瞪著空蕩蕩的廂房,羽帆胸臆間,漫開淡淡的驚慌。
與東方傲分別後,他獨自回到廂房,里間外間整個梭巡一圈,卻捉不著一絲人影。
雨兒人呢?怎麼不見了?他不是命令她乖乖留在房里嗎?她竟敢任意走動?
「雨兒呢?雨兒在哪里?來人!把她給我找回來!」他走出外間,對著回廊大呼小叫。
「殿下有何吩咐?」不遠處,幾個負責值班的侍衛忙奔來請命。
「雨兒呢?有沒人看見她?」羽帆厲聲質問。
「雨姑娘?」侍衛們你看我、我看你,緊張得直冒汗,「她不在房里嗎?」
「廢話!她要是在我還用得著問你們嗎?」
「殿下……殿下沒要我們盯著她,所以我們也沒注意。」一個侍衛囁嚅道。
「對了,剛剛放飯的時候,我好像看見她往庭院那邊走過去了。」另一個侍衛好不容易想起,急急道。
「庭院?」羽帆眉宇成巒,憤然拂袖,高大的身軀穿過回廊,直往西廂院落走去,但除了將軍府里負責巡守的侍衛,以及幾個忙碌的家丁與婢女,他找遁了西廂各處,就是找不著佳人倩影。
蚌地,一個念頭如雷電般劈過他腦海,她該不會趁亂……逃了吧?
羽帆凍立原地,愕然思索著這可能性。她會不會逃出這將軍府,妄想自己會安然回到千櫻,和她那個私訂終身的表哥會合?
這傻女人!她以為她能平安穿過邊境、回到家鄉嗎?
「該死!」羽帆低咒一聲,心下更慌,立刻派人在府邸四處搜索。
侍衛點燃火把,安靜又快速地在府邸里穿梭來去,沒多久,就在出了西廂附近,見到一道縴秀娉婷的倩影隱隱在樹叢間晃動。
「站住!」幾名侍衛拔刀一擁而上,把雲霓給團團圍住。
她愕然顰眉,「你們做什麼?」
「沒得殿下允準,竟敢私自在將軍府里游蕩,-想潛逃出府嗎?」領頭的一名侍衛喝斥,利刀威脅地架上她肩頸。
「住手!」羽帆嚴厲的嗓音及時揚起,他趕過來,怒目橫視躁進的侍衛,「你們在做什麼?統統給我退下!」
「可是殿下……」
「都給我滾!」袍袖一拂,威風凜凜。
「是。」侍衛們見他動怒,急急收刀,安靜地退開。
月光下,一男一女相互凝望,夜風吹來,兩人衣袂翻飛。
「-搞什麼?」郁憤的低咆率先擲落。
「你生氣了嗎?」淡淡的、毫不畏懼地提問。
「我不是要-待在屋里不許亂跑嗎?」
「一個人在屋里很悶。」
「-!」他瞠視她。她竟然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她究竟拿他的命令當什麼了?有沒將他放在眼底?他禁不住又咆哮︰「-別太過分了!-知不知道我方才見不著-,還以為……」驀地頓住。
「你以為什麼?」水漾的眼眸漾開好奇。
以為她離開了。羽帆不情願地想,臉一下漲紅一下發白,深沉的眼逐漸堆積風暴。
「你以為我私逃出府了嗎?」她靈慧地反問。
他頓時語窒,教她猜苦了心思,又是狼狽,又是憤慨。
「放心吧,將軍府戒備這麼森嚴,我一個弱女子就算插翅,恐怕也難以飛出去。」雲霓自嘲道,粉唇澀澀一扯。
羽帆不語,狠狠瞪她一眼,粗魯地扯住她臂膀,一路將她強拉回去。
進了廂房,他一腳踢上門。
「你、你想做什麼?」雲霓微慌地瞧著他鐵青的臉色。
他緊抿著嘴,攔腰抱起她,不由分說將她拋上內間床榻。
她駭了一跳,連忙掙扎著坐起身,雙手戒備地護在胸前。
「怎麼?-怕我對-施暴?」他冷睨她。
她默然,明白自己惹惱了他,聰明地不再說話。
「-愈來愈放肆了,我要是再不對-立點規矩,以後其他人還怎麼對我眼氣?」羽帆冷笑著俯望她。
「你想怎麼做?」她低聲問。
「我要懲罰。」
「怎樣懲罰?」
「還需要我點明嗎?」他探手抬起她下頷,邪佞地說道︰「一個男人還能用什麼樣的方式懲罰一個女人?」
她不語,羽睫翩揚,目光清冷如秋水。
他被那樣的眼神逼得胸窩一震。「-淨瞅著我做什麼?-膽敢挑釁我?」霸悍地逼問。
「我怎麼敢?」她淡淡回應,絲毫沒讓他的霸氣給驚著,羽睫低伏,似是陷入沉思。
「-在想什麼?」他討厭她對他視若無睹。
她靜默,但這番靜默更激怒了他,粗魯地掐她下頷。「-倒是給我說話啊!別悶不吭聲的!」
她不看他,倔強地抿唇。
他怒極。「我警告-,-別妄想有一天能逃離我身邊-已經是我的人了!懂嗎?-是我買下的女奴,一輩子都得留在我身邊!」
一輩子!雲霓胸口一緊,顫顫揚起眸,「你要我一輩子留在你身邊?」
「當然。」他霸道地回應。
「你有那麼多侍女隨從服侍你,又何必一定要強留下我?我手腳笨拙,什麼也不會做,根本不懂得怎麼伺候人……」
「誰說要-去做那些下人的粗活了?-只要跟在我身邊就好,那些事自然有人會做。」
「可是我是個女奴……」
「-是我的女人!」他陰鷙地咆吼,「我說-不必去做那些事!留在我身邊,我自會讓-吃好的,穿好的,享盡榮華富貴。懂嗎?」
不懂。雲霓咬著唇,瞅著他的眸,似怨似。
良久,她才幽幽啟唇,道︰「你不是向我們千櫻的公主求親了嗎?」
「嗄?」羽帆一愣。
「羽竹二皇子和雪鄉國王同時派求親使節來向公主說親的事,早傳遍了千櫻,即便市井小民,也都略有耳聞。」她低聲解釋,水眸迷離難解,「難道你不是因為想娶她才派人去求親的嗎?」
他皺眉,「我是想娶雲霓,那又怎樣?」
「你想娶公主,就不能要我。」
「我就是要她!也要-!」
「你!」她又驚又怒,再也無法強戴冷靜的面具,使勁甩月兌他掌心的箝握。「你這是侮辱我嗎?我不可能一輩子沒名沒分地跟著你。」
「-要名分,這就是-的意思嗎?」他-起眼,「好,我給-!」男人三妻四妾,平常得很。
「你給不起。」她冷冷回應,「在我們千櫻,從來沒有二女共事一夫的。你若是真成了女王的王夫,就更不可能在外頭豢養香花。」
「-擔心到時讓她知曉了,會對-不利嗎?」他錯估她的心思。「放心吧,我不會讓她……」
「不許你如此辱她!」她冷厲揚聲,面色鐵青,「你若與她成親,就需一心一意待她。」
「-!」他不可思議地瞠視她,「-膽敢跟我頂嘴?-究竟明不明白我是誰?」
「當然明白,你是羽竹國的二皇子嘛,殿下。」諷刺似地喚他一聲。
「-好樣的!」俊容瞬間一變,神色比她還難看,他怒視她,大掌高高揚起,「信不信我打-?」
芳顏不但不退縮,反而還微微高抬,示意他要打就打。
怒火焚上他的眸,他狠狠磨牙,氣得頭腦昏燒,大掌欲拍落,卻又思及幾日前他曾把她打得玉頰青紫,好不容易才好了。
想打,卻不忍讓她再受一回折磨,不打,又難消心口翻騰怒火,羽帆掙扎著,懊惱著,眼神瞬息萬變。
末了,一聲咆吼拔峰而起,震蕩一室,他下不了手,只能惡狠狠地踢床腳。
「該死!懊死!」連續踢了幾下後,他甚至還抓起幾上一盞香燻爐,使勁往地面砸。
暴怒的行舉令一旁呆看的雲霓也不禁心驚,可一身傲骨仍是不肯稍稍彎折,依舊硬撐著。
終于,他像是忽然明白自己如此泄憤也無濟于事,忿忿橫她一眼後,拂袖而去。
「你、你去哪兒?」她忍不住追問。
他沒理會,陰沉著臉,旋風似地卷出廂房。
羽帆喝得醉醺醺回房。
必到房後,他似是仍與她賭氣,並不進里間,自行更衣後,便在外間的軟榻睡下。
雲霓躺在榻上,听著外邊——的聲響,方寸大亂。從他負氣離去後,她便一直捧著顆慌亂的心,在房里來回踱步,怎麼也靜不下來。
不願承認自己是在等他,但見不著他回房,她就是無法安心睡去。
原本她還猜疑,他今夜或許會在雪色或其他任何一個侍女的房里睡下了,一念及此,竟還胸口揪悶,喉間泉涌陣陣苦汁。
那又苦又澀的滋味著實令她心驚,就連咽下一向最排斥的魚肉,也不曾嗆得如此難受。她不明白自己是怎麼了,不解自己何必要和他斗這一場氣?
他自以為能享齊人之福,就由他作夢去好了!她盡可以和他虛與委蛇,想法子讓他帶她回千櫻,待平安回宮之後,再將此人忘得干干淨淨便罷。
拔必計較他向她求親究竟有何目的?何必強求他待她一心一意?
反正她不一定要答應和羽竹聯姻,反正她還有另一個選擇。
必宮之後,她大不了就當這一切是場夢魘,永遠拋諸腦後。
拔必介懷?何必在乎?何必拿自身的安危與他對抗?-
真傻,雲霓,傻透了。她在心底,不停喝斥自己。
可一再的自嘲,反復的開解,還是化不去沉在胸窩那股難以言喻的郁氣,她依然煩躁,依然不得成眠。
終于,在月影盈盈攀上最頂端的窗格時,他回房了。他雖進了房,卻不肯與她同床,寧可蜷縮起碩長的身軀,勉強擠在外間那張軟榻上。
她知道,他還在生氣。
斑!他惱她,她還樂得他不來打擾她,老是要擁著她睡覺,她還嫌不舒服呢!
她悶想,賭氣地嘟起嘴,合落眼睫,強迫自己入睡。
可愈是想睡,愈是睡不著,過了大半夜,神智仍是清明。
可惡!睡不著,怎麼也睡不著!雲霓懊惱地放棄掙扎,她坐起身,怔怔地望著案上一盞明滅不定的燭火,發愣。
正心神不定間,忽地,外間隱隱約約傳來一聲悶吟。
她一凜,凝神靜听。是他的申吟,模模糊糊的,听不甚清楚,可她知道是他。
她心一扯,來不及細想便披衣下床,輕悄掀簾來到外間,就著昏沉的火光審視那背對著她的身影。
他睡得極不安穩,肩背一顫一顫,偶爾伴隨幾聲悶吟,雙手緊緊拽著毛毯。
她躡手躡腳走近軟榻,俯,她能看見他側臉緊緊繃著,下頷抽動,一滴滴冷汗順著緊繃的肌肉滑落。
那惡寒又發作了嗎?沉澱一晚的怒氣頓時消散,水眸淡淡地、迷蒙地漫開一抹不忍,她取出手絹,輕輕替他拭去臉上冷汗。
他毫無所覺,眉宇仍難受地揪扯著。
她伏向他耳畔,試圖喚醒他,「羽帆,羽帆?」
他猛地側過身,雙手朝她的方向空揮。「不要……不要走--」他沉痛且破碎的低喃。
雲霓一震,排山倒海的驚濤撞擊心窩,她伸手抓住他在夢中無憑無依的雙手。
「我在這兒,羽帆,就在這兒。」
他緊握住她的手,緊得揪痛了她指節,好似怕略略一松她便會消失不見。
「好、好冷……」他微微睜眼,在半夢半醒間訴苦。
「我知道。」她柔聲安撫他,「哪,你靠過去一點,讓我抱著你睡好不好?」
軟榻不寬,要擠上兩個人頗為困難,雲霓無法,只得掀開毛毯,由上往下貼偎他,再將毯子罩落。
得了一具溫軟的嬌軀,他毫不客氣地拿雙手雙腳巴住,蒼白的俊顏在她耳畔廝磨,也不知是那呼息太男性,還是那酒氣太逼人,雲霓只覺腦子發暈,全身滾燙燙的,好似連肌膚都要著火。
「你別……抱我抱這麼緊。」她偏過芳頰,大口大口吸氣。
「-太瘦了。」他模糊埋怨,「要養胖點才好。」
「怎麼?你還嫌棄?」她又好氣,又好笑,噘起櫻唇。
「……對不起。」他忽然低語。
她身子一僵,「你說什麼?」
「對不起。」他密密擁著她,牙關還微微顫抖著,「我不能……給-名分。」
她眼一酸,也不知怎地,那不爭氣的水煙一下子便凝結成珠淚,一顆顆跌落。
「-不要離開我。」他任性地、痛楚地呢喃,「我不要-走。」
她顫著氣息,哽咽難語。
「除了名分,找什麼都可以給-,真的。」他急切地想說服她。
燭火搖落一滴滴紅蠟,正似她不停滑逸的眼淚。
「答應我。」他尋求她的許諾。
「……你醉了,羽帆。」她啞聲道,「快睡吧。」
「雨兒?」
「睡吧。」她柔聲哄他,臉頰側貼他胸膛,傾听他不安定的心韻。
他不再說話,神智又跌回迷蒙,緊擁著她,抵抗體內那冰凍的惡寒,以及無窮無盡的空虛……
她不肯答應留下。
數日後,羽帆和東方傲來到臨海的城牆上,迎著海風,俯望鎮海大將軍齊威在下方廣場上操練兵馬。
望著那壯盛的軍容,羽帆心神卻是恍惚,掛念著那不肯對他許諾的女子。
那夜,他雖是掙扎于半夢半醒之間,但仍清楚記得自己曾求她留下,可她,卻只是顧左右而言他。
因著男人的自尊,他拉不下臉再問她第二遍,可心里,卻老是七上八下。
她不肯點頭說一聲好,就代表她還懷有異心,遲早有一天會離他而去吧……
「沒想到齊威這老狐狸貪歸貪,軍隊還整治得不錯。」東方傲清朗的聲嗓忽地揚起,「我之前還擔心他油水太多吃撐了,調不動兵馬呢。」
羽帆愣了愣,一時沒意會好友說些什麼,半晌,才轉過腦筋。
「齊威費盡千辛萬苦,好不容易才握上這兵符,不會傻到任軍心渙散的。」他定定神,澀澀評論,「這兩萬兵馬,說多不多,說少不少,夠他在朝中呼風喚雨了。何況父皇最近又依了他的建議,打算成立一批海上艦隊。」
「說到這海上艦隊,你猜這老狐狸心里在算計什麼?莫不是要渡海攻打西方大陸吧?」
「諒他也沒那個膽。我瞧頂多是攻下鄰近幾座小島吧。」
「然後怎地?佔地為王?」
「或許只是想為自己留條退路吧。」羽帆淡道,「朝中情勢瞬息萬變,狡兔三窟,方能自保。誰知道我那皇兄一旦登基,會不會突發奇想要來剿滅前朝遺老?」
「你認為羽岩會那麼做?」
「就算他不會,我也會逼著他做。」星眸躍動無情的冷光,「不然你以為我三番兩次前來造訪齊威,所為何來?」
「為了勾起羽岩的疑心,以為你和老狐狸釘勾結?」東方傲會意地揚眉。
羽帆微微一笑,笑意卻不及眼底。
東方傲也笑了。「我說你才是條滑溜溜的毒蛇呢。太子一向疑心病重,到時老狐狸有口難辯,也只有和你站在同一陣線了。」
「但願如此。」羽帆冷峭勾唇。
「就算他不肯幫你,還有雲霓呢。有朝一日你若真成了她夫婿,還怕她不幫你拿下皇城嗎?」
「那也得她願意派兵幫我才成。」羽帆沉聲道,「否則單憑我現在手上掌握的兵力,還不夠改朝易幟。」
多年來,他表面浪蕩墮落,私底下卻游訪四方,試探羽竹國內各方勢力,經營許久,總算拉到了幾名盟友,只是尚不成氣候。
要想發動兵變,他得再想法子爭取包多外援……
「安心吧。」東方傲笑望他,看出他月復中疑慮。「你不是說過對自己的魅力有信心嗎?只要你肯親自出馬,還怕那嬌公主不手到擒來,乖乖就範?」頓了頓,「話說回來,你究竟打算何時上路?」
接到信鴿捎來的信息後,東方傲以為羽帆會立刻趕往千櫻,實行他拐誘王女的大計,但過了幾日,他卻還是賴在這將軍府里,絲毫沒有動身之意。
「你不是一向性子急嗎?往常都是說風就是雨的,怎麼這回動作如此之慢?」他不解地瞅著好友。
羽帆不語,凝著臉俯望城牆下千軍萬馬,半晌,才低低揚聲︰「此去千櫻,車馬勞頓,我想還是多休息幾天好。」
休息?!東方傲驚愕張唇。這是他這個再怎麼痛苦,也要裝出神采奕奕的好友說出來的話嗎?他要休息?
「你最近身子不好?老毛病又犯了?」他關懷地追問。
「我好得很。」羽帆冷睨他一眼。
「那又為何……」東方傲陡地一頓,忽然懂了。「你是擔心雨姑娘體力尚未完全恢復,怕她不堪旅途辛勞?」
羽帆板著臉,面無表情,他雖不說話,但東方傲卻完全能從這異樣的靜默中體會他言外之意,他更驚訝了,因料想不到他的好友竟會對一個女子寵溺至此。
「你不對勁,羽帆,你從前不是這樣的。」他搖頭,嘖嘖有聲。「別告訴我你對她動了真心。」
「胡說八道!」羽帆冷斥,俊頰卻微微發熱。「我只是不想她在途中又病倒了,徒增麻煩。」
「那就別帶她去。把她留在這將軍府里,吩咐齊威好好照顧她就得了。」
「不成,我不放心。」羽帆直覺駁斥。其他任何一個侍女他都可以拋下,唯獨她,非跟在他身邊不可。他不願想象一天不能見她的日子。
「有什麼不放心的?這將軍府戒備森嚴,你還怕她插翅飛了不成?」
「總之她一定得跟著我。」羽帆惱怒揚聲,不容爭辯。
見他動了氣,東方傲雖不害怕,卻忍不住擔憂,他淡淡擰眉。「你想清楚,羽帆,就算作戲也得七分像,若是讓雲霓公主知道你心中還想著另一個女子,她肯定不會善罷干休。」
「……我知道。」羽帆凜著下頷,眼神陰郁。「我明白。」
這當中利害之處,毋須好友點醒他,他也早模清楚。只是,思緒雖明透,方寸卻放不開,要他硬起心腸,拿雨兒和其他女子一般看待,他無論如何都做不到。
短短時日,她已成為他心上掙不月兌也甩不掉的包袱了,對她,他無法豁達。
「你總有一天得放開她。」東方傲繼續勸道。
羽帆心一痛。
「你不是說她是為了同她表哥私奔才逃家的嗎?不如你做個人情,將她送回她表哥身邊……」
「辦不到!」他驀地驚吼,打斷好友的游說。
東方傲一怔。
羽帆掐握掌心,眼眸泛開血絲,一字一句從齒間迸落︰「我辦不到。要我對她放手,萬萬不可能。」
「你不肯松手,莫非真想束縛她一輩子?」
「不行嗎?」羽帆任性反問。
「也不是不行,只是……」東方傲煩躁地抓抓頭,嘆息,「只是留著她總是麻煩,就怕有一天你因為她誤了正事,後悔也來不及。」
「我不會後悔的。」羽帆強悍地聲稱。
「你!」東方傲一時語窒,瞠視他,「唉,真不知你究竟看上那位姑娘哪一點?我承認她是很美,聰明才智也不讓須眉,只個過天下聰慧的美女何其多,我還听說千櫻的雲霓公主也是個絕代佳人,你又何必定要執著于一個平民女子?」
「我要她,不是因為她的容貌才情。」羽帆辯道。
「那是為何?」
因為她清靈的眼,因為她一身的傲氣,因為她不怕他,敢與他相抗。
因為她即便與他睹氣,見他為寒疾所苦,仍會溫柔地擁住他,融化他一身冰冷。
因為當她擁著他時,那從她身上傳來的融融暖意,她唇畔呵來的馨馨氣息,令他心悸,也心痛。
可他,該如何對好友解釋這一腔連他自己也模不透的心意?
「總之我要定她就是了。」羽帆索性不解釋了。
「如此說來,你是非留她在身邊不可了?」
「非留不可。」
「真不後悔?」
「絕不後悔。」羽帆堅決地宣稱。
只要能留住她,無論使出什麼手段,付出什麼代價,他絕不會後悔,都願意承受,只要她肯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