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水不對!一定是風水有問題!」徐阿嬌跟著女兒走進周海濱的家。
夏曉波趁著周海濱上班的時候,偷偷帶老娘進他的房子。
「自己的步數爛,現在還要怪在風水上!」
「女兒啊,你有沒有听過一句話?就是,師父領進門,修行在個人。我教是這麼教,你自己不爭氣、學得不像,導致你釣不到男人,怎麼能把帳算在我頭上?」
夏曉波被老娘堵得說不出話。
「再不然,就是你的男人有隱疾。」
「你的男人才有隱疾呢!」
「我的男人就是你老爹。」徐阿嬌睨了她一眼。「我的男人要是有隱疾,怎麼可能會有你?」
「哼!反正我知道他沒有什麼隱疾就對了啦!」
「你這麼確定?」
「他……他對別的女人‘性趣’無窮,就只對我像個無欲無求的君子……」裝什麼君子嘛!她討厭君子啦!她要野獸啦!
「曉波,」徐阿嬌嘆了口氣,用著很憐憫的眼光望著女兒。「說來說去,是你自己的問題嘛!」
「老娘,我真的長得很差很差嗎?」夏曉波用力的坐在沙發上。
「不會啦!我的寶貝女兒長得最可愛了!」
「可愛沒有用啦!現在男人喜歡的是性感的美女……我看起來就像個小阿子,一點也不性感。」到底要怎麼樣才能變得性感呢?
「女兒,跟你說句實話,」徐阿嬌坐在女兒身邊,攬著她的肩。「老娘十八歲的模樣比你還拙。」
「你不是說你十幾歲就風情萬種、冶艷性感、儀態大方,就像顆成熟欲滴的水蜜桃?」她從以前听老娘說到現在都會背了。
「那是騙你的啦!」徐阿嬌端正的坐好。
「騙我的?」
「沒錯,其實我十八歲的時候,還是個穿白衣、黑裙,留著清湯掛面頭的乖乖女學生呢!」
「什麼?!」不會吧,她還以為老娘多早熟,多會趕時髦咧!
「我第一次遇見你老爹也是在考上大學的暑假,被朋友硬拉著去舞廳跳舞,在那里遇到朋友的男朋友——也就是你老爹,可是第一次見面你老爹就很照顧我啦!我不會跳舞,他就坐著陪我聊天,也不陪他的女朋友跳舞,我就是這樣才對他傾心的嘛!」
「原來你以前比我還土啊!」她還以為老娘從小到大都是性感小野貓呢!
「重點是,我雖然這麼土,但你老爹還是注意到我了啊,這是為什麼?這就是男女之間的緣分,只要感覺對了,不管你性不性感、出不出色,對你有感覺的人就是有感覺。」
「所以即使我只是可愛型的女孩子,但只要他對我有感覺,他也會覺得我很性感、會想跟我上床嘍?」
「對啊!只要他對你有感覺,像那時我就是知道你老爹對我也有感覺,我才發憤圖強、急起直追的努力蛻變我自己,才這麼快就擄獲你老爹啊!」
「哇……」夏曉波大叫。「老娘,你這樣講我更難過了,這樣證明他對我根本一點感覺也沒有嘛!」
「傻孩子,有感覺不代表他一定要表現得像野獸,你知道嗎?」
「不知道。」一對相愛的男女都會想要佔據對方的一切,不論身心,不是這樣子嗎?
「你可以去看他的眼楮,仔細觀察他的一舉一動,有時候男人推開你不是因為不喜歡你,而是因為太喜歡你了。」
「好難懂哦!」既然喜歡為什麼要推開?推開不就是因為不喜歡嗎?
「有時他有苦衷、有顧慮,有時他是為了你好啊!」
「為我好?為我好就做我想要他做的呀!」這才是為她好嘛!
「人家想的比你更多。」徐阿嬌模模她的頭。「我在想啊,他是個考慮很多的男人。」
「才怪,他是個公子,女朋友一大堆,哪會考慮什麼東東,一來就上了唄!」就是不上她才氣人!
「就因為他是個公子,沒有付出過真感情,所以一旦面對觸動他心弦的女孩,他反而躊躇了起來,畢竟愛一個人是要負責任的,而責任是很沉重的,愛情不是沒有重量,責任就是它的重量,一段輕盈的愛情,只是露水姻緣、只供回憶與憑吊。」
「老娘……」夏曉波看著微笑的母親。
「他在想啊,想他有沒有辦法負起這個責任、有沒有辦法好好愛這個女孩子,可是因為他從來沒有想定下來的感覺,所以他認為自己沒有能力挑起重擔,也認為雙方年齡的差距太大、也害怕自由從此被剝奪、也不想心里時時牽掛著一個人,他才想盡辦法推開你。」
「是這樣的嗎?」看起來不太像,他每次都是很嫌棄她的樣子。
「那天在家里,娘看到他看你的眼神,我知道他對你不是毫無感覺的。」真正愛過的人都看得出來。
「那我要多加努力了!」夏曉波向老娘眨眨眼。
「老娘再教你一招……」
周海濱回家,房子又是烏漆抹黑的暗。
听到樓上傳來類似中南美野人部落的鼓樂,他循著樂聲一步步上樓。
她又在搞什麼兒了?周海濱還沒走進房間就聞到撲鼻的香味,當他推門走進,滿室的香精臘燭跟香精油燈,仿佛百花盛開。
然後,他看到夏曉波穿著性感睡衣,手舞紅紗的出現。
她扭動著身體,三點若隱若現,紅紗飄飄,一下飛揚至她的小臉蛋上,一下纏繞住她的手腕。
配合著鼓樂,她搖擺著胴體,秀著老娘教了她一下午的舞。
周海濱眯著眼,喉嚨一陣抽緊。
她一步步走近他,手一拋,紅紗一飛,揚在空中,再墜到他頭上,罩住他的臉,她踮高腳尖,紅唇欺上他干澀的唇瓣,隔著薄紗吻他。
體內的動情激素不斷地分泌,周海濱感到全身燥熱,察覺到體內生起的危險訊號,他推開她,離開她的唇,轉身想走。
夏曉波雙手揪著紅紗,紅紗滑落,像圍巾一樣的圍住他的頸項,她將他往自己拉近,然後半敞而露的胸房貼近他、磨蹭他,小小的舌尖竄出唇口,誘惑地舌忝舐雙唇。
他閉上眼,拚命的告訴自己要冷靜,但是當嬌軀貼著他,像蛇一樣的纏繞著他跳艷舞時,他的理智便漸漸地飛遠了……
夏曉波感覺到他的體熱逐漸上揚,嬌艷的抿唇一笑,她倒退了幾步,一手舞著紅紗,一手撫模自己的胸部,再慢慢滑落,至她雙腿之間……
「哎呀——」突然,紅紗勾到桌角,她腳步一個踉蹌,跌倒。
周海濱頓時醒轉,雙眼清醒的睜大。
再一次!夏曉波忍著撞痛的膝蓋,重新站了起來,雙手揮起紅紗,不料,紅紗的尾巴掃過一盞香精油燈,燃燒了起來——
「啊——」她驚慌的尖叫,紅紗瞬間變成一團火。
周海濱見到紅色的火雲,立刻沖到樓梯的轉角拿滅火器,然後拔栓,將滅火器倒過來,拉著管子,便朝她身上噴。
別滅了,夏曉波也全身泡沫,狼狽的坐在地毯上。
「嗚……怎麼會這樣嘛……一切都好好的……怎麼會這樣嘛……嗚……」她忍不住暴啦啦的落淚。
周海濱放下滅火器,她的哭聲傳入他耳里,直鑽他的心窩,鑽得他發疼發痛!
「為什麼每次都這樣……老是出狀況……我明明已經很努力的在勾引你了啊!」她抽抽噎噎的抹著眼淚。
他走到她身邊,蹲了下來,伸手撫模她淚濕的臉龐。「不要再花這樣的心思了。」
「不要!」她雙手握住他的手,被淚水洗亮的眼楮直盯著他。「我喜歡你,我想像老娘一樣,趁早抓住自己的真愛。」
「但我不是你的真愛啊!」他有一絲心疼的看著眼前這個固執的女孩。
「你是,我激動的心跳告訴我你是!」
她愛慕的眼神令他望而生畏,周海濱別開視線,頭一次,他不敢看女人的眼楮,怕看久了,自己也會跟著心跳加速、失控。
「曉波,我們的年齡跟觀念部差距很大,」他想起曾經愛過的馮芝青——至今唯一令他心痛過的女子,他不想夏曉波成了第二個傷心也傷他心的女人。
「看著你父母幸福美滿的婚姻,所以你也渴望自己早早有個美滿幸福的家,但我是個極熱愛自由的人,我想要飛翔,我害怕自由被婚姻、被家庭所束縛,我們兩個人的想法完全不一樣,你想要定下來,我卻想一直飛下去,我們根本不合適。」
「要飛我跟你一起飛啊!」她雙手緊緊握住他的。「年齡算什麼,你老了我也老了,七十歲跟八十歲有什麼差?不都是老了?」
抽出自己的手,周海濱站了起來,就怕自己會被說服。
夏曉波叫住他。「海濱,至于觀念想法這種東西,我們可以協調啊!我配合、你修正,我妥協、你讓步,這樣有什麼難的?」
「我為什麼要修正?為什麼要讓步?」周海濱回頭,帶著質問的口吻說道。「你也不用委屈自己要配合、要修正!」
「我不委屈,一點也不委屈!因為我愛你,憑著這份愛,這樣的配合跟修正反而讓我覺得幸福。」
「但我不這麼覺得,我從來沒有愛過人。」
鱉了這麼多年,唯一在他心上留下若干痕跡的,唯有學生時代的戀人馮芝青,至于為什麼,他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她既不特別漂亮,也不特別優秀,交過的女伴比她美、比她事業有成的女人多得是,為何獨獨對她這麼特別?
也許是因為學生時代,比起踏出社會還青澀懵懂,比較容易對人付出真心,也或許是那說也說不出、捉模不清的命該如此吧!
命該如此對那麼個女人特別,那麼……會不會命中注定敗在這個女人手上呢?
膘沌的思考著,周海濱的身影消失在樓梯轉角處。
「這樣到底算什麼啊?」夏曉波沮喪的坐在原地哀叫。「沒有愛過人?那麼究竟會不會為了我破例呢?」
懊難懂!懊難懂啊!她抓破頭也想不明白。
新官上任,官司纏身,所謂官司纏身,就是有處理不完的法律案件,法官便是終生犯官司的那種人吧!
最近夏曉波那張可愛的笑臉常會不請自來的出現在腦海里,有時當他披上法官袍坐在席上時,會恍然把下面的女人看成是夏曉波;有時女人約他外出,他都不太提得起勁;每天下班踏出法院就是想趕快回家做飯給她吃,只因怕她毀了百萬裝潢與高級家電嗎?恐怕不是,實際是擔心她餓肚子吧!
「哎……」拔下眼鏡,周海濱嘆了口氣。
他該不會真的被這小女人擄獲了吧?
以前老喜歡往外跑,最近卻變得很戀家,真是見鬼了他!
叩叩——
敲門聲傳來,周海濱趕快戴上眼鏡,裝作很專心在看卷宗,一點也沒有走神的樣子。
「吃水果。」夏曉波端著一盤水果進來。老娘說要適時地在他面前展現女人的溫柔與體貼。
周海濱看到她十根手指頭都貼上OK繃,驚訝的揚起眉。「你的手……」
她把十根手指頭擺在他眼前。「切水果的時候切傷的。」
「十根手指頭都切傷?」
「快吃吧!」她把手藏在身後,顧左右而言他。
「一定又是花腦筋要博取我同情,所以把每個手指頭都包上OK繃對不對?」
「厚!你為什麼這麼愛懷疑人呢?」她生氣的跺腳。
「因為你愛作怪啊!」
「太過分了!為了證明我自己的清白,好!我就月兌——」
「月兌衣服來證明你的清白?」這能證明哪門子的清白?
「我是說月兌掉手上所有的OK繃啦!」她輕捏他的臉頰。「哎唷!你的思想好邪惡哦!說,你是不是很想看我的美麗啊?」
周海濱翻了個白眼,拿起叉子叉了片木瓜往嘴里塞。
「哼!你就是不相信我為你流血是嗎?」
為他流血?有必要講得這麼慘烈嗎?周海濱看她,就是滿臉不相信。
「好!你看著,你這個多疑的法官。」她舉起左手,右手則把左手食指上的OK繃剝下來。
周海濱看著OK繃一圈圈被剝開,結果,看到她的食指上有著一道大約一公分的傷痕,還裂著,微微的沁著血。
猛地,他的心好像也裂了道細縫,微微沁血。
「擦藥了嗎?」他的聲音哽在喉嚨里。
「當然,要不痛死了。」指頭上一層薄薄亮亮的藥膏覆蓋住傷口。
「我又沒有說要吃水果,以後不要再做這些事了,你在家一定是個讓人侍奉的大小姐……」他深深的皺著眉。「請你不要毀了——」
「毀了你的百萬裝潢跟高級家電是嗎?」就知道心疼什麼裝潢跟家電,她亭亭玉立、花一般的夏曉波比不上百萬裝潢跟高級家電?
其實受傷的就只有這一根手指,原本是想多騙取他的同情與憐惜,便把每個手指頭都包上OK繃,沒想到一抹憐惜的眼神沒有、一句同情的話也沒有!
「是,所以以後請你少進廚房。」怎麼回事,看著她包上OK繃的十根手指頭,他的心竟隱隱作痛個不停。
「鐵石心腸!」噘得小嘴半天高,夏曉波跳上一旁的貴妃椅。「喂,你怎麼不問我今天填志願填得怎麼樣?」
「你今天填志願?」
「你一點部不關心我!」她拿起拖鞋往他丟過去。
他自己可正面臨著今生最大的考驗。周海濱拔下眼鏡,裝出一臉很勉強的應付她。「你今天填志願填得怎麼樣?」
夏曉波抱著抱枕坐在貴妃椅上。「我的分數是穩上國立大學的啦,我看過你的畢業證書,你是台大法律系畢業的嘛!」
「你是要告訴我,你想當我的學妹?」
「我的分數沒那麼高,上不了台大,不過……我填了政大法律系!」她向他比了個YA的手勢。「我跟我老公都是法律人,嘻……海濱,以後我們可以一起上下班了!說不定還可以當選法院的最速配情侶或是模範夫妻!」
「你會不會想太多、想太遠了一點?」豈只一點,是很多點!「能不能上政大法律是個問題,即便你上了,四年後能不能通過國家考試也是個問題,就算你又幸運過了,能不能分配到同一個法院也很難說。」
「只要你在我身邊加油,我一定能!」
「小姐,我是人,不是神明可以給你加持。」
「愛的力量可以幫我們完成很多夢想。」她的眼楮整個發亮,她仿佛已經看到N年後,她和周海濱穿著法官袍,並肩走進法庭……呵呵……
「我只要想到以後再也擺月兌不了你頭就很痛,一起上下班?天吶……」周海濱低下頭,額頭喀的一聲撞向書桌。
「哼……」夏曉波躺在貴妃椅上,翻著最新一期的八卦雜志。
他搖搖頭,注意力重新調回桌上的資料,他翻閱《六法全書》,對照明天要開庭宣判的案子。
「喂!」一下子,夏曉波又想到什麼似的放下雜志叫他。
「又要干麼?」他頭也不回的說。
「這個禮拜天我們去海水浴場的音樂祭好不好?」
「不好。」
「唔……」她走到他身邊,雙手抓著他的手臂,搖來搖去。「同居這麼久了,你都沒帶我出去玩耶!」
同居?根本就是她死賴著不走。「那是你們年輕人的玩意兒,我沒興趣。」
「你才三十二,干麼把自己想成老公公?很多歌手比你還老。」
「反正我不想去,禮拜天我想在家休息。」
夏曉波生氣的合上他正在查閱的《六法全書》。「厚,你為什麼這麼難搞啊?」
「我難搞?難搞的人是你吧!」
「是你!一點也不配合、不合群!」
跋群?合哪個群?「要去找你的朋友去。」
「就是要找你才跟你開口的嘛!」她氣得跳腳。「你是因為是跟我才不去的吧!別的女人約你就一定去了吧!」
「你不要吵我了好不好?我就是不想去嘛!這案子明天就要做出判決,我現在很忙,你不要再煩我了!」周海濱又被她整得頭昏腦脹了。
「不管!你不答應帶我出去玩,我就不讓你用功。」她一把抱走厚重的《六法全書》,緊緊摟在胸前。
「夏曉波!」
「你答不答應?」她瞪大眼楮的與他對峙。「就是朋友也會約出去逛街、喝下午茶,更何況我們還住在同一個屋檐下!」
「你可以回去另一個屋檐下。」他有些哭笑不得。
「你又要開始趕我走了是不是?」她揚起下顎,低眼瞄他。
「那你又要開始大哭大鬧了是不是?」他很虛假的對著她笑。
「哼!」對啦!她用來用去也只有那第一百零一招啦!「你到底要不要陪我去玩啦!」
「如果我堅決說不呢?」她是不是又要大哭大鬧?
「不去就不去,我待在家里悶死好了!」砰地一聲,她把書丟在他桌上,滿臉的挫敗與失望。
她看起來很失望的樣子……「這個禮拜天是嗎?」他被她打敗了,又再次心軟。
「是啊!」笑臉馬上就取代苦瓜臉。「你要帶我去是嗎?」
「好,不過這幾天你都不能再吵我、煩我,還有,」他又禁不住的望了她的手指一眼。「不準再踏進廚房一步!」
「遵命!」她在他身後,伸手摟住他的頸項,小臉靠在他肩上。「我就知道你對我最好了!其實你心里是喜歡我的對不對?」
這話像針一樣的刺著他的心,周海濱立刻把她的手扯開,站起身,面對她。「現在,我要專心查資料,要嘛你乖乖在一邊看書,要嘛就到樓下看你的電視。」
「我要在這里服侍你。」她又坐回貴妃椅。
他可不敢想。「你只要閉上你的嘴就行了。」
「我拼我的拼圖可以了吧!」
「不要拼不出來又開口向我求救。」
「才不會。」她拿出了一千片的拼圖。「我現在就把拉鏈拉上。」夏曉波舉起手放在唇邊,從左到右一劃,對著他露出兩個迷人的酒窩。
「幼稚。」周海濱面無表情的轉過身。
可是,當他坐下,重新翻開《六法全書》時,俊逸的嘴角卻忍不住地上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