琥珀不再跟小擺說話了,因為她明白無論她怎麼問,小擺都不可能給她答案,而爹……也不會試著接受自己。
她只能是爹的女兒,其他不能再妄想,否則他們的關系將會被她親手破壞,她呆望小擺,小白羊似乎也感受她的難受,主動親近她,咩咩叫,多少安慰了她受傷的心。
「小擺,謝謝你,會安慰我的也只有你了,你真好。」這時她也慶幸有小擺作伴。
「哎呀,傻虎,有男人不抱去抱一只小呆羊,你真傻了。」每回他過來就看見他們這對傻虎呆羊相處融洽,說給朋友听,個個都笑得不支倒地。
琥珀抬起受創的眸子,幽幽地喊︰「天嘯叔叔,我、我……」
「怎了,慢慢說,叔叔再幫你開導。」嘿嘿,看來好友應該是讓這傻虎吃了閉門羹。
「爹說只要女兒,他不要琥珀愛上他,所以只能當女兒……琥珀和爹不可能了,要是爹有了喜歡的人,是不是就會把琥珀趕走,到時候該怎麼辦?」
他若會趕,早在你成精時就可以趕走啦,傻虎。
天嘯模模她的頭,安撫地說︰「乖,你爹不可能趕你走,他那麼疼你。」
「可是爹只要女兒……如果要待在爹身邊就只能是女兒。」
「喔,他怎麼回答你?一五一十跟叔叔說。」
琥珀果真將那一日的對話完全告訴他,對她來說,天嘯已是最後的希望了。
听完之後,天嘯模模下巴,思索一會兒露出似有好計的笑容,一手搭上琥珀的肩膀,在她耳畔低語︰「傻虎,叔叔有一個好點子……不如由叔叔去幫你勸勸你爹如何?」
「會成功嗎?」
天嘯賊賊地笑。「笑話!有我出馬怎可能失敗,你等著看吧!」
琥珀太開心,開心地一把抱住天嘯。「叔叔,謝謝你!」叔叔果然是好人。
「傻虎,你果然不該少個娘。」他頗感嘆表示。
「什麼意思?」她歪頭不解。
沒有娘照料的孩子,身材真不好,一言以蔽之——平。
琥珀說到做到,真的將虎兒還給他。
她依然會笑、會鬧,會任性、會黏著自己,然而那雙琥珀色的水眸卻喪失了光芒,他仍舊能在她的眸底看見自己的身影,無奈似乎少了什麼。
他清楚自己必定傷了琥珀的心,然而,這是必然,因為他不能愛她,他與她永遠都不可能,就像日與夜無法融合。
「唉。」
無法在一起的兩人卻得一生一世綁住,這對彼此都是折磨吧……
這個結,恐怕只有他才能解……
無奈他不願放她走,他不曾擁有那麼強烈的佔有欲,琥珀是他生命中的意外,一個教他牽腸掛肚放不下的人。
「一個人忙啥?」安撫了外頭的傻虎,天嘯帶著她的期待走入屋內。
揚夜望著好友,無奈搖頭。
「為了傻虎的事情嗎?我剛才和她談過了,她跟我說她愛上你,不過你卻不接受她,只要她當好女兒的角色,我說……你會不會太嚴苛了?你們明明對彼此互有好感怎還要故意疏遠,難道真要她落入別的男人手中才後悔莫及?」
「只要她真的有喜歡的對象,我會讓她出嫁。」
「笑話!我看你沒用爹的身份逼對方離開就不錯了,還放手讓她出嫁咧!揚夜,好歹我們交往三百年,難道你以為這樣就能騙過我……騙過你自己?」
揚夜拂袖轉身。「你明知我和琥珀不可能,別說了。」
天嘯雙手環胸,問︰「是拘泥身份還是過去的事情?如果是身份,早在最初你就該仔細想想,若是為了過去的事情……大可不必了,畢竟如今你只剩下一個人,難道真的要為了那種小事孤老終生?」
「我們當了五十年的父女,她對我只是一時混亂罷了,如果連我也胡來,還有誰能讓她回到正軌上,萬一她後悔了……我們的關系也不可能重來。」到時候他與琥珀就只能是陌路人了。
天嘯冷冷嘲諷︰「哈,我看你根本是擔心傻虎變心吧,畢竟你那麼悶,又不懂哄人開心,你當爹還成,若是要當丈夫,我真怕傻虎和你在一起久了就會想逃走。」
揚夜垂眸,沒有反駁。
見好友嚴重受到打擊,他也懂得適可而止,免得待會被外頭那只護爹心切的傻虎追殺。
「揚夜,我給你一個忠告,你總是以爹的身份來看傻虎,其實我覺得你更應該以男人的心態來看她,她已經不是孩子,而是深愛你的女人,她究竟是不是一時迷亂,你用心去看就會明白了。」
「我有我的考量。」他亦有堅持。
「既是如此,那我也不能勉強……對了,如果你不要那只傻虎,那麼我接收,你應該不會介意吧?」留下最震撼的一句話,天嘯溜得特快。
揚夜錯愕揚眉,正當他想追問時卻來不及,因為天嘯已經走了出去和外頭的琥珀說話,他听不見他們說什麼。
不知天嘯說真說假,然而他卻不喜歡她靠別的男人太近。
自那日起,天嘯幾乎每兩天就來一趟。
因為不想看見爹和其他姑娘在一起的畫面,琥珀只好眼不見為淨,幸好天嘯來陪她,讓她有個說話的對象,不會覺得太無聊。
「我讓爹失望了,他原本只想要個乖巧的女兒,我卻偏偏要的更多。」
「怎會呢?」天嘯笑得好不愉快。「我了解你爹可久了,他獨身那麼久也該找個伴,我確定他只是一時想不開,所以只要耐心等待,他早晚會成為你的囊中物。」
琥珀皺皺眉頭說︰「我希望爹是真心喜歡我,而不是靠強迫的手段。」
「若你不強勢一點,我敢保證,這輩子你都休想得到他了,他那家伙被動得很,而且容易安于現狀。」大概是天性所致,他想。
「如果真是如此……我也只有接受了。」她默默垂下眼眸,縱使她很喜歡爹,若爹真的無心,強求又有何用?只會讓爹傷心罷了。
天嘯拍拍她的肩,給予鼓勵。「相信叔叔我,只要堅持久了,揚夜就會屬于你。」
「我不想逼迫爹!」她有其堅持。
「既然這樣,我也不強求。」他呵呵笑,敷衍地回應,稍後念頭一轉,又道︰「假使你爹不要你的話,怎麼樣,要不要考慮我?」他以拇指比了比自己,咧嘴一笑。
「我只要爹。」其他人她誰也不要。
「傻虎,我可是比你爹好看上百倍,難道你眼楮瞎了啊?」他的後宮綿延數里,揚夜一個都沒有,他們根本不能比。
琥珀看得仔細、看得認真,最後做出結論。
「天嘯叔叔,坦白說,我還是覺得爹比較好看,爹膚色白一點、臉斯文一點、氣質好一點、眼神柔一點、笑容甜一點。」即使天底下最好看的人站在她眼前,她心目中的第一仍然是爹,這點毋庸置疑。
「你對他可真是死心塌地。」
「當然了,爹和我相處了五十年,只可惜……唉,沒想到喜歡一個人會這麼辛苦……」
「傻虎,你該不會萌生退意了吧?」那樣他可沒樂趣了。
琥珀搖搖頭。「不是,我還是會想要得到爹……只是不想再讓爹為難,如果他真的不喜歡我,那麼我情願再次將這個心情埋藏……」
「含淚祝福他嗎?」天嘯剛說完,琥珀的眼眶已經堆滿快要潰堤的淚水,不過她也堅強,硬是把淚水吞回去。「那可不是聰明人的做法,我不是跟你說了,只要你照著我的做法,我保證時間一久,你爹就會投降。」
「我知道了。」真要放棄,她恐怕也做不到,因為她怕最後會因為不想看見爹對別的姑娘好而默默傷心離開,所以她總得努力一點,免得什麼都不做而後悔了。
扣除琥珀和天嘯在一起的時間,他們父女能有的時間竟然只剩下晚飯能相聚。
既然是他將琥珀推開,當然沒理由去介入她想和誰來往,只是他不會贊同天嘯的,畢竟以他過去的輝煌情史來看,絕對不能當個好女婿。
「虎兒,最近天嘯都帶你去哪?」身為爹,關心女兒的行蹤理所當然。
琥珀剛吞下一大口飯,回答︰「天嘯叔叔都帶我去隱秘的地方……」
「做什麼?」她還沒說完,他已迫不及待想弄清楚天嘯在玩什麼把戲。
「做……啊,天嘯叔叔說不能跟爹說。」差點都忘了。「對了,爹,虎和狼會生下什麼東西?」
彬許分開能暫時消弭之間的尷尬,然而她仍是管不住自己的心,因此只好將話題都帶到第三者身上,如此才能掩飾她的紊亂。
正在吃菜的揚夜險險噎到,干咳好幾次才順了氣,他揚起眉,不悅地表示︰「你這麼快就變心了嗎?」他月兌口直接問,在看見琥珀錯愕的表情後,方察覺自己失言,急忙想補救。「不是,爹的意思是……你實在不該自甘墮落。」
「虎兒沒有自甘墮落,只是好奇想知道而已。」
「那就好,以後別再跟天嘯出去了。」琥珀和他在一塊的時間愈來愈少,他非常不喜歡。「有空多陪陪爹,爹很想你。」
她也很想爹,無奈天嘯叔叔說,暫時離開爹,才能讓爹明白孤獨的滋味,否則她多想時時陪在爹身邊,一刻也不想分開。
「可是天嘯叔叔說明天還要帶我出去,他說屋里太悶了。」
「明日,爹陪你們一塊去。」他要親自看看天嘯究竟在搞什麼鬼,他可不許他帶壞女兒。
冰本上,那一回他說對琥珀有意思,他除了短暫錯愕以外,之後就沒放在心上了,一來因為他善變,二來是因為琥珀根本不是他喜歡的類型,他非常肯定好友只是想借此刺激自己罷了。
「好。」她非常樂意。
不過某人卻是模著下巴一臉不快。
「你這多余的爹跟來做什麼?」
「你究竟打什麼主意?」趁著琥珀走得比較遠,揚夜冷聲質問好友的意圖。
天嘯嘿嘿一笑,雙手一攤,狀似無辜。「我哪敢在偉大的父親大人面前打什麼主意,不過是追求你女兒罷了。」
揚夜擰了眉心,冷斥︰「虎兒不是你能玩弄的對象!」
「我有說要玩弄她嗎?傻虎的身材是爛了點,但臉蛋、個性可是上上之選,我對她確實有意思,雖然不清楚狼跟虎究竟會生下什麼後代,我仍是躍躍欲試,你放心吧,我會好好照顧你的寶貝女兒。」天嘯說完轉身欲走。
揚夜強勢扣住他的手,一個字一個字慢慢吐出︰「我不許你踫她,更別讓她愛上你。」
「喔,憑什麼?」天嘯揚了眉,神情愉快。「難道你以為你是她爹就能一輩子將她綁在身邊?揚夜,清醒一點,她是虎,你絕對攔不住她一旦想離開的心,何不趁早學著放手,反正……她只是你女兒不是嗎?」
盡避內心已經激起不悅的怒火,揚夜仍舊維持神情的平和。「不必激我,我清楚你的手段。」他太清楚天嘯想做什麼了。
「爹,天嘯叔叔……你們怎麼了?」發覺他們之間似乎不太和睦,她走過來關切。
「我們只是在閑聊。」天嘯背對著琥珀說完這句話後,突然靠近揚夜的耳邊低喃一句,然後才轉身走近琥珀,拉著她離開。
他們之間又拉出一道距離,正當揚夜想上前之時又看見琥珀笑了,看見她因天嘯而笑,那燦爛如朝陽的笑容,擰疼了他的心。
「傻虎,走,只要你跑得比我快,我就請你吃大餐!」
天嘯瞬間變成狼,往前頭狂奔。
琥珀也反射性地變成虎,加速追上去。
遺留在原地的揚夜望著他們在草原上奔馳的身影,心頭好似有什麼逐漸動搖了……
他不喜歡她對其他男人笑。
琥珀的笑容竟讓他有了——嫉妒。
嗚嗚……她想哭了。
天嘯叔叔不是說只要自己听話,照著他的話去做,就能夠讓爹回頭看她?
本來是她特意疏遠爹,怎麼現在卻好像不是那樣了,爹已經整整十天沒跟自己說上一句話,更糟的是天嘯叔叔自那一日請她吃完大餐後就不再來了。
她的頭真的好痛。
為什麼爹也疏遠自己?難道是動怒了?
爹不常生氣,不過只要不高興,就會讓她相當緊張,好怕爹會拋棄自己。
「爹,今天讓虎兒跟你上街好不好?」爹不用說話,她也明白他的意思,因此這十逃詡乖乖待在家里和小擺相依為命哪兒也不去,不過她覺得自己若再不打破這個藩籬,他們很有可能就會這樣一輩子了。
揚夜捎來一記愣眸。
琥珀卻是抓著他的衣袖,緊緊不放。
「放手。」
冰冷如利刃的語調剎時凍結了琥珀的心,下一瞬,她的手立刻縮回,不敢再造次。
直到揚夜離開屋子,她才軟了身子跪在地上,她完全不懂爹怎麼會對自己這麼凶,是不是爹真的動怒了?
同時,站在屋外的揚夜,眼底驀地閃過一抹自責。
他清楚自己不該對琥珀太冷漠,畢竟錯不在她,然而終究是因為她讓自己的心不再平靜,這些日子以來情緒起伏過于劇烈,有時甚至連他都難以壓抑不該有的嫉妒之火。
揚夜,你嫉妒了,是吧?
這是天嘯那日在他耳邊說的話。
本以為當時沒能反駁是因為天嘯走得太快,如今他方醒悟確實是自己嫉妒了。
因為嫉妒的緣故,他做出過往不曾做的事情,不僅對好友下逐客令,不許他再來,也收回對琥珀的溫柔,明知不該,他依然任由情感主宰自己的理智,他真是愈活愈回去了。
「唉。」他的嘆息也難以抹去心底的雜亂思緒。
倘若他沒有察覺自己的嫉妒,或是琥珀收回她的感情……不過這些都是自己的奢望罷了。
丙然他還不夠成熟,無法將事情處理得十分圓滿。
他想著出門前琥珀露出心驚的表情,他不免又一嘆,這是他的錯,不該連累她,回頭必須要補一個道歉才行。
他不希望琥珀一看見自己就會害怕,他想重拾她的笑靨,至于天嘯……他清楚自己無法假裝大方,所以還是過一陣子再上門賠罪。
揚夜走入店里,不見柳老板,只見柳湘柔正在收拾。
「柳姑娘,我來拿我妹妹的衣服。」
柳湘柔朝他頷首,淺淺一笑。「孫公子,許久不見了,衣服早已做好,正等你來取,咦?怎不見姑娘?」
「她有事,不便前來,我相信柳老板的技術。」
「謝謝。既然姑娘沒來,我與她身材相似,不如由我試穿給孫公子看?」柳湘柔好心建議。
揚夜不喜歡琥珀的身上沾染其他人氣息,因此婉拒,同時他注意柳湘柔似乎以「姑娘」來稱呼琥珀,莫非她察覺到什麼?
「柳姑娘似乎有話想說?」
「雖然不清楚公子為何隱瞞那位姑娘的身份,不過湘柔看得出來那不是兄長對妹妹該有的眼神以及關懷,如果孫公子也掛心那位姑娘的話,就別讓她不安。」
「不安?」
「是啊,難道公子沒有察覺我們兩次見面,姑娘對我都充滿防備的神色嗎?她似乎很怕我會搶走你,不過是她多慮了,湘柔自知沒有那能力,因為你們之間有一道牢不可破的關系,能隔絕其他人,相信根本沒人能介入其中,而且我看那姑娘十分喜歡你,目光始終離不開你。孫公子,湘柔願你和姑娘能夠幸福。」她誠摯祝福。
揚夜對于外人不便多說,僅說了謝謝。
這時乍然一聲轟隆巨響,震得整間店里輕微搖蔽。
「山崩啦!」外頭也傳來驚呼。
山崩?
揚夜第一時間便想到在山上的琥珀。
他連忙沖出去順著眾人目光的方向,神色一凜地隨即轉入一條沒有人跡的死巷,柳湘柔拿著他忘了帶走的衣服追出來,一拐彎卻不見他。
她怔在原地,一臉不解。
轉眼,揚夜回到住處外頭。
屋子已遭大量土石掩埋成了一座小土丘,完全找不到門,也瞧不見一絲縫隙。
這一瞬間,他驚得差點忘了呼吸。
他眸子閉上,再睜開時,他全身涌現了強悍的力道將眼前的土丘震飛,揚起一片飛沙走石,原本的屋子已經壓碎,難以看出原貌。
雹兒、虎兒——
他在內心喊著,卻怎麼也感覺不到半點她的氣息。
不、不可能……他的虎兒絕不會這樣就消失了,他一定要找到她。
屋梁垮、大門裂、磚牆破,沒有一處完整。
他怕再用能力會傷害到琥珀,于是改徒手挖掘,一塊磚、一塊瓦,不敢停歇地使勁搬移,就是為了盡速救出她。
「虎兒、虎兒,你在哪里,回答爹,爹來救你了,你一定要撐住,知不知道?」一時間,他想起五十年前也曾有這樣的情況,那時他單純想救虎兒,如今的感情復雜了,除了親情更有一份教他說不出口又深深埋藏心底的……感情。
「虎兒,有沒有听見爹的聲音?如果有听見就快回答!你不要怕,爹來救你了,虎兒——」
他繼續挖掘,卻始終沒有听到琥珀的回應,他的心萬般焦急,不停搬著石塊,不敢放棄。
「虎兒——」
山里只有他的回音,他急切想找的人依舊沒有回應。
餅了好一會兒,身後才傳來虛弱的呼喚。
「……爹。」
揚夜幾乎同時轉過身,果真看見琥珀完好無缺地站在自己身後,她看起來沒有什麼大礙,只是臉上有些塵土罷了,他沖上去張開雙臂牢牢抱緊她。
琥珀怔怔地不知該作何反應,因為這是她頭一次感受到爹這般激動的心情,可能是擔心她出事才有的反應,于是她連忙要爹安心。「爹,我沒事,山崩的時候,我有早一步逃出來,只是太緊張了一時撞上樹干才昏倒了。」她的頭腫起來了,到現在還疼得要命。
他不語,緊閉雙眸,用身體感覺她的存在。
為什麼總是要在失去後才懂得後悔那種痛?
為何他不能在琥珀還站在面前時就對她坦白自己的感情?
其實他對琥珀的付出早已超過太多太多了,從不求回報到後來喜歡她專注落在他身上的目光,曾經渴望她能回應自己的感情,只是沒有勇氣承認,但經過這次的意外,他不想再有遺憾。
他推開有些錯愕的琥珀,視線停留在她琥珀色的眸上。
「你為什麼喜歡我?」他第一次不再用爹自稱。
琥珀露出為難的表情,思索良久,最後回答︰「這樣好難回答,喜歡就喜歡,為什麼還需要理由?」她只會分辨喜歡爹和喜歡天嘯叔叔有什麼不同,反正她就是喜歡爹。
揚夜笑了,不再追問。「往後別對其他男人笑。」
「我沒有。」琥珀稍稍歪了頭,因為她注意到爹的笑容似乎不同了,以前總是含蓄地包含無限寵溺的笑,這次連眼眸也藏著濃濃的笑意,不太一樣,難道是因為自己沒有出事讓爹格外高興嗎?
應該是吧……她想。
至于其他,不敢多想。
「有,你對天嘯笑了。」他不會輕易遺忘這件事。
喔,她想起來了,那一回是天嘯叔叔要她笑,但她笑不出來。
「那次是因為叔叔要我想象站在面前的是爹。」她誠實以對。
揚夜聞言,五官閃過一抹錯愕。
丙然又是天嘯設下的陷阱,這旁觀者真是看得太透徹了,不過他也不會單純以為好友是為自己著想,恐怕他也是閑得發慌了。
「糟糕,小擺呢?」琥珀急忙離開他的懷抱找尋小擺,最後終于在樹林的一處找到了它。
小白羊似乎沒受什麼影響,繼續吃草,不愧是她養的羊,非常鎮定,將來必能成大器。
「爹,今晚我們住哪?」
他們來到街上的一間客棧暫時住下。
小擺自然跟著她。
不知過了多久,琥珀難以成眠,不是因為飽受驚嚇,而是想著揚夜那抹有些不同的笑容。
爹竟然問自己為何喜歡他?而且爹好像是用「我」這個字來代替,這是為什麼?
爹是不是真的很想知道自己為何喜歡他?可是喜歡就喜歡了,還需要什麼理由?
半夜,琥珀終于煩惱地爬了起來,燃起燭火,找來紙筆,伏于書案,咬著筆桿,望著空白的紙。
片刻後,她下筆了。
不知寫了多久,她抹了抹臉,終于昏昏欲睡爬回床鋪。
這時,一抹身影無聲無息來到她房里,小白羊發現對方的身影,抬起睡眼惺忪的眸子,揚夜煞有其事朝它比了噤聲的動作,小白羊果然乖乖趴回去。
他拿起桌上的紙,就著燭火閱讀——
爹︰
雹兒一直在想你問虎兒為什麼喜歡你的理由——虎兒真的很認真地在思考。
其實虎兒不是你親生女兒的事情,很早就知道了,只是當時害怕你會將虎兒趕走所以不敢說,繼續假裝是你的女兒。
之後你問我,五十年的父女之情怎可能輕易轉變,當時虎兒有說出這件事,可你不信,虎兒之所以不敢再辯駁是因為自己也不大懂什麼是男人、什麼是女人。
天嘯叔叔說虎兒對爹已經有了女人對男人的心思,會嫉妒,這點虎兒非常肯定,那個柳姑娘看你的時候,虎兒就明白柳姑娘也是喜歡爹的,這種理由不用問,就是明白,所以虎兒會嫉妒,不是一時混亂,更非誤會。
雹兒也喜歡天嘯叔叔,不過肯定不會嫉妒有多少女人喜歡他,因為虎兒分辨得出,喜歡你們兩個的不同,若和天嘯叔叔分開或許會難過,但與爹分開,爹卻會成為琥珀心底割舍不了的牽掛,這絕不可能是女兒該有的態度,對吧?
我們相處了五十年,虎兒知道你所有的一切,雖然不喜歡你愛吃素,但虎兒會包容,這也是因為喜歡。
爹……虎兒其實根本不想這樣喊你,因為這表示我們永遠不能成親,坦白說虎兒還是分辨不了女兒和女人有什麼不同,喜歡的是同樣的人,為何不同的喜歡就得區分身份?不過天嘯叔叔說女兒永遠不能和爹成親,不能嫉妒有其他姑娘喜歡爹,所以虎兒好希望能成為爹的女人。
可是你一定會很難過吧?
雹兒真的很喜歡你,喜歡到爹要虎兒只當女兒也不會違背,即使將來爹有很喜歡的人,虎兒也會忍耐,一直一直忍耐,爹不要擔心,虎兒永遠都不會讓爹為難,虎兒保證。
最後的收筆是一滴暈開的水漬。
走近床沿,凝視入睡的她,眼角殘留剛哭過的痕跡,心頭頓時擰了。
他讓她傷心了。
唉。
拿著她的心聲,他落座窗口邊的椅子。
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