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大型煙花在夜空中灑下金色火雨,贊嘆聲此起彼落,光輝甚至照耀進大宅黑暗的室內。
江瀾被那一聲巨響驚醒,上一刻還陷落在夢魘泥沼中的神智恍惚著,他察覺自己被黑暗所包圍。
恐懼在第一時間竄入他的神經,在他將醒未醒、心靈最脆弱的時候,又來攻擊他。
不要害怕!他告訴自己,像過去二十年來一般,只要將自己當成黑暗的一部分,像持續腐朽、被世人遺忘的幽魅,就沒有什麼好怕的。
「砰!」又是一聲,比上一回更燦爛,掀起更多人的歡呼。
隱隱約約,在靜夜里遠方的訊息總是毫無阻礙地格外清晰,他听到嘉年華會般的樂音和吵鬧,對比著房間里的死寂,像墜入另一個空間,一個被全世界排除在外的空間。
他開始覺得呼吸困難,胸臆間灼燒得令他發狂的火突然間又如妖魔肆虐狂燒。
他暴怒地揮掃桌上所有的東西,紙片像羽毛般飛揚而起,重物則全數散落在地板上。
一張小紙條在黑暗中飛舞,最後飄落在桌上,煙花閃現的火光照耀出紙條上圓圓小小的字跡,江瀾的心被狠狠一撞,他顫抖著、慌亂地拿起那張紙條,想在黑暗中辨識上頭的字跡,最後終于不耐地旋身尋找電燈開關。
待室內燈火通明,他等不及眼楮去適應光亮,盯著字條的模樣像溺水的人抓住了浮木。
小瀾︰
(我覺得這樣叫你很可愛,以後我都這樣叫你,你不可以生氣喔!)
我來時發現你睡著了,本來想邀你下山逛逛夜市,今天開幕式,很熱鬧、很好玩,還有模彩活動,不過沒關系,如果你醒了,一定要下山來,我替你填了兩張模彩券,如果抽中了,獎品要分我一半喔!當然,我的如果抽中了,也會分你一半啦!
下山來我請你吃章魚燒和蚵仔面線吧!
懊吧,如果你睡過頭了,那再晚一點我會買晚餐上去找你。
紙條的最後,還畫了一個大大的笑臉向日葵,就像她一樣,讓人見了也想微笑。
他反復地看著那上頭的字,就像讀著可以讓自己安心、讓心魔被驅趕的咒語。
她沒有忘了他,沒有忘記在歡欣喜悅的氣氛之外還有著他,他仍然是一個人。
沒有人需要你,就算你不在,生日宴會還是繼續著喔!
那時候的江瀾要的只是有人記得他而已,哪怕有一個人惦著,把一小塊生日蛋糕留給他,他就會覺得很開心……真的。
江澄等會兒會拆開她的禮物,大家都送禮物給小鮑主,可是沒有你的份呢!
綁來,江澄穿著生日宴會收到的小洋裝和洋女圭女圭在他面前炫耀,他根本不知道那個心理變態的女人以凌虐他的精神為樂,明著對所有人說要把他的禮物拿給他,背地里卻全都把它們毀了。
她要把以前姊姊對她施加的惡行全數奉還給她的兒子,讓他的精神與心靈腐朽潰爛,那麼再過幾年,她若如願懷了江家的骨肉,失去父親寵愛又人格失常的江瀾根本沒籌碼和自己兒子競爭。
當年小小的的江瀾真的好失望、好難過,躲在被子里哭,因為沒有大人要相信他的話。
我替你填了兩張模彩券,如果抽中了,獎品要分我一半喔!當然,我的如果抽中了,也會分你一半啦!
雖然只是張模彩券,她卻替他想到了禮物啊!
窗外再次地火花閃現,空虛與孤獨也再次將他掌控,他舉步逃出房間、逃出大宅,像迷惘的孩子在黑夜里尋找安撫自己的那雙手。
他仍然害怕面對人群,可是心里強烈的渴望在催促著他。
他想見曉葵!他想要見她。
當人潮向他涌來,他幾乎想要逃開,只能憑著意念踏出下一步。
他面無表情,冷漠得像一陣風,將無肋與倉皇掩蓋,目光在每一個神似的身影間穿梭,期待卻不斷地落空。
曉葵……
她說過,她家是經營民宿的,江瀾想起了這個線索,開始朝每個商店的招牌搜索。
「我沒見過你,」妖嬈的女人不知何時堵住了他的去路,頂級香水被她拿來洗澡一樣,嗆得方圓十尺人人掩鼻而過,她朝著江瀾露出風情萬種的微笑,「你看起來也不像觀光客。」玉手已經不客氣地搭上他的肩。
哎呀!可惜,皮相生得俊美無匹,體格卻不夠勇猛……果然又帥又有猛男體格的男人不是絕跡就是死會,像她前一號獵物——椿館的帥哥主廚楊昀騏。不過往者已矣,來者猶可追,老天爺待她不薄,今天還是讓她遇見了這樣的好貨色,她就不要去計較那稍嫌縴瘦的身材了,偶爾吃點清淡的也不錯啦!
「滾開!」江瀾皺眉,冷著臉和聲音斥道。
不管對任何人,他清一色都沒有好臉色。
女人撫著胸口。好酷!她最喜歡有個性的男人啊!
「我看你的模樣,是在找人吧?」想她縱橫情場無敵手,靠的當然是比電子顯微鏡還神準的眼力。「這向陽山莊沒有我不熟的人。」
看著江瀾臉上那一瞬間卸下的防備,像個孩子般讓人心疼,女人再次心蕩神馳了起來。
「你不如請教我,也不用浪費時間和體力了,喔?」性惑的豐唇圈出一個O,再用讓男人銷魂的嬌嗓發聲。
雖然這女人很詭異,但江瀾卻沒有太多與人應對的經驗讓他對人起疑。
「妳認識曉葵嗎?」他像找到一線希望,急切地問。
「認識啊!」這帥哥找那沒身材、沒臉蛋,又精力過剩的丫頭做啥?呿!沒眼光!大美女在眼前都不懂得欣賞。「她正好到我家借東西,應該還沒走喔!」女人露出狐媚的笑,把一心只想見到曉葵的江瀾半騙半哄地拐回她的窩。
兩人轉過身的當口,曉葵拿著一迭印懊的宣傳單由另一頭穿過人群而來,在椿館對面的茶館站定。
她望著在大門邊竊竊私語、聊天嘻笑的兩名年輕人,猶豫了一會兒,才出聲喊道︰「呂美月,李家賢!」
大門邊的兩個年輕人抬起頭,有些不悅被打擾。
「胖妹,有事嗎?」剛從學校放假回來的茶館小開一見到她就沒好臉色。
他真搞不懂,他老頭為啥那麼中意這女人?還一直慫恿他追求她,他雖然不是貌賽潘安,但也是會挑的好嗎?他才不想跟一個水桶腰又大餅臉的女人在一起,不只帶不出門,還會被死黨恥笑。
曉葵也是千百個不願和這兩個家伙打招呼,但該傳達的還是得帶到。
「你們不是要幫忙印傳單和發傳單嗎?吳媽叫你們趕快過去幫忙。」
李家賢朝天上翻了翻白眼,「就那幾張紙,有必要勞師動眾嗎?根本浪費資源嘛!」
「那你干嘛不在小區會議時提出來?」
「我沒空去參加那種東西,我約會可是多得很,那種連情人節都只能跟自己的圓臉和水桶腰相對的胖妹,大概很難理解吧?」說罷,瀟灑地爬爬頭發。
「你好毒喔!」一旁的呂美月咯咯地笑了起來,一向以取笑曉葵為樂的她當然也不放過這樣的機會,「笑人家水桶腰,你不知道有些事實最好不要講出來嗎?」
對于這種惡意嘲諷,曉葵也不生氣,以前她還會傻傻地覺得很受傷,跟林夙櫻住在一起久了,多少也學會要怎麼反擊。
「對啊!就像我其實不應該因為同情而告訴你,你頭皮屑剛剛飛到呂美月的嘴巴里面了,還有呂美月的胸墊一高一低,很不自然。」
前一刻還笑得很開心的兩人臉上僵住,李家賢一臉尷尬和惱怒,呂美月則一邊對著水溝吐口水,一邊低頭檢查自己的胸部。
「我把吳媽的話帶到了,就這樣。」曉葵轉身打算回椿館,才懶得理兩個笨蛋。
「涂曉葵,活該妳胖死沒人要啦!」呂美月察覺胸墊根本不像曉葵所說的移位,卻因為她的話當眾做出令人側目的動作,氣得跳腳,「妳以為李大哥真的會追妳嗎?」
曉葵差點被自己的腳絆到。
拜托!她一點也不想跟李家賢有任何瓜葛,她要的話就自己夾去配啦!
另一頭,花店隔壁的精品店傳來女人的驚叫聲,幾乎吸引了整條街的人的注意。
江瀾「砰」地一聲踢開大門,風一般地走出精品店。
除了游客之外,幾乎所有人對這種情況都心知肚明,全是一臉「又來了」的神情,卻又帶著半分訝異。
向陽山莊有名的狐狸精,據說沒人能「原封不動」地從她的虎穴逃出升天,這一臉殺氣的帥哥究竟是哪里來的高手?
「小瀾?」曉葵訝異地看著從精品店走出來,卻不知下一步該往何處去的江瀾,後者不知是听到她的聲音,抑或心有靈犀地抬頭望向她。
江瀾一點也不願再去想剛才那惡心的女人,這一刻他心里滿溢著激動,像走失在迷宮里終于找到出口的孩子,眼里只有曉葵。
他是多麼渴望見到她,渴望她在他身邊,畏懼地蜷縮在黑暗中許多年,命運終于憐憫地賜予他奇跡與溫柔,他唯一的靈藥與慰藉。
他好想她,好想好想,想到心都發疼了,不明白為什麼會如此,只懂得要牢牢抓住。
在所有因為這意外插曲而動作停格的路人甲、乙、丙視線中,江瀾幾乎是急切走向還怔忡著的曉葵,緊緊抱她在懷,像終于尋獲遺失的珍寶。
不放開,就算死也不放開了!
******bbscn***
曉葵終于交男朋友了啊!阿椿姊一臉感動,心想她終于能向死去的妹妹和妹夫交代了……雖然說這男孩子怎麼好像有點眼熟,連名字都似曾相識,不過依她老道的識人經驗,十之八九也不會是什麼壞男人。
就算她不小心看走了眼,看他那副文弱樣,一來敵不過曉葵的天生怪力,二來在向陽山莊里想欺負曉葵,還得看眾家叔伯大嬸準不準咧!
「快去吧!」把曉葵和江瀾推向外,一向比電影里的「包租婆」還凶悍的阿椿姊笑得慈眉善目,「年輕人嘛!就是應該多到外頭走走逛逛,曉葵,妳要帶江先生逛逛咱們這里啊!十二點以前回來就好,呵呵呵……」
「可是店里的事我不能不管。」
「有我跟妳姨丈啊!憊有……」轉過頭,赫然發現本來在櫃台坐鎮的林夙櫻不知何時戴起了口罩。
「咳……還有我,妳就放心去玩吧!」林夙櫻用著老嫗般粗啞的聲音說道。
「櫻姊,妳感冒了嗎?」剛剛不是還好好的?
「是啊,」仍是那副老嫗般的聲音,低頭狀似在整理住房紀錄。「最近天氣多變化,妳不用擔心我,只是喉嚨不舒服而已,快去玩吧!」
怎麼今天大家都趕她趕得特別勤?曉葵原本覺得怪異,抬眼見到江瀾一副不自在、不知如何自處的模樣,忽然覺得有些不舍。
小瀾剛剛一定被隔壁的花小姐嚇到了,她記得他抱住她時,身體幾乎有些顫抖——她並不知道那是因為前一刻江瀾還怒火沖冠,見到她又情緒激動所致。曉葵想他一向怕生,遇到那種狀況一定很不知所措。
懊可憐喔!曉葵忍不住踮起腳尖,抬手拍了拍他的頭,像在安撫小動物一般。
江瀾為曉葵的動作臉頰紅了紅,並不覺得反感或惱怒,心里其實有些喜歡那動作所包含的親暱與溫柔。
林夙櫻模了模下巴,看著那一幕,忍不住想笑。
這兩個家伙啊,簡直就像小辦帽馴獸師,和被她喂養得服服帖帖、原本見人就咬的惡犬。而此刻那只惡犬正乖乖垂下耳朵讓主人模頭,頰上還浮現可疑的紅暈……
盛情難卻,曉葵又不想江瀾沒人陪伴,于是與他一起逛夜市。
旺季將至,又是第一天開幕式,人潮已經有暑假時的六成,好幾次兩個人差點被沖散,江瀾不喜歡被陌生人包圍,更不喜歡曉葵被擠到他看不見的地方去,有些悶悶不樂地握緊她的手。
曉葵突然發現,她喜歡他握著她的手,雖然那明明是很單純的觸踫,他陪她一起送牛女乃的那天早上心口微微飽脹發熱的感覺又回來了!人群還在推擠,江瀾終于忍不住任性地一把抱住她,腳下也懶得移動了,瘦長的身子就這樣像電線桿一樣,杵在人來人往的路中央。
「小瀾?」曉葵紅著臉,一方面是為著他的動作讓兩人親密地相貼,一方面則是因為他本來就相當引人注目了,這會兒更不顧旁人側目,直接抱著她站在路中央當起路障,兩人成了周圍數公尺內所有人注目的焦點。
罷剛是因為被嚇到,現在又是為哪樁?曉葵心跳加快,對他的我行我素真是不知該怎麼招架。
「這里人好多,好擠。」他抱怨的聲音從她頂上傳來,听起來其實比較像撒嬌,「我不喜歡。」不喜歡人群,更不喜歡人群推擠時把他們倆分開。
曉葵的臉又更紅了,經過他們身邊的人開始交頭接耳,露出曖昧的笑,山莊里的熟人更是個個看熱鬧似的,還一個通報一個前來觀賞。
「那……我們先找地方吃東西好了,擋住人家的路不太好,」曉葵連忙拉著他移動。「你肚子餓了吧?想吃什麼?要不要吃章魚燒?」
「都好。」只要她陪他一起吃,她喂他什麼,他就吃什麼。
幾乎每家小吃攤都坐滿了人,于是曉葵買了好幾袋零食,像是章魚燒、巴比Q、炭烤臭豆腐……等等夜市小吃,打算找個人較少的地方坐下來。
雖然被握著手的是曉葵,但幾乎都是她在主導往哪邊定,江瀾只負責在她問起「要不要吃?」時毫無猶豫地乖乖點頭。
「很重嗎?」他看著曉葵手上愈來愈多的袋子。
「啊?」曉葵一愣,半天才知道他指的是什麼,「不會啦!這我用一根小指頭都能提得動。」
曉葵得意地展現她的一指神功,她的怪力可不是浪得虛名咧!吊在小指上的袋子卻被江瀾二話不說地全部拿走,面無表情的樣子像她其實做了一件蠢事。
「涂曉葵。」熟悉的女聲從他們背後響起,曉葵不用回頭也曉得是誰。
呂美月笑咪咪地貼近曉葵,與方才譏諷她時的模樣大相徑庭。
「這位是妳朋友啊?怎麼不介紹一下?」一手挽住曉葵,親密得像手帕交似的,說話時輕聲細語地,像個大家閨秀。
這個呂美月每次都這樣,有求于人時就像姊妹淘,沒事時卻理都不理人,個性跟她姊姊真是相差十萬八千里。
「這是江瀾,住在山上的朋友。」其實曉葵也不太曉得怎麼介紹江瀾。
方才阿姨和姨丈是直接詢問他,難得他一向厭惡和陌生人打交道,卻也中規中矩地一一回答問題,後來阿姨大概是怕問太多、太深入,會把他嚇跑才打住。
「呂美月,住在我家隔壁,她姊姊是花店老板,很溫柔也很親切。」提到善良又很疼她的呂姊姊,曉葵就算心里原本還有一點點對呂美月的排斥,也都煙消雲散了。
大概就因為這樣,山莊里的人老是誤以為她和呂美月是好朋友,只是經常拌子邙已。
「大家都說我和姊姊很像。」呂美月接下曉葵的話說道。
曉葵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
懊吧!是有一部分像,呂姊姊很漂亮,像她店里的那些花一樣,如果要曉葵形容,那呂姊姊一定是香水百合,而呂美月則是營養不良的便宜百合,兩人最像的是臉蛋——如果呂美月兩頰沒有因為長期減肥而凹陷的話。
「小瀾,我也可以這麼叫你嗎?」呂美月伸出手,一派落落大方,如果不是太勢利的個性,其實真有幾分當美少女的本錢。
江瀾卻皺了皺眉,把頭撇向一邊去。
並不是只針對呂美月,雖然他的確很討厭故意裝熟的家伙,但從以前到現在,江大少爺就從不理會任何他不想搭理的人。
拔況他也不想放開曉葵的手,去握別人的手。
他討厭和別人握手,因為有精神上的潔癖,卻因此給外人冷酷高傲又自以為是的印象。
反正他再怎麼任性,還是有一堆人會跟在他後面拍馬屁,他卻不知道過去他得罪了不少人,全是霍成昊出面打圓場擺平的。
呂美月尷尬得臉上一陣青一陣白,曉葵也有些傷腦筋了,她只道江瀾討厭和陌生人親近,所以陪她送牛女乃時都離守衛室遠遠的,哪知道他會不理人.
「呃,那個……」該怎麼打圓場啊?曉葵急得冒出了冷汗,「小瀾他兩手都沒空,所以……哈哈……」曉葵干笑地回握呂美月舉在半空中的手,「我替他握手吧!」這樣響應會很奇怪嗎?可是她一時間又想不出怎麼讓兩邊都下得了台的方法。
呂美月忿忿地甩開她的手。
「妳白痴啊?我干嘛跟妳握手!」氣呼呼地瞪著還一臉傻笑的曉葵,「有什麼了不起?踐個屁啊!」跺著腳轉身離開。
她好像搞砸了。曉葵傷腦筋地想,抬起頭,卻見江瀾盯著她瞧。
「怎麼了?」她臉上有東西嗎?
「妳很煩惱?」他突然沒頭沒腦地問。
「嗄?」
「妳希望我跟她打招呼嗎?」
曉葵又為了他的問題有些怔住。
「也不是希望不希望啦,總不能讓別人下不了台。」
「可是那不關我的事。」他這麼說,口氣和神情卻像小阿子問著問題,讓曉葵有些傻眼,又不忍心責罵他。
「是不關另一個人的事,可是如果別人也不理你,你會很難受吧?」她試著用與小朋友對話的語氣說道。至少這樣比較不像在指責。
「我並不想別人理我。」他說得理所當然,末了又想了想,「妳會不理我嗎?」
「不會,我們是朋友啊!除非我們吵架,你做了讓我很生氣的事。」朋友吵架很平常,吵一吵,冷戰過後,又高高興興地和好。
江瀾卻露出慌張的神情,「什麼是讓妳生氣的事?」他沒交過朋友,不能理解冷戰與和好這回事。
曉葵忍不住笑了起來,「我只是說說而已啦!你干嘛那麼緊張?」好像小阿子喔!曉葵又笑瞇了眼,忍不住抬起手安撫地拍拍他的頭。「也許你不希望別人理你,可是打招呼也只是一個響應而已,不一定要握手,點個頭或問聲好也是打招呼。」
卑落,曉葵才發覺自己真的當作在教小朋友了,可是江瀾仍然一臉似懂非懂,讓她好笑又好心疼。
每個人在成長過程或交朋友時一定會學習到的事,他卻懵懂無知,這是不是代表著他一直沒交過真正的朋友?
原來不只是生活上的孤獨,他連心靈也都是孤獨的呵!她心口為這樣的他而微微悶痛著。
「陌生的兩個人如果什麼都不做,怎麼能夠成為朋友呢?一定要有一方先從打招呼開始,才有機會成為朋友。」
江瀾垂下眼,像在思考。「可是我不喜歡她,不想和她做朋友。」她欺負曉葵,誰要是欺負曉葵,就是他的敵人。
「那你只要和對方說「你好」就可以了,不理人或轉過頭都不好。」
「是嗎?」曉葵說不好,那就真的不好,如果他還要做她覺得不好的事,不就等于是做會讓她生氣的事?
點點頭,他應道︰「我懂了。」
「懂了就好。」曉葵笑得開心極了,又想拍他的頭,未了卻從他手中的袋子拿起剛剛買的糖葫蘆。「乖,給你吃糖葫蘆。」老師都會給小朋友獎賞嘛!
本來她是要讓他拿著吃,江瀾卻就著她的手,咬下一顆糖葫蘆,然後繼續牽著她的另一只手,在人群里緩緩移動。
「好甜。」一邊咬著糖葫蘆,忍不住出聲。
貶嗎?曉葵好奇地跟著咬了一顆。
憊好嘛!大概她本來就很愛吃甜食吧?她買的還是草莓的呢!又酸又甜,外脆內軟,超好吃的啦!
「不喜歡嗎?」那下次她得記得不要買太甜的東西給他吃。
他看向她,微微一笑,「喜歡。」
他不喜歡甜食,可是喜歡喂食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