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會喜歡那幅畫的,他知道她會喜歡。
所以才無論如何也要買下那幅畫作嗎?買下那幅她最渴望的畫。
是為了氣她?故意與她作對?不,不是的,他清楚自己不是這個用心。
那麼……是為了討她歡心,令她高興?送一個一向對其不具好感的女人她最渴望的生日禮物?
送那個脾氣驕縱任性、他厭之惡之的女人禮物?
他是怎麼了?
他不明白……
幾百個夜晚,他總被同一個噩夢糾纏著。
熾烈的大火,吞噬了每一樣能夠吞噬的東西,地獄的火熊熊燒著,周遭的溫度不斷上升,不停上升……
他好熱,那樣激烈的火舌,威脅要吞噬了他全身。
可他不能逃,不能不闖進去,因為她在里頭。
他被困在里頭,那樣絕望而無助,他可以清清楚楚看見他慘白的容顏,迸著豆大的冷汗。
他額前亦滿是冷汗。
他還看見她的眸——那滿溢恐懼的眼眸,籠著極度驚怕的迷霧。
她在呼喊,慘呼著要他救她,她喚著他的名字!
她要他救她,但他卻眼睜睜地看著她摔落懸崖,眼睜睜地看著。
他永遠也忘不了當他松開她手那一瞬,掠過那雙幽深黑潭中分明的恨意……
他愛上洛櫻了。
怎麼會愛上一個意欲親手取他性命的女人呢?
彬許是遭了惡魔的詛咒吧。
每一回與她激烈的纏綿,他都忍不住猜想,或許下一刻,那冰涼的刀鋒便會冷冷劃過他頸項……」
「天!天啊……」尖厲的呼喊驀地揚起,回旋于整間屋內,久久不絕。
是深夜了。待趙晴媚細細讀完所有韓影留下的手稿後,時間已匆匆流逝了數小時。
書房內,只有她與散落一地的手稿。
任傲天不知何時離開了,體貼地替她帶上書房門,留她寧謐無人打擾的空間,讀完手稿。
而她,也確實讀完了,帶著滿腔激動與茫然,不覺高聲吶喊。
這是個可怕的故事,不是他前兩本作品通篇懸疑緊張的那種可怕,可怕的是這故事本身。
這故事——痛徹她心肺。
這不是本恐怖小說,也稱不上懸疑緊張,這只是一個男人內心的獨白,是他緊緊藏在心底兩年了,終于忍不住一吐為快的秘密。
這秘密,糾纏他整整兩年——不,或許更久,一直以來,他被這個秘密緊緊綁著,掙月兌不了。
他說這本書是不出版的。
是啊,怎麼能出版?這原就不是他拿來出書的手稿。
這,只是他個人的札記,記錄他個人的感覺與心事。
他個人的札記,卻要她來替他寫結局……
趙晴媚心一緊,剎那間仿佛明白了他的心意。
她伸手撫住瑩白的喉頭,半晌凝定不動,眸子直視前方,卻找不出明顯的焦點。
他要她來寫結局,要她來寫……
她該怎麼下筆?
☆☆☆
「這麼晚了你要上哪兒去?」
深夜一點,當趙晴媚抓起車鑰匙沖向大門時,趙英生蒼老的身子攔住了她。
她有些驚訝,「爸爸,你還沒睡?」
她瞥向父親,後者雖然穿著睡袍,手里卻抓著行動電話,顯然剛剛跟人通過話。
「你呢?」趙英生沒理會她的問題,攏眉瞪她,「這麼晚還要去哪兒?」
「我去見韓影。」
「韓影?」老人怪叫一聲。
「是啊。」她開門往外疾奔,「我有事跟他說。」
「什麼事跟他說?你還去找他做什麼?」趙英生簡直無法理解女兒莫名其妙的行舉,急急追了上去,「晴媚,你回來!」
「爸爸,你別擔心,」她頭也不回,直奔向車庫,「我馬上回來。」
「我說不許你去!必來!你還去找那個殺人凶手做什麼?他曾經縱火想殺了你啊!」
「不,我想那場大火跟他無關。」
「跟他無關?那跟誰有關?」
「我不知道。我就是去問清楚的……
「你!」趙英生驀地停住步伐,咬牙瞪著女兒利落地將她那輛白色賓士跑車開出車庫。
白色車影瞬間便消失在他視界。
「該死!」他低咒一聲,轉身厲喊,「來人!準備我的車子,我換完衣服馬上出去!」
☆☆☆
她在笑。
那樣燦爛而甜美的微笑,櫻花般的粉唇只那麼柔柔一揚,瞬間便在眼中點亮了無限神采。
她在對他笑,炫麗而迷人。
他從不曉得,只這麼一個淡淡笑弧便會牽引他整顆心不听話地淪落。
她從不對他這樣笑的——當她是趙晴媚的時候。
「為什麼這樣笑?」
「你猜猜看。」她眨了眨燦美的星眸,笑弧揚得更高了,「猜猜看我寫了個什麼樣的結局。」
「不知道。」他假裝冷靜地搖頭,其實一顆心早快跳出胸口。
「猜猜看嘛,保證精彩。」
「你就說吧,我懶得猜。」
「真無聊。」她一翻白眼,「真奇怪這麼沒想象力的人究竟是怎麼寫出兩本暢銷書的?」
「說吧。」
「我啊,讓你下榻的飯店起了場大火。」
他一驚,「什麼?」
「跟兩年前那晚一樣厲害的大火哦。」她說,笑容依然清純秀美,黑眸點燃炯炯清輝。
這,是夢嗎?
☆☆☆
是火……失火了!
趙晴媚仰頭,怔怔地望著自高連三十層的飯店最頂樓,其中一扇面東的窗冒出的赤紅火舌。
別舌很快地探出,瞬間便卷燃了周遭數扇窗,跟著吐出長長一條黑龍似的濃煙。
是韓影下榻的飯店失火了,火勢仿佛一發不可收拾。
她有不祥的預感。
「先生,你告訴我,冒煙的是哪一間房?是哪一間房失火了?」她奔進正為這場大火鬧得沸沸揚揚的飯店大廳,慌亂抓住第一個經過身邊的服務生。
「是最頂樓的3006號房啊,也不知怎地忽然就燒起來,警報器也沒響……」
3006!正是韓影住的那間房!
怎麼會那樣巧?
趙晴媚心一緊,驀地雙腿一軟,幾乎站不穩身子。
她茫然伸手,用力抓緊了飯店白色雲紋的櫃台一角。
「小姐,你怎麼了?你沒事吧?」
「我……我朋友住在上面——」
「是這樣啊。你別擔心,消防車馬上就來了,他馬上就會被救出來。」
「不,來不及的,這樣會來不及的……」她面容刷白,腦海一幕幕閃過的盡是兩年前那晚,她孤身被困在火場里,那恐怖無助的畫面。
那真是很恐怖的感覺,一個人孤獨被困在火場,叫天不應、叫地不靈,沒一個人來救她……
現在,他同樣被困住了,一個人被留在那可怕的地方……
「不行!我要上去,非上去不可。」她茫亂說著,一面旋過身往電梯門奔去。
服務生在後頭慌亂地喚,「不行,小姐,你別沖動啊!」
她不管,依舊一個勁兒直沖,用力撳著電梯按鈕。
仿佛等了一世紀之久,門終于開了,她正要跨進去時,一雙手臂用力鉗住她,「晴媚,你做什麼?」
她回頭,迷蒙雙眸拼命想認清來人。
「爸爸……」費了好大的勁,她終于認清了,認清那張寫著不贊成的嚴厲面孔。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上頭失火了啊,你現在上去不是自找死路嗎?」
「可是爸爸,韓影住在那間房……」
「那又怎樣?這是他應得的下場!」趙英生語氣陰陰地,眼神冷酷,「兩年前他強佔了趙氏企業,現在又不懷好意想帶走你,這樣卑鄙可惡的男人本來就該死!」
「不,不是的,爸爸……」她拼命搖頭,心慌意亂地不曉得自己在說些什麼,「他不是那樣的人。」
「怎麼不是?晴媚,你怎麼了?你不是恨著他嗎?」
「不,我不恨他,我不恨他……」
「你不恨他?」他怒聲咆哮,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什麼。
「我不恨他。」她搖頭,身子同語音都顫抖得厲害,雙腿一旋,閃進電梯門里,「不恨……」
在電梯門合上前,那張清麗臉孔一直是蒼白迷惘的。
☆☆☆
她不恨他。
彬許曾經恨過的——當她是趙晴媚的時候。
兩年多前,她與他結婚時確實是恨他的,之後摔落懸崖,弄得遍體鱗傷那段日子也的確是恨他的。
就因為恨他,才會假扮成另一個女人接近他伺機報復。
他為那個女人取名洛櫻。
但洛櫻——是愛他的,即使心懷著復仇之念,她仍一點一滴地愛上他,一點一滴地眷戀他。
趙晴媚要求她恨他,可洛櫻卻迷惑她愛他。
日日夜夜,她掙扎于理智與情感的相互交戰,掙扎于恨與愛的相互交替。
她真的愛上他了,即便仍深深懷疑他曾覬覦她的性命。
她真的愛上他了,不管是洛櫻或趙晴媚。
即便她換回原來的身份,一人躲回台灣,心房依然進駐他音容形影。
她忘不了他。
她要見他一面,非見他不可!
電梯在第二十八樓便停了,不肯再上去,趙晴媚跨出電梯,慌忙辨明了方向,便往樓上直奔。
終于,她來到最頂樓,剛剛旋出樓梯,迎面便撲來一陣嗆鼻濃煙。
擺暗的記憶立刻攫住她。
她一陣暈眩,幾乎臣服于佔領她全身的深切恐懼感。
「韓影……韓影!你在哪兒?」她喊著,起初低微而喑啞,終于逐漸拉高音量,「你在里頭嗎?」
她一面喊,一面眯著眼硬是往前邁進,雙手則徒勞地試圖揮開迷蒙視線的濃煙。
在經過化妝室時,她沖進去,撳下水龍頭便將冷水往身上直淋,又隨手抓了晾在架上的幾條毛巾,浸濕了掩住口鼻。
武裝齊備後,她立刻沖出來,一秒鐘也不浪費。
路,愈來愈難走,每往長廊轉進一分,濃煙便愈來愈嗆鼻,周遭的熱氣亦愈升愈高。
而她的心也晃動得愈來愈厲害。
他真的被困在房里嗎?如果他不在,她豈不是白白走了這一道路,甚至白白令自己困在這里?
可是如果他真的在呢?如果他真的被困在房里,她無論如何也要救他月兌險。
她茫亂想著,心海雖然起伏不定,步履仍是一步步勇往直前。
究竟是從哪兒來的勇氣與執念?她不曉得,只知道自己非到3006號房前一探究竟不可。
她必須確定他安然無恙,她必須……
那時,他也是這樣想的嗎?
一念及此,趙晴媚驀地一凜,眼前一黑,雙腿跟著幾乎一軟。
那時他也這樣想嗎?為了確定她安然無恙,不惜一切也要跨過火場沖進她房里。
那時候也有濃煙與火焰止住他嗎?即使有,他仍不畏阻撓,一心一意來到她房前,進她房里搜尋她的蹤影。
他為什麼甘冒如此奇險?為什麼能如此不顧一切、不顧自己也可能身陷火場的危險,無論如何也要闖進她房間?
為什麼?
憊有為什麼?因為他在乎她啊!
「韓影,我明白了,我懂了……」她啞聲喊著,不知何時淚水佔據了她被高溫烤得細汗淋灕的容顏,交織成一片濕潤,「我懂了……」
她懂了,終于真正懂了。
「你是在乎我的,韓影。如果不是,你不會不顧生命危險來救我……我真傻,還白白恨你兩年,鑽牛角尖鑽了那麼久——真傻!」她喊著,淚水朦朧了視線,聲音淒楚而喑啞。
她真恨,深深憎恨自己的愚昧。
如果他死了,如果她來不及救他……
她跌跌撞撞,終于來到3006號房附近,然而緊閉的門扉早已透出微微的火舌。
已經燒到這里了。她恍惚想著,有幾秒的時間腦海一片空白,不知所措。
終于,她咬緊牙關,下定決心。
「韓影,你等著,我來救你了。我一定會救你出來的,別害怕,別怕……」
她喃喃低語,退後數步,跟著閉緊雙眸,步履一提就要往前沖去試圖將門撞開。
一雙鋼鐵勁臂在最後一刻扣住她,拉回她莽撞的身子。
「你做什麼?回來!」低沉的嗓音斥喝著,其間蘊含濃濃的慌亂與焦急。
她昏亂的神智一醒,驀地回過頭來。
在眼底映入那張印染著縱橫煙灰、看來狼狽不堪的臉龐後,她倒抽一口氣,跟著身子一軟——
暈過去了。
☆☆☆
再度恢復神智時,她發現自己躺在一個溫暖而安全的臂彎中。
安全而溫暖的臂彎……她想著,嘴角不覺揚起甜甜笑弧,身子下意識地朝里面更蜷縮一些。
「醒啦?」低啞的嗓音輕輕拂過她耳畔,蘊著淡淡的寬心。
她揚起眼瞼,眼瞳與另一雙古潭相遇,玉手跟著撫上他汗濕的臉龐,「為什麼你不在房里?我還以為你……」
「你以為我在里頭,所以拼了命想沖進去救我?」韓影問,幽幽黑眸閃著異樣輝芒,沙啞的語音又是責備又是擔憂,「真傻。要是我來不及阻止你怎麼辦?說不定你就被困在火場里了。」
「我怕你被困在里頭——」
「我不會的。你以為我那麼傻嗎?」
「你知道會起火?」她忍不住訝然。
他微微一笑,「你告訴我的。」
「我告訴你?」她更驚愕了。
「在夢里。」他低低地說,俯來在她面上吹著性感氣息,「我一听見就醒了,馬上察覺不對勁,逃了出來。」
趙晴媚听著,怔怔地望他,那張性格好看的臉孔除了汗濕,還蒙著煙灰,可一雙黑眸卻是神采奕奕的,深邃迷人。
「看夠了?可以下來了吧?」
「下來?」她一愣,這才發現自己一直賴在他臂彎里,由著他抱著,一級一級階梯往樓下走。
「電梯不靈光了,我只好抱你走下來。」他解釋。
「天!」她輕喊一聲,連忙躍下他懷抱,「一定重死你了。」
「確實很重。」他微笑說道,那語氣與眼神像是淡淡嘲弄,又似濃濃深情。
她不覺怔然,「韓影——」
「嗯?」他輕輕應著,一面扶著她繼續下樓。
「這是怎麼一回事?為什麼你的房間會突然起火?跟兩年前那場別有什麼關系嗎?」
她感覺他身子一僵,眸中光芒跟著一斂。
一定有關聯。
她停住步伐,固執地凝住他,「告訴我。」
他默然。
「這兩場別有關吧。放火的人不是你,對不對?」她執拗地追問,「你知道怎麼回事,知道是誰縱的火,告訴我。」
他黑眸鎖住她,好一會兒,終于逸出一聲幽幽嘆息。
「晴媚。」他低喚了聲,正想說些什麼時,一個高亢尖銳的嗓音忽地拔峰而起,介入兩人之間。
「晴媚……晴媚!你沒事吧?」是趙英生。
趙晴媚回首,這才發現兩人不知何時已來到了飯店一樓人聲鼎沸的大廳,而一直在樓下等著的趙英生一見女兒安然無恙,激動地上前握住她雙臂。
「爸爸,對不起,讓你擔心了。」她歉然,還想再安慰父親時,忽見他面色一變。
趙英生看見了韓影,瞪大一雙老眼,面上的神情像見鬼了,慘綠難看。「你——沒死?你居然還活著,我明明已經確認過——」話語到此,他忽地一窒,目光一轉,眼神飄忽不定。
趙晴媚疑心頓起,「確認什麼?爸爸,你剛剛說確認什麼?你——」她瞪著父親,猶豫而茫然地,「難道你事先就知道他房間會起火?」
「晴媚,你說什麼?你……你怎麼會如此認為?」趙英生迅速否認,語調卻忍不住微微顫抖。
「告訴我,爸爸,這件事——是不是跟你有關?」
「我——」
見父親欲言又止、眼神不定的模樣,她心緒更加激動了,雙手扣住案親肩膀,用力搖蔽著,「告訴我!爸爸,告訴我!」她急切地喊,莫名的驚慌攫住她,眼眸跟著微微刺痛起來。
不會的,事情一定不是她想象的那樣,不是的!
「爸爸,你告訴我,這場別跟你無關好嗎?」她黯然地、沙啞地低語,噙著淚光的瞳眸定定凝住案親,須臾不移。
面對女兒激動難抑的臉龐,趙英生沒說話,一雙鷹銳老眼卻驀地射向一旁挺立的韓影,充滿恨意。
矮影不動,泰然承受兩道冰冷利刃。
趙晴媚注意到父親森冷的眸光,跟著顫然轉首,怔怔地望向韓影。
綁者嘆了一口氣,伸手拉過她冰顫的身軀,厚實的手掌握住她的。「走吧,晴媚。」
「韓……」她顫然喚著,怔怔地隨著他走。半晌,當她回眸,不見父親有任何阻止她與他離去的動作,只是凍立原地時,她驀地明白了。
兩年多來一顆晃動不安的心終于有了方向。
「是爸爸吧?」她低聲問他,「那個晚上,還有今晚,都是我父親派人縱火對吧?」
矮影沒說話,握住她的手緊了一緊。
「他想害你,沒想到那晚我也到了倫敦,還睡在你房里。」她低語,在迷離了兩年多的真相終于撥雲散霧後只覺悵然哀傷,「沒想到卻害了自己的女兒……這就是你一直不肯告訴我真相的原因嗎?你怕傷了我?」
「是我害了你。」他忽地定住身子,側轉身凝住她的容顏,湛幽黑眸抹上濃濃歉意,嗓音壓抑低啞,「他太恨我,因為我奪走了他的一切。」
她搖頭,強忍許久的淚珠終于靜靜滾落,蒙著霧的美眸深深凝睇他,「所以你才會在那場大火後放棄了台灣的一切,隱居英國?」
「是我的野心害了你。是我連累了你。」他啞聲道,瞳眸仿佛也蒙上淡淡淚影,微微閃著光,「我覺得對不起你。」
她凝望他,拉過他的手緊緊貼住自己面頰,掩上濃密眼睫。
他心一緊,感覺到這樣簡單無言的舉動其間蘊含的了解與原諒,幾乎落下淚來。
「我真恨自己當時沒拉住你……晴媚,」他喑啞喚了一聲,俯下頭讓額頭緊緊抵住她的,「兩年來我日日夜夜被夢魘糾纏,都為了悔恨那時拉不住你。」
「沒關系的,沒關系。」
「其實我……其實我一直很在乎你——」
「我知道,我感覺到了。」
「你恨我嗎?」
「不,韓影,我不恨你。」玉臂上揚,勾住他的頸項,她更靠近他,讓兩人的身軀更加緊密地貼合。
「你……」他艱困地吐著氣,「願意跟我回英國嗎?」
她沒回答,仰起一張還漫著淚痕的清麗容顏,深深睇著他。
他屏住棒吸等待她回答,連心跳也停了。
「你不是要我寫結局嗎?要不要猜猜?」她俏皮地問,眸中還蘊著淚,唇畔卻已淺淺漾開一抹笑。
「我猜不到。」
「猜猜嘛,那時你連我真實的身份都猜到了,會猜不到我肯不肯跟你回英國?」
「我真的猜不著。」他閉眸,語音沉喑惆悵,「只有這一點我無法確定。」
「我願意。」
「什麼?」他倏地張開眼,掩不住極度驚愕。
「我願意。」她淺笑嫣然。
然後,她低掩眼瞼,仰著臉,等著他炙熱火燙的唇烙上她的,為兩人終于彼此清楚確認的情意封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