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準備懷孕,吳雪桐只能忍痛縮短使用電腦的時間,半夜十二點以前一定強迫自己就寢。
她背對著紀冬爵躺下,身後,原本只是假寐的男人立刻醒來,嗓音沉啞地開口,「還會痛嗎?」
吳雪桐沒好氣地轉過身與他面對面,「醫生說最好休息三天。」
紀冬爵淡笑,「我只想問你看過醫生後有沒有好一點,沒說不讓你休息,你的表情像我要把你吃掉一樣。」
吳雪桐漲紅了臉,支支吾吾,「我也只是提醒你……」
「我有那麼惡劣嗎?」
「算不上善良老百姓。」吳雪桐有些沒好氣地應著。
他挑眉,「我做了什麼?」
「你……」不偷不搶,不奸婬擄掠,不殺人放火,更不是放高利貸,可妙的是,媒體一提到他總沒好話,公司同時也當他是會吃人的老虎,好像待在他身邊得隨時擔心掉腦袋一樣。
這男人跟惡字扯不上邊,但跟情字也絕緣。他是出了名的只講原則,不講情面,並吞別人公司不會管你對公司付出多少心血,有用的留著,沒用的遣散或變賣,就算是一輩子都賣給公司的忠心老臣也一樣,裁員時也不管現在工作好不好找、社會觀如何,要抗議,要丟雞蛋,他養了一批武裝保全不是白養的。合約到期卻跳票、更不會理你是不是全家要去跳樓,一切對簿公堂……
對了,他甚至懶得跟你打官腔、打太極拳。一般企業家至少還懂得講兩句安撫的台面話,他卻只會擺冷臉,幸好公司里有公關部,然而上頭的老板這麼死硬派,當他手下的公關,壓力想當然耳也不小。
「你都是用這麼不解的態度去看待那些稱你是禿鷹和賺錢機器的人嗎?」這話有點嗆,她一說出口就後悔了。
紀冬爵眼色一暗——也許沒同情心的人其實是她?吳雪桐竟然有些嘖嘖稱奇,不近人情的賺錢機器也會覺得受傷?
他一臉自嘲,「放心吧,再怎麼樣我也不會讓你們母子因為我的不受歡迎而被排擠。」
講的她都覺得悲傷了,「我沒別的意思,只是覺得奇怪,你既然會請我吃蛋糕,問我好不好過,怎麼對別人卻不近人情?」她是很瞎,但那只是因為事不關己,她不想浪費精神去關注,一旦事情關系到她,就又不一樣了。
「為什麼?別人又不是我的誰。」他回答得理所當然。
「你的員工啊,客戶啊……」
「我給的薪資福利不夠好嗎?」
懊得很,簡直讓人欣賞——但要你滾蛋時也沒得商量就是了。
吳雪桐忽然有些同情地看著他,「你有沒有朋友?」依她看,他八成是個沒人緣的孤獨鬼。
「開陽的夏總裁、星達的羅特助、威遠的陳經理……」
吳雪桐臉上滑下三條黑線,「我說的不是你交際應酬跟做做生意的對象。」天啊,她突然同情起這家伙來了。
「不交易應酬跟做生意,為什麼要成為朋友?」他的表情沒有一點不解或茫然,顯然那對他來講是真理。
她了解,這世上不是每個人都活在愛與和平的粉紅世界里,她也沒必要普度眾生,逼所有人奉行她的法則。但是偶爾嘗試一下不同的快樂法則,也不會少一塊肉吧?
「這對寶寶可能有不良影響。」別說寶寶,跟他生活在一起的人也很累,她只好放大絕。
其實她沒有那個美國時間和他佛心拯救他于冰冷無情的名利世界,只是如果這男人將要和她一起撫養孩子,她不希望他把那一套觀念灌輸給她的孩子。
「會嗎?」紀冬爵果然動搖了。
「如果你的紀小寶……」
「這名字俗氣。」他表情很認真,「我的孩子不可能取這種名字。」
哪里俗氣?很可愛好嗎?「我只是舉例,小名啊,你沒有小名嗎?」她覺得好笑。
「沒有。」
她開始懷疑他是石頭里蹦出來的。
「你爸媽都是怎麼喊你?」像她老爸總是喊她桐桐,後媽總是帶著有點酸的口吻喊她大小姐,不過現在想想,跟紀冬爵比起來,剛嫁進吳家就幫她把屎把尿的後媽算很有人情味的了。
「喊名字。」
「我爸都叫我桐桐。」
「桐桐?」
明知他只是復誦,她臉卻有點熱,「你也可以這麼喊啦。」
紀冬爵看著她,吳雪桐讀不出他眼里的情緒,只好回到話題上。
「如果咱們家的紀小弟或紀小妹,在幼稚園里沒有小朋友要跟他玩……」
「那有什麼了不起?」紀冬爵又打斷她的話,看來竟然一臉不爽,「我讓紀家所有佣人陪他玩!」
「……」奇怪,她怎麼有點鼻酸?腦海里忽然浮現一個臉很臭的小小男孩,沒人要陪他玩滑梯和蕩秋千,只能在回家時命令佣人陪他玩耍的畫面。
「你為什麼想要小阿?」她突然想問。現在很多男人在他這個年紀,都還不想被婚姻和家庭綁住吧?
包何況,他不像一個渴望家庭的人,至少他始終強調他不需要這種親密關系,而她也沒興趣探究他是真的不想或以為自己不想——OK,就當他真的不想好了,那他為什麼想要小阿?
一個會把婚姻拿來交易、不想要親密關系的男人,八成也不會是一個好父親。不過就他們這幾天每一次對孩子的討論看來,顯然紀冬爵並不是完全不關心小阿啊!
他瞪著她,想起自己忘了在婚前協議書里加上這條︰不準問他為什麼!
「我要睡了,明天不準遲到。」他翻身背對她。
「……」哇哩咧!這麼大的人還耍賴!
吳雪桐瞪著他的後腦勺,實在氣結,她眼里惡作劇的光芒一閃,輕輕伸手捻住他一根頭發,猛力拔!
吃痛的紀冬爵很快地翻身,吳雪桐老早就閉上眼,手藏進被子里。
他大概瞪著她好一會兒,也許不知道該拿她怎麼辦,又或者決定不跟她計較,便又躺回去,吳雪桐睜開眼,同樣的伎倆再重復一次。
紀冬爵這次沒那麼好打發,他抓起她的手質問︰「你干什麼?」不怕他把她踢下床嗎?
吳雪桐懶洋洋地睜開眼看他,忍住賊笑,「我如果心里有困擾,就會睡不著,我如果睡不著,就會手癢。」
紀冬爵瞪他,「你在威脅我?」
顯然,他覺得她得寸進尺,管太多。
「不是。」她板起臉——要比賽擺棺材臉嗎?誰怕誰啊!「你有沒有看過一部小說——《姐姐的守護者》?我合理懷疑你對我的寶寶有不良企圖!」她不只擺出棺材臉,還一臉陰險,想跟他干架似的流氓樣。
紀冬爵怔住,眼尾抖動,「並沒有,你亂七八糟的東西看太多,以後不準你看那些不良書刊,會影響胎教。」
「我要依你這個父親的立場與態度來決定以後該看什麼,說不定我需要多看看CSI犯罪現場,又或者名偵探柯南。」免得哪一天寶寶被列為謀殺對象都不知道。
「他以後是我的繼承人。」
「那糟糕了,人際關系經營指南一類的書好無趣,還是我該多看一些笑話大全集,免得寶寶以後跟爸爸一樣沒什麼幽默感?」
「我的繼承人不需要幽默感。」他決定瞪著天花板,也好過看著這個莫名其妙的女人。他不想為了讓她閉子邙忘記醫生的吩咐,再次變成野獸把她吃干抹淨。
這個父親以後一定很獨斷,而且不知道怎麼跟孩子親近,更甚者,他可能會以為用力鞭策孩子,孩子就會自動領悟父親其實很愛他……
慘了,她開始替寶寶擔心了。
「你知道企鵝的肚子為什麼是白色的嗎?」她突然問。
紀冬爵一陣沉默,心里想著他竟然忘了優生學這回事,要是小阿生下來跟母親一樣思路跳tone跳tone的怎麼辦?
「因為他洗澡都只洗肚皮。」
敗冷!「那是他的保護色,他要在游泳時躲避下方的海豹獵食!」沒幽默感的紀先生糾正道。
至少他沒叫她閉嘴,好現象,吳雪桐繼續問︰「河詮跑去泡溫泉,結果變成什麼?」
他不想回答,因為答案一定很白痴。
「這個連國中生都會好嗎?紀先生,我都特地挑了一題幼稚園等級的配合你的程度了。」
「閉嘴。」他背過身去,不理她了。
居然真的來這招!吳雪桐瞪他。
「暴君!」她用力翻身,把床鋪搖得上下晃動,一邊用紀冬爵絕對听得到的聲音碎碎念,「寶寶真可憐,以後會有個暴君老爸,回答不出問題時就叫他閉嘴……」
紀冬爵沒好氣地在黑暗中翻了翻白眼。
這女人敢情是學會挾天子以令諸侯這招了?他其實用不著理她,可是每次她一提起孩子未來如何如何,他心里那股濃濃的愧疚感就揮之不去。
餅去在他心里,孩子是女人威脅男人的工具,他把對女人的不滿遷怒到孩子身上,從來沒有愧疚過,他甚至不認為那個五個月大的胎兒一定是他的;直到他真心想迎接一個新生命時,才開始恐懼原來自己曾經犯下可怕的過錯。
甚至當他開始思考孩子的未來時,才發覺自己把一切想的太簡單了。有了孩子,然後呢?答案不僅僅是要給多少物質資源而已。
紀冬爵瞪著前方,好久好久,才無比羞恥地開口道︰「紅……河詮湯。」
他真想要掉自己的舌頭,為什麼一定要回答這個蠢問題?從來不曾如此尷尬過的他,感覺自己連臉頰都熱了起來。
總是很容易把煩惱丟到腦後,本來已經昏昏欲睡的吳雪桐愣了三秒,然後才忍住噗笑聲,故意裝作不解,「什麼啊?想吃河詮湯叫杰生去買啊……」
紀冬爵惱羞成怒了,這女人害他回答這個蠢問題,還敢裝傻?
「你明明就問我河詮泡溫泉會變成什麼!」
吳雪桐抿著唇,轉身看向又氣呼呼瞪著她的男人。不錯嘛,有點慧根。
「那河詮泡完溫泉,回家時卻被車子碾過去,會變成什麼?」
憊來?
「你慢慢想啦!」吳雪桐翻過身去,一副準備好眠的樣子,「三天後再告訴我答案,答對了才跟你執行‘人造人任務’。」
什麼人造人任務?她真的很愛瞎掰!「你簽了婚前協議,現在想毀約?」
「我簽了啊,可是你又沒說我不能拒絕跟你,而且你也同意能不能讓我懷孕雙方都必須努力,如果失敗了未必是單一方的問題,我現在就是請你多加努力啊。」
紀冬爵啞口無言,開始懷疑這女人根本是扮豬吃老虎。當初他們的協議內容她一條一條提出來跟他反覆討論,他原本都確定自己不會被牽著鼻子走,怎知她根本已經想好要怎麼對付他了!
「加油啊,紀先生……」她的話尾已經呢喃似夢囈。
他瞪著這個可惡的女人,瞪著她蓬松柔軟的卷發,她今晚洗了頭卻沒吹干,此刻發絲滑稽地膨脹成爆炸頭。
他們的孩子,也許會有一個那樣的卷發……他在心里嫌棄那樣的卷發,可是沒來由的,腦海里浮現的卻是一個有著棉花糖卷發的小女孩,臉圓圓的,女敕頰紅撲撲的,對著他微笑,伸出肥肥短短的小手,喊他把拔。
‘寶寶真可憐,以後有個暴君爸爸,回答不出問題就叫他閉嘴……’
紀冬爵不安地換了個姿勢,又瞪著天花板,而身旁傳來那可惡女人像貓咪打鼾似的呼嚕聲。
壩詮被車子碾過去,會變成什麼?
不就是河詮渣嗎?可惡!紀冬爵學吳雪桐用力翻身,想吵醒沒兩分鐘竟然已經睡得像死豬似的她,卻白費力氣。
而且她不只打鼾,還踢他!紀冬爵忍住了踹她下床的沖動。
他不是怕她,也不是讓她,而是擔心她肚子里已經有‘結果’了!紀冬爵這麼說服著自己,一邊悶悶地縮到床邊去。
那一天晚上,他失眠了,滿腦子都是那個河詮被車碾過去的蠢問題……
***
他一定是落入金光黨魔女的陷阱!
三天過去了。回想起這三天,有兩件事讓他火大!
第一,他開始不自覺地發呆,滿腦子都在想河詮被車碾過去會變成什麼,他甚至還想上網找答案,或者發布公文,命令公司每個員工和紀家所有佣人三天內要出答案,只不過因為這麼做有失顏面,他忍住了。
這讓他開始動不動就發呆,而且擰著眉陷入沉思,而他甚至不是在思考一件動輒數千萬上下的並購案,而是河詮!
他決定他討厭河詮!
第二,他開始懷疑吳雪桐的真實身份其實是魔女。
這三天里,他幾乎都是在欲求不滿中度過的,不是看著她的,想起它多有彈性,就是想著她的胸部在他嘴里的滋味,連夢境里也不得安寧,夜里醒來,下月復又硬又脹,身邊的女人卻依然睡到打呼。
他們或許該分房睡,他每次都想開口,卻一天拖過一天,他先躺上床時,就忍不住期待身邊偎著香軟的體溫,于是三天的時間就這麼過去了。
當初沒有一開始就分房時醫生的建議,他和她工作繁忙,一開始就分房,兩個彼此都不熟悉的人像立刻又親密關系,有可能意興闌珊。所以他原本打算等她有了身孕後再分房。
明明過去三年來他始終禁欲,後來不曾如此難挨,但抱了她之後,他仿佛退化成沒有性就活不下去的野獸!
她一定是妖女。紀冬爵恨恨地想,公事以外,他連思考和行為都在漸漸退化當中,動不動就被那女人影響,拼命和她斗嘴,在愚蠢又言不及意的話題上浪費時間,最糟糕的是有時贏了她,他竟然沾沾自喜!
辯贏斑馬是黑底白斑還是白底黑斑這種蠢問題,到底有什麼好得意的?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他得盡快扳回劣勢。
罷開完會,紀冬爵快步走回辦公室,完全沒心思理會他身後這幾日越來越憔悴的姚莉可。
紀冬爵前天告訴她,打算升她為部門副理,工作地點依然在台北,但卻不在總公司,某種意義上來說,是老板的心月復被安插到部門去擔任領導,待遇依然豐厚,地位也不同日而語。
人事命令已經發布,下個月她就要走馬上任。
接替她位置的陳秘書,雖然同情姚莉可,卻也沒辦法說些什麼。憑良心說,紀冬爵並沒有欠姚莉可什麼,打點老板的一切原本就是秘書的工作,他沒欺騙她的感情,也沒有利用她的痴戀佔她便宜,只能說所有的愛情神話,都得要男女主角是彼此對的那個人,才能夠一起期待結局啊!
這兩天吳雪桐的精神也好很多,作息正常果然有影響,大老遠就听到腳步聲,她才不想跟紀冬爵打照面,座椅一轉,假裝找資料,心里當然還是怕被旁人看出端倪。
這紀冬爵也不知道是變笨了還怎樣,這兩天經過她座位時都會順便‘瞪’她一眼,而且一點也不避諱有旁人在場。
「吳秘書,請立刻進我辦公室。」紀大總裁推開辦公室大門前,又隔空下了這道聖旨。
吳雪桐裝忙的動作僵了僵,她可以明顯感覺到三道各懷心思的視線正集中在她身上,瞬間全身冒出冷汗。
可惡的紀冬爵,有什麼話不會等回家再講嗎?一定要現在召見她?
吳雪桐連抬頭也不敢,她打賭八卦女王李欣欣已經擬好演講稿,準備在中午休息時間加油添醋地到各樓層巡回說書。而姚姐……不管她的眼神是心碎,是嫉妒,吳雪桐都沒勇氣往下想了。
一進到辦公室,關上門打算言辭警告紀冬爵,沒想到回過頭卻見他拿著一本笑話大全集在研究,她忍不住捂住嘴,憋笑憋的很辛苦。
她擺出嚴肅的臉孔,不去看他認真研究的表情,「請問老板有什麼事?」
紀冬爵合上書,他的眼神讓她背脊毛了起來。
他收起那本可笑的笑話大全,神態跟語氣又回復一貫的沉穩,「吳秘書,我想你應該知道,現在是上班時間。」
廢話,這還用他提醒嗎?到底誰比較沒有自覺?
「報告老板,我從今天早上一上班到剛剛都在不停地工作,知道被您給打斷。」她聲音平板機械化地回答。
「那是因為我有別的工作要吩咐你。」
「什麼工作?」
「到我這里來。」他像談天氣那般地道。
吳雪桐遲疑了一下。如果他們之間只是單純的上司和下屬,她或許會緊張得不知所措,但他們不是,她不必擔心自己吃虧,只是猶豫著要不要往這個明顯是陷阱的洞里跳?
「怎麼?你這個打牌員工自認為身份跟其他人不同,不把我這個老板的命令當一回事了嗎?」他冷笑。
如果他想用激將法,那他成功了。吳雪桐覺得自己問心無愧,抬頭挺胸地迎視他,卻在接觸到紀冬爵陰沉得仿佛要將她一口吃掉的眼神後,緊張地吞了口口水。
她來到他座位旁,這樣的位置超出上司與下屬的界限,他不是隔著充滿壓迫感的大辦公桌,將站在桌前每一個人的每一個動作與表情盡收眼底。
她甚至能看見他桌上的文件,看清楚他的一舉一動,那勢必會讓坐在位置上的管理者感到壓迫與監視,不是親信不會被允許佔到整個位置。突然間,她很想知道紀冬爵平常會不會這麼跟姚秘書談公事?
她得承認,她有點嫉妒,有點不舒服。
紀冬爵躺向椅背,辦公椅轉向她,「站那麼遠做什麼?過來。」
吳雪桐停住腳步,眼神像緊張戒備的小白兔。
「你怕了?」他取笑。
「現在是上班時間。」他想干嘛?
「所以我是上司,你是員工,現在我命令你過來。」
「你都是這麼命令其他女員工嗎?」她一臉鄙夷。
「你是唯一一個。」他對男女關系一向小心。
是哦,她應該感動得痛哭流涕嗎?「那也不代表什麼,我都不知道你有這種奇怪的嗜好。」
吳雪桐開始往後退,紀冬爵卻長臂一伸,她就這樣跌坐在他大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