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問她人生還有什麼夢想……那應該是快點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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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門盯,熱鬧的台北街頭,小兔抽著煙,倚在店家門口的一根柱子上。
她並非漫無目的的瀏覽形形色色的行人,而是眼神空洞的望著一個個從她口中吐出的煙圈。
這煙圈,如夢似幻,串起又落下,有人在里面追逐著夢想,但是小兔一直出神的望著,這一圈圈的白色雲霧哪里有夢想?
夢想對她來說是奢侈的,對她而言,最重要的應該是怎麼活下去吧!
美麗的嘴唇含著煙管,卻沒有一天是真正開懷的笑過。
細致的眉頭憂郁深鎖,像是有塊沉甸甸的石頭壓在她心頭,
縴細的指尖夾著香煙,似水年華從指縫間流泄。
她在等待什麼呢?
等待客人上門?
等待蒼老?
行人們多麼快樂,手牽著手,無憂無慮的逛街,可才十八歲的小兔竟連羨慕的思緒也無。
外婆住的安養院下個月又要繳錢,因為是設備較好的安養院,又有專門看護,一個月要十萬,一次要繳半年,唉……下個月要從哪里拿六十萬出來啊?
無形的壓力與煩惱匯成氣息,自她口中嘆出。
辦色的煙頭就要燃燒到指尖,小兔丟下煙蒂,又燃起一根煙。
她看到有個穿著打扮既高尚又典雅的女性在看她,她冷冷的回視著對方的輕蔑。
看不起她?
小兔挑起眉,向那打扮入時的女人惡狠狠的比出中指,那女人宛如驚弓之鳥,嚇了一跳,踩著慌亂的腳步,逃之夭夭。
她最恨這種眼神,不是因為自卑,而是怨恨老逃讜人的不公!
那女人的臉蛋有比她漂亮嗎?
那女人的身材有比她好嗎?
那女人要是淪落到她這種境地,只能撞壁或跳樓自殺!
真想狠狠把那女人抓起來打一頓!
她的運氣差,是一朵投錯胎的野玫瑰,所以她的剌特別的尖銳。
小兔認為自己不輸給任何人,只除了運氣。
可是運氣注定讓她輸給任何人!
小兔擁有可成為眾人焦點的漂亮,她只是站著抽煙,就有不少生意上門,可是都是些出不起大錢的人。
也許她該到酒店去上班,那里的有錢人才多,一個晚上賺個幾十萬不是問題,光是在PUB跳鋼管有什麼用,再紅一個晚上也賺不到十萬!
也該讓她遇到個有錢人吧,老天!
小兔抬起頭,用著尖銳的視線劃著天空。
你不能老是這麼偏心啊!
也該讓她有好運氣了吧!
傍她個有錢人!
傍她個有錢人吧!
今晚該找個女人。
饒崴永扯下頸上的蝴蝶領結,瀟灑的邁出了賓客雲集的訂婚會場。
「大哥!」擔任伴娘的饒崴琪提著雲波蕩漾的水藍色裙擺,踩著高跟鞋追了出來。
饒崴永置若罔聞,腳步依舊筆直向前邁去。
「大哥!」饒崴琪氣喘吁吁的在他身後追著,終于在一個轉角處追上他。「訂婚典禮才進行到一半,你這個準新郎怎麼可以消失?」
饒崴永嘴角笑著,他在妹妹的眼前舉起手。
「反正最重要的儀示已經結束,我也戴上了戒指,剩下來宴請賓客的事,就讓咱家的長輩們跟那一家人去交際應酬吧!」
「你別這樣,爺爺跟爸媽會生氣的!」饒崴琪噘著嘴。
饒崴永朝她眨眨眼,他黑亮透明的眼楮眨起來比星空還迷人。
「我已經答應在今夜現身,也答應娶一個今天才見到面的女人,他們還想怎麼樣?」
「我知道這是一個政策性的聯姻,我也很不贊成,但是……」他都沒力量扭轉局勢了,她一個黃毛丫頭在家哪有什麼說話的余地啊!
不過,她想,他可能連試也沒試就答應了吧!
誰叫他是長孫,又是獨子,爺爺對他的寄望很深,爸也是盡一切所能的栽培他,所有的目的就是要他帶領永盛企業更上一層樓。
而在很多時候,跟一個強大有力的財團聯姻,是如虎添翼,所以爺爺替他物色了一個門當戶對的結婚對象,尤其對方又是個獨生女,這代表他將平空獲得一份豐厚的嫁妝,爸跟媽哪有不逼婚的呢!
「我無所謂,崴琪,我只希望這樣的事將來不會發生在你身上。」饒崴永臉上的確是掛著一個毫不在乎的笑容。
對于他的終生大事都毫不在乎,那麼,他在乎的是什麼呢?權勢名利?社會地位?很顯然,爺爺跟爸媽比他還在乎這些東西。
「哥……」饒崴琪紅了眼眶,她從小就知道,哥是最疼她的,比爸媽還疼。
「我需要去墮落一晚,就一晚。」饒崴永笑著在她眼前比出了一根手指頭,然後他輕點她的額頭,又轉身走進酒店的地不停車場。
看著他高大的背影,饒崴琪心里起了一股悲涼之感。
她一定是下一個被安排政策聯姻的棋子。
巍峨如山的哥都逃不過了,更何況是一朵栽于花房任人澆灌的蓓蕾呢!
饒崴永開車來到熱鬧的西門町,一路上手機響個不停。
不必接,他就知道是誰猛Call他了!
有時候他會對整個人生感到疑惑。
人生到底有什麼目的?
從他一生出來,他就一直照著家人的安排來定,他們說這個對,他走了,于是他們高興不已;他們說這個錯,為了不讓他們不高興,他就不去走,但是有誰在乎他高興還是不高興?
甚至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什麼該高興?什麼該不高興?
從小就站在金字塔的頂端,接收到許許多多來自四面八方的妒羨眼神,他會因虛榮而感到得意,卻常常在轉瞬之間感到空虛。
許多政商富豪在一夕之間跨台,逃亡的逃亡,被拘留的被拘留,原本是眾星拱月的天之驕子,忽然間變成了過街老鼠。
于是他們告訴他,只有不停的往上爬才能永遠保留住盎貴榮華,但是一旦他累了、沒力氣再爬了呢?是不是等著讓別人踩在他頭上往上爬?
到底什麼才是永恆?
人生有永恆嗎?
將鈴鈴作響的手機關機,紅燈亮了,饒崴永把車暫停下來。
他看著窗外熱鬧繽紛的西門町,這里是年輕人的天堂,這里已不屬于他。
已?笑話,這里什麼時候屬于過他?
爺爺規定他在二十五歲以前要拿到博士學位,他哪一天不是在苦讀?放假的時候就是到公司去實習,他什麼時候像這些無憂無慮的年輕人在這逛街、看電影、吃東西?
這是膚淺庸俗的常人才做的事,所以他們注定過平凡的人生,父母說他是個不平凡的人,他必須成為一個叱吒風雲、呼風喚雨的領導者,領導這些膚淺庸俗的常人。
但是誰懂他心里的一個小小渴望,他也想像常人,他也想膚淺庸俗一回,但是誰懂?誰懂!
饒崴永看到幾個穿著時髦清涼的少女,她們一手拿手機一手拿香煙,那張濃妝艷抹的臉努力的裝著老成,使她們看起來就像在做什麼大事業似的。
有一個女孩,特別高,長發飄逸,與她們比較不同的是,她的臉上沒有一大堆亂七八糟、五顏六色的東西,她好像沒有化妝,卻比那群女孩更加出色。
綠燈亮了,饒崴永的眼光卻還在追逐那個高姚的女孩,她抽著煙,一口接著一口,就像個老煙槍。
成串的喇叭聲從他車後轟過來,路上行人注視著他,也許是因為他開著一台寶藍色的積架,也或許是因為他阻礙交通。
少女們的視線當然也瞟了過來,她們對著他笑,指指點點,一臉的興奮歡欣。
她們是在這個地點尋求援交的少女,缺錢的時候來這里站站就會有生意上門。
這輛堵在路口的積架吸引她們驚喜的目光,但是沒有人采取主動,除了她──那名不斷吞雲吐霧的高挑少女。
她走了過去,敲敲車窗玻璃。
饒崴永很訝異她會走過來,一個想什麼就做什麼的人,跟他不同。
他按下車窗,少女白皙修長的手伸了進來,把一個小小方塊的黃色貼紙貼在他的手背上。
饒崴永看著手背上的貼紙,再看看她。
「要不要?」少女臉上有著淡淡的妝,她笑著,像一朵嬌而不艷的水蓮花。
不少車往他們身旁經過,夾雜著惱人的喇叭聲及粗野的咒罵聲。
饒崴永沒有猶豫很久,他點點頭。
反正他今晚本來就決定要找一個女人。
如果這不叫墮落那麼這叫什麼?
小兔坐在他身上,俐落的月兌下上半身的白色T恤。
「你不覺得我們該找個高級一點的酒店?」躺在扎人的草地上,饒崴永清楚的听見從公園圍牆外傳來的人聲與車聲。
「高級?你喜歡在高級的地方干低級的勾當?」小兔接著撥掉,露出一對雪白尖挺的。
饒崴永鼻息濃濁的說︰「這就像是野地苟合,跟路邊的野狗沒什麼兩樣。」
「但是很刺激!」小兔一顆顆的解開他上衣的鈕扣。「瞧你這張不苟言笑、冷冷酷酷的臉,就知道你是個ㄍ一ㄥ很久的太少爺,今晚踫到我算是你的福氣,就讓我來好好的解放你吧!」
真囂張的口吻!
「誰解放誰還不知道!」饒崴永第一次在外人面前有了情緒起伏,他壓下她……
這是一場純金錢的交易,沒有任何感情。
他想起了昨晚的訂婚典禮,在五星級大飯店舉行,這兩者包裝不同,但是性質有什麼不同?
這次訂婚不也是一場純金錢的交易?雖然現在還沒有交易,但是以後不也要洞房花燭,不過是先後的問題!
饒崴永在小兔的套房里一直睡到中午,昨晚從公園結束後,他發現自己對她意猶未盡,然後他用十萬塊包下她一整晚,他來到她干淨的套房,又和她在床上斯混了好幾次。
當他醒來,小兔已不在床上,他听到浴室傳來沖水的聲音,她在沖澡了吧!
浴室的門被打開,小兔圍了一條浴巾出來。
「醒了?」她看他已經睜開眼楮,挑起了一邊的嘴角笑道。
他不喜歡她笑的方式,那根本不是笑,眼楮里面一點笑意也沒有,她只是挑起嘴角,美其名說是在笑,其實是在唬弄人。
饒崴永坐起身,棉被滑了下來,露出一個堅實的古胴色胸膛,棉被底下除了他的果身什麼都沒有,她也一樣,浴巾下也是空無一物。
沒想到第一次援交就遇到這麼大方的客人,而且Face一點也不輸給男明星,身材甚至比男模還好,風水輪流轉,難不成好運真的降臨在她身上了?
但是她才不會感謝老天爺,這是她應得的,這是他欠她的!
饒崴永看著她卸下浴巾,他的眉懊惱的皺了一下。
因為在她光潔的身體展現的那一瞬間,他理應沉累的竟然再度復蘇。
他在搞什麼鬼?
竟然對一個陌生的女人,而且還是一名援交妹垂涎到一觸即發的地步?!
夏天的涼被很薄,小兔當然可以一眼就瞧見他的生理反應。
她向來對自己的外貌感到驕傲,尤其是眼前這麼出色的男人為她把持不住,更添加了她的自負。
小兔嘲諷的笑了一下,像是在嘲笑他脆弱的自制力,她拉開衣櫃,穿上內衣,然後套上一件白色襯衫,站在他眼前扣鈕扣。
她是在拿喬?是在勾引?還是在賣弄風情?
饒崴永冷冷的看著她,但是他發現,他看不透她,這女孩雖然沒有一張冷酷的外表,可眼里、嘴邊時時掛著的輕蔑和冷淡,卻讓人有寒而不栗的感覺。
「別這樣看著我!」小兔勾上一條紅色的丁字褲,白皙的跟黑色神秘的三角地帶,在白色襯衫下擺若隱若現,勾得他喉頭越來越干渴。
小兔坐到床沿,交疊起光滑的大腿,在他身邊穿著絲襪。「你真是個好客人,居然用十萬塊包我一晚,我可不希望把關系打壞,我希望以後咱們還有「合作」的機會。」她故意說得世故。
青春漂亮的女孩嘴里卻吐出濃濃的世故滄桑,饒崴永沒說話,他心里有一絲疑惑,她是不是比他還老,只是保養得宜?
昨晚是他先在提款機領十萬元給她,她才帶他回家繼續交易的,她完全沒有想到第一次援交就可以得到這樣的報酬,如果接下來的客人都像他這縈大方,那她只需要再接客五次就行了!
但是人生的經驗告訴她,這種機會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饒崴永把手放在她光果的大腿上,阻止她把絲襪穿上。
小兔沒有把他的手拿開,瞄著他不苟言笑的俊臉,她似笑非笑的說︰「不行,我等一下就要去PUB上班了,如果懷念我的服務的話,我可以給你名片,有空去捧我的場。」
饒崴永早巳被眼前的活色生香誘得全身發燙,他扳下她的身子,伏在她身上。「你今天可以不去上班了!」
「可以,再給我十萬。」小兔正高興他這麼說。
「真是獅子大開口,你上一天班可以賺十萬?」他眯著眼看她,他不喜歡被人一再的敲詐。
「賺不到,但是我在你身上賺得到。」小兔也很老實的說,她勾住他的脖子。「出手闊綽的太少爺,開積架車的大少爺,你們有錢人不是都花幾千萬包養女明星嗎?那麼出個十萬包我一天又算得了什麼,嗯?」
「錢不是問題,是心情爽不爽的問題。」饒崴永壓抑著一舉攻堅的,他豎著眉眼跟她說話。
「如果我讓你的身體很爽,我相信你的心情也會很爽。」小兔兩腿分開,勾在他的腰際,小腿肚還搓磨著他赤果的臀部。
饒崴永嘲弄的勾著唇角。「你真是個不要臉皮的女人。」
小兔毫不在乎他吐出的字眼,要自尊就沒有錢,要錢就沒有自尊。
既然都援交了,還要什麼自尊?
像她這種人就是該死皮賴臉的活著,有時候,不要自尊的人,是活得猥瑣,但也活得更囂張。
「你現在這樣子,也高貴不到哪去啊!」小兔用手指刮搔著他刀削般的俊臉。
饒崴永忍不住笑了,是啊!他得到了滿足。「這是我第一次找援交。」
「那很公平啊!這也是我第一次援交啊!」
饒崴永打鼻子里哼了一聲,然後他低頭啃咬著她的頸項。
「我知道你不相信,但這是真的啊!」小兔的手攀著他的肩膀,撫模他熱燙燙的肌肉。
像是沒听到她的話,饒崴永一邊著她,一邊喃喃自語,「我第一次這麼墮落呢……」
小兔的身子被他撫得發燙,她听不清楚他的囈語。
他不是個專情的男人也不是個花心的男人,但是他所交往過的女人哪一個不是家大業大的名門閨秀,就是走紅的女明星他也看不上眼,更何況是路邊的一個援交少女,這也許是在那種自視高貴的家風耳濡目染下的結果吧!
算了,她的身份無關緊要,最重要的是,她身上有他想要的東西。
他想在她身上得逞,他想在她身上找到墮落的快感,二十六年來,他活得太正經八百了……
饒崴永在她身上尋找自己所沒有的東西,浪蕩的申吟在套房內放縱的響著,兩個身軀墮落又原始的舞動著……
墮落,真的不好嗎?
偶爾的墮落是可以被允許的吧!
墮落,是一種釋放、一種解月兌,就像飲酒。
偶爾的墮落醒轉後,未必不是一個新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