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風高。
南方中學高中部教學大樓樓頂,幾個人正召開緊急會議——以鐘晨露為主席,宋雲飛、沈丹青、莫傳風,連于靜逸也出席了。
「你們說,他究竟會去哪里?」鐘晨露問與會諸人,一瞼焦急。
無人答話,神色都是凝重。
「他有沒有打電話給你們?」鐘晨露問蔡子麒的兩個死黨。
兩人都是搖頭。
沈丹青首先開口,「確定籃球隊沒法晉級決賽那天我有打給他。」
「然後呢?他說什麼?」鐘晨露焦急地追問。
「只說對方真的很強,他無話可說。」沈丹青蹙眉,「听得出他心情不太好,我安慰了他幾句,就這樣而已。」
「就這樣?」鐘晨露難掩失望,貝齒咬住下唇,「那他究竟去哪里了?不聲不響就出門,行李也沒收,根本就不是打算回台南來啊。」
「他的手機呢?」宋雲飛問。
「沒有回應。」鐘晨露聲調黯然,「他媽媽說她從昨天晚上就一直打了,本來以為他只是玩得晚一點,可他一夜沒回家,今天白天一整天也聯絡不到。」
「會不會只是去找朋友了?」沈丹青低聲道。
「對啊,子麒身手不弱,應該不至于被綁架的。」宋雲飛接口。
見鐘晨露容色蒼白,兩人都試著想安慰她,可沒用,後者仍是咬緊了唇,用力到幾乎刻下牙印。
數秒後,她忽地銳聲開口,「我要去台北找他!」
突如其來的宣言令眾人一震。
宋雲飛首先勸她,「鐘晨露,你別太激動,子麒一定沒事的,他都那麼大一個人了。」
「可是如果他沒事,為什麼不打個電話給他媽媽呢?他不會不曉得這樣會讓人擔心的。」
「男人嘛,有時候是比較粗心……」
「總之我一定要去台北!」
听聞她銳氣的堅持,沈丹青與宋雲飛交換了意味深長的一眼。
「那我們也去。」兩個少年異口同聲。
鐘晨露卻以一個手勢阻止他們,「不,你們別去,我去就好了。」堅定的瞳光掃過蔡子麒的兩名好友。「你們一個要顧著棒球隊,一個要忙轉學的事,還是留在台南比較好。」
「可是……」
「鐘晨露說得對,你們兩個留在台南比較好。」一旁的莫傳風忽地插口,一反平日吊兒啷當的神態,此刻他的表情異常凝肅,一手揉著下頷,目光深思。
「這樣好了,我請我爸幫忙找找看好了。」宋雲飛建議,可眸色卻跟著一沉。
最近跟父親幾乎鬧翻的他委實不願有求于他,只是為了朋友,他也只能忍下脾氣。
「不用了,我來想辦法就行。」看出愛徒不愉的臉色,莫傳風瀟灑一揮手。
宋雲飛瞥了他一眼,微微頷首,「也對,憑莫家的勢力,要找一個人應該不是難事。」
此話一出,其他幾人都是愕然。
「什麼莫家的勢力?」
「你們不知道嗎?」對其他人的無知宋雲飛也頗感驚訝,「「詩禮傳家」啊,莫大可是莫家人啊。」
說得好像姓莫多了不起!
沈丹青皺起眉,「沒錯,莫大姓「莫」這我們都知道,他當然是莫家人啊,有什麼不對嗎?」
謗本沒抓到重點。
宋雲飛一翻白眼,「他可不是一般姓莫的人,而是出身台灣商界的名門望族,莫詩綺、莫禮儀你們總听過嗎?台灣最出名的兩個女強人啊!」
「咦?」如雷的芳名一貫耳,幾個人都是睜大了眼楮,「你是說那個莫家?」
「沒錯。」
「真的假的?」
宋雲飛聳聳肩,「問他本人不就知道了。」
包疑的視線集中于莫傳風身上,其中尤以于靜逸的最復雜,她僵著秀顏,全身緊繃︰
莫傳風回避她的眼神,逕自取出皮夾掏出兩張名片遞給鐘晨露,「這兩張名片給你,到台北後直接找他們幫忙,我這邊也會打電話先知會一聲。」
她接過名片,迅速掃了一眼,「莫傳奇?莫傳……雅?!」聲嗓因驚愕而尖銳,「是那個莫傳雅嗎?前陣子協助警方抽絲剝繭,破了分尸案的那個女記者?」
莫傳風點頭,微微一笑,「看來你听過她。」
豈止听過而已,她根本是仰慕與崇拜!
鐘晨露屏住棒吸,嗓音發顫,「她真的……有辦法查出子麒的下落?」
「就算她不行,還有傳奇呢。」莫傳風拍了拍她的肩膀,「放心吧,找一個人對莫家人來說從來不是問題。」嘴角勾起嘲諷笑痕。
「好,我馬上回家整理行李,明天一早就走。」說著,鐘晨露旋身就走。
兩個男孩立即跟上,「我們送你!」
待學生們都離去後,于靜逸轉過雪白的嬌顏,明眸落定莫傳風,透出鏡片的眸光銳利無比。
莫傳風心一跳,「怎麼啦?干嘛這樣看我?」
「你是莫家人?」她低問,語氣平板。
「是又怎樣?」他揚眉撇嘴,又是平素一貫的滿不在乎。
「堂堂名門望族的子弟,為什麼窩到台南中學來教書?」
「我喜歡啊。你不知道,我可是從小就立志成為至聖鮮師呢。」莫傳風眨眨眼,半認真半玩笑,「不好嗎?」
于靜逸瞪他一眼,「沒什麼不好。」話雖如此說,可咬牙切齒的口氣明白表露了不滿與責怪。她站起身,拂了拂弄皺的裙擺,「你應該早點告訴我這件事。」
「我看不出有什麼必要性。」莫傳風上前一步,一張俊臉故意湊近她,嘴角一揚,挑起半邪肆的弧度,「難道我的出身會影響你對我的評價嗎?」
她迅速後退一步,「當然。」
湛眸掠過一道暗影,「為什麼?」
她偏過頰,避開他深沉的眼神,「因為你是……莫家人。」啞聲拋落一句後,她輕-蓮步離去,頭也不回。
留下他瞪視她窈窕的背影,半晌,神色刷過淡淡無奈。
「……你以為我願意嗎?」
蒼邃夜幕下,一列長長的火車由北而南,穿過高山,越過平野,迤邐前進。
車廂內,燈光調暗了,零零散散的旅客或半躺、或斜臥,在規律而單調的聲響伴隨下,沉浮于朦朧睡鄉。
一片靜寂。
夜,很深很深,是該睡去的時候了,可坐在最後一節車廂的兩名少年卻沒辦法像其他旅客一樣放松精神,輾轉夢鄉,意識的神經皆是緊繃著,其中一位甚至全身僵硬,臉色慘白。
「你還好吧?展學長。」另一位少年沉聲開口。
「我……沒事。」聞言,正發著呆的展岳定了定神,轉過頭來,泛著血絲的瞳映入鄰座男孩淡淡攏著憂郁的瞼孔時,不禁一陣感動。「謝謝你,子麒。」嗓音瘩 ,「如果不是你,我真的……不曉得該怎麼辦。」
「別說這些了。」對他滿心的感激,蔡子麒只是大而化之地揮了揮手,「倒是你,精神很差的樣子,沒事吧?」
「沒事。只是……」展岳一頓,微微苦笑。
蔡子麒立即意會,「犯了癮?」
「嗯。」展岳垂眸,唇角苦笑更深,「雖然我已經盡量克制自己少嗑一點,可是……」一聲嘆息,「最近只要一天不嗑「冰」,精神就會很差,注意力也很難集中。」
已經開始出現禁斷癥狀了。
蔡子麒了然地想。
習慣以藥物提振精神的人怎能控制自己不上癮?
意志再怎麼堅強,自制力再怎麼高,這條路,一旦走上便是不歸途,幾乎沒有人能全身而退。
「拜托你,子麒。」仿佛也驚覺自己的自制力正一節節敗退,展岳驀地緊抓住蔡子麒的臂膀,「別讓我再去踫那些「冰塊」,我真的……不想再這樣下去了。」無神的瞳眸即便滿蘊祈求,看來也毫無靈魂。
望著展岳逐漸進出冷汗的前額,蔡子麒心底暗嘆一口氣。
從那天晚上層岳一個人在公園球場打籃球,他便從他異樣的神態察覺出不對勁,之後無意問拾起的針頭,更在他心中埋下了懷疑的種子。
背疑這個鐘晨露最崇拜的學長偷偷在嗑藥。
接著,在一段時日的明查暗訪後,懷疑的種子漸漸發了芽。
他驚愕地發現,不僅展岳可能嗑藥,學校其他幾個成績出色的同學也有此傾向,有一回他甚至還從樓頂上看到校園里發生類似毒品交易的場景。
學生素質優秀、外界評價也甚高的南方實驗中學,競已遭毒品侵略。
大事不妙。
為了查出幕後的藥頭是誰,他刻意裝瘋賣傻,在全校同學面前演了一出戲,千方百計引誘展岳引介他加入學校里的「冰塊俱樂部」。
之後,他整整跟著那些同學鬼混了三天,甚至在眾目睽睽下,主動為自己注射安非他命,這才取得他們的信任。
但他真正的目的並不是舉發這些為了讓自己有更充沛的精力來念書而一時誤入歧途的同學,他真正想做的是揪出那個躲在幕後偷偷供應校園毒品的大頭目,他要知道究竟是誰做出這樣喪盡天良的事。
他絕對要揪出那家伙,送他入獄!
他原本以為自己還要花好一陣子臥底才能真正接觸到那些提供貨源的藥頭,沒料到這機會來得如此迅速。
為他帶來機會的,正是展岳。
「……他們要我接下藥頭的位置,要我負責供貨給同學。」倉皇從台南奔來台北的展岳一見著他,便幾乎當場精神崩潰,直抓著他傾訴,「他們告訴我,只要我肯做,將來有大把鈔票等著我賺。可我真的不想!我自己嗑冰就算了,我不想讓別人也跟我一起沉淪……我很抱歉那時候把你給拖下水,子麒,真的很抱歉,我錯了,真的錯了。我沒想到會這麼痛苦,我現在……真的很難受,每天精神都很差,連老師上課在講什麼也常常听不懂……我該怎麼辦?這樣怎麼參加聯考?我會考不上大學的!不行這樣,我不能再繼續這樣下去了!」他迭聲、語無倫次地說道,頻頻喘氣,神情痛苦地糾結,「除了你,我不知道還能找誰說這件事,其他人都完了,他們幾乎沒有一天能離開「冰塊」,只有你,還沒陷太深……」他仰起頭,期盼地望他,「你能幫我嗎?子麒,求求你救救我!」
「放心吧,我會幫你。」對展岳的求救,蔡子麒二話不說便點頭答應。
就算不是為了展岳,為了鐘晨露,他也絕對幫他到底的。
她不會希望自己仰慕的男孩沉淪于毒品地獄的,為了她,他無論如何都要把展岳從地獄里拖出來,就算他因此必須親自下去走一遭也在所不惜。
「我馬上跟你回去。」
于是,兩個少年連夜搭上開往台南的火車,一路顛簸南下。
從深夜到凌晨,兩人未曾有一瞬合眼,漸漸地,夜幕褪去,東方翻出淡淡的魚肚白。
永康站到了。
蔡子麒眯趄眼,注視著窗外急急往俊退的月台。
餅了永康,就是台南了。
「……你真的要代替我去見他們嗎?」展岳遲疑的聲嗓匆地拂過他的耳畔。
「嗯。」
「會很危險吧?」展岳擔心地問,一面展袖拭汗,「萬一他們反而逼你當學校的藥頭怎麼辦?」
「放心吧。」蔡子麒微微一笑,「我有靠山。」
「靠山?」
「我父親以前是警察,他有個好朋友,是緝毒組組長。」蔡子麒解釋,「我已經聯絡過他了,他會幫我。」
「啊。」展岳愣了愣,神智不是很清晰的他直花了好一會兒才搞清狀況,「所以你只負責引出那個大頭目嗎?」
「沒錯。」蔡子麒點頭。
「雖然警察會來支援,可你還是要直接面對那些人……」展岳咬著唇,滿瞼愧疚,「對不起,都是為了我。」
「跟你無關,就算這次你不來找我,我總有一天也要揪出那個人。」蔡子麒正氣凜然,黝黑的眸流過燦光。
展岳怔望他,「你不怕嗎?」
「當然。」線條堅定的嘴角,翻飛蓄勢待發的弧度。
從小就立志成為警察的他,對這一天的到來早有心理準備。
就算眼前迎接他的,是一片懾人的刀山火海,他也絕不會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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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兩個年輕男孩離開火車的同時,一個背著簡便行李背包的少女也匆匆踏上月台。
她東張西望,蒼白的秀顏寫滿焦慮,一面拿著手機,顫聲質問線路另一端的男人。
「你確定子麒搭的是這班火車嗎?莫大,我沒看到人啊。」
「別急,再找找看。」沉穩的男聲安撫她,「消息是傳奇給我的,一定不會有錯。」
「他在玩躲迷藏嗎?怎麼一下又從台北跑回台南了?要人嘛!」鐘晨露咬唇,跺了跺腳。
「你再仔細找找,莒光號,從松山開往屏東的。」
「熒光號,從松山到屏東——」明眸揚起,四處梭巡流眄,數秒後,匆地一亮。
找到了!
停靠在對面月台的橘色火車,正緩緩發動引擎。
「Shit!我上錯月台了。」她低聲詛咒,「先掛了,莫大。」隨口拋下一句後,她按下手機結束通話鍵,娉婷的身子正打算重新鑽入地下道時,一道挺拔的身影適時映入眼簾。
燈芯絨襯衫,牛仔褲,額前囂張的紫色發繒——是蔡子麒!
「子麒!」她縱聲,對著鐵道另一端的月台大喊。
他轉過頭,卻不是望向她,而是展臂攙扶身後一名腳步跟艙的少年。
鐘晨露瞪大眼,不敢相信地望著與他同行的男孩。
怎麼會是展學長?他們兩個怎會在一起?
她微微失神,直到兩人的身影淡淡隱入人群中,才驀地回神。
「子麒!子麒!」她雙手握成圈,不顧周遭群眾訝異的眼光,喊著一心系念的名字。「子麒!」
他似乎听見了,停下步履,訝然張望。
「在這里!子麒,我在對面!」她繼續狂呼,一面用力揮手。
終于,他看見她了,湛亮的眸光直直射來,與她的在空中交會。
她松了一口氣,可他卻似乎並不高興見到她,在短暫的驚愕過後,劍眉微微一擰。
她看出他猶疑的神色,心韻一亂。
「子麒,你別動!在那邊等我!」
必應她的是一個近似諧譫的手勢,他比了比展岳,又比了比她,然後用雙手在空中畫了兩顆心。
心心相印——他,在祝福她與展岳嗎?
她木然,迷蒙著眼睇定他,他也深深回凝,接著,嘴角揚起一抹淡淡的、溫柔至極的微笑。
像極了某種告別的微笑。
為什麼?為什麼他要這樣看她?要這樣對她笑?
心髒無可自抑地揪緊,她顫聲喊︰「子麒,你要去哪兒?你……你別動!千萬別動!等等……」未完的嗓音淹沒于一陣火車進站的聲響中。
突如其來的列車,截斷了兩人交纏的視線。
鐘晨露屏住棒吸。
面前的藍色列車,宛如一片汪洋,分離了各立一方的兩人,而她有預感,當海潮退去後,她會失去他的形影。
而她將再度承受昨日得知他失蹤時,那排山倒海而來、毀滅性的極度驚懼。
那種深伯永遠再也見不到他的恐慌,她不想再經歷一回。
不!她絕對不要,不要——
「你別定,別走,等等我。」她啞著嗓音低喃,旋過身,以最快的速度沖進地下道。
不過幾十尺的甬道,今日奔來,卻好長、好長,仿佛永不到盡頭。
拜托,別定。
她在心底吶喊,捧著一顆驚慌的心穿過地下道,拾級上梯,來到另一座月台。
他在哪兒?
左顧右盼,映入眼瞳的卻是一張張陌生的、無表情的臉孔。
那個愛笑、愛鬧、愛要帥的男孩呢?他究竟在哪兒?他真的不見了嗎?他怎麼……怎麼可以不等她呢?怎麼能就這樣拋下她呢?
她明明要他等她的啊!
酸苦的委屈倏地泛上心頭,窒悶胸臆。她閉了閉眸,身子緊繃,有片刻,只是呆呆站在原地,腦海一片空白。
直到一聲猶豫的呼喚拂過她的耳畔。
「露露?」
她迅速揚起眸。
「展學長?」她驚呼一聲,激動地拽住容色蒼白的少年,「子麒呢?他在哪里?你剛剛不是跟他在一起嗎?」
「他……先走了。」
「去哪里了?」她凜容,厲聲逼問。
「他……」被她難看的臉色嚇了一跳,展岳有半晌找不到說話的聲音,好容易,才沙啞著聲嗓開口,「他替我去見一個人。」
「見誰?他去見誰了?約在哪里?」
「這……」展岳別過頭,不敢看她心急如焚的眼神,「我不能告訴你。」
「為什麼不能告訴我?」她拉高聲調,直覺其中一定不對勁,「你告訴我,學長,子麒究竟去哪里了?為什麼不等我?他臨走前有說什麼嗎?」
「他……他要我……」展岳一頓,偷瞥她一眼,好一會兒,才低聲道︰「他要我好好對你。」
鐘晨露一震。
子麒要學長好好對她?這什麼意思?
意思是,他把她……交給展岳了嗎?
淚霧在眸中一點一點漫開,她怔怔望著展岳,梗著喉頭,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見她這副神情,展岳驀地恍然大悟,猛然咬緊牙關,「露露,你……是喜歡他的吧?」
她沒有回答。
「你一直喜歡著他嗎?」
她依然無語,傷心的淚在眼眶里緩緩融化。
展岳倏地倒抽一口氣,他斂下眸,雙拳緊緊收握。「……他去見一個毒販。」
「什麼?!」鐘晨露聞言,神智一凜,明眸不敢相信地圓睜。
「是代替我去的。」他低聲解釋,神情愧疚且自慚,「他自願當餌,引出那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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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小表來了嗎?」
扁線陰淡的倉庫里,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沉聲問道,合身的黑西裝服貼地勾勒出他寬厚的肩線,右手握著兩顆玻璃球,規律地撞擊著。
「嗯,差不多到了。」另一個身材較矮的男人點頭,必恭必敬的模樣顯然是他的手下,「剛剛小朱報告說他已經穿過鐵欄,進了廢棄物堆積場。」
「五點五十五分。」男人瞥了一眼腕表,嘴角淡勾笑痕,「時間計算得挺準的。」
「身手也滿矯健的。小朱說他跨鐵欄時,隨便一翻就跳過來了。」
「那當然,是他的兒子嘛,身手當然要有乃父之風。」男人似笑非笑。
「接下來怎麼辦?老大。」
男人沉吟,手中的玻璃球發出清脆的聲響,「那個孩子資質倒是挺不錯的,如果能吸收進來,對我們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要吸收他嗎?」手下皺眉,「不容易吧?老大,雖然他看起來是很聰明伶俐,不過……」猶豫的話語尚未全落,一陣手機鈴聲驀地響起。
男人舉手,示意身旁幾個手下噤聲,然後瀟灑地彈開話蓋,「喂,我是趙清健……思,很好,你就在那邊等著,我們會注意情況,隨時待命……小心點。」
幣斷電話後,有半晌,男人只是斂眸沉思,好一會兒,嘴角才揚起淡淡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
一片靜默。
仿佛過了一世紀之久,一個手下才大著膽子開口,「是他打來的嗎?老大。」
趙清建微微頷首。
「那我們要怎麼做?」
「既然這孩子敢單槍匹馬來見我,照理,我不該怠慢他。」黑眸閃過銳利輝芒,「起碼該見他一面,讓他明白自己究竟惹上了什麼人。」
「所以老大要我們帶他來這里-?」
「嗯。」
「是,我們馬上去辦。」
手下們領命,正想轉身離去時,手上抓著的無線電對講機忽然傳來一陣沙沙聲,跟著,是一個微微尖銳的男聲。
「老大,我是小朱。」
「什麼事?」趙清健接過手下遞來的無線電對講機,慢條靳理問。
「有個小意外,一個女孩剛剛也進了廢棄場。」
「女孩?」趙清健蹙眉,「多大?」
「大概十六、七歲左右吧。」
「是他的朋友嗎?」
「不知道,她鬼鬼祟祟的,躲在一邊的草叢里,也下現身,光盯著他看。」
買一送一?
抓一個少年附帶一名少女?
趙清健嘲諷地想,黑眸掠過利芒,「別管那麼多,一起抓過來。」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