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說時間是悲傷的良藥,可是感情這回事,其實沒有絕對的定理。有些感情可能只是在漫長的歲月中冬眠了,偶爾會在夜深人靜時悄悄醒來,直到生活這個巨大的齒輪圈又開始轉動,它又繼續沉睡!但是沒有死,沒有消失,只是你以為它已經不存在了……
一封遺囑,讓蘭斯再次踏進秦家大門。親人指責他是為了遺產才回來,蘭斯左耳听進有耳出,完全無動干衷。
有些人就是奇怪,老于掛了,兒子難得當一次孝子,依照遺言回來昕他一次遺囑公布有什麼不對?蘭斯可還沒說他要不要繼承父親留給他的一切昵!秦家的親戚倒先跳起腳來了。
反正,那些都是不重要的瑣事,他早就不是當年那個-腠世嫉俗、把反抗家里當成發泄的少年了,那封遺囑唯一改變他的,是讓他再次遇上黑恕容。
版別式上,當他又在人群中迎上那一雙眼楮,當黑恕容朝他走來,蘭斯許久未曾悸動的心再次狂烈鼓動,敲醒了冬眠在記憶深處的眷戀;離開了那麼久,還是逃不了。
她果然是生來克他的!六年,秦家的聖人與黑家的模範生,依然是眾人眼中的金童玉女,兩人都是家族事業的生力軍,也都不負眾望,成績斐然。
相比之下,蘭斯沒念大學,他五年來所建立起的一點點小成就,在世人眼里,可能根本不值一提。
「蘭斯堂哥。」亞勃有禮地打招呼,挽著黑恕容,兩人就像一幅描繪豪門夜宴的浮世繪里走出來的人物,完美到令人自慚形穢。
重新踩在秦家金碧輝煌的大廳時,蘭斯完全木然,這一刻卻意識到自己簡直像山林野漢一般粗魯不文!蘭斯花了好太的力氣才沒讓自己只看著黑恕容,當他與她四目相對,黑恕容立刻移開視線,眼里仍有難以抹除的芥蒂。
蘭斯心里苦笑,明白如果不是亞勃,她根本不想走過來。
其實他也是一樣的,只是理由更為卑微.如果不是因為黑恕容,他壓根不想和堂弟踫面。
巴豪亞勃應對是全世界最無趣也最令人厭煩的酷刑,因為你面對的是完美的上流社會典範一一部輸入無數禮節與教條,並且絕對不會出錯的機器!果不其然,亞勃開始一長串蘭斯都能猜到.而且根本沒必要的寒喧。
「對不起,你們聊,我有點不舒服,先離開。」黑恕容當然借故開溜。
蘭斯知道她不想面對他,但沒有黑恕容在身邊的秦亞勃,簡直令蘭斯一刻也不想再多忍受。
「你我都知道咱們兄弟沒那麼多屁話好說,省省你的口水去做對你來說更有意義的交際應酬吧!」蘭斯轉身就想走人。
「等等,」亞勃卻拉住他,「我知道你討厭這些禮節.我們到別處去談,你說得沒錯,我是有更重要的應酬,而對象就是你,蘭斯堂哥。」他什麼時候有這種殊榮能成為聖人堂弟重要應酬的對象了?但蘭斯沒急著拒絕亞勃,也許他還抱著一點可笑的希望,希望黑恕容休息夠了,會回來陪秦亞勃吧!六年的磨練雖然讓蘭斯學會對這個世界妥協.但也不曾折損他與生俱來的傲氣,可蘭斯在那一刻突然發覺原來在感情之前,他的態度竟是如此卑微。
「我希望蘭斯堂哥能把大伯父在公司所有的股權賣給我。」知道蘭斯的個性,秦亞勃開門見山地道。
想來也只有這件事會讓亞勃有需要「應酬」他。
「為什麼?你應該知道本人游手好閑慣了,現在當然要巴著那些股權繼±賣過好日子,賣給你,我豈不是要光喝西北風?」現在的蘭斯根本不需要那些股息,卻故意這ど道。
「我會開兩倍的價錢,堂哥依然可以利用這些錢做別的投資。」「兩倍?」蘭斯半是好笑,半是饒富興味,「我很好奇既然這些股票只值你將出價的二分之一,你又何必花冤枉錢?」不知蘭斯是刻意裝傻還是忘了?生在秦家怎麼可能對這半點不懂?秦亞勃撩著性于解釋道︰「我必須擁有足夠的股權數,才能和董事會抗衡「哦!」蘭斯一臉恍然大悟,卻還是不改痞子本色,「不賣。」「三倍價錢。」亞勃以為蘭斯想抬價︰蘭斯卻冷笑,哼聲道︰「秦亞勃,你是在商場待太久,腦漿都變成美金了是嗎?」秦亞勃也不是省油的燈,要是就這麼被蘭斯打發,他也不用混了。
「任何人都有價碼。」他冷靜地回應道。
蘭斯看著堂弟.當年那個無賴似乎又覺醒了!跟著他對黑恕容的愛戀一起。嘲諷的神色在他眼底閃動,「說得好,人人都有價碼。」他嘴角勾起惡魔般的笑,帶著一股肉食動物般的殘酷,原始而野蠻。「我剛好也只想要你一樣「東西」。」他湊向堂弟耳邊.輕輕地,吐出一個名字。
秦亞勃身軀微微一震,臉上卻看不出情緒起伏,「這也要她同意才行,我知道你從以前就不喜歡我,如果你要我名下全部的財產,那我給你。」怯,說得好像他不愛江山愛美人似的。
「你所擁有的一切對我來說都是屁,」蘭斯冷哼,「只除了那一樣︰」蘭斯其實比任何人都要了解這個堂弟?對秦亞勃而言,為了要大權在握,沒有什麼是他不敢付出的︰而只要讓他擁有權力,失去再多的代價,他也能連本帶利討回來。
他說「要她同意才行」,而不是要蘭斯別打她主意.擺明了還有轉園的余地,只是他老兄把責任撇得一干二淨。這男人虛偽到一個極致啊!蘭斯懶得再理他.連招呼都沒打就直接扭頭走人,他听到身後有人喊住亞勃,今天這種場跋,除了蘭斯這不受教的秦家不肖于,在場全是有頭有臉、名聲顯赫的人物.亞勃這個偽君于,對這類交際應酬絕不會敷衍了事,一時半刻抽不開身,蘭斯立刻想到可以趁機看看黑恕容。
明知遘她不喜歡他,他這又是為什ど呢?蘭斯無法阻止自己找尋黑恕容的腳步,甚至無法克制心里的期待。
敗幸運的,他在溫室找到她,蘭斯站在遠處觀望了許久.遲遲不敢走近,心里志怎不已,仿佛他又是當年那個沖動又白痴的蠢蛋少爺.傻傻的,不知該怎麼接近心儀的女孩,不知該怎麼讓她注意自己。
直到黑恕容發現他,立刻便要離開溫室。
「別走。」蘭斯心黑急,邁開大步走向黑恕容,「我很抱歉。」黑恕容雖然停下腳步,卻還是防備地看著蘭斯,他在距離她五步之外便不再前進。
「有事嗎?」黑恕容撇開眼,不看他。
到現在她還能清楚地記得那一夜蘭斯的侵犯,驚惶有之、憤怒有之、恐懼有之,但更多的是不知該怎麼面對他。
蘭斯的視線沒離開過她,心髒劇烈地撞擊胸腔,「我只是想和你說抱歉,真的很對不起,你厭惡我是應該的,但我還是想跟你說一聲︰對不起。」黑恕容終于看向他,沒說話。
但至少她願意正眼看他了,蘭斯苦笑,「我知道這句話遲了六年,那時的我是個混蛋。」這句話遲了六年,而六年前他原本想說的另一句話,就讓它成為秘密吧!誰教他不只是個混蛋,還是個笨蛋。「我只想向你保證,那種事以後絕不會再發生。」黑恕容從來不是個得理不饒人的女人,即使心里仍然有疙瘩.她習慣一切以大局為重,蘭斯是亞勃的堂哥,很可雒以後也是她的親人,她死咬著過去的恩怨不原諒他並沒有好處。
「過去的就讓他過去吧;」她試著像平常一樣落落大方,不知為何卻還是有些緊張,她將這一切反常歸咎于蘭斯六年前那一吻。
「謝謝你。」蘭斯依然看著她,不敢走近。
擺恕容只覺更加手足無措、她真不知道為什麼?從小到大,連第一次上台演講時她都沒這麼不安過,于是她試著閑話家常,「亞勃很高興你回來了,這些年他一個人撐起公司,和董事會周旋,太辛苦了;」蘭斯心里冒著酸氣,但這能怪她嗎?她當然心疼自己的男友,什麼事都先想到亞勃。
「我沒打算回來幫他。」他有自己的事業,雖然對她來講,和亞勃的比起來微不足道吧?黑恕容不解地看著他,「我以為你回來是因為……」蘭斯努力掩飾嘲諷的笑,卻有些失敗,「因為什麼?好像所有人都替我決定好我回來該做什麼,而我本人甚至什麼都還沒說呢!」黑恕容一陣啞然,然後才道︰「抱歉,因為亞勃說只要你回來.他就能輕松許多。」「那是你誤會他的意思了︰」亞勃所謂的輕松,絕對跟他的歸來無關。
「那麼你的決定是?」蘭斯大概知道,黑恕容關心他的決定.全是因為亞勃的關系,「哪個作法最輕松,就作那個決定。」雖然到目前為止,所有可能的選擇似乎都不輕松。
他在黑恕客眼里看到了不贊同,「你這些年在外頭,所以不知道,亞勃很需要一個信得過的幫手。」亞勃、亞勃,開口閉口都是那個討人厭的家伙!蘭斯按撩著掉頭離開的沖動,「大小姐,」他又露出當年的痞子流氓樣,「你是不是忘了本少爺從以前就游手好閑?亞勃很辛苦,然後呢?運籌帷喔,商場談判,經商之道,沒有一樣是我的專長,你是要我到公司當小弟替他擦汗捶背嗎?」「你……」黑恕容心里想的卻是,她以為六年的時間至少該讓蘭斯成熟一些,看來並沒有。
「我沒有這個意思.只是希望你能支持他。」他為什麼迷戀這個女人?蘭斯突然疑惑,卻無解。
也許是單純的性沖動吧!這也夠離奇了,怎麼他對別的女人都沒有這樣的性沖動?對她滿口亞勃、亞勃的,蘭斯決定他已經听到不耐煩了,「我精神上永遠支持他。」這句是屁話,他在心里反駁道,然後雙手插在褲袋里,一派吊兒郎當,「你親愛的亞勃王子來了,請允許我告退。」他瞧見溫室外朝他們走來的泰亞勃,沒打算再和他踫頭.轉身便離開。
貶不會只是一種懷念和迷戀?那一天,蘭斯不斷地想著這個問題,卻只是讓心口因為回1Z而一再經歷深深的悸動︰如果他笑黑恕容對亞勃的忠誠是一種盲目,其實,他也是一樣的吧?「你可以拒絕他,這是秦家的事,本來就不該把你牽扯進來。」秦亞勃雖然要她別插手,卻只讓黑恕容怒火更熾.憤怒的對象當然是秦蘭斯。
「我會親自跟他談。」黑恕容壓抑著怒火道。
擺恕容沒想過.不會告訴她這件事。
秦亞勃若真的不願童把她牽扯進他和蘭斯的交易之中,就女人呵!在她限中,心上人的身影永遠都蒙上一層會刺瞎限的光,心愛的男人做什麼說什麼都是對的,她寧可盲目的崇拜與信任,也听不進別的聲音。
秦亞勃不會不清楚黑恕容死心塌地愛著他多久,這份迷戀足以讓一個女人為了心愛的男人把命都豁出去。
白色BMw跑車停在蘭斯暫住的飯店樓下,黑恕容冷著一張一麗顏登門找蘭斯質問。
蘭斯昵,他從容不迫地等著怒火中燒的美人兒大駕光臨,酒吧上已經準備了兩只肥胖的球型酒杯和黑恕容偏好的勃艮地葡萄酒,黑恕容打過他的手機,听她的語氣,蘭斯已能猜出大概。
丙然是亞勃會打的如意算盤,嘴上說要黑恕容別插手,卻又把這件事透露給她知道。既然亞勃要給他機會,蘭斯也不會跟他客氣!蘭斯仿佛等待情人的到來,心情愉悅卻又因為期待而顫抖著,即使他明知道黑恕容必定不會太喜歡這次的見面,甚至會是厭惡的。
擺恕容一直等到房門關上才發飄,果然像模範生的作風,絕不把丑聞在外人能輕易窺伺的地方張揚,「你是什麼意思?」「就是字面上的意思。」蘭斯一臉百無聊賴,不打算讓這女人發現他其實也會緊張。
反正在她眼里他只是個無賴,無賴是沒有心的。
「你不覺得這個要求很卑鄙,很……」黑恕容氣紅了臉。
「很變態?」他在她的瞪視下替她接話。
「你在開玩笑,對吧?你只是不想把股權讓給亞勃,才用這種爛借口。」「很可惜,不是,而且我覺得這絕不是個爛借口。」黑恕容不可思議地看著他認真的表情,「為什麼……」蘭斯倒滿葡萄酒.拿給她,黑恕容根本沒心情喝酒,卻只能接過酒杯。
「你只要回答我,你打算怎麼做?為亞勃犧牲?」「我可以跟你買下那些股權。」她說。
「你的錢跟亞勃的錢有什麼分別?它們是粉紅色的?」黑恕容不理會蘭斯的取笑,「我出……五倍。」「足以把我壓死的美金,是嗎?」他走到黑恕容身後,手臂繞到她身前,舉起酒杯對著光源.也將她圈在他的氣息範圍里,無比親昵地低聲誘哄,「你瞧,這麼漂亮的顏色,是好酒,別浪費了。」「你到底想玩什麼花樣?」黑恕容沒有任何動作,只是背脊僵硬;「我說得很清楚了,大小姐,亞勃或你的錢,多或少,對我來說完全沒有意義,我只要一樣東西,那就是你。」最後一句,幾乎跟著蘭斯的呼吸,吹吐在她耳邊。
「我不是物品,你搞清楚!」她氣憤地轉身怒視他。
「你說不是就不是。」蘭斯攤手,「我只是回答你的問題,並且等著你的答案,你的答案昵?大小姐。」黑恕容只覺自己面對的是無法溝通的流氓無賴,氣得小臉死白.蘭斯沒有忽略她任何細微的反應,垂下眼,黑眸深處風雲暗涌,為她對他的深惡痛絕悄悄掀起風暴。
「如果我跟你上床,你就會把你的股權轉讓給亞勃?」她冷靜地問道,蘭斯卻听出那聲音里的顫抖和委屈。
那一瞬間,他的心髒狠狠地抽緊了。
他沒想過黑恕容會答應,沒想過她會為了亞勃犧牲至此,她甚至以為卑劣的他要的只是她的身體。
秦亞勃啊!蘭靳垠不得殺了他,更恨自己不是他。到這一刻他才終于明白,在這場交易中,畦一的贏家只有秦亞勃。
而他將輸掉一切,對黑恕容的迷戀卻因此更加無法自拔。
「你要交出你自己,是嗎?」蘭斯取走她始終沒喝的葡萄酒,大掌覆上她蒼白的臉頰,沒有感受到該有的溫暖.過于冰冷,一如她的眼神,想必也和她此刻的心境相同。
纏緊他心髒的冰冷鐵鏈,開始以殘酷的力道收緊。
「我要你保證.你會給亞勃所有的股權。」黑恕容盡力以談判的決斷,面無表情地道;他真想搖醒這個女人,她做的一切亞勃根本不會心疼。
而他會.她卻認定他沒有心。
「我保證,如果你覺得有必要,我可以白紙黑字簽字作證。」如果他心疼她,是不是該就此投降?就這麼白白將亞勃要的雙手奉上也無所謂,那麼至少他還能在她心目中保留一點正面的形象,不會變得猙獰如惡魔。
敝只怪他太貪心,而且被鬼迷了心竅,早已無可救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