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口中所謂的妖魔鬼怪,梁襲人在爺爺去世後第一次有明顯的感受。
原來,以前經常登門的外地人全都想要得到爺爺祖傳的土地,一共三甲地,爺爺留給了她當嫁妝,所以不會賣;以前有爺爺替她擋住這些妖魔鬼怪,如今爺爺去世,她再也無法依靠爺爺,必須依賴自己的力量站起來。
這三甲土地,她是絕對不會賣。
「梁姑娘,這三甲土地妳留著也沒什麼用處,讓妳一個這麼如花似玉的姑娘守著這塊寸草不生的土地實在糟蹋了妳的青春,不如賣給我吧,拿著銀兩去過安逸舒適的日子,妳看如何?」
「不不不……梁姑娘,他出的價碼太低,根本是想剝削妳,還是把這三甲土地賣給我,我保證多出一倍的價錢,妳爺爺和我是老交情了,妳就算是我的晚輩,哪會有長輩坑自家晚輩的道理,妳說是不是呢?」中年男人一邊打量她,一邊露出詭異的笑容。
「哈哈,笑話!被梁老爺拿著掃把轟出去的家伙還敢自稱是老友,陳大爺,你省省吧!這里的人誰不知道你貪財又貪色,給的價碼一樣低,那雙眼楮還老盯著人家年輕小泵娘,你心頭想什麼,我用膝蓋都想得出來,哈哈!」他一說完,周遭的人也紛紛低聲竊笑,弄得陳大爺臉紅脖子粗,幸好他還懂得愛面子,不敢在梁老爺的靈堂前大聲叫罵,瞪了這男人一眼後,氣沖沖離開屋子。
「梁姑娘,我這人向來說話爽快,妳這三甲土地租了我,我不只給妳合理的租金,一旦有分紅也絕不少了妳那一份,如何?」鄭石豪爽地問。
一身白衣,跪在靈堂邊靜靜燒著紙錢的梁襲人,終于緩緩抬起頭來,一臉厲色。
「爺爺喜歡安靜,請你們出去。」她說完再也不開口,繼續低頭注視熊熊火光。
眾人想說的話一下子全被逼回了肚里,後來想到這里好歹是靈堂前,只得悻悻然暫時先去外頭,順便先處理一下這幾個敵人。
三甲土地,包括了一座山,他們個個都想要,無奈之前的梁老爺固執,無論威脅利誘都不成功,如今他終于駕鶴西歸了,留下的這個小孫女,肯定比爺爺好對付,軟的不行就來硬的,就不相信連一個弱質女流也對付不了。
別,繼續燒著,想要傳達給爺爺聊表一點孝心的紙錢也在火焰的吞噬下化為灰燼。
紙錢,一張又一張。
淚水卻沒有一滴跟著一滴落下,因為她十分清楚,一旦在這些人面前落下眼淚便是示弱,他們會以為她好對付能夠輕易解決,于是淚水只能往肚里吞。
那個最疼愛她、照顧她的爺爺終于不堪病痛折磨離開了自己,她一方面難過一方面也替爺爺覺得高興,畢竟那樣的痛楚實在是太難以承受了,再加上這些妖魔鬼怪的侵擾,如今爺爺獲得解月兌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往後她也會好好守住爺爺的土地,讓爺爺含笑九泉,早日投胎。
外頭繼續吵得鬧哄哄,她充耳不聞,專心在心底對著爺爺說話。
爺爺雖然對她嚴苛,可是她能體會爺爺的用心良苦,不僅讓她讀書識字,還教會她怎麼做生意,讓她自食其力謀生,不會成為累贅。
「爺爺……襲人不會讓您失望,所以您……一路、一路好走……」咬唇,她不能哭,絕不能在此時哭,即使要哭也得關起門躲在房里偷偷一個人哭,她絕不能讓任何人將她看輕,她要爺爺以自己為榮。
喀──
吵鬧聲中,她听見有人推開大門。
她想應該又是另一個想要買地的人,因此沒有抬頭,反正即使她不抬頭,對方肯定也會出聲逼得她非抬頭不可。
屋內滿是燻香,是爺爺臨死前要她采買的香,說是要在他的靈堂前點燃,爺爺總凡事想得周到,少有疏忽,因此死前已經將身後事請人打理好,她只需要負責靜靜待在一旁即可。
「梁老爺,晚輩來遲了,沒能見到您最後一面深感遺憾,希望您一路好走,切莫掛念人間事,早日投胎。」
有些熟悉的聲音,她似乎在哪兒听過。
上完香,那人來到梁襲人面前半跪,視線盡量與她齊平。
「梁姑娘,抱歉,我前些日子人在外地,前日回到家才得知妳爺爺去世的消息,今日匆匆趕至,結果仍是慢了一步,不知能否讓我看妳爺爺最後一面以免留下萬分遺憾?」
梁襲人抬起頭注視眼前這名長相俊美、穿著墨色服飾未染一絲鮮艷的男子,第一眼便有了些微的好感,至少跟外頭那群穿著華麗的妖魔鬼怪好上太多了,做人若連最基本的表面功夫也做不到實在是枉為人。
「請。」她輕輕吐出這個字,好幾日沒有睡好吃好的她,其實連呼吸都嫌費力,不過她仍打起精神硬挺下去,畢竟爺爺只有她這麼一個親人,自己若倒下,誰來送爺爺最後一程?
「多謝梁姑娘。」年輕男子轉身走向靈堂之後,不一會兒走了出來,神色略見沉痛。
他和爺爺是舊識嗎?
倘若是,為何不曾見他來家里走動?或是……他也是另有企圖?
爺爺病逝,她更不敢再輕信于人,自己受苦無所謂,就怕爺爺的三甲地在她手上失去,那樣她可無法面對爺爺了。
「妳一個人辛苦了,往後我會協助妳,讓妳不會感到孤獨。」男子再次來到梁襲人面前,溫和低沉的嗓音有著讓人無法拒絕的力道。
「敢問公子是?」梁襲人緩緩起身,對這名年輕男子確實沒有絲毫記憶,雖然對他的聲音有些熟悉,卻壓根想不起來在哪里見過他。
「我是……」男子正欲說出自己的身分,外頭卻傳來爭執。
不一會兒,剛剛離開的那幾個人又沖了進來,個個凶神惡煞,梁襲人對此也不禁感到莫名驚恐,她終究是個姑娘,縱使有膽識也難敵妖魔鬼怪。
男子察覺她不小心流露出來的一絲怯弱,連忙以身體擋住她的視線,凜然注視那幾個不懷好意的男人。
「各位,眾人今日都是來送梁老爺最後一程,沒必要在靈堂前吵得梁老爺不得安寧,有事坐下來談,別嚇著梁姑娘了。」他語氣平和,神情平穩,眸光卻是冷冽寒光,教人無一不膽顫。
適才,這名年輕男子和楊大夫也來到這里,留下楊大夫在外頭,獨自入屋,本以為只是來吊唁,沒想到楊大夫卻語出驚人,教他們個個震驚不已沖了進來要了解始末。
這小子到底什麼來頭?他們不禁紛紛猜測。
鄭石第一個站出來為自己的利益出聲。「小子,你是梁老頭什麼人?」
前面還尊稱一聲梁老爺,此刻又喊梁老頭,躲在男子背後的梁襲人正好可以將這些人貪婪的嘴臉全記在腦子里。
「晚輩與梁老爺相交多年,算是好友。」他不疾不徐地回答。
「好友?我呸,別的我不敢說,你這小子肯定也是為了這三甲地而來吧?看你人模人樣,結果貪婪也不敢當面承認,以為派了楊大夫這老家伙出面就妄想能騙過我們,你省省吧!梁老爺怎可能會把孫女交給你這外地來的家伙!」眾人都知道梁老爺十分疼愛孫女,倘若臨死前真的有托人照顧梁襲人,肯定也不會是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子,好歹也該是鎮里最有名望的孫家。
這小子膽敢使詐跟他們搶土地,真是不想活了,也不去探听探听他鄭石也算是元東鎮上嫌冢當的人物,想誆他,談何容易。
「沒錯,在下確實也曾為了三甲地與梁老爺談過,不過絕不會像在座的各位這樣使出下流手段,連今晚也要逼著梁姑娘同意。」男子光明正大坦承自己曾有過的目的,毫不隱瞞。
梁襲人听了,不禁退後一步。原來所有人的目的都相同,剛剛這男子擋在自己面前的那一瞬,她竟還傻傻萌生出想要依靠他的念頭,想來自己確實沒有識人之明,連豺狼虎豹也沒看出來。
鄭石冷哼幾聲,雙手交迭置在胸前,斜睨男子。「少在那里假道學了,大家既然都是同一個目的,你也無須再用心機,梁姑娘冰雪聰明,可不會上了你這小子的當,是不,梁姑娘?」
「我確實無須費心機,畢竟她是我的未婚妻。」男子擋在梁襲人的面前,保護的意味十分明顯。
什麼?!在場眾人全都瞠目結舌,不敢置信。
梁襲人也倒抽了口氣──她幾時有未婚夫?
「臭小子,我警告你最好不要在那里胡亂說!」剛剛在外頭楊大夫只說梁老爺臨死前將梁襲人交給這男子,現在居然又說是訂親了,他妄想這塊地那麼久,即使他們有婚約,他也絕不會輕易罷手。
男子淺淺含笑,眉間凝出一股魄力。「我是不是胡說,你們大可詢問當時的另一位證人︱︱楊大夫。」
剎時,所有人的注意力全落在白發蒼蒼,拄著拐杖進門的楊大夫臉上,只見他發抖的手自懷里掏出一張折迭整齊的紙,攤開後,一字一字慢慢念道︰「我名下的三甲土地全歸孫女梁襲人所有,不得轉售、轉贈,只得代代相傳。襲人也必須于我死後在百日內嫁給束河鎮宣府大少爺──宣平硯。」
「怎可能?給我看──」鄭石第一個搶走楊大夫手上的遺囑,看完後,他臉色非常不好看,更有幾分猙獰。
楊大夫慢條斯理地又補充道︰「看清楚點,上頭確確實實是梁老爺親筆跡,印章也是他的,當時就是我在現場當見證,梁老爺的確將梁姑娘的終生托付給宣少爺了,若我有胡說定遭天打雷劈。」
束河鎮宣府,不就是前任宰相的住處?
真沒想到站在他們眼前的俊雅男子不僅是前任宰相之子,也是束河鎮兩大經商奇才的其中之一。
嘖嘖,梁老爺果然有遠見,完全出乎他們意料之外,本以為沒有消息肯定是他來不及找到人照顧梁襲人,沒想到這刻竟跑來個前任宰相之子,看來三甲土地他們無福消受了。幾個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後紛紛離開,既然土地沒有機會了留在這里也沒啥用,不如趕緊離去免得不小心得罪前任宰相之子,那可就吃不玩兜著走了。
眾人失望離去,最後剩下鄭石,他仍一臉心不甘情不願。
「梁老頭已死,現在才拿出這張遺囑,死無對證,你要說黑、說白,只怕以你的背景也沒人敢反駁,是吧,宣少爺?」鄭石冷冷挑釁。眼看煮熟的鴨子快要到手,他絕不這麼輕易被打發。
宣平硯依舊維持那副不慍不火的態度,從容應對。「若你覺得有假,我們可以現在立即上官府求縣太爺主持公道,如何?」
找縣太爺來定奪,不啻是又替他找個有利靠山,他可沒這麼蠢。
沒關系,現在讓他,不代表他輸了。
「宣平硯,咱們走著瞧!」鄭石扔下遺囑,不甘心撂下狠話,最後拂袖離去。
不消片刻,屋內只剩下他們三人。
宣平硯上前,拾起遺囑,轉身交給梁襲人。
「梁姑娘,十分抱歉,這是梁老爺生前請來楊大夫和我作見證,請原諒他並未和妳商量,一者怕妳會拒絕然後引來那些人傷害妳,二者也擔心知道的人愈多,對我和楊大夫也會有影響,最後只得出此下策。」他一改先前對待那些人的冷然姿態,轉為平常一貫的溫和親切。
梁襲人默無一言,接過遺囑,確認上頭的確是爺爺的筆跡,上頭最後蓋的印章也是爺爺專屬,她見過爺爺拿出來蓋過幾次,只是沒想到最後一次竟是在他的遺囑上。
楊大夫拄著拐杖,慢慢走近梁襲人,語重心長地叮嚀道︰「丫頭,人死不能復生,梁老生前受盡病痛折磨,死對他來說未嘗不是一個更好的結果,他生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妳了,如今他幫妳安排了一樁美滿的姻緣,死後必能含笑九泉,妳可千萬不要違逆他的美意讓他放心不下,懂嗎?」
楊大夫是元東鎮德高望重的名人,除了是爺爺的大夫以外又與爺爺交好,爺爺找他來當見證,實為理所當然,只是……怎能在她毫不知情的情況下,替她找了一個陌生男人來成為必須和她同床共枕數十年的夫婿!
她對這男人完全陌生,怎可能說成親便成親,這可攸關她的這一生,縱然是爺爺安排,仍有些許無法理解。
當她正想詢問楊大夫之時,卻見他正在燃香,于是她靜靜等他上完香。
「楊大夫,爺爺真的要我嫁給這位宣公子?」
「唉,我雖老了,不過腦子還算靈光,當時我也是這樣問過梁老,他給我一個非常肯定的答復。」楊大夫慈眉善目,和藹一笑。「你們郎才女貌真是天作之合,百日之內完婚吧,如此梁老才能真正安息,好了,我先回去。」
楊大夫一走,屋子里又剩下他們兩人。
他們兩人因為遺囑頓時將于百日內成為夫妻了。
爺爺的死是一打擊,如今又是另一個打擊,她手里握著爺爺的遺囑,內心滿是煎熬,不知如何是好。
宣平硯……他、他真的是她的未婚夫?!
「怎了,有話直說,有疑問不必放在心底。」
「你要娶我?」
宣平硯凝視著她,眉眼淨是溫柔的笑意。「是的,我要娶你。」
「為、為什麼?你認識我嗎?你了解我嗎?我爺爺讓你娶我,你便娶……也是為了那塊土地嗎?」漸漸地,她撫平心中的困惑不解,澄淨的內心頓時有一絲光明。
「梁姑娘,我不敢否認曾經對那塊土地勢在必得,不過吃過幾次閉門羹後,我心知妳爺爺對祖傳的土地十分重視,因此我放棄了,卻也與妳爺爺成為朋友。」
「我未曾見過你。」她對他的印象近乎無,倘若真是爺爺的朋友,怎麼不如楊大夫經常上家里走動。「既然你是爺爺的朋友,怎麼一次也沒來過家里?」
宣平硯臉上不見一絲心虛,他淡淡解釋道︰「其實是我要求的,畢竟覬覦妳爺爺這塊土地的人不少,我的身分又特殊,萬一讓有心人發現進而胡亂造謠生事,說不定會替你們惹來麻煩,因此我才和梁老爺相約他處喝茶閑聊,所以請梁姑娘不必擔心,宣某真的無心這三甲土地,況且遺囑不也說了,這土地不得轉售、轉贈,必須代代相傳,既是如此,妳大可安心。」
梁襲人听他說得誠懇實在,一時間也難以分辨他說的究竟是實話還是謊言,雖然宣平硯突然出現替她解了圍,可是太完美無缺了,令她不禁感到懷疑,既然是完美的安排,為何不能提早告知自己?
「倘若我提早亡故,這土地不也會成為你的?」不要怪她先以小人心思來盤算,畢竟她只有一個人,她唯一能倚靠的也只有自己。
宣平硯似是早知道她會有此疑問,連想也沒想便說出他更完善的建議。「若梁姑娘有此疑慮,不如再擬一張約定,妳可以將妳想對這塊土地的決定寫下,假如萬一妳真有個意外,我也會著手替妳完成,絕不失信于妳。」
梁襲人愈听愈疑惑了,既然宣平硯是商人,在商言商豈有不獲利之理。「如此一來,你從這樁婚姻中究竟獲得什麼好處?」
他凝睇著她,那眼神滿是寵溺,似是在包容她的質疑。
「這點妳倒是說對了,我從不做沒有好處的事情,允了這樁婚姻,一來保護妳以及土地,二來讓我對得起梁老爺,不過事實上我才是最大獲利者。」
這男人終于也要露出他的真面目了嗎?
「我最大的獲利便是──妳。」
「……我?!」她錯愕,不知怎麼回答。
眼前的男子俊挺雅秀,既是前任宰相之子又是經商奇才,如此翩翩公子怎可能對渺小的自己產生興趣,她對自己的外貌向來有自知之明,她與美麗壓根沾不上邊,清秀才是最常听見,也最適合自己的形容詞。
「妳的表情似乎是不相信我,怎麼,難道妳也是膚淺的認定我該尋求外貌相當的妻子?」他淡淡一笑,似是嘲弄她的單純。
「剛才楊大夫雖有夸大,不過門當戶對、郎才女貌才不會為任何一方招來非議,這點,我相信宣公子比我還清楚。」以宣平硯的歷練肯定比她還要懂這道理。
「確實,梁姑娘所言甚是,只是,我更相信一句話……」他故意不說完,企圖勾起她的好奇。
「哪句話?」梁襲人確實也上當了。
「情人眼底出西施,我喜歡的女子才算是美麗,若我不喜歡,美丑又與我何干?」說到最後,他特意上揚的語調果真惹來她酡紅了臉蛋。
真是個單純的天真丫頭,如此純美的她若放入那群豺狼堆中,肯定尸骨無存,不如放在他懷里,讓他好好保護。
他的眼太過于熱切,彷佛一團火正要將她燒盡,逼得她不敢正視,悄悄低頭斂眉。
無心的舉動已經讓她心底七上八下,若他有意,不是早攻城略地了嗎?
梁襲人立即明白自己肯定斗不過這男人。
「宣公子,贊謬了。」她客氣回應,順勢避開他灼人的目光。
宣平硯馬上也察覺自己似乎太急躁,連忙收斂,免得嚇壞了這只剛失去親人的小白兔。「梁姑娘,妳說未曾見過我,這點錯了,我們其實見過面。」
「我們見過?」他的話成功吸引她抬起下顎。
「是的,五年前,我來過幾次,有一回,我遇上不小心受傷的妳,還抱著妳回來,記得嗎?」
宣平硯見她由怔愣的眼神緩緩轉變成明了,看來應是想起這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了,很好,如此一來,她才不會繼續對他起疑。
「想起來了?」
梁襲人輕輕點頭。是的,她想起來了,五年前確有此事,原來他們真的曾見過面,那麼,他是爺爺朋友的這件事不會錯,所以遺囑……也是真的了。
爺爺的確希望她嫁給宣平硯。
「既然爺爺信任你,為何不能提早告訴我,非要隱瞞至今令我措手不及?」她實在不懂爺爺的安排究竟為何這般無預警。
「坦白說,梁老爺不肯告訴妳的理由我不清楚,不過這張遺囑是在一個月前所擬,我猜想梁老爺應該是突然做出這決定又沒時間和妳商量,又或是怕妳不肯答應只得先行決定,提防有人想對妳不利。」
梁襲人不禁垂下眼簾,嘆了口氣。她怎會不懂爺爺的苦心都是為了她,只是,她剛經歷喪親之痛,實在不曉得該怎麼面對即將到來的喜事。
「難道就因為爺爺的請托,你便要娶我,不覺得委屈?」
「我剛剛說了我最大的獲利便是妳,因為……那時我便對梁姑娘一見鐘情了。」
一見……鐘情?
宣平硯對她?!
「梁姑娘,在下是真心誠意想娶妳為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