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男生制服並不能改變你是女生的事實,丁蔚,你這麼做只是在逃避。
是的,她知道,她當然知道!他以為她不懂嗎?
可身為女生,她有大多不能做的事,她很不甘心啊!
為什麼女生不能打棒球?為什麼父親眼中只看到哥哥,卻看不見她?為什麼她無論怎麼努力,都得不到父親的認可?
她恨,恨自己身為女生!他難道不明白她的心情?
那我在你。到底,究竟算什麼?
傷痛的質問再次抽痛了她的心。
他當然是最特別的人,可她必須在父親與他之間做個選擇——她必須選擇啊!
丁蔚驀地在家門前停下步履,倉惶四顧。
平緩的斜坡道,依然如孩提記憶那樣直直往前延伸,在盡頭的那一棟房屋,可是她棲身之處?
望著仿佛不停延伸的道路,她忽地覺得,自己失去了方向。
最近,隨著她與沈丹青的關系愈來愈冷,她總不停問自己一個問題。
她的選擇,是否正確……
「你說話啊!成遠,你到底什麼時候送她回台北?」
尖銳的女聲令丁蔚一顫,她悄悄轉過玄關,偷窺客廳內兩條人影——她的父親,和一個陌生女人。
「我不能就這麼趕她走,她畢竟……是我女兒。」
「少跟我來這一套!你之前不是說過嗎?你根本一點也不在乎這個女兒。」
丁蔚聞言,緊緊咬住下唇,
「唉,秀容,家里多一個人又會怎樣?我又不是養不起,你就忍一下吧。」
「那可不成。」女人不依,「你想要孩子我可以替你生,可我不想跟你前妻的孩子住在一起。你以前為了那個寶貝兒子一直不肯跟我結婚,我忍了,難道到現在你還要對我這麼無情?」
哀怨的傾訴與含淚的眼眸似乎勾起了丁成遠的愧疚,連忙把女人擁入懷里,拍拍她的背脊,「好啦,好啦,我答應你就是了。」
「真的?那你答應我把她送走?」
「嗯.我會想辦法——」
沒繼續听兩人的對話,丁蔚轉身,像她悄悄地回來一樣,同樣悄悄地離去。
原來她……真的是多余的,原來這里真的不是她棲身之處,原來她已經沒有家了,從母親去世以後,就沒有了。
沒有了,沒有了——
她仰起容顏,木然地望著逐漸蒼沉的天空。她竟還傻傻地從台北搬回來呢,多麼可笑!
唇角拉起自嘲的弧度,墨幽的瞳隱隱浮起淚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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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雨了。
雨從昨晚便開始淅淅瀝瀝地下,直到今晨.依然綿綿不停。
躺在床上,沈丹青一夜輾轉難眠。最近的他總是失眠,總是在朦朧間夢見那個令他牽掛的女孩。
他厭惡自己這樣為她心煩意亂——
正迷蒙地想著,熟悉的端門聲響起。「老四!憊在偷懶?給我起床!」雞貓子喊叫的人是他三哥——沈行書。
禮拜天,沈家固定家庭聚會的日子,也是他最命苦的時刻。
沈丹青嘆氣,掀被下床,一面揉著酸澀的眸,一面拉開房門,「三哥。」
「怎麼一對熊貓眼?」沈行書揚眉。「昨晚沒睡好?」」失眠。」
「失眠?」沈行書怪叫一聲,一副驚天地、泣鬼神的模樣,「號稱‘沈氏睡魔’的人也會失眠?」
「三哥,別鬧了。」今天的他可沒心情開玩笑,推開哥哥,徑自走向浴室,「又輪我做早餐了吧?等我一下,馬上就好。」
「咦?」柔順的反應令正準備摩拳擦掌大斗一場的沈行書大為詫導。
情勢不對,大大的不妙。
抓來一直住在家里的沈白棋,「二哥,老四今天似乎不對勁。」
「你現在才注意到?」沈白棋翻翻白眼,「他最近一直是這副怪里怪氣的樣子。」
「怎麼回事?」
「該不會失戀了?」沈家大哥——沈懷琴幸災樂禍地插口。
「失戀?!」兩個弟弟各自倒退一步,震驚莫名,「不會吧?他才十七歲!」
「老二不是說嗎?最近他老拿著一顆簽名球發呆,誰都不給看,寶貝得跟什麼似的。」
「那眼戀愛有什麼關系?難道愛上那顆球?」戀物癖?
「笨蛋!是愛上送球的人啦。」
「對哦。」沈白棋這才恍然,「丹青是說過送他球的是個女生。」
「這就對啦。」
「失戀。」咀嚼著這個名詞,三兄弟的神色愈來愈陰沉。
雖說失戀的確難堪,但老四年紀輕輕竟然就能有這樣的經驗,比起來他們無驚無險的生活,簡直像苦行僧一樣平淡……
嘖,不可原諒!
一念及此,三兄弟極有默契地同時喊︰「老四人呢?」
一面喊,一面匆匆忙忙找人去,經過了浴室,檢查過廚房,最後總算在客廳電話旁發現魂不守舍的他。
三人互看一眼,正準備暗施偷襲,沈丹青基地回頭,「你們干嘛?」警覺地蹙眉。
「啊,沒什麼。」連忙裝傻,假裝伸展四肢。「做運動。」
沈丹青瞪他們一眼,正想說些什麼時,電話鈴聲響起了。一聲一聲,不知怎地,听來竟有幾分急促的味道。
他連忙接起,「喂喂,是哪一位?」
「……丹青嗎?」
「丁蔚!」听出暗啞的嗓音正是一心掛念的人沈丹青一陣激動,好半晌,才找回說話的聲音,「找我有事嗎?」故意擺酷。
她沒有回答。
「干嘛不說話?」
一陣急促的抽氣聲傳來,斷斷續續。
「老天!」沈丹青心一扯,「你哭了?」
「對……對不起,丹青,我真的不知道該去哪里——」她哽咽著,細弱的嗓音听來讓人一陣心疼,「我想了好久,好久——我想我應該回台北,可我什麼也沒帶——」
「回台北?你為什麼要回台北?」他拉高聲調,「究竟發生什麼事了?」
「我……我——」她說不出話,听得出她極力想忍住不哭,可卻沒辦法,「我知道自己不該再來煩你,可我不知道……還能找誰……」
「你現在在哪里?」
「學……學校。」
「你去學校于嘛?為什麼不直接打電話給我?老天,你究竟在外面待多久了?」他粗暴地喊。
「丹青,我可以……跟你借錢嗎?」
借錢?!她打電話居然是來借錢?
他臉色發白,「你這白痴!在學校等我,我馬上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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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依然不停。
究竟要下到什麼時候?難道天空也和她一樣愛哭嗎?
舉頭望天,丁蔚的臉蒼白,眸迷惘。
她不知道自己該去哪兒,天下之大,她竟無處可去,無處可去!
一念及此,她禁不住失聲痛哭,身軀軟倒,雙手緊緊攀住電話亭的玻璃門。
她該去哪兒?
媽媽死了,哥哥去了,連爸爸也不要她……
沒有人可以幫她,只有他了,她只有他了。
涼涼的雨絲透過玻璃門縫,殘忍地灑進亭內,冷意像最可怕的海潮,席卷她全身上下,她用雙臂環抱自己,試圖抗拒徹骨的寒,揚起眼淚交織的臉,凝望面前一片煙雨蒙蒙。
仿佛永遠停不了的雨,迷了她的眼,她的心,迷了她所有的堅強意志,細細綿綿,當頭罩住了她。
而她像迷了路的小阿,在灰蒙蒙的世界一次又一次地跌跤,哭著想抓著某人的衣袖好好訴苦,卻發現白茫茫的霧里只有她一個人。
為什麼沒有人?為什麼只有她一個?為什麼她總是如此孤單?
為什麼?
她只想……只想有個人好好愛她,只想有人好好疼她,只想有人在她跌倒時,伸手扶她一把——
她的願望,只是這麼這麼微小的一個啊!
她只想討父親歡心,只想他像看哥哥那樣,好好看她一眼啊。
可他不要她了,他從來不想要她……
「丹青,丹青,」淚水融著冰雨,紛紛墜落,「你快點來,快點來。我想……我想見你。」
她只有他了。他說過,願意在木棉花漫天飛舞的惆悵中牽著她的手,她知道他可以安定她彷惶無依的心——
她想見他,她要握住他的手,他一定可以拉她起來的,一定可以。
可他會不會也不想理她了?因為她曾經那樣對他……
「對不起,丹青,我很抱歉,可請你……原諒我,不要不理我,不要——」淚眼一片朦朧。
然後,她忽地看見了,遠遠地,一條蒼灰色的人影,正沿路焦急地喊她的名字。
是他吧?是他來找她了吧?
我在這兒,在這兒。
她想喊,嗓音卻哽在喉頭。
人影在茫茫雨霧中忽遠忽近,一下子靠近她了,一下卻又遠離了。
我在這兒啊!
她無力地揚起手,想引他的注意,可他卻似科沒看到,轉了個方向。
不!不是那兒,我在這,我在這啊!
胸膛在看著遠處的人影逐漸淡去時,驀地緊緊一揪,疼得她無法呼吸。
「我在……這里——」軟軟吐出一句後,她眼前一黑,前額緩緩撞上玻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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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高燒不退。」蹙著柳眉,沈母抽出原本含在女孩嘴里的體溫計,瞥了一眼,「三十九度半。」
「那麼嚴重?」沈丹青心髒一扯,呼吸也停了。他擔憂地抓住母親的手,「怎麼辦?媽,要不要送她去醫院?」
「先給她吃點退燒藥再說。」沈母溫柔地望向兒子,安慰他,「不過我想她應該沒事的。」
「我去拿藥。」說著,沈丹青連忙轉身奔出房間。
看著兒子驚慌失措的舉動,沈母了然地微笑,接著一雙明亮的眸回到懷里面色蒼白的少女身上。
她穿著她為她換上的白色睡衣,縴細的身軀看來格外柔弱,格外惹人心疼。
莫怪乎另外三個兒子也要傻傻地看著她了。
「你們都站在那兒干什麼?」沈母睨他們一眼,「不會幫忙嗎?」
「幫……幫什麼?」三人依然處于半震驚狀態,沒想到小弟竟然冒雨抱回一個發燒的女孩。
「懷琴去煮姜湯,白棋去弄個冰袋,行書去把我房間的毯子搬過來這里。」她隨口指揮兒子們。
「是。」母親大人一下令,三人立刻泰然凜遵,分頭去辦事。
沈母微笑,再度瞧了懷中的少女一眼,接著松開手臂,讓她輕輕躺回床上。
可她卻忽然伸手抓住了地,「媽媽,媽媽……」朦朧的囈語逸出唇,「不要走,不要丟下我。」
她聞言,面色更柔,「我不走,只是幫你倒杯水。」
「不,不要——」丁蔚依然緊抓著她,「你一走就不會回來了,我知道,我知道——」她狂亂地說過.強展眸,紅澀的雙眼滿蘊哀求。
她沒清醒,她把她當成了自己的母親。
沈母一陣心酸,「可憐的孩子。」她拍拍丁蔚的臉頰,俯,在她前額印下一吻。
「媽媽別走,別離開我,爸爸……不要我了,我只有你,只有——」
「好,我不走。」沈用誘哄她,一轉頭,恰恰對上ど兒煩惱的臉龐。「藥拿來了嗎?」
沈丹青點頭,將藥遞給母親,「還有開水。」
「你喂她吃。」
「嗯。」他在床釁落坐,「丁蔚,吃藥羅。」他將藥送入丁蔚嘴里,又把水杯擱到她唇邊,「來,喝點水。」
丁蔚朦朦朧肱地揚眸,「丹青?」
「是我。」他溫柔地微笑。
「丹青。」地伸手抓住他,「丹青,你幫我留住媽媽.看著她,別讓她走了。」
沙啞的懇求令他心悸,「……好。」
「謝謝。」她這才安心地松口氣,乖順地喝水服藥。
吃完藥後,她像是累了,掩上疲倦的眸,沉沉睡去。
看著她蜷縮在被窩里的身軀,看著她即使入眠後,也不安心地直抓著他和母親的小手,沈丹青的心強烈疼痛。他不知道該拿她怎麼辦,只知道自己從來不曾如此無助。
沈母仿佛明白他的心情,拍了拍他的肩,「你在這里好好看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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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昏睡了整整一天,一整天,臉色一下蒼白,一下燒紅,身子一下寒涼,一下燥熱。
他很擔心,一直坐在床畔緊緊握住她的雙手,兩道眉頭不曾稍稍松開。
媽媽說她的燒逐漸退了,可他不覺得,他覺得她的臉色還是很難看,體溫還是忽冷忽熱。
他感覺她很痛苦,就連在昏睡中身心也飽受折磨。
她很痛苦不停地吃語,她喚她媽媽,喚哥哥,也經常喚他。可她喚最多的,卻是她的父親,她一直在求他,喃喃地不知求些什麼,一遍又一遍。
他听了,胸口逐漸蘊積一股殺人的沖動。從來不曾想過對誰使用暴力,可現在,他忽然很想好好痛揍丁蔚的父親一頓!
那男人實在不配擁有像她這麼好的女兒,實在愧為她父親。
他想揍他。憤怒燒紅了沈丹青一雙眼,他緊緊地攢眉,可伸手撫向丁蔚前額的動作卻是輕柔無比的。
蒼白的額似乎曾經撞到過什麼,有一小塊淡淡淤青
那淤青,揪扯著他的心——不,應該說她全身上下,都揪扯著他的心。
「我該拿你怎麼辦?丁蔚。」他低低地說。
人人都說他對女孩子十分體貼,班上的女同學更異口同聲贊他溫柔,可那些體貼與溫柔其實只是一種禮貌,一種風度。對丁蔚,他絕不是禮貌或風度,而是……是什麼呢?
他也捉模不清,只知道自己從來不曾對任何人有過這樣的感覺。他敬重她,心疼她,憐惜她,卻也……氣她。
有時候她真的很令他抓狂,比如這次,他實在很氣她一個人在外頭淋了一夜的雨,卻遲至今晨才打電話給他。
而且,還是找他借錢。
可惡!她究竟把他當成什麼了?她難道……難道一點也不懂他對她的心意嗎?為什麼總要用這種方式惹他生氣?
想著,他不禁忿忿低語,「丁蔚,你就不要給我醒來,你一醒我肯定先罵你一頓。」
仿佛听到了他憤怒的低哺,她挪動了一子,唇間逸出模糊的申吟聲。
他嚇了一跳,「怎麼啦?丁蔚,不舒服嗎?」連忙伸手探向她的前額。
隨著他的動作,濃密的眼楮一顫,接著,緩緩揚起。
迷蒙的眸光凝住他。
「丁蔚,你醒了嗎?」他大喜,可立即又是一陣驚慌,「你感覺怎樣?還好嗎?有沒有哪里不舒服?要不要我幫你倒水?還是你想吃什麼?對了,你可能要先吃藥,我去問媽媽。」
他慌慌張張,迭聲說道,她只是靜靜凝睇他。然後,沙啞的嗓音揚起,「我……沒事,丹青,你不要這麼緊張。」
「緊張?我哪有緊張?」他干笑,旋即起身在房里四處繞,一下倒水,一下找藥,忙得像只團團轉的蒼蠅。
她看著,嘴角不禁微揚。
終于,他張羅來了藥用水,「來,再吃一顆退燒藥。」
「嗯。」她點頭,在他的撐扶下直起上半身,咽下了藥,「謝謝。」低低道謝後,她虛弱地靠回床榻。
「感覺怎樣?」
「頭很痛。」她白著臉,「喉嚨發干。」
「當然,你發燒了。」他陪她,「誰教你在外頭淋雨?」
她沒說話。
「丁蔚。」她落寞的神色讓沈丹青本來想狠狠罵她一頓的決心倏地消逸,「唉,你啊。」他無奈地伸手揉揉她的頭發,「干嘛不早點打電話給我?」
她苦笑。
「跟你爸爸吵架了嗎?」
她垂下眸,「他……我看見他跟女朋友在一起。那個阿姨……她——」
「她怎麼了?」
「她希望我搬離家里。」
「什麼?」他提高聲調,「那你爸怎麼說?」
她沒說話,可細碎的呼吸已足夠說明答案。
「可惡!」怒火立即在胸中翻騰,「你爸他竟然這麼狠?他要你搬出去一個人孤零零地去哪兒?」
「別說了,丹青。」
不!他要說。「你爸爸真的太過分了!他到底想要你怎樣?」
「我想他也許不是認真的,也許我听錯了——」軟弱的辯解消逸在空中。
瞪著她蒼白的面容,沈丹青只覺得怒火更熾。
可惡!他氣得發昏,可面對著丁蔚像雪般慘白的容顏,卻強忍不語,他知道她不會想听他批評她父親。
仿佛明白他內心的思緒,丁蔚感激地瞥他一眼,她傾向他,輕輕握住他的手,「謝謝你,丹青,謝謝你救了我。」
「說這……什麼話!」俊容立刻進組成一顆熟透的番茄,他繃著身軀,感覺被她柔美握住的手微微發顫,「你才……才莫名其妙,你知不知道我一听說你打電話來借錢,都快……快氣瘋了。」
「為什麼?你不想借我?」
「我是那麼小氣的人嗎?」他瞪她,感覺怒氣又升上來了,「我是氣你于嘛那麼見外?你根本一開始就該來找我,不應該一個人在外頭晃蕩,還想著回台北。如果不是因為沒錢,你就不會打電話給我了對不對?你就會馬上去台北了對不對?那我……我究竟算什麼?沒想到你在困難時居然一點都沒想到我!」
氣憤的言語一字一句敲入她心扉,她有些疼,卻不是因為他的怒,而是因為她听出那其間蘊含著濃濃關懷。
他是真的擔心她呵。
「我怕……你不理我,我之前那樣對你——」
「你簡直氣死我了!」他氣呼呼地說,而這樣急躁的神情更惹來她無限心酸與感激。
「謝謝你,丹青,謝謝。」淚水刺痛她的眸,她眨眨眼,忽地仰起頭,在他頰畔輕輕印下一吻,然後整個人偎入他懷里。
他僵住了,整個人一動不動,如遭雷擊。
「抱我。」她柔柔地要求。
不,這不是真的,她不是認真的,她發燒了,腦于迷迷糊糊,他不應該借此佔她便宜……可她的身軀好縴細啊,靠著他的感覺那麼溫軟,那麼舒服……
他舍不得放開,真舍不得!
「丹青,你怎麼了?」察覺到他的異樣,她抬臉啞啞地問。
「我?」他驀地凜神,驚怔地望了她好一會兒,「沒事,沒怎麼,我沒事。我……我……我只是——」星眸落向她的唇,腦海不停回憶那兩瓣唇的柔軟,雖然蒼白,可落入他眼底,依然是誘人的柔軟。
他覺得頭有點暈,沉沉的、重重的,很像發了燒的感覺。
不會吧?難道被她傳染了?
一面迷蒙想著,一面收緊雙臂,幽邃的眸朦朧地鎖住她,鎖住那兩瓣可愛的唇。
也許他可以再試一次。心跳一聲聲在他胸膛擂響,他甚至可以听見自己耳根充血的聲音……
「丹青,你餓了嗎?吃飯了。」
正當四瓣唇剛剛相接時,某個清朗的嗓音殺風景地打破房內一片旖旎。兩人听了,都是一震,分別往後退開。
「丹青,吃飯嘍。」房門打開,一顆帶笑的頭顱探進來。
是他那可惡的三哥——沈行書,瞧他笑得那麼詭譎奸詐的模樣,他可以肯定他是算準時機闖進來的。可惡的家伙!
沈丹青緊緊咬牙,「知道了。」
「啊,小姐也醒來了嗎?」沈行書明知故問,瀟灑地朝丁蔚擺了擺手,「你好,我是丹青的三哥,行書。」
丁蔚尷尬地回他微笑。
「小姐既然醒了,也一起下來吃飯?」
「我」
「拜托!三哥,叫什麼小姐?」看不慣老哥假斯文,沈丹青粗魯地插口,「她是丁蔚,你叫她了蔚就行了。」
「不行,連名帶姓叫多沒禮貌!」沈行書狠狠瞪他一眼,轉向丁蔚,又是一臉溫文,「不好意思,我弟弟沒家教,讓你見笑了。丁小姐,一會兒一起下來吃飯啊。」語畢,他迷人地一笑,優雅退開。
丁蔚目瞪口呆,「丹青,你哥哥……好有禮貌。」
什麼禮貌?他們只不過專會在女性面前裝紳士、扮斯文啦!沈氏風度,哼哼。沈丹青不屑地冷哼,幾乎忘了自己同樣具有家族遺傳。
「他叫行書?」
「對,就是書法里的行書。我們家四兄弟是依照琴棋書畫來命名的。唉,我媽媽一時高興,可害慘我們了。」
「你不喜歡自己的名字?」
「其實我算好的。」他笑,「為了我媽媽一時興起,他們在學校可被同學笑慘了,尤其我三哥,老被人追著問為什麼人家顏行書打籃球打到可以主演‘MyP情人’,他卻連小人物三步上籃也不會,搞得他快發瘋了。回來想跟媽媽抱怨,卻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為什麼?」她向往地听著。
「因為在我們家,媽媽就等于是至高無上的神,我們四兄弟還有我爸,沒人敢惹她。」
「怕她生氣嗎?」
「不,怕她難過。在這世上,我們最不願意做的事就是讓她難過。」他低聲道,神情好溫柔。
她不禁痴痴望著。
「啊。」察覺她的凝視,他臉頰泛開可疑的紅,「听我講這些一定很無聊吧?你肚子餓了吧?要不要下樓吃飯?」
「我不餓。」她搖頭,「我想繼續听你說。」明眸渴望地瞅著他。
那眼神狠狠牽動了沈丹青,他深吸口氣,鎮定過于急促的心跳,然後繼續說著家庭故事,直到疲倦的她甜甜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