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靖垚沒帶橙川回秦家大宅,因為知道現在回去,踫到秦家哪一個男人都少不了一陣叨念和責怪,橙川更可能因此被禁止再練習拳擊,他決定先帶橙川回他的住處處理傷口。
不談秦家二位公子,秦老爺其實待他不薄,他的經濟能力遠高過同年紀、同樣生長在富裕國家的年輕人許多,在大城市里購置一兩處房產已不是問題,只不過平時都住在秦家大宅里方便打理秦家上下,他在市區的房子其實也和樣品屋無異。
身為秦家總管,他難得休假,幾乎可以說根本沒有自己的時間,認真說起來,優渥的薪水也只是勉為其難足夠補償而已。
車上,橙川低頭看著握在手中的大叔女圭女圭,默默耍憂郁。她現在一點也不想回去面對老爹的震怒與二哥明明搞不清楚狀況卻又硬要插一腳的關懷。直到她發現孟靖垚的車子不是開往秦家大宅的方向,她臉上終于有了落寞以外的神情,她鼓起勇氣,有些羞赧地看向孟靖垚。
她剛剛簡直像個鼻涕小表一樣,一見到大叔就號啕大哭,還吵著要她的女圭女圭,大叔應該覺得她很幼稚吧?
老實說,她覺得自己不是應該很幼稚,而是真的有夠幼稚……她又開始覺得有點想哭了。
「先想辦法把你的傷口處理過,我會打電話回家告訴老爺。」孟靖垚瞥了一眼她像哀怨小狽狗似的側臉。橙川向來不愛把情緒寫在臉上,獨獨落寞總是藏得不夠好。
也許是心裂了一道縫,悲傷都無暇,哪有時間掩藏呢?她看起來像極了一只垂著耳朵、縮著尾巴,孤孤單單地被遺忘的小狽狗。
「你要告訴老爹我比賽輸了嗎?」這樣的話老爹一定不準她再練拳擊。其實輸也好贏也罷,老爹才不在意,只是多了借口阻止她而已。
孟靖垚沉默半晌,「除非你能在傷口消失之前不出現在老爺面前。」
當然不可能。外婆雖然支持她,但她老人家遠在英國,她總不可能離家出走吧?而且她如果離家出走,就看不到大叔了……
到了孟靖垚在市區的公寓,好奇和雀躍很快取代了她前一刻的郁郁寡歡。
「這是你家嗎?」她听說大叔在市中心有房子,只是他很少離開秦家,而她也不敢多問。她總是告訴自己要像個大人,其實心里多少有點害怕——她是孟靖垚雇主的女兒,如果連在他休假時也要黏著他,他會否不高興?會否覺得連僅剩的私人空間都被剝奪了?
成長一向讓少女敏感,愛戀更讓她們善感。她想得好多好多,于是變得小心翼翼。
「嗯,很少回來。」孟靖垚把車停妥,習慣性地下車替她開車門,見她眼神閃閃發亮的模樣,他嘴角微微一扯,笑意藏得極好。
前一刻還灰溜溜,垂頭喪氣的,現在卻像耳朵和尾巴都立起的活潑小狽。真是個小阿子啊!
橙川連看到電梯都覺得新奇,小腦袋左右張望,想象著孟靖垚自己一個人回到這個「家」時的景況。
不知道大叔有沒有女朋友?會不會帶對方回家?雖然覺得不太有可能,一來他沒時間,二來……如果這世上有人能取代黎安在孟靖垚心目中的位置,她真不知道自己該高興還是該難過。
雖然很想東模模西看看,橙川仍是乖乖坐在沙發上讓孟靖垚替她上藥。
「忍著點。」
橙川看著他專心地拿濕毛巾替她擦臉,接著上藥的樣子,覺得大叔的表情似乎比她還像傷患,忍不住覺得有點好笑,不過消毒藥水抹在傷口上的刺痛,很快就讓她笑不出來了。
察覺她的畏縮,孟靖垚再次安撫道︰「一下就好。」不同于他平時損人或公式化應對的口吻,依然是輕聲低語,音調柔和得讓橙川臉頰發熱。
她不要一下下就好,痛就痛吧,她真希望這一刻持續到世界末日,痛死也沒關系!橙川眼眶含淚地忍耐著。
但是……這到底是哪一牌的藥水?擦上去比她被揍的瞬間還痛十倍!懊不會是大叔故意暗算她吧?嗚嗚嗚……
「快好了,橙川最勇敢了,乖……」孟靖垚專心無比地替她上藥,口中也不住地哄慰。
橙川心想,大叔一定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麼吧?她臉好燙哦,不知道傷口會不會因此鮮血狂噴?
孟靖垚處理完外傷,拿了冰袋給她。
橙川看著鏡子里她上過藥後更精采的臉,突然記起剛剛他們出電梯時,遇到的那對夫婦還嚇了一跳。她後知後覺地想,她該不會害大叔被誤會是有暴力傾向的壞蛋吧?尤其大叔又一副壞人臉……
鋇人臉偏偏是豆腐心,大叔好可憐哦。
「等一下還是去給醫生看看,應該不至于在臉上留下疤痕。」孟靖垚以為她終于知道要擔心臉上留疤了。
「大叔臉上也有疤啊。」在臉頰上,好像是當兵時留下的,這讓他看起來更像壞人了。雖然她常常想,大叔受傷時一定很痛,她好心疼哦!可是卻又忍不住覺得,其實臉上有疤的大叔也好man啊!扒呵呵……
孟靖垚想到的卻是她的女圭女圭,他確定女圭女圭臉上真的有疤。他撇開臉,把這個問題甩在腦後,「你是女孩子,不會練了拳,腦袋也被揍傻了吧?」雖然她本來就傻乎乎的。
大叔又恢復正常,開始損人了。橙川噘嘴,「有什麼關系?會因為我臉上的疤不要我的男人,我干嘛理他?」其實她也不想要別的臭男人,只是大叔會在意她臉上有疤嗎?如果是的話,她決定從今以後還是小心一點好了。
孟靖垚又看向她,覺得有些好笑,他當然贊同她的話,但還是忍不住伸手揉著她的發,「是不需要理那種男人,但是也沒必要跟自己的臉過不去。」
小丫頭從小就像個細致的搪瓷女圭女圭,他等于看著她長大,那種不希望她受到一絲絲傷害的情感也就顯得理所當然、天經地義。
孟靖垚沒有浪費時間,幫她預約了掛號,在出門前弄點東西給她吃。
「我不要紅蘿卜。」小丫頭在廚房門口探頭探腦的。
孟靖垚只看她一眼,「讓你逃過一劫,我這里現在沒有紅蘿卜。」只有能夠儲存較久的面條與罐頭類,他煮了簡單的湯面。
大叔不愧是大叔,不說她都沒發現自己坑邛扁了。橙川像只快樂的小麻雀似的,看著孟靖垚把面端上桌,錦衣玉食慣了的她雖然挑嘴,但孟靖垚一向能三兩下收服她的味蕾。
「你對拳擊有多認真?」孟靖垚看著她想要狼吞虎咽,嘴角的傷卻害她疼得眼眶泛淚的樣子,心想以她的身手,加上又只是校際友誼賽,會傷成這副模樣未免太夸張。然而如果她堅持繼續練下去,恐怕就得把受傷當成家常便飯。
老實說,他私心不想她這樣。
孟靖垚的問題讓橙川沉默了,她想起自己今天上場前的遲疑。其實她還是喜歡那種揮拳的快感,可是對真正的打斗卻又有點厭煩。
「我喜歡玩拳擊,但不想再參加比賽了。」
孟靖垚覺得松了一口氣,「那就不要參加。」
「你不會跟老爹一起反對我練拳吧?」這樣她可要苦惱了。
「如果你再受傷的話,阻止你變得更愚蠢也是我的責任,指望你腦袋多挨幾下拳頭就會變聰明畢竟是天方夜譚。」
「壞大叔……」又損她,很壞。
孟靖垚瞪她——雖然他的臉沒表情時都像在瞪人,不過這一回橙川確信,盡避他已極力掩飾,但他確實是在瞪人!
「下次不煮面給你了。」他淡淡地道,好像無所謂那樣。
橙川嘻皮笑臉地看著孟靖垚板著臉的樣子,「大叔,其實你很介意我叫你大叔吧?」想到他默默生氣的樣子,就覺得好可愛哦!心里小報朵朵開……
怎麼辦?她好想拿起大叔女圭女圭狂親哦!這樣會不會很變態?誰教她不敢親本尊——假裝開玩笑地偷親一下當然不算,是指一直親一直親的那種,太令人忙害羞了!
孟靖垚一副不想理她的樣子,「吃完自己洗碗。」
說完他就走開了,橙川知道他在鬧別扭,臉上的笑意再也藏不住,好像一切雨過天青般開心。
以前曾經有同學說她家像城堡,其實橙川覺得她家比較像魔宮,里面住了一個脾氣暴躁,還會噴火的大魔頭。
一進門,沒料到老爹已經守在那兒,橙川下意識地躲到孟靖垚背後。雖然很明白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不過有個寬大挺直的背能讓她在大魔王面前把自己藏起來,她真的覺得太好了,簡直像天塌下來也不用怕。
孟靖垚確實是有意護著她,母雞保護小雞似的動作逃不過老爺子的眼。
「你不要護著那個臭丫頭!」白發大魔頭吹胡子瞪眼地咆哮。
橙川一听老爹的聲調,根據過往經驗判斷,這回破天荒只有黃色警戒,真是匪夷所思。
「橙川需要休息,很晚了,不如明天再談吧。」
「我偏要看看那丫頭多會逞能,把自己弄成什麼樣子!在台上,在幾百只眼楮底下被痛揍一頓,她開心了吧?」
「女兒受傷回家,你一定要發那麼大的脾氣來表達意見嗎?」大廳處,熟悉的女子嗓音響起。
答案揭曉——謝天謝地,梅姨回來得還真是時候!老爹這場大火,梅姨應該幫忙滅了不少吧?這會兒橙川總算有膽子從孟靖垚身後探出頭來。
「你……」看見她的模樣,老爹的臉色與其說是憤怒,倒不如說是錯愕,梅姨則是倒吸了一口氣。
「我的天……快進來!」梅姨過來拉她進門,老爹的表情則像便秘似的,
似乎想發火,但又極力忍住。
托梅姨的福,當晚她總算平安過了老爹這一關,但是二哥卻開始用一種讓她很不舒服的探究眼神,來回在她與孟靖垚之間打量著。
不是她對自己的二哥有偏見,而是秦緹垠跟秦丹峰一樣,都有讓她厭惡不已的「前科」。
她瞪著不停和女朋友交頭接耳的秦緹垠,默默下定決心。二哥要是敢像以前那麼過分的話,她絕對會教他好看!
梅姨一回來,家里一向會熱鬧許多。
橙川沒有對生母的記憶,和梅姨一直很親近,但她的兩個哥哥就不同了。
以前他們認為梅姨簡直是司馬昭之心,竟然敢厚著臉皮以工人的身分在秦家舉辦家庭餐會,儼然一副秦家女主人寶座已跑不出她手掌心的奸妃嘴臉。橙川卻覺得,全是因為老爹太孤僻,沒有梅姨三不五時邀親朋好友到家里來坐坐,老爹又不愛出門,總有一天會變成沒朋友的孤單老人。
拔況她也希望老爹娶梅姨。彼此有好感的人修成正果不是很好嗎?老男人失戀的話脾氣只會更古怪,到時倒霉的可是和他同住一個屋檐下的人。
反正大哥和二哥惹人厭的行徑太多了,對梅姨的不歡迎倒成了其中最微不足道的一樁。
這次梅姨遲了幾個禮拜才開始邀請客人,因為想等橙川的傷好點了再說。
只要不是要她和那些什麼「貴公子」多認識,橙川一點也不討厭秦家的這些餐會或舞會,更不介意細心的把自己打扮成芭比女圭女圭。
她挑了件水藍色露肩小洋裝,腳下踩的依然是水晶鞋跟的白色厚底三寸高跟鞋,臉上已經變淡的傷只要擦上遮瑕膏和粉底便成。
因為梅姨剛從巴黎回來,所以這回邀請的朋友比較多,中午就陸續有人到達。氣象預報說今天是好天氣,于是梅姨在草地上準備自助式的午餐吧,整座大宅都听得到音樂和笑語。
所有人都忙進忙出,廚房的人手全調到草地上去了,橙川在外頭找不到孟靖垚,又繞回廚房,果然看見一身筆挺制服的他在準備待會兒要上桌的甜點。
橙川俏俏靠近他身後,左手輕扯他衣袖,趁他轉過頭的空檔從他右手邊探出頭朝甜點進攻。
怎知孟靖垚簡直像後腦也長了眼楮似的,右手立刻就逮住她的小賊手,大總管轉身,個頭高大的他,即便是橙川穿了高跟鞋也得仰頭與他對視,于是這讓他臉上那種眉峰輕挑,似笑非笑地看著小表頭的表情更讓人氣結。
「要玩貓捉老鼠,你這笨老鼠未免也太沒挑戰性。」听他用死人語調嘲笑她的失敗,簡直挑戰一個人的教養。
「那麼多個,讓我先吃一個又怎樣?」她鼓起臉頰。
「早知道你會討糖吃。」孟靖垚從一旁還冒著干冰的下午茶點心架上,取來一盤特別用小銀碟盛裝的巧克冰淇淋,上頭有兩片糖漬橘子片,他把小碟子放到她手上,「只能吃這麼多,待會兒還要吃飯。」
這可比什麼慕斯蛋糕都讓她喜歡哩,大叔是特別為她準備的嗎?橙川笑眯了眼,乖乖站到一旁,邊吃冰淇淋邊看孟靖垚忙碌。
佣人來取走甜點後,孟靖垚把廚房簡單的整理一下,橙川听到外頭響起圓舞曲,百般無聊地看著梅姨和老爹率先開舞,然後是秦緹垠和娜娜,連秦文森那小屁孩都梳著可笑的西裝頭,牽著某個小嬌客隨大人們起舞,她的缺席想必沒人在意。
無所謂,反正從來沒有一個舞伴是她看得順眼的。
「你不到前面去,窩在這里耍什麼脾氣?」風涼話似的問句響起。
瞪川原本百無聊賴地想打呵欠,孟靖垚的嗓音卻讓她精神一振,她像只小彩蝶般快樂地朝他黏過去。
「大叔,你陪我跳舞。」她突然想到她從來沒和孟靖垚共舞。
「不要。」他想也沒想地拒絕了。
「有什麼關系嘛,我們就在這里跳。」她人來瘋,自顧自地拉著孟靖垚隨音樂趣舞,孟靖垚也拿她沒轍。
秦家廚房因為怪脾氣的大廚和龜毛大總管的關系,總是窗明幾淨,正對著花園有一大片窗,窗外花台上種了滿滿的燻衣草,廚房內還有酒吧,梅姨有時興致一來,和老爹小酌完葡萄酒,也會在廚房里跳起舞來。
「大叔,你明明就會帶舞嘛!」她果然沒記錯,以前梅姨曾拉著孟靖垚在大伯父的壽宴上跳采戈,還博得滿堂彩,她那時太小,根本沒學過探戈,覺得好嫉妒梅姨哦!
「我從來就沒有說我不會。」橙川在他懷里簡直就像袖珍的小女圭女圭,他忍不住懊笑的想,真不知道這小家伙怎麼能把她的所有舞伴整得哀哀叫?
「所以你是不跟我跳舞嘍?」橙川嘟起嘴。
「我沒有不和特定的人跳舞,而是沒時間。」也沒興趣。
「真好,你可以說你沒時間,我連裝忙都不行。」
「我不是裝的。」他沒好氣。
「以後我當你的助手如何?我不用跳舞,你也不用忙得焦頭爛額。」
「謝謝。」孟靖垚皮笑肉不笑地道,「這些工作我一向游刀有余,但如果大小姐您堅持要幫忙,‘焦頭爛額’倒是可以想象的下場。」
「你小看我?」
「我說的是我會焦頭爛額。」幫她收爛攤子比張羅舞會更費神。
「大叔,你好討人厭。」她的指控听起來比較像撒嬌。
「真抱歉。」他的表情和語調涼涼的,也沒有道歉的意思。
一曲結束,橙川真不想離開孟靖垚的懷抱。孟靖垚也沒有立刻放開她,只是看著她紅撲撲的臉蛋和異常閃亮的雙眸,若有所思。
「大叔……」
「去前面玩吧,我還有工作要做。」他放開她,轉身拿起電話簿。他還得確認有沒有其它客人晚點會到,看看是否要再另外準備茶點。
「干嘛趕人?」橙川一臉委屈,但心里也知道,孟靖垚在這種時候是真的很忙,剛剛願意陪她跳舞已經非常難得了。「好嘛,走就走。」她垂著頭,落寞地離開廚房。
孟靖垚從電話簿中抬起頭,看著橙川的背影,想起一件事。
那些貴公子們總覺得和橙川共舞是件既虛榮又痛苦的事——女伴嬌美如花一向讓男人有面子,更何況是簡直像尊精致洋女圭女圭的秦家千金?但橙川舞姿美則美矣,一場舞跳下來,作為她的舞伴,腳沒被踩到殘廢也會嚴重淤血。
而她剛剛從頭到尾都沒踩到他的腳。
橙川有點感慨她的傷沒有再重一些,否則今天或許就能裝病躲在樓上。
「你真是讓我好失望呀……」溫柔似水的甜嗓,傷心欲絕的語調,仿佛有人該千刀萬剮,竟然惹她心碎。
但橙川只想翻白眼。梅姨為什麼要邀請這女人?
「我原本滿懷期待,想看看你是如何華麗地擊倒敵人,結果……」秦素雪縴細的蓮花指抵在唇邊,「你倒是被揍得‘華麗’極了……」話尾結束在鼻音輕哼聲中。
「你已經華麗得讓我都瞎了,我何必搶你鋒頭?」
「對了,你的騎士呢?怎麼沒看到他在你身邊保護你呢?」秦素雪眨著大眼,天真無邪地問。
「什麼騎士?」這女人以為她像她啊,羅曼蒂克中毒。
「那天英雄般地把被揍成豬頭的失敗者——你,抱離會場的孟大哥呀……」秦素雪繼續眨著無辜的大眼楮。
「你假睫毛黏幾層?太重了所以眼皮抽筋嗎?」
「誰教我沒有就算鼻青臉腫比鬼還可怕連好兄弟也嚇到鬼哭神號卻依然把我當公主的騎士呀!像我這樣美麗又能干的女人總是特別辛苦,就算全天下男人爭破了頭想當我的騎士,我總得考慮到他們每一個人的心情,我想你應該不太可能了解我的苦衷。」秦素雪不愧是秦素雪,要讓她變臉除非天塌下來,講話就算不喚氣也能維持溫聲軟語的調調,她在橙川身邊優雅無比地踱著步,然後蓮花指指向右前方。「呀,那不是孟大哥嗎?」
她很想叫秦素雪不要再「呀」過來「呀」過去,但是這女人好歹提供了此刻她最想知道的訊息。
從剛剛離開廚房後,她就沒看到大叔了。
順著秦素雪所指的方向,她看到孟靖垚,也看到了……
秦素雪秀氣地十指掩唇,又是唉呀一聲,「孟大哥有女朋友嗎?」
她想說的是有好戲可看吧!橙川不理她,直接走向孟靖垚和娜娜所在的溫室後方。
「……有沒有興趣跟我一起走?」娜娜小姐雙眼閃閃發亮。
二哥的女朋友會不會太夸張了,倒追男人倒追得這麼明目張膽?橙川不想承認她有一點羨慕娜娜的大膽,她正想沖上前去宣示孟靖垚的所有權,身後的秦素雪卻一把拉住她。
「放……」她的唇被秦素雪捂住,接著秦素雪硬拉著她躲到柏樹後。
「他還沒吃到逃陟肉,怎麼可能會跟你走呢?」秦緹垠由另一處走來。
「二少爺。」孟靖茬的聲音沒有絲毫情緒起伏。
「你怎麼說得這麼難听?」娜娜擰起眉,「你自己又高級到哪去了?」
「你才認識他多久,怎麼就站到他那邊去了?」秦緹垠語氣很酸。
「我是就事論事,你嘴巴真的很臭,快去漱口,別來打擾我的計畫。」
「我勸你死了這條心吧,黎安嫁給我大哥時他都沒走了……」秦緹垠頓了頓,「這次回來,我終于知道為什麼了。」他轉身,一把揪起孟靖垚的衣領,質問道︰「這是你報復的手段嗎?」
「二少爺,請您放手。」孟靖垚的態度依舊不慍不火。
「你還是像以前一樣啊,那就快點求饒吧,像以前一樣求饒!」
像以前一樣求饒!
與秦素雪躲在柏樹後看著一切的橙川握緊拳頭,兒時的記憶一幕幕地浮現哥哥們最討厭了,又把她的洋女圭女圭分尸丟在花園里,她哭得好傷心。
「不要哭了,勇敢一點。」秀氣文靜的孟哥哥蹲來,拍拍她的腦袋,給了她一顆糖果。
小橙川最喜歡孟哥哥了,他和其它哥哥不一樣,會念故事書給她听,還會偷偷給她糖果吃。橙川小小的隻果臉破涕為笑。
孟哥哥來到家里後,哥哥們就很少再欺負她,因為他們有新的「玩具」。
「請還給我!」瘦弱少年的午餐盒與課本被搶走,那群在人前教養良好的貴公子們好像那是玩膩的玩具一般,將破破爛爛的課本往人工湖里丟,餐盒里的飯灑在泥地上。
「好浪費,快撿起來吃啊!」他們大笑。
「學狗爬!」秦緹垠在兄長旁叫囂,「不然就要你好看!」
「把他的衣服月兌掉!」秦丹峰從來不自己動手,總是出各種會讓少年臉上浮現恐懼或憤怒的主意,因為他是這群紈褲惡少的頭頭,他喜歡站在一旁冷眼旁觀,看著五六個狐群狗黨將比他們都瘦弱的孟靖垚狼狽地壓在泥地上,然後在初冬的傍晚抬著他丟到秦家後院冰冷的人工湖里。
懊多次,各種令人憤慨的霸凌手段,目睹一切的小橙川只能躲在一旁,好不甘心。
爸爸為什麼都沒看見?哥哥們好過分!
他們戲譫地搶奪他的一切再摧毀,最後甚至連黎安也搶走……
「請你放手,二少爺。」孟靖垚依然淡淡地道。
「緹垠,你太過分了哦!」娜娜跳腳道。
「你再演啊!你瞞得過老頭瞞不了我,你以為我不知道你那雙眼楮一直看著誰?不過是個雜碎生的雜種……」
橙川推開秦素雪。
她終于想起來自己為什麼想要學拳擊了。
「二哥。」她喊他。
溫室外的三人愣住。
秦緹垠畢竟不想在妹妹面前打人,他放開孟靖垚,走向橙川。「怎麼了,小鮑主?」
「這幾年我一直很悶,因為大哥太早走了。」
秦緹垠以為妹妹懷念大哥,有些動容,「小……」
「不過沒辦法,你就連他的份一起接收吧!」橙川掄起拳頭,朝著二哥俊美的臉,先來一記左勾拳,再賞一記右直拳!
秦家二少完全沒反應過來就結結實實挨了妹妹兩拳,不可思議地瞪大眼,往後跌撞在地上。
橙川放下拳頭,覺得梗在胸臆問的悶氣散了不少。
她學拳擊,不只是為了爭取自己真正想要的,她還要保護她的孟哥哥,保護大叔!
「這只是分期付款,其它的就先欠著,看你的表現啦!」她甩甩手,扭動十指,然後得意地朝孟靖垚笑了笑,轉身離開。
娜娜忍不住吹口哨,她走向秦緹垠,卻沒伸手扶他,「喂,阿垠,你妹妹也很不錯耶,我想要她……」
「Fuck!你沒看到我跌倒嗎?快扶我起來!」秦緹垠抬手抹臉,發現鼻血如泉涌。
娜娜沒好氣地伸手拉起他。
傲不相干的路人甲秦素雪蓮步輕栘地走來,發出一聲夢幻美少女式的嬌弱嘆息。
「唉唷,緹垠哥哥,你怎麼被我們這屆拳擊比賽得分最低、輸得最慘、實力最弱的吊車尾女敕咖給一拳打到流鼻血還僕街了呢?果然再弱的拳頭都有比它更加沒用的弱雞當它的墊背,真是有趣呀!扒……」話尾依然結束在一聲鼻音發出的輕哼中,機車女抬起蓮花指撥了撥頭發,笑得十分夢幻地飄走了。
「……」鼻血滿臉的秦緹垠,漲紅著臉,更加血如泉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