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西?」
站在直下守旁邊,盯著他發短信的警官瞬間回頭。
「莫非是……」
「凶器」——及時縮回口中的音節並沒有清晰地吐出,但是寫在警官臉上昭然若揭的表情以及桂木涼意有所指的笑容,令車廂內的人不約而同地一齊望向羽野砂。如果按照警官的思路,十三號車廂的人最可疑,那在安藤雪到達洗手間前一直站在那里的羽野砂確實是他們之中最可疑的人。
安藤雪突然想到,那個時候……
自己因為受驚向後退,幸好羽野砂從後面抱住她,才沒有摔倒。當時一瞬間,她確實覺得有什麼頂在她腰上……按照桂木涼的說法,難道真的是羽野先生帶著什麼危險品嗎?
她疑惑地望去。感受到少女質疑的目光,與車內瞬息無聲的氛圍,羽野砂慌亂地一下子站起來,腦袋「砰」地撞到上面的行李架,又接著「砰」地坐下來。
「不、不是的。」他握緊雙手,指甲邊沿流血的痕跡再度加深,神色惶惑地抬眼,急著辯解,「沒有什麼……」
「真的沒有嗎?」分明就是導火線的桂木涼卻輕笑一聲︰「啊啊,那就是我看錯了吧。不過安藤的臉色也真夠難看的呢。坐在殺人犯旁邊害怕了嗎?」
「既然你承認自己看錯了,就不要隨便說其他人是殺人犯!」安藤雪大聲反駁,雖然桂木涼的話確實讓她稍微胡思亂想了一下,但是怎麼可以這樣對待一起乘車只是踫巧運氣不好要被懷疑的羽野先生呢。嫌疑人的說法已經夠過分了,桂木涼竟然把殺人犯這種沒根據的話也說出來了。
「哼。」桂木涼斂目冷笑。
「安藤小姐。」警官無孔不入地插話進來,「當時你和羽野先生一起在案發現場對吧。你真的沒有發現他持有什麼奇怪的東西嗎?我不是在懷疑他,而是想幫他洗清嫌疑!請回答我!」
這分明就是在懷疑啊。安藤雪確定自己討厭警界的這種作風了。但是討厭歸討厭,安藤雪並不喜歡撒謊。
「當時我太慌張了。」她說,「並沒有注意羽野先生戴著什麼。只是他一直在吸煙,手里不可能拿香煙之外的其他東西,但是……」
她為難地頓了一下,瞥向身旁的羽野,「羽野先生,」她直接面對他問,「你抱住我時,我覺得你身上確實有什麼很硬的東西撞了我一下。對不起。」她只是復述出當時的實際情況。
「哼。」桂木涼又尖銳地笑了一聲。
安藤雪被他弄得極不舒服,「你不要笑得那麼得意!」她難耐怒火,「羽野先生即使真帶著什麼也絕不會是凶器,只要講清楚就好了啊。對不對啊。羽野先生?」她轉過頭問。
真奇怪,她根本不是這種盛氣凌人的女孩子。發生這種事,應該默默地縮在角落里才像平日的自己。但是……安藤雪也不明白為什麼,為什麼會做出這種像要替別人出頭的事呢。潛意識中,想要成為莉香那樣的女孩子嗎?厭棄了過往那個心里只有自己的自我嗎?
她雖然怒瞪著桂木涼,卻又覺得,她只是在反抗,向過往的自己反抗。
即使是一句能夠安慰別人的話也好,比起什麼都不做,只關心著自己的事。這樣無疑要好得多。
但是此刻的羽野砂,顯然並沒有因為安藤雪的安撫而穩定慌亂的情緒。不習慣被眾人盯著瞧,他無措地避開視線,嘴唇顫動只是重復說︰「那、那只是……畫具而已。」
「你在說什麼啊?」大概是他聲音實在太低了,警官沒听清,重新問了一遍。
羽野砂卻害怕地從座位上驚跳而起,終于大聲地嚷嚷︰「只是普通的畫具呀。」一面抬頭拉下自己的工具箱,「是畫筆,安藤小姐說的一定是這個。我只是有隨身攜帶的習慣……」他驚惶地一邊說,一邊翻出來給大家看,手一抖,箱子翻了下來,稀里嘩啦地灑了滿地已經干燥的顏料塊。
鎊種型號的繪圖筆、餅狀水粉以及塑料橡皮等工具雨一樣灑下來,安藤雪的衣服上也被沾染了幾塊,但是安藤雪只覺得抱歉。
羽野先生那麼文靜的人,被逼到這種地步,都是因為自己說那樣的話。不說就好了。安藤雪後悔地彎腰,麻利地把顏料重新收拾起來。
「不用了,是我的錯。我不是故意的。」羽野砂無措地看著安藤雪肩膀的顏料塊,「你別動,會弄髒手。」他小心地拿紙巾輕覆在安藤雪肩上,把顏料塊剝下。
「對不起。是我不好。」安藤雪感受著他指尖的輕緩動作,這樣一個小心翼翼的男人,連抽煙也要先請示身旁陌生女孩的人怎麼可能會殺人。她才應該為隨便講話的莽撞而道歉,「我沒關系的。還是快點收拾起來吧。」她彎下腰,不顧羽野的阻攔,繼續收拾散落的顏料,「等沾到地板上,就拿不下來了。」
「是啊。還是快點撿起來好。」青柳碧也幫忙拾撿腳邊的顏料。警官大概覺得也太過分了,訥訥地沒說什麼,跟著撿了起來。
空蕩蕩的十三號車廂,總共六名乘客。加上警官,除了婆婆不方便低頭、桂木涼陰陽怪氣,其他人都一塊彎腰收拾散落的顏色塊。干燥保存的水粉落地分散成細碎的小塊,飛濺得四處都是。安藤雪一邊四處梭巡零星的散塊,一邊為了打破這種尷尬的沉默而開口︰「羽野先生,你是不是喜歡畫畫?」
「啊。」正要和她撿起同一塊顏料,羽野砂飛快地縮回不小心踫觸的手指,羞澀地低聲回應,「嗯……其實,我在學校負責美術教學……」
「啊。原來你是老師啊。」警官大嗓門地說,「早說嘛。」
「美術教師?」安藤雪微感詫異,但是又覺得這職業和神經縴細的羽野砂的形象還真是異常的相符。
「嗯……因為新調動了學校,才要去東京的。是去上任,唉……」
上任之初就踫到這種倒霉事,任誰也不會高興吧。安藤雪理解地想,同時伸手撿下一塊顏料,卻發現被踩住了。她下意識地皺眉,以為這種事只能是桂木涼做的。抬頭,卻一怔。
抱臂環胸靠在車窗往外看的直下守像是完全沒發現他們在說什麼在做什麼的樣子,皺著眉頭不知道出神地想什麼。
直下先生一定是在擔心家里人吧。
安藤雪想,否則,那麼溫柔的直下先生,怎麼會不幫忙一齊收拾呢。連那可惡的警官和美麗的青柳小姐都幫忙在整理呢。
她剛想提醒直下守抬一下腳,卻听到桂木涼奚落的話語冷冷地傳來︰「呵呵。警官先生,不要以為老師全是正人君子呦。去新學校?不是在上一個任地做了見不得人的事才被驅逐吧。」
安藤雪顧不得撿顏料了,被他氣得血液逆流。一轉身,又看到羽野砂攥到青白的指關節。傷害一個脆弱的人是這麼開心的事嗎!!安藤雪憤怒地瞪向桂木涼,後者卻完全不在意地眼角微揚。清瘦的身體站在原地,帶著那種睥睨一切的傲慢神采。
「你這個人,實在太沒禮貌了!」安藤雪不記得這是她第幾次向桂木涼抗議了,反正一向膽小不願發表個人看法的她,確實一而再,再而三地被這個少年激怒。
「你難道不知道,語言,也是可以讓別人流血受傷的嗎?」她厲聲地問,「如果,你不懂得尊重別人,至少請乖乖閉嘴!如果,你每說一句話,都非得含沙射影,刺痛別人才開心,那就請你不要說話好嗎?」她握緊放在身體兩側的拳,覺得身體微微發抖。做這樣她不習慣的事,或許並不是為了羽野先生,而是,她實在無法忍受桂木涼自以為是的樣子!
「哼。」
良久,少年才微微勾起薄薄的唇角。忽然,他垂下視線,露出一個詭異的笑。
「一個想尋死的人,管別人這麼多。未免太奇怪。呵呵……」撩起諷刺的眼波,他奚落地注視著臉色瞬間雪白的安藤雪,「看來,我猜對了呢。」
安藤雪身體打顫,手中拾起的顏料塊又因為手指的松動而落了下去。
被發現了嗎……
真是討厭!
眼淚涌出,她不敢眨眼,生怕眼淚不小心掉出來,而讓對面僵持的少年更得意。身體右側顫抖的手腕上,數道淺淺的劃痕……那是忍耐的證據。
她一直希望能發現到的人,母親,卻一次也沒有對此發表過任何意見。
這個目光犀利的少年卻注意到了……進而用這個來諷刺挖苦她。
是的,很愚蠢吧。想用這種傷害自己的方法,去換取媽媽的關注,結果還是失敗了,被拋棄了。刻在手腕上的,只是想要被愛卻沒有得到過的證明!
為什麼要這麼悲慘地被陌生的人一針見血地戳穿?他有什麼權利如此傷害她……就算她真的很傻。
安藤雪幾乎要哭了。
「說起來……」那邊的少年卻不肯放過她似的追加一句,「按照偵探小說的手法,通常你這樣的第一個發現現場的人往往正是凶手呢。」他摘下耳機,眼內盡是諷刺地望著她笑。
車廂內很安靜。
耳機里的音樂緩緩地流出,是一首憂傷的調子。和听它的主人,完全不同的風格。
「啊!最後一塊,找到了!」
青柳碧柔悅的聲音故意活潑地響起。將手中的顏料重新嵌入羽野砂的工具箱,裝作沒有听到適才安藤雪與桂木涼間的爭執。她只是溫柔地拉起安藤雪的手,將她重新按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這是獎勵呦。」
青柳碧的手一抖,安藤雪覺得有什麼涼涼的東西套進了手腕。
原來是青柳碧的手鏈隨著她抬手腕的動作滑到了自己手上。
「青柳小姐……」她不安地抬眼。
「只是裝飾,不值錢的。」青柳碧沖她一笑,「很‘少女’的花紋與樣式。我已經不適合了。送你吧。」
說是不值錢,但是,造型異常繁復的銀手鏈,好像是某種花的形狀。就像青柳小姐身上奇異幽涼的香水味,其實是與她非常相襯的。
安藤雪當然知道這是出于青柳碧的善意與溫柔。
手鏈擋住了腕上的傷。
青柳小姐,只是不希望自己因為桂木涼的話而再受傷。
真好的人……幫了自己,卻一句流于形表的話都沒有說。
她感激地望向她,後者眯著如月的眼眸,回到她自己的座位。安藤雪不解地想,為什麼世界上有像青柳小姐這麼善良的人,也有桂木涼那種刻薄尖酸的人呢。
憊有……
她不解地望向直下守。
為什麼直下先生那麼安靜,一句話都沒有說……靠窗而立的背影挺拔凜冽,卻散發一種寂寞的味道。
「警官……」
乘務員站在過道邊探頭探腦。
被點到名的警員愣了一下,隨即走過去。
不知道接下來又會發生什麼的不安化為碎片,迅速滑落安藤雪的心底。看來是附近站的警員們來了。是要在到達東京前就解決這樁事還是要做什麼偵察檢驗的,安藤雪完全不了解。她只是普通的女高中生,要去東京看放榜。然後,如果順利的話,就去找房子,開始新的生活。原本只是沒有任何意義的短暫旅途……卻因為無法預計的殺人事件,而變得充滿變數。
安藤雪不安地抬眼,車廂里每個人都保持著短暫的靜默。大家是不是都和她一樣,其實充滿了不安?而這其中,是不是也包括那個惡語傷人的少年……
「對不起。」回到車廂,警官的臉看起來比剛才更嚴肅,身後兩個瘦削的男子,雖然穿著便衣,但就是散發著警員的氛圍。
「需要檢查一下各位的行李,請配合。」
安藤雪听到有人小聲地嘆息,卻沒有分辨出是誰。
隨即,直下守轉身,抬手,從高安藤雪一頭的行李架上拿下安藤雪的旅行袋。
「這是你的。」他溫柔地把旅行袋交到安藤雪手中,「別害怕。他們只是例行檢查。之後,我再幫你放上去。」
簡短的一句話,確實有效地安撫了安藤雪的心。
安藤雪感受著陌生人善意賜予的溫暖,向直下守露出一個感激的笑臉。
「我的只有公文袋。」直下守似乎不想多說話,直接把手中的東西遞給警官。
「只有這個?你出門不帶其他東西嗎??」
「我之前也說過,我只是出來辦公事,當天往返,不需要太多裝備啊。」直下守微微苦笑。
「啊呀!相比這個……」另一個警官看著安藤雪塞得亂七八糟的旅行袋,「小姐。」他忍不住抬頭看她,「你的東西可真不少啊。」
那種懷疑的目光,明顯把她當成離家出走的少女。雖然實際情況也差不多,安藤雪不舒服地咳了咳。
「女孩子都是這樣的。」青柳碧善解人意地把話題帶到她那里,「雖然只是回一趟老家,我也帶了很多瓶瓶罐罐的。」打開精致的皮包,青柳碧隨身攜帶的不過是普通女子日常的化妝品一類。
老婆婆的包裹更是只有老年人的衣物。
在他們這里沒有查到什麼,警官也沒有太深入。安藤雪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覺得警官一直在看羽野砂。
難道……還是在懷疑他嗎?
安藤雪心里七上八下的。偷偷瞧了眼羽野,後者呆然地托腮,注視著一成不變的雪景。嘴邊染著一抹紅,不知道是剛才整理顏料時弄到的,還是沾到手指的血。
「你們有搜查證明嗎?」
別木涼抱著他那沾染泥巴的旅行袋,目光犀利地瞪著警官。而先上車的那位警官已經習慣他這種不合作的態度了。
「我說小扮,沒有問題的話,就不要胡攪蠻纏。」
「雖然什麼也沒有,但就是不想讓你看!」少年「哼」的一聲別過頭,把旅行袋抱得死死的。
簡直就是任性的小阿子。安藤雪倒是不想生他的氣了。好笑地看他一眼,突然發現雖然那旅行袋看起來髒兮兮的,卻是名牌。托莉香那個名牌狂的福,安藤雪對品牌也略知一二。看起來這少年像是好人家出身的孩子呢。怎麼性格這麼別扭。
不過自己也確實沒有說人家的資格就是了。安藤雪慢吞吞地收拾自己的東西,又望了眼手腕上不時踫撞出叮叮聲響的銀鏈子。
「羽野先生。這是什麼?」
「啊……那是切割畫紙用的刀具。」
羽野砂垂著頭,心不在焉地看著這幾個警官翻看他的箱子。
「那些才剛剛整理過的。」安藤雪小聲地說著,站到羽野砂的身畔。
羽野砂回頭,沖她露出淺淺的笑容。雖然是好像風一吹就會被掠走的浮雲般的微笑,安藤雪卻覺得很安慰。
「……這些暫且不提。」重重地扣上羽野砂的工具箱,警官射來充滿審視意味的視線。
「你為什麼要說謊?能回答我嗎?羽野先生!」
「說、說謊?」眼神游移,羽野砂顯露一抹動搖與慌張。
「我第一次上車時問過你們各人的聯絡資料,與基本的案情取證,對吧?」警官先生的氣勢頗有咄咄逼人的架勢。
「是、是啊。」
「你說你暈車,所以到車廂通風口去抽煙。對吧?」
「嗯,是啊……」
「我們剛才用電腦聯網確認了你們的資料。」另一個警官開口,「一個擁有跳傘執照的人會暈新干線,這是不是有點神奇?」
「話不能這樣說……」
青柳小姐不滿地插話,卻被警官粗暴地打斷︰「十二號車廂有人證明,你在兩個車廂接壤的通道口處站了有兩個小時!足足兩個小時。在安藤小姐上車的時候,你就一直站在那里吧。所以她一開始才沒有看到過你對吧。羽野先生,現在這麼糟糕的天氣,你站在那里兩小時。你在干什麼?無論是抽煙,還是拿暈車做理由,你不覺得這時間都太長了一點嗎?」「不是、不是的……」羽野砂咬著嘴唇,臉色蒼白地喃喃辯解,「我是……」
「即使你是在觀賞雪景,那麼,為什麼一直站在那里的你卻無法提供受害人什麼時候進的洗手間這些線索?那里面發生了什麼,你應該是最清楚的人不是嗎?為什麼你會完全不知道!請回答我!」
「我、我在想一些其他的事。」安藤雪覺得羽野砂簡直都要哭了,「我真的沒有精力去注意什麼人進去出來這些問題。」他厭煩地說。
「那你為什麼要說謊?你為什麼要以暈車為理由?當時安藤小姐說了她暈車,你只是隨便順著她的話說謊吧!」
「我為什麼要站在那里,和這案件一點關系都沒有!」羽野砂大聲地說,臉色激動起來。茶色的細發在額角飄動,安藤雪還是第一次听他這麼大聲講話。
「我也沒有必要和你說!不管是暈車還是其他任何理由!總之,那是我自己的事!」羽野砂看起來真的被逼急了。
「抱歉。」
這個時候,一直把臉側過去看風景的直下守忽然調轉過頭。
「警官先生……」他禮貌地沖警官點點頭,「您能和我出來一下嗎?我有話想說。」
「出去?」警官一臉疑惑。
「請您過來一下……」直下守已經向十二號車廂的通道邁步了,警官只好跟上去。
安藤雪皺眉望著他們。
棒著車門的玻璃,只能遠遠地看到兩個人在說話。但完全不知道他們說了什麼。
車廂的氣氛異常怪異。
兩個警員在一旁等著,青柳小姐在安慰對座的婆婆。桂木涼陰沉著臉色瞪警員。而羽野先生整個人月兌力般地倒坐在她身旁,額角全是汗。
安藤雪想拿手帕幫他擦,又怕這樣做太逾矩。想要提醒他小心感冒,卻不知道為什麼就是說不出來。或者是覺得說出來他也听不進去吧。那個人像丟了一半的魂似的,銀邊眼鏡上飄漾起蒙蒙水汽。
窗外,夜幕已經完全掩上。
一地白雪明亮地映襯蒼藍的夜空。
安藤雪托著下巴,手肘支在收攏的雙膝上,茫然地想著這奇妙的一天。
二十四小時不到的時間,她覺得她的人生正在發生什麼改變。
背靠著咖啡屋粉紅壁紙等她的洋女圭女圭般的青梅竹馬、母親平靜地說要再婚了時放在盤子上的銀亮的刀叉、月台上困倦的少年,以及手腕上叮叮作響的銀鏈子。
拼圖般的碎塊在腦海飄浮,有聲音,有圖像。彼此全無任何關系,卻又覺得隱隱藏有某種細不可捉的聯系。
而她此刻,正和五個陌生人,坐在同一節車廂里。
嘴巴惡毒的少年、溫柔可親的美女、體弱的婆婆、神經質的美術老師,還有……
「我們走吧。」
不知何時已經折返回來的警官,竟然沒有再繼續盤詰羽野砂。冷淡地向同伴打了個招呼,三個人迅速離開了。列車發生命案,想必還有更多的事需要這幾個人處理;但是……
安藤雪奇異地望向不知道和警官說了什麼就令他們沒有更深入調查羽野的直下守。
「那個……」安藤雪忍不住輕聲悄問,「您和他們說了什麼呢?」
而坐下來的男子淡淡一笑,停頓片刻才封指于唇做出噤聲的手勢︰「——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