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拜五。
罷從米蘭飛回來,殷賢禹便開著車來接她。那輛白色拉風的跑車在人來人往的機場尤其惹人注目。
敗奇怪,他是那麼溫和世故的一個男人,她本來以為他對車子的品味會更內斂一些。
可不是,只有對車子,殷賢禹有某種狂熱,某種堅持。就像一般女人抗拒不了名牌服飾的誘惑一樣,他對性能優越的跑車同樣無法抗拒。
也許男人都是這樣吧。
想起開同款BMW的徐浪遠,董湘愛不覺失神。
他只是個酒保,怎麼買得起名牌跑車?跟朋友借的嗎?或者,是舉債賒來的……
怎麼回事?為什麼老是想起他?
她神智一凜,顰著眉,看著白色跑車瀟灑地在她面前停定。然後,殷賢禹挺拔的身軀走下車。
「累了嗎?」
「不。」
「急著看表演吧?」殷賢禹微笑,「時間有點趕,可能來不及吃晚餐了。」他一面為她開車門,一面說道。
「沒關系,看完再吃也行。」她彎身鑽進車廂。
在一個月之前,兩人便計畫今晚去看一場芭蕾舞表演,舞碼是逃陟湖。
舞團來自東歐,相當知名,董湘愛期待已久。
可不知怎地,坐定跑車舒適的座椅後,她忽然有些意興闌珊。
轉過頭,她看著從小便喜歡的大哥哥鑽進車廂。
他拾起眼鏡掛上,端正的臉龐在無框鏡架的襯托下,淡淡散發出一股優雅的書卷氣息。
開車與工作時,他習慣戴上眼鏡,而她總是覺得這樣的他比平常還好看幾分。
「系上安全帶。」他交代她。
「嗯。」她照做。
車子平穩地啟動,平穩地滑過路面,氣定神閑地。
正如他的人——
兩個看上同一款跑車的男人,開起車來怎會如此天差地遠?他是那麼優閑,他卻那麼狂野……
「怎麼了?在發什麼呆?」察覺到她異樣的眼神,殷賢禹驀地轉頭。
董湘愛一怔,視線忽地朦朧。
在恍恍惚惚中,她看到的是另一個男人,一個眼眸總是燦亮,嘴角總是扯著邪邪笑弧的男子。
「對不起。」她突如其來道歉。
「怎麼了?」
「對不起,禹哥,我……一直沒回答你的問題。」她顫著嗓音。
「你有答案了嗎?」相較于她的慌亂,他依然鎮靜如恆。
她深吸一口氣,「有了。」
他熄火,停下車,靜听。
「我不能。」她道,語氣迫切,神色蒼白,「不能嫁給你,禹哥,我不能。」
「……為什麼?」
「因為我……我——」
「慢慢說,小愛。」他柔聲安撫她,「別急。」
「因為我不愛你!」她絕望地喊,終于道出掙扎許久的心聲,「因為我……我很喜歡你,但是不愛你。對……對不起,我……我真的很喜歡你,禹哥,真的,我從小就……崇拜你。」雙手掩住臉頰,她忽地哭了,抽抽噎噎。
為什麼拒絕禹哥?為什麼拒絕自己最心儀的人?她是白痴嗎?多年來埋藏在內心深處最綺麗的夢想難道不是嫁給他,成為殷賢禹夫人?
她一直那麼那麼仰慕他的啊。可現在,居然拒絕了他的求婚……
「對不起!」倉皇打開車門後,她跌跌撞撞地逃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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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冷了。
到了深秋,位于亞熱帶的台灣總算也感到了涼意,夜晚,拂面的風也足夠讓不經心的人悄悄打個哆嗦。
夜,寂靜。
將近十一點,即便是不夜城的台北也漸漸收斂風華,以另一種幽靜嫵媚的風情取代原先的熱鬧繽紛。
蚌地,一輛黑色重型機車呼嘯而過,宛如火箭迅速射進東區某巷弄,擺弄了個囂張的姿勢後,乍然停定。
一身黑色勁裝的騎士以一個灑月兌的姿勢翻身下車,取出鑰匙,鎖上看來價值不菲的機車。
他月兌下黑色安全帽,隨手揉了揉凌亂的黑發。
正準備踏進EnjoyLife那以綠色盆栽隔出的門廊時,一個白色的人影忽地吸引他的目光。
他皺了皺眉,走近正以雙臂緊緊懷抱自己取暖的白衣女子,伸手抬起她的下頷。
「是你!」發現映入眼瞳的果然是他猜想的容顏,雙眉一松,嘴角扯開習慣性的笑痕,「怎麼來了?」
「我來……找你。」
「為什麼不在里面等?」
「我不想讓明琦知道。」她容色發白,嗓音發顫。
俊層再度攏起,「你在這里站多久了?」
「幾……幾個小時吧。」一陣寒風吹來,她不禁輕輕打了個噴嚏。
「你白痴啊!」他瞪她一眼,連忙月兌下黑色皮夾克,覆上她單薄的肩膀,然後將她縴細的身軀攬入懷里,「在這邊讓冷風吹,你存心感冒是不是?」
她搖搖頭,仰起容顏,「你這幾逃詡去哪里了?我以為你辭職了。」
「有點私事。」他低頭望著她,右手撫過她沁涼的臉頰,「你這幾逃詡在這里等我嗎?」
「嗯。」
「每逃詡等到這麼晚?」
「嗯。」
「干嘛不在附近找一家店坐坐?」
「我怕錯過你。」
「傻瓜。」他搖搖頭,點點她微微發紅的鼻尖,伸手為她拉攏皮夾克,然後深深睇她,「找我什麼事?」
「嗄?」有片刻她仿佛醉在他眼波里,表情有些空白,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我想喝你調的酒。」
「調酒?」
「不悔。」她說,「我想喝‘不悔’。」
「為什麼?」
「……因為我白痴到拒絕一個白馬王子的求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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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內依然是慵懶的爵士樂回旋。
夜深了,可台北依然有太多樂于享受夜生活的人,氣氛輕柔的LoungeBar正適合他們。
不喧鬧,不嘈雜,就這麼靜靜躺在沙發上,享受音樂。
為了讓店里的客人更加放松,汪明琦甚至體貼地要店員們在每一張桌上都點起一盞香精油。
玫瑰香氣繚繞,混合著淡淡酒味,更添幾分旖旎。
放棄了舒適的沙發,董湘愛選擇坐在吧-前,幾乎是著迷地看著徐浪遠為店里的客人調酒。
「你什麼時候學會調酒的?」她問。他調酒的姿勢太率性、太瀟灑,簡直像電影里的湯姆克魯斯。
「高中。」
「該不會是因為看了‘雞尾酒’這部片子吧?」
「答對了。」他笑。
心情一陣翻揚,她為自己與他曾經看過相同的電影而高興。
「那麼片中的絕技你都會嗎?」
「你指什麼?這個?」他忽地用力將銀色Shaker往上拋,「還是這個?」接住綁,在胸前宛如蛇般靈巧搖動。
「都不是。我想知道你能不能不轉身,便接住從背後丟過來的酒瓶。」
「那太高難度了。」空出手來點點她俏美的鼻尖,「我想至少要排練一下吧。」
她沒有評論,輕輕地笑,秀氣的臉蛋在朦朧的光線掩映下泛著薔薇色澤。
他心一動。
其實她長得也還不錯,雖然不如店長那樣艷光四射,卻頗有些動人心處。比方這時候,當她暈紅著臉頰,拿一雙幽蒙的大眼楮看著人時——
「店長說你是個空姐。」
「嗯。」
「這麼說你應該認識不少站在雲端的男人吧?」他意有所指。
「哪個人在飛機上不是‘站在雲端’?」她裝傻。
他低低笑了,捏捏她的鼻子,「我是說那些事業有成的金龜婿。」
「哦,那個啊。」她不置可否。
「怎麼?」
「一趟來回飛下來大概能收到將近十張名片吧。」
他吹了聲口哨。
她聳聳肩。
他凝望她滿不在乎的表情,忽地問道︰「為什麼拒絕白馬王子的求婚?」
她一愣。
「不愛他嗎?」
她不語,只是怔怔望他。
「因為迷上我了嗎?」她的表情實在太明顯,一個藏不住心事的女人。
「我……才沒有!」雙頰爆紅。
太單純了。
「真的?」
「真的!」她倔氣地說,可眼眸不自覺往下飄。
真是二十七歲的空姐嗎?她看來清純得像個還在念書的美少女。
「上次的提議,你答應嗎?」徐浪遠臉龐低俯,忍不住想捉弄她。
「你……」她躲著他陽剛的氣息,「你說過只當朋友的。」
「男人的話能輕易相信嗎?」曖昧的眸光整個攏住她,「尤其像我這種浪子。」
「可是——」
「‘不悔’好喝嗎?」他實在不該這麼逗她,可她的氣息太過甜美。
「還……還不錯。」
「想知道我的滋味嗎?」
她呼吸一窒。
這麼慘白的面容,這麼驚嚇的表情,難道不是在引誘男人一親芳澤嗎?
他邪邪一笑,俊唇一低,精準地攫住她的。
啄吻、咬嚙、吸吮。
他可以感覺她身子一僵,呼吸停止。
也許,連心跳也停了吧。
他看著她瞪大眼眸的表情,好清亮、好無辜的一對眸子,像是根本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
是真的不懂吧。
半嘲弄的念頭才剛剛晃過腦海,他忽地感覺自己的後頸被攬住,跟著,笨拙卻又柔軟的舌尖探入。
她改被動為主動了嗎?
血液驀地沖上腦門,在舌尖被她卷繞時,他不覺逸出低吼。
玻璃酒杯從他手中滑落,在吧-上敲出清脆聲響。
可他渾然不覺,專注地與她親吻,一陣激烈的電流竄過脊椎。
如果這是她第一次主動吻上一個男人,那她肯定是天生媚骨,否則不會懂得利用如此甜蜜又純潔的滋味誘惑他的神魂。
這個吻,帶著薄薄清酒味,幾乎讓他這個一向自認品酒高手的男人醉了……
神智一醒,身子一僵,他推開她,眼眸掠過驚愕。
而她,緩緩眨眼,在怔愣了幾秒後,彷佛終于明白自己做了什麼。
明眸圓睜,她倏地站起身,捧住發燒的雙頰,匆匆拋下一句,「對不起!」
望著她窈窕的背影逐漸消逸,幽邃的眸淡淡浮起深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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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啊!她做了什麼?竟然攬住一個男人的脖子狂吻!
而且,跟對方只見過三次,幾乎算是陌生人……
她瘋了!那個守在酒吧門外連等好幾天,那個主動將舌尖探入男人嘴里的女人不是她。
不是她董湘愛!
老天,她究竟怎麼回事——
「究竟怎麼回事?湘愛,你真的拒絕殷賢禹的求婚了?」
柔美的嗓音拉回她的思緒,她定定神,無奈地瞥視正蹙著層追問她的葉盼晴。
她凝眉,抿唇,神情嚴肅,明眸蘊著不可思議。
看樣子她這個好朋友很震驚。領悟到這一點,董湘愛流轉眸光,繼續望向另外兩個人。
敗好,大家都很吃驚。晶晶瞪大了眼,明琦點燃一根煙,若有所思。
三「娘」會審——早知道她就假裝出勤不來赴這場拌門宴了,不但被迫帶來她目前最不想來的地方,還得接受好友的輪流拷問。
「我拒絕了。」垂下頭,雙手乖巧地收攏在膝頭。
「為什麼?殷賢禹人很好啊。」
「這種黃金單身漢你還挑?」
「你不是一向很仰慕他嗎?」
「我——」頭有點暈,耳朵有點痛,「能不能別問了?!」嗓音虛弱。
「別裝死,湘愛,今天你一定要解釋清楚。」柴晶晶可不吃她這一套。
「啊,冰淇淋來了,我最愛吃的。」顧左右而言他。
「湘愛,說嘛。」葉盼晴輕聲請求。
「盼晴,你的提拉米蘇看起來不錯耶。」繼續裝死。
兩個朋友同時大翻白眼,「湘愛!」
看不過去,汪明琦決定是她出頭的時候了。款擺縴腰,她直接換到董湘愛身邊的座位。
「湘愛。」低啞的嗓音魅人。
董湘愛一顫。
「明琦,我正要跟你說,你真的滿有商業頭腦的耶,白天時把Bar改成餐廳,又可以賺一筆。」試圖轉移目標。
這種小伎倆汪明琦完全不看在眼底。「湘愛,我們是好姊妹吧?」
情感攻勢?「是……是啊。」
「雖然答不答應求婚是你的自由,可我們既然是好姊妹,當然關心你的決定,你說對吧?」
「是沒錯……」
「你死都不肯告訴我們為什麼會不會絕情了點?」笑顏嫵媚。
貶嗎?「呃,明琦——」
「我們從國中就認識了,算一算,也有十幾年了。」
「對啊。」
「十幾年了,沒想到你到現在還把我當外人。」展袖抹了抹眼。
「明琦——」
「賢禹也好,你也好,你們都把我當外人。」明眸瑩瑩。
喂喂!不是假哭嗎?為什麼裝得那麼像?明琦這女人,演技好得可以拍電影了!
長長嘆息,董湘愛總算明白自己今日逃不過這場三娘會審。
「好啦,我說就是了。」
「終于肯告訴我們了嗎?」柴晶晶與葉盼晴眼眸一亮。
期待的眼光讓她覺得壓力好大。「其實我之前就說過了,因為我……不愛禹哥啊。」
「你在說什麼?從小到大,你不是一直很仰慕你的禹哥嗎?」
證據薄弱!駁回!
「我是喜歡禹哥,但我不愛他啊。」
「那你愛誰?說!難道你移情別戀了?」
「我——」
「是什麼原因讓你發現自己不愛賢禹的?」汪明琦忽地開口,語氣凝重,「你……是不是知道了什麼?」
「什麼?」董湘愛不解地望向好友異樣的神情。
汪明琦下語,只是不停吸煙。
「什麼什麼?你們在打啞謎啊!」柴晶晶大聲嘆息,眾人的對話遲遲無法抓到重點的事實令她挫敗,索性伸手,直接抬起董湘愛的下頷,強迫她直視她,「你愛上誰了?湘愛。」簡單明了。
「我——」
「雖然我們認識不久,可也夠了解你了,你這種閃閃躲躲的神態明明就是作賊心虛。說!那人是誰?」
「我說了沒有啊。」嗓音微弱。
「是嗎?」柴晶晶假假地笑。
「真的沒有。」
「打電話叫殷賢禹過來吧。」柴晶晶忽地轉向汪明琦,「大家一起開誠布公談一談比較快。」
「不!不要,晶晶,別這樣。」董湘愛連忙伸手扯住她的衣袖,「別打電話給禹哥,千萬不要……」
「他已經來了。」冷靜的嗓音打斷她的哀求。
她一愣,瞪向發話的汪明琦,「什麼?」
「我昨晚就通知賢禹要他來這里。」
「為什麼?」她驚叫。
「你不可能一輩子躲著他。」
「可是我——」她還是想躲啊。明眸驚慌地流轉,當發現殷賢禹俊拔的身影就坐在另一張餐桌旁時,她不覺跳起來,差點撞翻了桌子。
她必須逃!她還不曉得該怎麼面對禹哥……
可來不及了。察覺到她的舉動,殷賢禹站起身,緩緩朝四人走來。柴晶晶與葉盼晴聰明地迅速閃人。
「明琦。」她立刻抓住唯一一個還沒「背棄」她的朋友。
汪明琦正欲開口,殷賢禹已經來到面前,伸手劫走她夾在指間的煙。
她瞪著他就著煙灰缸狠狠熄煙的動作,好一會兒?才轉向滿臉寫著哀求的董湘愛。
「你跟他好好談談。」
啊。連明琦也丟下她了!
焙緩旋過身,董湘愛明白自己遲早得面對從小最敬慕、也最依賴的男人。「禹哥。」她輕聲喊。
他伸手揉揉她的頭,「怕我?」
「不是。」十指互絞。
「那為什麼躲我?」
「呃——」
「拒絕我當老公後,連朋友也做不成嗎?」
「不,不是!」她焦急地搖動雙手,「我不是這個意思。」
眼尖的他立刻發現她右手背劃凹了一道小口。
「怎麼回事?」他蹙眉扯過她的手腕,仔細觀察。
「剛剛不小心撞上桌角——」她訥訥地說。
「痛嗎?」
「不痛。」她說謊。
他也知道她在說謊,淡淡一笑,拿起桌上的餐巾紙,輕輕按了按微微泛紅的傷口。
他真的好溫柔。
望著殷賢禹的動作,董湘愛只覺得自己的胸口好疼。他對她愈好,她就愈愧疚……
「我沒事的,禹哥。」她連忙抽回手,明眸慌亂四顧,三個好友都離她遠遠地,躲在角落,讓她想搬救兵都不行。
然後,她忽然看到了,不知何時,徐浪遠進了店里,單穿著一件黑色襯衫的頑長身軀正瀟灑地倚靠在玻璃門旁,手上一束艷紅的玫瑰倒垂。
她看著他,看著他嘴角依然帶著滿不在乎的笑,可劍眉卻陰沉地收攏。她看著,心跳一點點、一點點加速。
「禹哥,我……我……我好像——」
「好像什麼?」
「我愛上他了。」藕臂一揚,指向玻璃門。
「什麼?」所有人目瞪口呆。
而他在看著她伸手指向他時,劍眉一松,眼眸點亮輝芒。他筆直地走向她,右手突如其來地攬住她的腰,臉龐一低,不由分說地吻上她。
驚愕令她瞪大了眼,可身子卻不爭氣地一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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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你。」董湘愛低聲向徐浪遠道謝。
方才在店里,他突然的狂吻吻得她天旋地轉,吻得她幾個好友目瞪口呆,吻得店里其他客人吃吃偷笑。
最後,還是殷賢禹分開他們的。
「你是誰?」他問。
第一次,董湘愛知道她一向待人溫和的禹哥原來也能用這樣挑釁的口氣對一個人說話。
「我是她愛上的人,是她現在的護花使者。」他狂妄地回答,然後毫不客氣當著眾人的面帶走意識處于暈眩狀態的她。
直到現在,她的臉頰依然微微發燙——
「謝謝你配合演這場戲。」
「只是演戲嗎?」他笑睨她。
她別過臉龐,「也滿巧的,你剛好帶了那束玫瑰花來。那是你要送人的吧?我可以……可以還你。」
送誰呢?她發現自己忍不住要這麼猜想。
「不用還,那本來就是要給你的。」
「什麼?」她一驚,不覺瞥向他。
「那束花是給你的,湘湘。」他好整以暇地重復。
「為什麼?」
「因為我要追你。」
「你說什麼?」她嚴重懷疑自己的听力。
「我說我要追求你,湘湘。」湛幽的眸熱情地鎖住她,「我要你成為我的女人。」
「你——」她瞪視他,瞬間失去了說話的能力。
他說什麼?他到底……在說什麼?
「明琦一告訴我今天下午要跟好朋友聚會,我就猜到你一定也在,所以我就來了。」他朗朗地笑,「來得早不如來得巧,在你好朋友跟前男友的見證下,送上玫瑰花,為我倆的關系拉開序幕。」
「關……什麼關系?」
「我不是說過了嗎?我要追你啊。」
可是,為什麼?
「因為我被你吸引了啊,小傻瓜。」看出她眸中的疑問,他不禁伸手,點了點她的鼻尖。
她發現他很喜歡這樣點她的鼻尖,好像把她當成小女孩似的寵。
她也發現,自己很喜歡這樣親昵的感覺,心底甜絲絲的。
唇角不覺綻開淺淺的笑。
他看了,雙臂一緊,將她整個人攬在懷里。「你剛剛說的話是真的吧?」
「什麼真的假的?」
「你愛上我了。」
「我——」
「至少你很迷戀我。」他肯定地說。她的表情太明顯,眼眸太澄澈,像個不懂得說謊的天使。「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你……你少自以為是了!我才沒有……」
「是從那天在餐廳就開始的吧?」他截住她的辯白,「我還記得那天你一直看我。」
「你——」她又羞又急,掙扎著月兌離他的懷抱。
「難道不是嗎?」他緊箍住她,不讓她逃開,專心睇她的眸有一絲狂放,一絲浪蕩,卻也有一絲淡淡溫柔,「難道是我自作多情嗎?」語氣里透著委屈。
她心一扯。
這男人啊!天生便是女性殺手。
「是那天吧?」
在他執意追問下,她終于不情願地點了點頭。
「我就知道。」他得意洋洋,「那時候你一雙眼都直了。」
「我……只是在想那個女人為什麼要對你潑水。」她睨他,「你做了什麼對不起她的事?」
「我只是要求分手而已。」
「你——」她面色一變,忽地用力掙月兌他,連退好幾步,「你拋棄人家?」
「如果是,你打算不理我嗎?」他只是淡淡地笑。
憊是那麼可惡啊。
她瞪著他,驀地怔仲。
早猜到這男人不是那種正經的紳士,可若是一個傷害女子的負心人……
能愛上他嗎?愛上一個負心人?
「她跟你交往很久了嗎?」一陣酸楚狠狠攫住她,容色一黯。
注意到她蒼白的容色,他溫柔撫上她的頰,「不是你想像的那種交往。」
「那是哪一種?」
「我跟她,只能說是伴。」
「伴?」她蹙眉,「你的意思是你跟她是一夜嗎?」
「也許不只一夜吧。」星眸深亮,「但那也沒什麼分別。對我而言,跟她在一起一個晚上或幾百個、幾千個晚上,都沒什麼意義。」
「那我呢?也一樣嗎?」她嗓音發顫,身子也發顫,「跟我在一起,對你而言也毫無意義嗎?」
他沒說話,靜靜望她,許久,匆地伸手將她拉入懷里,下頷抵住她的前額。
「我……」她緊緊拽住他的衣襟,「我玩不起一夜。」
「我知道。」
「就算很多很多夜也不行。」
他微笑了,「我知道。」
「你如果只想找個女人玩玩,不要找我。」
「我知道。」
「如果你只是抱著玩玩而已的心理接近我,傷害我,然後揚長而去,我會恨你。」
「嗯哼。」
「非常非常恨你。」她抬起頭,加強語氣,可一雙眸卻不爭氣地閃著淚光。
「湘湘——」
「跟我在一起,就不許你去找別的女人,否則我會鬧得你雞犬不寧。」
微笑加深。
「這樣,你還打算追求我嗎?」
某個堅硬的部分,在他胸膛里軟化了。「對,我還是想追求你,而且,一定會追到你。」
「你別太狂妄。」兩行清淚滑落粉頰。
「我本來就是個狂妄的男人。你知道的,不是嗎?」
她沒有說話,只是踮高腳尖,以一個甜美的啄吻代替了回答。
他伸指拭去她的淚,也啄上她,在一陣你來我往的啄吻後,兩人忽然額抵住額,深深地望住對方。
然後,同時輕輕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