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夫!
剁!蘿卜被切成兩半。
婬婦!
剁!報椰菜也慘遭毒手。
探戈舞曲輕快激昂地在室內跳動,讓人忍不住雙腳跟著打拍子,被淨空的金黃緬柚實木地板像一面亮澄澄的銅鏡,男人是卓爾不凡的貴族之後,女人是美艷無雙的名舞蹈家,一曲探戈,走步,追步,後回步,時而婉轉曖昧,優雅如交頸的逃陟,時而疾如流星閃電,是掠過雪山之巔的比翼蒼鷹,兩人合作無間,精彩得讓人舍不得移開視線。
天地,仿佛就只剩那兩人,那金童玉女似的兩個……剁!這次遭殃的是玉米筍。
如果說大廳的燈光閃閃爍爍,那桌邊這一角就是個黑洞,把周圍的光全部吸盡,只剩一個由怨念與殘念集結而成的大黑洞。
盤子里的食物全被剁碎,楊墨莉仍然有辦法繼續制造噪音。
喀滋!喀滋!她像和隻果有仇似的,面容猙獰地咬了一口又一口,坐在餐桌旁開始不耐煩地蹺起腳,腳尖踢著餐桌。
為什麼也非得坐在這里,看秦亞勃這變態和不知打哪兒冒出來的花痴女跳你儂我儂的探戈?什麼玩意兒嘛,要觀摩她不會去找教學錄影帶來看哦?至少還可以挑個順眼的舞者咧!
當秦亞勃替那個叫Maureen的女人跟她互相介紹時,楊墨莉最先注意到的不是那位Maureen身為舞蹈愛竟然有Dcup,也不是她臉上的美人痣讓她有幾分神似瑪麗蓮夢露,而是她的口紅!
像妖姬似的深紫紅色,跟秦亞勃昨天衣領上的一模一樣!
懊一對奸夫婬婦!
不想再盯著眉來眼去到好像要燒起來的兩人,楊墨莉決定她也來跟她的魚排眉目傳情,雖然這條魚不只是被煎熟了,而且剛剛還被她狠狠地蹂躪過,連個完整的魚尸都沒有。
音樂結束時,秦亞勃立刻朝她走來。
「你有專心在看嗎?」因為這丫頭跳探戈像在玩踩格子,一絲優雅也無,讓他傷透腦筋,只好找來信得過的人陪他示範。
楊墨莉粗魯地拿起刀往盤子上用力剁,魚頭整顆滾到餐盤外。
「我干嘛要看你們模來抱去,要看我寧願回房間看。」楊墨莉原本只想暗示這對奸夫婬婦,她知道他們「關系匪淺」,不料這句話卻只是讓秦亞勃一愣,而她則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簡直像在吃醋!
而且是一點矜持也沒有的那種吃醋法。還看A看咧!
「怎麼了?」Maureen只覺這兩人之間氣氛不太對,他們用中文對談,她听不懂,但身為女人的第六感告訴她,秦亞勃對這個女孩特別不一樣,他們交談的時候,她立刻被排拒在外。
不只是因為秦亞勃不顧她在場地用了她听不懂的語言,而是他們的眼里都只有對方。
能特別到什麼程度呢?她真想知道。Maureen早就對秦亞勃死心了,這男人身邊的女人來來去去,每個都以為默默付出就能換到他想必藏得比誰都深的真心,在他身邊這麼多年,Maureen卻只看見一個又一個傻女人,前僕後繼地,想要感動他,想要融化他,最後卻只落得傷心離去的下場。
其實很難不心動,像剛才在跳舞時,她真的有種錯覺,仿佛秦亞勃其實是愛著她的。
這男人就是這樣,對每個女人都好到無可挑剔,仿佛溫柔多情的紳士,輕易就讓人死心塌地。
誰知這溫柔的表象下,秦亞勃根本沒有心。
秦亞勃垂下眼臉,濃長的睫毛又形成陰影,蓋往他眼底一切情緒,他嘴角勾起一抹笑,卻讓人模不清是發自內心或是別有深意。
「需要看A看嗎?我以為我每天晚上已經示範得夠徹底了。」他低聲道,Maureen只看見楊墨莉臉蛋迅速泛紅,接著秦亞勃轉向她,改以英文道︰「辛苦你了,我們先吃飯吧,看來一時之間要讓這個笨學生理解透徹不太可能。」
誰是笨學生?楊墨莉氣呼呼地,對眼前這對奸夫婬婦更加看不順眼。
Maureen本想直接告辭了,這小女生看來不太歡迎她,不過她又忍不住懊奇啊,想看看是不是真的出現了屠龍英雄,收拾掉秦亞勃這頭冷冰冰又沒有心的大惡龍,讓天下千千萬萬個傻女人別再浪費自己的青春。
「好。」她在秦亞勃左手邊的位置上坐定,始終候在大廳外的管家馬上讓人送上前菜。
楊墨莉原想走人了,她干嘛留下來當電燈泡?可就是不知為什麼,心里頭酸又悶,不甘心就這麼成全他們甜蜜蜜的兩人世界。
她開始催眠自己︰我是一顆一千瓦的超大飛利浦,隨你們怎麼閃都不怕,因為我比你們更閃!閃閃閃閃死你們!
她低頭悶悶地吃她的主菜,餐間,Maureen特別熱絡地回應秦亞勃的話,一邊不著痕跡地觀察楊墨莉。
其實,秦亞勃聊天時說的也都是她們兩人能參與的話題,秦亞勃這男人,在這樣的場跋里,向來不會讓身邊的女士感到無措或尷尬,總是體貼地想到每一位女士。
不過Maureen還是察覺到秦亞勃大半時間都在注意楊墨莉,注意她有沒有專心听他講話,注意她盤子里的菜有沒有吃完,甚至故意取笑她的嘴嘟到可以吊一斤豬肉。
Maureen雖然覺得驚訝,不過卻不看好楊墨莉。
這女孩太直率,絕不是蜜亞的對手。
她突然有點想留下來看這場懊戲,只可惜她就要飛往西班牙參加一場柄際標準舞的比賽。
不曉得這女孩知不知道蜜亞的存在呢?知不知道秦亞勃的前幾任女友,都是深深地愛過他,對他的付出一個比一個深,深到接近「詛咒」,成了另一種形式的暴力——這些女人都想用無怨無悔的偉大付出去換秦亞勃的心,卻從沒有問過他願不願意?要不要?
蜜亞是其中之最,多年來執迷不悟,Maureen常覺得蜜亞需要的不是秦亞勃的愛,而是該去看心理醫生。
這頓晚餐她吃得很愉快,秦亞勃的反常讓Maureen相信他的克星終于出現了,這對一個曾經為他傷心失望,如今釋懷的女人來說,不啻是相當痛快。
不過楊墨莉的醋意明顯到瞎子都能看出來,她真為這個女孩擔心哪!
「今天的晚餐很愉快。」秦亞勃送Maureen離開,她在玄關處對他道。
「今天謝謝你。」
他只送她到門口,Maureen注意到了,以往,他都會送女士上車。
Maureen眼里閃過戲謔的笑,瞥見楊墨莉朝他他探頭探腦的動作,忽然想惡作劇,她貼近秦亞勃,狀似和他難分難舍,耳鬢廝磨,「你的小女朋友很單純呢。」
秦亞勃怎會不懂她的心機,卻只是微笑,「你也沒有避嫌的樣子。」一頓飯下來,盡做些讓人誤解的舉動,不時踫踫他的手,裝作深情款款,親昵地喂他沙拉——而且非常壞心地挑了他最討厭吃的花椰菜。
秦亞勃不得不承認,之所以陪著Maureen演戲,是因為楊墨莉眼里的火花讓他心情大好。加上他明白Maureen對他是真的已經沒有感情了,他不會為了逗楊墨莉而讓一個對他不死心的女人痴纏。
說到底,對秦亞勃這個心不開竅的男人來說,和Maureen演一場戲,只是逗弄他的小妮子的手段,主角是他和「他的」傻丫頭,演戲的對手並不重要。
Maureen眼尖地瞧見楊墨莉躲在大廳沙發後,眼楮快要噴出火來,她決定讓秦亞勃吃吃苦頭,教他明白讓女人吃醋絕不是聰明的示愛手段。她嬌笑著捧住秦亞勃的臉,在他來不及作出反應前吻上他的唇,當著楊墨莉的面表演一場別辣熱情的法式舌吻。
背後有一股殺氣,秦亞勃心里終于警鈴大作。
最後的那一吻,響亮無比,除非楊墨莉是聾子,否則絕對听得一清二楚。
「小女孩絕不是蜜亞的對手,讓女人去廝殺的男人最爛了,你不會讓我看不起吧?」Maureen貼在秦亞勃耳邊低聲道︰「祝你們好運。」點完火,優雅的國標舞皇後瀟灑退場。
秦亞勃一陣苦笑,轉過身,楊墨莉早已溜回房,一路上還乒乒乓乓地,好像怕別人不知道她大小姐正在抓狂似的,讓秦亞勃好氣又好笑。
Maureen可真是丟了顆原子彈給他啊!
看她的奪命剪刀腳!叭!
砰!楊墨莉狠狠摔上床,把昨晚秦亞勃昨過的枕頭當成那個花心大。
看她的無敵風花輪!梆啊啊啊啊……看她的降龍十八掌!砰砰砰砰……看她的佛山無影腳!阿嚏!
枕頭飛到屏風處,剛進房的秦亞勃一手接住。
「你進房間不會敲門啊?」楊墨莉跳腳,只差沒有端出李小龍的架式。
秦亞勃只是笑得意味深長,並不理會她的控訴,「你在玩枕頭大戰?」
楊墨莉眯起眼,這回真的學起李小龍,拇指擦過鼻尖,擺出打架的姿勢,一臉不爽。
「關你屁事?尼皺凱!」阿嚏!阿嚏!她朝空氣揮兩拳,「我在練拳!」她換踢腿,喝!結果臉色鐵青,扭到腰,摔倒在地。
秦亞勃一陣失笑,這小妮子花樣真多,所以他才這麼愛逗她啊!
「你笑什麼?」好痛她痛!痛得她飆淚,楊墨莉真的哭了出來。
沒良心,薄幸男,看到她摔倒,竟然笑得這麼開心!一定是他那美艷無雙的老相好回到他身邊了,所以這黑心鬼短命鬼討債鬼不再需要也這個完全不夠看的性伴侶,他要無情地把她一腳踢開了!
嗚嗚嗚……楊墨莉心里罵髒話,卻哭得可憐兮兮。
香蕉芭樂的,真的好痛啊!她的腰啊!
楊墨莉還在耍賴,在地板上滾來滾去地靠天,秦亞勃已經走過來抱起她,回到床上。
「扭到了嗎?我看看。」他將小妮子橫放在自己大腿上,動手解她的衣服。
楊墨莉繼續嚎啕大哭,很有哭倒萬里長城的氣勢。
「哪里疼?」說話間,他的大掌已經貼在楊墨莉赤果的腰際。
哭聲戛然而止,楊墨莉小臉淌滿鼻涕眼淚,怔忡兩秒,接著也不管自己腰疼又衣衫不整,一骨碌地爬起身。
「你干嘛又月兌我衣服?」變態!狂!呷人呷夠夠!楊墨莉越想越覺得自己很委屈。
秦亞勃長臂一伸,不讓小妮子再往床邊縮,「你不是扭傷了?傷到哪?我去弄冷毛巾來給你。」
「不用你假好心!」她報復性地抓住他衣袖,把鼻涕眼淚往他身上擦。
秦亞勃不以為意,掏出手帕,左手讓楊墨莉抓著抹臉,右手主動替她擦去濕濕糊糊的痕跡。
「還很痛嗎?要不要我叫醫生來?」
楊墨莉眨了眨淚眸,想開口譏諷他應該去演戲,可是看著他的表情,眼底的擔憂赤果果地表露無遺,那些冷嘲熱諷突然間就不出口了。
我會給你全世界最好的,最完美的,所有你想要的……突然想起那天他所謂的「性幻想」,楊墨莉小臉又熟透了。
憑良心講,幾天下來,他做的也差不多是如此。她想吃冰島鱈魚,吃飯時空運來的新鮮鰭魚就讓名廚料理她在桌上等著她;她想玩Wii最新的游戲,日方剛上市的最新款在她起床睜開眼以前就送到她床邊;秦亞勃喂她這只米蟲的飼料大概是全世界最高檔的,頂級名廚的手工點心,熱呼呼的讓她拿來當玩游戲時隨手塞進嘴里的零嘴……她現在才發現自從和秦亞勃達成協議以後,她就好命到天怒人怨,而她大方享受這些特權還視為理所當然的行徑簡直令人發指。
因為她大部分時間都拿來罵秦亞勃變態,所以這些「微不足道」的小小細節就很自然而然地被忽略了。
她罵秦亞勃月兌她衣服,其實開始上班後,她的衣服已經不知不覺被他全換過,平日在車上翻雲覆雨過一遍,她的衣服就被他撕得差不多了,當然只能換上他為她準備的。
秦亞勃嫌那些平民布料太粗糙,不想看見她身上有衣服留下的紅痕。楊墨莉不想承認,她其實早就知被他馴養沒兩樣。
「我去請醫生,你躺好,別亂動,小心又扭傷了。」他將她平放在床上。
「我沒事啦,不要專程叫醫生來。」
「至少要冰敷過,我去拿毛巾。」
楊墨莉無力地趴在床上。
可是,不管秦亞勃對她多好,都不能改變他是花心大蘿卜的事實。一想到他和Maureen在門口親得天雷勾動地火,楊墨莉心里那把無明火又燒了起來。
奇怪,她干嘛這麼生氣?秦亞勃要親誰千她屁事?楊墨莉不安地想。
秦亞勃折回房間時,捧了個銀制托盤,上頭有一疊折好擰吧的濕毛巾。
他坐在床沿,楊墨莉又回復了警戒狀態,僵硬地扭動身子想遠離他。
「別動。」他只需伸出一只手就能箝制她的行動。
「你干嘛管我,去找你的老相好逍遙快活啊!」不對,這樣講,好像在吃醋,「我是說我休息一下就沒事了。」
秦亞勃只看了她一眼,楊墨莉發現,在某些時候,或是某個角度使然,他眼楮的顏色看起來會很淡,像金棕色,配上他混血兒的五官,讓他整個人看起來更冷冽貴氣,讓人下意識地服從他的命令。
「因為某種原因,所以我從不和認識的女人發生性關系。」他一邊說,一邊月兌下她的衣服。
「你的意思是,你只找妓女?」楊墨莉因為他的話,忘了反抗。
「不,前陣子我才開始透過某種管道,他們專門幫需要隱私的名人牽線,因為我們都不想惹麻煩,但有正常的生理需求,每人都必須有健康檢查的證明,並且做避孕措施,如果雙方都有意願,就可以約時間……」
楊墨莉顧不得全身被剝人精光,驚訝地坐起身,「等等,你的意思是,有一個類似拉皮條的協會還是什麼的,幫你們這些名人牽線……做那種事?」她忽然覺得胃部一陣翻滾。
「可以這麼說。」秦亞勃決定不動聲色地欣賞眼前的「美景」。
「你不覺得這樣很惡心嗎?」她差點尖叫,「就只是為了,你知不知道什麼叫DIY?」
秦亞勃眯起眼,微笑,「寶貝,別跟我說你不知道自己來跟的分別,或者我把你伺候得太好了,還沒讓你嘗過孤枕難眠的滋味?」
楊墨莉漲紅臉。
「我們不探問對方現實生活的任何問題,也絕不為彼此留下後遺癥,這是最有效益又最干淨的方式,也算是另一種一夜,只是保險許多。」
「對啊!差別只在于一個有CAS而一個沒有。」
憊CAS咧!秦亞勃真是哭笑不得,「我不跟自己交往以外的人發生性關系,而離婚後便一直處于感情空窗期,所以能夠的話,我不想輕易和身邊的女人發生關系。」
「為什麼?」所以他的意思是,Maureen不是他的相好?她才不信!
秦亞勃垂上眼,決定今天的自白到此為止,他已經解釋了他和Maureen現在只是普通朋友,其他的就以後再說吧。
「事實上,我也正在想,不再藉由那樣的管道找一夜。」他像獵豹,不著痕跡地靠近坐在床中央,全身赤果,可口得讓他下月復又緊又痛的小人兒。
「什麼?」楊墨莉總覺得他話中有話,或者這是她的錯覺?在她反應過來前,他燙人的體溫已經將她緊密包圍。
秦亞勃的嗓音被欲火燒灼了,低沉又堅定,「我只要有你就夠了。」
是誓約?是宣示?又或者只是男性野心的獨白?楊墨莉分不清楚,她終于發現自己像落入蛛網的獵物,
被禁錮在他懷里,無處可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