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夢嗎,最近她經常由這樣的夢境覺醒,夢見當頭黑暗漫天籠罩,教她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心悸暈去。
已經過了好幾個月,那一夜的記憶仍然那樣明晰、澄透,清楚得教人心痛難抑。
你沒資格去找他,你現在能做的,就是發揮Sun傳授給你的所有本事,讓s&s旗下的基金起死回生,讓廣大的投資人重新信任我們,這是你欠他的!
沒錯,這是她欠他的,是她欠孫逸的……
她已經做到了啊,這幾個月來不眠不休,用盡了一切心血與精力,為的就是與s&s一群優秀的基金管理人合作,提升旗下基金的績效,喚回投資人對他們的信心。
她努力地去做了,為了創造奇跡她拼盡了全力,甚至比之前幾個月更贏得了市場一致的注目與贊賞。
他們不再認為她的出色來自于孫逸的暗中支持,他們終于認定是她本身才華做人。
他們雖然不會像曾經崇拜孫逸一樣崇拜她,但對她的能力至少敬重,她雖沒得到神名,卻也得到了一般人難以企及的功名。
她終于真正朝屬于自己的頂峰邁進。
她真的好努力啊,不眠不休,-刻也不放松,更不願浪費一分一秒。
她做到了Tony的要求,現今的成就也應該讓曾是她明師的孫逸滿意。
那她可不可以見他了呢?能不能知道孫逸在哪里了?
她……可不可以見他啊?就算只有短短幾分鐘都好,她有話跟孫逸說,好多好多話想說……
可她沒機會說,連問也不敢問。
她不敢問Tony,不敢問他孫逸究竟到哪里去了,不敢奢求自己還有機會見他……
她不該奢望,可她真的好想好想啊。
急遽的頭疼忽地向蘇巧韻襲來,她緊緊顰眉,掩落沉重的眼瞼,這才記起自己之所以躺在床上的原因。
她發燒了。
也許太賣命工作,也許這陣子真的透支了體力,也許昨晚在加班到深夜後,她還放縱自己在紐約飄著細雨的街頭仁立了將近半個小時,所以才落得了如此淒涼的下場!
發燒、頭疼、喉嚨干渴、精神委靡。
她不想動。什麼也不想做,什麼也不想思考,只想就這麼躺著,干脆就這麼躺在床上死去,一了百了!
想著,鼻頭一陣酸澀,兩顆清淚逃出了眼眶,涼涼流過玉頰。
「……又哭了!你怎麼……就這麼愛哭呢?」
低沉又溫文的嗓音驀地拂過蘇巧韻耳畔,她全身一僵,動也不敢動,連睜開眼臆也不敢。
這是……怎麼回事?是孫逸的聲音嗎?這聲音听起來怎麼這麼像他?他……在她床邊嗎?
不可能!她在心底反駁自己,傷感又絕望。
他不可能會在她房里,她在作夢,肯定是她听錯了。
蘇巧韻想,用力地、用力地握緊雙手,用力到指尖都深陷入掌心肉里,可她卻渾然不覺得疼,腦子依舊狂亂地運轉著。
「別哭了,巧韻,我在這兒,你不會有事的。」那柔煦的男聲再度揚起,這一回,索性連一只溫暖的手掌都輕輕
安上她既燒燙又冰涼的玉頰。
「你……你是孫逸嗎?」她繃緊嗓子,依然不敢冒險睜開眼楮。
他仿佛是輕輕嘆息了,「你認不出我的聲音嗎?」
「我不……我不知道。」天啊!這夢真是大真實、太甜蜜,也大殘忍了。「你怎麼可能在這兒?」
「Tony告訴我的,他說你今天因為發燒請假。」
不可能!「他為什麼會告訴你我的事……你們談起我?」
「你不曉得吧?」他又輕輕嘆息了,這一口,嗓音訪佛還蘊著微微笑意,「其實他每逃詡會告訴我你的狀況。」
「每……每天?」騙人!「為什麼?」
「因為我要求他的。」他低啞他說,「我要他每天告訴我你的一切,你工作的進展、身體的狀況,你說了什麼、做了什麼……」
你……你……你……」她幾乎說不出話來了,呼吸痛苦地梗在喉頭,「你不是……討厭我嗎?為什麼還……」
「我並沒有討厭你,巧韻。」他低低他說,大手溫柔地沿著她面龐線條摩掌。
她屏住氣息,熱淚又不爭氣地涌上眼眶,「你不是……離開了嗎?你這陣子在哪里?」
「我沒有離開,我一直留在紐約。」
「你沒有走……沒有走……」她終于哭出來了,驀地緊緊拽住他覆在她臉上的手,緊緊地拽住,仿佛怕一松開他整個人便會消失在空氣中。
她拼命控制著呼吸,強迫自己記起呼吸的節奏,牙關緊緊咬著,好一會兒,才敢輕輕地。微微地展開眼瞼。
一個淡淡的灰色人影映人她眼瞳。
她更加咬緊牙關,重新掩落眼瞼,然後驀地完全展開。
是他!真的是孫逸!真的是他!他就坐在她床畔,溫文儒雅的臉龐滿溢著溫柔與不忍,深邃的黑眸熠熠生輝。
「孫逸!」蘇巧韻摹地哭喊一聲,整個人坐起,激動地望向他,「真的……真的是你,真的是你……」她一面哭,一面斷斷續續地喊著,眼淚若滔滔江水,奔瀉不絕,迅速迷蒙了她眼前視界。她伸展衣袖拭淚,試圖認清眼前這張幾個月來令她魂牽夢索的斯文臉孔,無奈眼淚綿綿不絕,教她拭了一次又一次,視線依然是半朦隴的。
「孫逸……」她喊著,緊緊握住他的手,「你不要走,你听我說,听我解釋……」
「好好,我听你說,巧韻,你別那麼激動。」她激動失神的模樣撼動了孫逸,嗓音不覺沙啞酸澀起來。他用另一只得空的手臂將她縴細柔弱的身軀納入懷里,溫柔拍撫著她,「別哭了,你哭得都讓我不知如何是好了。」
「你听我說,听我說……」她彷佛沒听見他說的話。螓首埋在他胸前,埂咽的嗓音模模糊糊地逸出,「我不是故意那樣對你的,我真該死!我後悔極了……我是因為爸爸,我從小便想盡辦法要討他歡心,還有我大媽,我真的……真的………
她斷斷續續他說著,不成調的嗓音急切地想說明一切原由,卻怎樣也說不清。
孫逸可以感受到她的急切,她的悔恨,她的痛苦。他完全可以感受到,清清楚楚。
而這令他的心也跟著強烈絞痛。
「別說了,巧韻,我都明白的,我真的都明白。」
「你……你真的了解?」
「真的。」他溫柔他說,稍微推開她,一手輕輕揚起她的下頷,凝定她梨花帶雨的容顏,「我都懂的。」
她緊緊顰眉,「你真的……真的懂?」
「我懂的。」他微微一笑,笑得那樣和煦,那般溫柔,任一顆怎樣冰冷受創的心也會因而暖熱起來,「不必解釋,我都懂的。」
她凝望他,怔怔流淚。
「我懂你的。你的溫柔與倔強,愛意與哀怨,笑與哭,我都懂的。」他一面沙啞他說著,一面細細碎碎地吻她,從她沾著淚珠的睫毛,經過她濕潤的鼻尖,直到柔軟甜蜜的芳唇。「我早知你心里一定藏了些什麼不開心的往事,在那天晚上見了你母親派來的女人,我終于明白了。」
「你……你都知道?」她顫著嗓音。
「我都知道。」雙唇在她耳畔吹著溫熱的氣息,「我可憐的小女孩,你受苦了。」
帶著心疼的寵惜語音震動了蘇巧韻,她倏地吸氣,幾乎又忍不住哭出聲來。
「你都知道……」她沙啞地哺哺,覺得一顆心好疼好疼,「所以那天晚上你真的是故意讓我灌醉的、你故意讓自己在公眾場跋出丑……」
他沒回答,只是溫柔爾雅地笑。
「孫逸廠她低喊一聲,幾乎承受不住他滿腔柔情蜜意,螓首再度埋人他胸膛,「你好傻。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為什麼要這麼縱容我?明知我要對你使壞……」
「值得的,不是嗎?」他淡淡然,嗓音卻蘊著笑意。
「怎麼會值得?我毀了你的名聲啊!我毀了你的形象,讓大家唾棄你,讓你從此以後不能在金融界立足……」
「可是你卻因此認清了自己真是愛我的。」
她聞言,摹地揚首,怔然望向那張帶著濃濃笑意的溫柔臉龐。
「用這麼點名聲與地位換來你對我的愛,對我來說簡直太值得了。」他微笑,笑得好令她心動,好令她心疼啊。
「我根本不在乎別人怎麼想,只要你明白自己是愛我的,就夠了。」
「孫逸……」她深深地凝睇著他,簡直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知不知道我其實好心疼的?為了讓你早日明白自己的心,不得不離開你,不得不對你冷酷……」
「沒關系。」蘇巧韻連忙搖頭,止住了他的心疼與自責,「是我活該,我活該。」
她微笑望他,帶著淚的笑顏好清澈、好美。
孫逸感覺心髒訪佛被重重擊了一記,他屏住棒吸,「你願不願意跟我離開紐約?」
「跟你……離開?」
「瞧,你已經重重打擊我了,讓我在金融界無法立足,也算完成了你對父親立下的誓言,對吧?」他揚起嘴角,笑容里有著小男孩似的調皮,「所以他也不能再怪你愛上一個不該愛的男人,對吧?…
「你是因為這樣……」蘇巧韻驚怔了。
這也是他自願墜人她設下的陷餅的原因嗎?為了幫助她完成對父親立下的誓言?
他竟為她想得如此深刻。如此周延?天,她究竟在不知不覺中受了他多少呵護啊!
可她卻渾然不覺,渾然不曉,直到今日才發現一絲端倪。
孫逸,孫逸……他怎能對她如此溫柔。如此體貼。如此寵愛與疼惜?
他對她真好啊,太好太好,好到她簡直承受不起。
她的心好酸。好疼啊……
「你值得的,巧韻,」孫逸彷佛看透她內心的激動,淺淺笑著,「若說這世界有誰能影響我,讓我不惜一切,怕也只有你了。」他輕輕嘆息,「你大概是我命里的魔星吧。」
這句話說來淡淡自嘲,帶著玩笑的語氣,可蘇巧韻卻听得全身一顫。這小女孩有改變世界的力量……因為只有她,能改變那個男人……
彷佛亙古以前滄涼沉厚的預言驀地再度在蘇巧韻腦海里口旋,她怔然,在心底反覆低回咀嚼。
只有她能影響的男人,莫非真是孫逸……
「我改變了世界?」她哺哺自語,嗓音低微沙啞,神情一派茫然,心底則緩緩竄過一道奇特的冷流。
孫逸察覺了她的不對勁,「怎麼回事?巧韻。」
「沒事,沒事……」她怔然搖頭,神思一片迷惘。
他凝定她良久,「跟我走,好不好?跟我走。」
她驀地回神,一驚,「去……去哪兒?」
「你說呢?也許先去琉森?」他清清淺淺地笑。
那微笑……好動人啊,像神秘而誘惑的魔咒,召喚她全部的心神與靈魂,也奇特地溫暖了體內那道冰涼的冷。
就讓她淪陷吧,即便因為這樣而改變了世界,得罪了世界,對不起全世界,她也毫不在乎。
讓她與他一塊淪陷吧……
「我說去哪兒都行。」她痴痴望著他,痴痴微笑,「只要跟著你,天涯海角我都去……」
而他也望著她,深深沉醉于這充滿甜蜜與愛意的許諾
他感覺自己胸腔滿滿的,漲著某種既似心疼又像甜蜜,更加是完全醺然的感覺。
這感覺如此震人心弦︰教他幾乎無法自持了。
這感覺,這甜美至極的感覺……
就是醉愛吧!
之後,也是最初「……這算是怎麼回事?」听完了袁天罡對千年後將在距離中原遙遠的外邦推展的一樁奇事,李淳風老眉一掀。
「什麼怎麼回事?」袁天罡笑嘻嘻他說,黑眸躍動著可惡的狡檜。
「你說那個天界的酒仙下了凡竟然不會飲酒,還因為酒鬧了這麼個轟轟動動,不得不離開自己一向得意的戲台?」
「唉,你到底有沒听懂?不是為了酒,是女人,女人!」袁天罡搖頭,無奈的神情彷佛大嘆孺子不可教也。
「都一樣啦!「李淳風大手一揮,逐去死對頭假裝無奈的可笑表情,「我問你這事是不是真的?」
「當然。」
「我才不信!」李淳風冷冷一曬。
「你不信也罷,等著吧,我的預言不會有錯。」對自己未卜先知的本事,袁天罡可是有絕對信心的。
李淳風瞪他,半晌,像忽然想起什久「等等,你剛剛不是說他下凡是為了成為權傾金融界的救世主嗎?」
「沒錯。」
「你還說千年後世界經濟本來是該崩潰的,因為有了他引導,他們怎麼說來著……資金的流向才挽救了危機?」
「就是這樣。」袁天罡點頭,像是贊賞朋友的聰敏。
李淳風圓眸一瞪,「那現在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
「他現在走人了啊,離開了那撈什子金融界,隱居去了……那個什麼世界經濟、什麼資金流向怎麼辦?」
「我怎麼知道?」袁天罡聳聳肩,倒干脆得很。
「我說那個什麼資本主義,該不會就這樣又崩潰了吧?該不會又來一次全球經濟大恐慌?」
「我說老李啊,你瞎操心什麼?」袁天罡笑得令人生氣,「千年後的世界經濟干你屁享!」
「是不干我的事!」李淳風狠狠瞪他,「誰教你編出了這麼個救世主的愚蠢神話!」
「我可不是瞎編啊,這是預言,預言,懂吧?」
「好啊,大預言家,你就說說在那個酒仙隱居之後,金融界會變成怎麼樣?」
「這個嘛,天機不可泄漏。不過誰教千年後那些愚蠢的人們要硬生生趕走能改變他們全體命運的先知呢?若會承受報應也是當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