選擇背景顏色︰ 選擇字號︰

忘川 第十七章

作者︰錦瑟類別︰言情小說

第九章

幽暗、陰冷。

青霧飄蕩,冉冉而升,爪似的煙霧仿佛想要將人吞入。

乍忽,一抹燭光順勢點亮,成為這片黑夜中唯一的光明,青霧隨之消散一空。

慵懶坐在躺椅上的男子,正在把玩纏繞著修長手指的小妖物,小妖物被主人逗弄著咯咯笑不停。

「還沒找到嗎?」

「他已經離開天罪崖,因為他的氣息被鎖住難以追蹤,不過相信要不了多久必定會有下落,請主上靜候消息。」立于殿下左邊的男人,畢恭畢敬稟告。

殿下右邊的男人也馬上補充道:「襄主上,據屬下探查,最近也有妖魔放出風聲欲得到「月魄玉」來對付您。」

「對付我?無妨,他們想玩,本座就陪他們玩,只要他們禁得起玩。」輕軟的嗓音卻帶著致命的狠毒。

「主上,依屬下之見,最好是能徹底毀了月魄永絕後患。」

「毀了……月魄?」手指上的小妖物還在玩,怎知下一瞬卻傳來它慘烈的叫聲,跟著,它碎裂的尸塊隨即化為灰燼。「月魄是屬于本座,誰要是敢傷害他就是跟本座過不去,听懂了嗎?」

「是。」

「盡速找到月魄的下落,下去吧。」

待殿下的身影消逝,躺椅上的男子一彈指,一只小妖物又纏繞在他手指上。

紫色的眸光顯得格外妖異,小妖物也不禁抖動著身子不敢造次。

男子淺淺一笑,銳利的指尖又開始逗弄小妖物。

「此生沒得到你,本座絕不善罷干休。你想逃是嗎?那就盡避法吧,總有一日,你還是會乖乖回到本座身邊,本座定會讓你明白誰才是主宰你的王。」

五指悄悄收攏,一聲慘叫之後,又恢復適才的謐靜,仿佛不曾有過聲音。

悄悄地,燭火也在轉瞬熄滅——

轉眼,青蓮又盛開一池。

在春萼細心照料之下,這一池青蓮開得益發清麗。

風吹,水生漣漪,青蓮搖曳,更添姿色。

自從春萼的本命回到她體內,青碧發現到春萼似乎變美了。眉如黛、眼兒勾、絳唇艷,明明五官沒有絲毫改變,然而視線總是受她吸引,不自覺想多貪戀幾眼。

「青碧,你來啦,要不要吃饅頭?」

又是饅頭,他忍不住翻白眼。「春萼,你怎麼只會做饅頭,沒其他本事了嗎?」

確實沒有。「反正我是仙,不吃不喝只有朝露也不會死。」所以只會做饅頭已經很了不起了。

「我真佩服月魄陪著你茹素,無肉不歡啦!」

提到月魄,春萼露出甜笑。「所以為了月魄,我還改良了饅頭,有甜有咸。對了,青碧,你最近怎麼以男人的外貌現身?」

「春萼,我原本就是男的!」青碧鄭重澄清自己的性別,他只是覺得變美女比較賞心悅目罷了。

「是喔,可是我喜歡看你變美女。」美女看習慣了,一下子青碧變男的,她還真有些不能適應,更怪的是,只要有月魄在場,他又變成女子,真是怪。

「還不都得怪你!」這女人的美貌讓他不自覺變回原貌,哪知她開口閉口談的都是月魄,澆熄他滿腔的愛意。

「我?為何?」春萼歪了頭,一臉傻氣。

「懶得跟你說。」

春萼眨眨眼,神情忽而難過起來。「最近月魄都不帶我去賣饅頭,要我乖乖留在家里,回來之後又不太跟我說話,有時候也不看我,唉。」

「春萼,你有沒有照過境子?」

「當然有啊,我每天都會照鏡子。」

「難道你沒發現嗎?」

「發現什麼?」一雙幽亮大眼閃著期待,等他解惑。

青碧一下子陷入那雙黑潭之中難以自拔,他伸手輕撫她的臉頰,那是他以往經常對她做的動作,春萼不覺有異,一心等青碧的答案。

天生的魅惑他懂,也是個中翹楚,然而遇上這種自然散發魅力的花仙,他竟然也會無法招架,受她所吸引。

「你變得很……」

「春萼。」

听見月魄喊她的名字,春萼連忙迎上前。「月魄,你回來啦,先喝杯水吧。」轉身要倒水,她注意到青碧又變回女子的容貌。

兩個男人雙眸對上,月魄朝他示意,青碧跟著走出去。

月魄輕輕掩住門,開口,「你不要再來了。」

青碧心底一陣驚慌,莫非月魄察覺他對春萼有了貪念。「月魄,你放心,我不會對春萼亂來。」這幾日,月魄不讓春萼出門才會要他過來看顧。

「我並不想連累你,這是我和春萼該走的路,到此為止吧,你不要再來了。」既然是他們選擇的路,自然不該連累第三者。

「我並不認為是連累。」

「別再來了。」月魄仍只有這句話。

「……讓我跟她告別。」

「不必。」

青碧再看著屋子一眼,終于死心離開。

這時,春萼端著杯子走出來只看見月魄,覺得奇怪。「青碧呢?」

「他走了。」

「我本來還想給他饅頭,他怎麼走那麼快。」

「他有事待辦不便久留,可能會有好一陣子不能過來。」

「是喔……」春萼不禁面露失望。

「你舍不得?」

「有一點……青碧對我很好,也是我在人間交到的第一個朋友,總是會不舍。」

「放心,總有一日,你們會再相見。」

「其實青碧離開也好,免得受我們連累,我們現在可是天界要捉拿的對象呢,青碧沒跟著我們也比較安全,你說是吧?」她勾住月魄的手臂,把臉貼著他手臂。

「會不會害怕?」

「才不會,有你在我身邊,我什麼都不怕。」

「這麼勇敢?」

「當然!」

「假使有一天我不在你身上。」

春萼听了,神情略顯錯愕,「我們會分開嗎?」

「也許將來的某一天不得不……」即便兩人都不說,分離這件事依然存在,是個抹不去的隱憂。

春萼也清楚他們不一定可以在一起很久很久,她只是懷抱一個希望罷了。

假若有一天他們終將分離……

「我會一直待在這里。」

「不回天界?」

她輕輕搖頭,牽著月魄的手來到她最愛的青蓮池邊。「這里有你親手為我栽種的青蓮,這里已是我的家,縱然有一天我們必須分開,我也會在這里……」

等你一這兩個字是禁忌,不能說,一旦說了便有可能成真,所以,不可說。

月魄當然也清楚她未竟的語句接下去想說什麼,然而他並不希望她等,因為分離必是死別。

他默默合上眼,腦子浮現昨夜棲霞對他說的話。

月魄,雖然你我分厲仙魔,一開始我對你也有敵意,不過在我明白你對春萼是真心之後,有些事情我必須對你說,要不我將過意不去。天界的花神始終沒有即位,因為她失去記憶,蓮王便想借由外力的刺激讓她覺醒,而花神如今便沉睡在春萼體內。

春萼是……花神?

是的,蓮王想做的便是利用春萼對你的感情,好讓她覺醒。

如何利用?

你必須死。蓮王說你沒有進入天罪崖便注定會死,你又是當前對春萼來說最重要的人,若失去你,極有可能讓花神因為絕望至極而清醒過來。她已經為了你放棄天界,是否也該換你為她做一點事?花神有沒有即位我不在乎,我在乎的是春萼而己,我並不希望她傷心。總之,我言盡于此,該怎麼做你自己決定吧!

「放心,春萼,我絕不會扔下你。」

他注定會死?

不,他絕不會死,他相信自己必定能扭轉一切。

首要之事便是要解決他體內的「月魄玉」。

「織錦?」

「對,你可有听過這個名字?」

「好像听過,我想一下……」她對這名字有幾分熟悉,一時卻想不起來是誰提過。「織錦、織錦……啊,我想起來了,我听棲霞提過這位神仙,他位階不高,不過據說能力很強,你為什麼突然問起他?」

「因為我體內的『月魄玉』便是他所做,妖魔虎視眈眈這塊玉,然而我又不可能取出來。」一旦取出,他必然又僅剩一日的性命,因此宴他取出絕對不可能,然而要斷去那些妖魔的執念更是難上加難,因此唯有找到織錦或許還有其他方法可行。

「可是我並不知道織錦在哪,據聞百年之前他便離開天界,不知身在何方,棲霞曾說他最後一次遠行便是前往魔界,然後就沒有再回來天界了。天界曾派人去找過,不過仍是一無所獲。」

「魔界……」月魄沉吟了一會兒後,正要對春萼說出他的想法之際,看見她竟然已經拎著一個小包袱坐在他面前。「你在做什麼?」

「你不是決定要前往魔界?」他們也相處一段時日,月魄什麼表情是在想什麼,她略知一二。「我當然要跟著你去。」

「會有危險。」

「我不怕。月魄,我們約定好了不再分離。」她握住他的手,神色認真。

「我會帶著你。」若將春萼放在視線之外他定無法安心,看來真的得帶著她。「春萼,記著,若有危險別再傻傻守著我,一定要先逃,懂嗎?」

他一個人還有辦法護住自己,若是兩個人則不一定了。

「我懂。」雖然她帶著包袱,也會努力不要成為月魄的包袱。

做出決定之後,月魄即刻帶著春萼前往魔界,有了本命在體內,春萼對于魔界內的魔氣比較抵擋得住。

魔界幅員遼闊,據聞地形仍時有變動,不是一個安定的地方,當他們抵達之時,月魄隨即將春萼藏在一處,然後獨自行動。

春萼也清楚何時該跟上何時又該停在原地等侯,因此沒有任何抗拒,乖乖听從月魄的安排,只是孤伶伶地待在一個陌生的地方,難免會害怕,更不敢跨出月魄為他設下的小圈圈。

然而,事情總會有意外——魔界的氣太冰冷、風太強,忽然一陣強風襲來,她站不住,結果就不小心跌出圈圈之外。

原先她希望月魄圈圈能夠畫大一點,至少還能讓她走動,可惜月魄說圈圈愈小能力愈強,她也只好忍耐了,就在她爬起來之時,眼前忽然冒出幾只小魔物,她立刻躲回圈圈之內。

小魔物發現食物,個個眼楮睜得特大,手舞足蹈地繞著春萼轉圈圈,他們無法靠近圈圈,只能站在外頭不時對春萼做出恐怖的表情。

春萼再也不敢亂動,也不敢睜開眼楮,她雙手緊緊捂著耳朵,不看也不听,心頭不斷期盼月魄快點回來。

小魔物的吼叫聲持續著,刺耳難听的聲音不知何時變得十分悅耳,春萼害怕的神情陡然消失,她的手慢慢放開,她的眼楮也睜開,就在她的腳步要跨出小圈圈之際,另一股強焊的魔氣頓時出現在她面前,下一瞬,周遭的魔物逃得逃、散得散不敢再逗留。

魔氣頓時化消了適才的詭異氛圍,春萼回過祌來定眼一瞧,眼前的男人有張俊美無瑕的臉,冰冷的紫眸散發淡淡的寂寞,發色如夜,飄在身後,他姿態凜凜頗有王者之風,盡避他臉上帶著淡淡的微笑,春萼對他仍有說不出的害怕。

她欲退後,雙腳竟不听使喚動彈不得。

男人伸出手,銳利的指尖輕輕刮著春萼的臉頰,問:「你是誰?身上怎有他的氣息?」

他?春萼搖搖頭,不懂他在問什麼。

男人指著她左手的佛珠。「這串佛珠是誰給你的?」

「寺廟的師父。」

佛珠上有兩種氣息,一個是人、另一個是仙。

「他在哪里?」

「我不曉得你在問誰。」怎麼辦?這男人好可怕,她感受到的是前所未有的恐懼,仿佛只要他一不高興,她便會被當成小蟲子一般被他捏碎。

「你怎可能不清楚,你身上明明有他的氣息,說是不說?」

「我真的不……」

「主上,春萼確實不懂您在問什麼。」一發現春萼的氣息暴露出來,他立刻趕回,怎料還是慢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