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的相遇並不特別。
之後那場旋風式的戀愛也不特別,只是一些些青春的熱烈與瘋狂,一些些的纏綿,一些些初生的呼吸著彼此。
就像世上千千萬萬的年輕戀人一般,殷海薔和衛襄談著年輕的戀情。
下了課,她喜歡窩在他狹窄的住處,用那小小的電磁爐,為他下一碗簡單的湯面,她學著打掃他的房間,縴美的手指搓破幾個細細的傷口,她不怕痛,只希望忙碌的他回來後有個溫馨舒服的休憩處。
偶爾他有空閑的時候,兩人會擠在一張行軍床上,在電腦螢幕上放映電影。她喜歡文藝愛情片,他愛看動作懸疑片,他會嘲笑戀人間的愚蠢對白,她則對著血腥場面皺眉頭。
夜晚,他們還是在那張行軍床上,擁抱著彼此,看窗外夜景,她會指著天空那一顆顆不明亮的星星,纏著要他說星星的故事。
他從小愛觀星,最大的夢想是擁有一台專業的天文望遠鏡,她知道了,在他生日時買了一台送給他,他卻似乎並不高興,在她極力慫恿下,才勉強架起望遠鏡,看了會兒月亮。
那夜,她睡在他床上,凌晨醒來,才發現他一夜未眠,坐在房間角落,嘴上餃著煙,往窗外吐煙圈。
「你怎麼了?」她沙啞著嗓音,用手指梳理了下亂發,果著縴足,來到他身後,藕臂掛在他肩頸,俏臉撒嬌地貼著他的頰。「睡不著啊?」
他沒說話,默默拾起她的手,在掌心里把玩。
「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看你今天好像心情不太好的樣子。」她憂慮地問。
他捻熄煙,翻弄著她柔細的小手,忽地,在她食指發現一道傷痕。「這什麼?」
「啊。」她抽回手,有些不好意思。「切水果的時候,不小心割傷了。」
他轉過頭,若有所思地橫她一眼。
「好嘛,我知道自己笨手笨腳。」以為他要笑她,她搶先自嘲。「不過我已經有進步了喔,今天我削隻果,隻果皮連了好幾圈才斷耶,厲害吧?」
「……」
「你知道嗎?听說女孩子在午夜時分削隻果,如果隻果皮從頭到尾都不斷,就可以在鏡子里看到自己未來的真命天子,我好想試試看。」
「你不會成功的。」
「你這麼瞧不起我啊?」她不悅地嘟嘴。
他轉過身,攬住她的腰,讓她坐在自己大腿上。
她甜甜地笑,望著他的眼也甜得幾乎滴出糖蜜來。「干麼?」
「海薔。」他啞聲喚她,星眸憂郁地寂滅。「我們分手吧!」
「什麼?!」她怔住。
「我們分手。」他重復。
她不敢相信,他怎能在兩人如此甜蜜相偎的時候,說出這般無情的話?
「為什麼?」她驚愕地跳起身。「衛襄,你怎麼了?為什麼忽然這麼說?是我哪里做得不對嗎?你生氣嗎?」
「我沒生氣,你也沒有哪里不對。」
「那為什麼——」
「因為不可能。」他靜靜地打斷她。
「什麼不可能?」
「你跟我是兩個世界的人,我們不可能。」
「為什麼?」她嗓音顫抖,執意追根究柢。
「你還不懂嗎?」他深沉地注視她,那幽暗的眸海,總讓她透不過氣。
她掙扎著呼吸,努力不讓驚懼的情緒擊潰自己。「你又要搬出那套門當戶對的理論了嗎?因為你是孤兒,而我家里很有錢,所以我們之間不可能?」
「我們成長的背景不一樣,價值觀也不一樣,我不懂得你,你也無法理解我。」
「那你就告訴我啊!」她激動地掐住他肩膀。「我不懂的地方,你可以跟我說啊!我會試著去了解你的,不論要花多少時間,要付出多少心血,我都願意的,只要你肯給我機會。」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他懷疑。
她卻堅決。「因為我愛你啊!」
「你真容易愛上一個人。」他撇撇嘴,她看不出那算是譏誚,或只是單純的冷漠。
「這什麼意思?」她感覺胸口有條蟲在咬著自己。「難道你……你不喜歡我嗎?」
他沉默。
「衛襄!」她慌了,手足無措。「你……討厭我嗎?」
他搖頭。
「對我沒感覺?」
又搖頭。
「不是討厭,也不是沒感覺,那,就是喜歡嘍?」她慢慢拾回冷靜,唇角一飛,竟然笑了。「沒關系,就算只有一點點也好,你給我時間,我保證會讓你愈來愈喜歡我。」
他震驚地瞪著她,這種時候她竟不像一般女人那樣歇斯底里地大喊大叫,還笑得燦爛無敵——唉,他被她打敗了。
「你白痴啊?我當然喜歡你!」他懊惱地又掏出一根香煙。「你看清楚自己現在在哪里,這是我的房間,我會讓一個自己不喜歡的女人進來這里嗎?」
「呵,我就知道你喜歡我,可你一定還沒弄清楚我有多喜歡你,否則你不會說出剛剛那種話。」她翩然投入他懷里,笑容似春天的第一道陽光。「衛襄,我知道你不相信我,可是我愛你,很愛很愛你,我決定跟你在一起,一輩子都跟著你!」
她的宣言來得太快太突然,他竟有些慌,焦躁地翻找著火柴。「你只是一時被愛情沖昏頭。」
「就算是沖昏頭也沒關系,我決定了。」她從窗台上拈來火柴盒,調皮地在他眼前晃。
「你很笨,殷海薔,你總有一天會後悔。」他伸手,想搶火柴盒。
她藏到身後,就是不給他。
「我不會的。」
「你真傻!」
「是你讓我變傻的,誰教你讓我愛上你。」她對他扮鬼臉。「不管,衛襄,你要負責。」
她的表情好嬌,口氣好甜,他恍惚地看著她紅潤潤的唇,一股沖動的浪潮驀地打上心房。
「我不會讓你受苦的,海薔。」他扣住她後頸,方唇灼熱地佔她便宜。「總有一天我會成功,會賺很多很多錢。」
「錢不重要。」她低語,一面著迷地回吻他。
他輕哼。
「你又來了!」她猛然推開他,頰葉氣紅。「你很討厭耶,為什麼老是哼哼哼的?把人家當笨蛋一樣!」
「你本來就笨。」他敲她額頭。不笨的話不會硬是喜歡他。
「我生氣嘍!衛襄。」
「哼。」
「又哼?!你真欠扁,衛襄,看我扁你!」她揪住他衣領,粉拳在他眼前威脅地搖蔽。
他不躲不閃,一派悠閑地逗她。「瞧你這麼粗魯野蠻,哪像個大家閨秀啊?」
「你不是說你最討厭那種裝腔作勢的千金小姐嗎?所以我就不裝淑女,讓你好好見識我最真實的一面。」
「哇!原來女生都那麼會假仙嗎?我真是受教了。」
「你現在才知道啊?哼。」她翻白眼,也學他冷哼。「現在明白還不算太晚啦!」
他看著她氣呼呼的可愛模樣,忍不住微笑了。「海薔。」
「干麼?」
他扯過她一束發綹,纏繞在自己指縫。「你要說到做到。」
「什麼啊?」她不懂。
一輩子跟著他的諾言,要說到做到。
他用一個緊緊的擁抱代替口頭回應,緊緊的,像要將她整個人揉進自己骨血里,然後他自嘲地笑了。
「我從來沒像這樣抱過一個女人。」
「這麼說你用別的方式,抱過別的女人嘍?」她故意挑他語病,使女人的小心眼。「是誰?什麼時候?你很喜歡她嗎?」
「沒有。」簡單兩個字。
「嗄?」
「從來沒有別的女人。」他淡淡地牽唇。「我甚至懷疑那個把我生下來的女人,有沒有抱過我。」
她惘然凝視他,雖然得知自己是他唯一的女人很開心,但他提起生母時漠然的語氣又令她心痛。
她痴痴地撫模他的頰。「衛襄,你……會想找到自己親生父母嗎?」
「不必了。」他神情冷凝。「他們既然選擇拋棄我,那就當彼此都不存在吧。」
「可是……」
「我自己一個人也可以過得很好。」
「你才不是一個人。」她捧住他兩頰,不依地聲明。「你記著,從今以後,你有我了。」
有了我,你不會再孤獨。
他仿彿能听見她話中的余韻。
心跳亂了,胃袋有種奇特的力量在擂擊。
「對啊。」他強迫自己輕松地微笑。「我差點忘了有人說要纏著我一輩子了。」
「你怕嗎?」她俏皮地偏過臉蛋,眼眸亮晶晶的,如同他最迷戀的天上星。
他似笑非笑,又愛又要裝酷。「哼。」
又哼?
「啊∼∼你真是氣死我了!」她快抓狂。「可惡,不準你抽煙了!」拿手中的火柴盒泄憤,用力往垃圾桶一拋。「你沒听說嗎?抽煙對身體不好,從現在開始你要戒煙!」
「你不是認真的吧?」
「你說呢?」她眯起眼,擺手叉腰做茶壺,扮出一副潑辣樣。
他笑不可抑。
******bbscn***
他難得那樣笑。
綁來她才發現,他其實不怎麼笑的,不太懂得笑,他很少有完全敞開胸懷的時候,心事成謎。
那夜他的朗笑,是她記憶里極珍貴的收藏,每回她翻出來,總要品味再三,留戀再三。
他為什麼總不笑呢?
殷海薔幽幽地嘆息,拉回思緒,一抬眼,赫然驚覺堂妹殷恬雨不知何時坐在身旁,正好奇地瞧著她。
「怎麼了?」她忙撐起笑顏。
「我才要問你怎麼了呢!薔姊。」殷恬雨仔細打量她。「很少見你這麼心事重重,發生什麼事了嗎?」
「沒事。」
「真的沒有?」
「嗯。」
「薔姊,你不信任我嗎?」
她一驚。「為什麼這麼說?」
殷恬雨淡淡地微笑,親匿地握住她的手。「這陣子我跟柏琛鬧離婚,住在你這邊,都是你開導我,我把自己所有的心事都跟你說了,可是你卻不肯把自己的告訴我,你說,這樣公平嗎?」
是不公平。
殷海薔略微無奈地望著堂妹。
恬雨是樊亞同父異母的妹妹,他疼之如命,而她因為跟樊亞親近,也跟恬雨特別熟稔,他們都當她是最可愛的妹妹。
從小他們便習慣保護她,家族里丑陋的一面從不讓她知曉,現在又怎能告訴她,她的哥哥打算跟自己的父親決裂,而她的堂姊為了籌措保住她哥哥公司職位的資金,不得已必須跟舊情人來一場交易呢?
「……是因為男人嗎?」
率直的問話驚醒殷海薔迷蒙的心神,她一凜,愕然望向殷恬雨。
綁者神秘地抿著嘴。「你老實跟我說,薔姊,你是不是談戀愛了?」
她呼吸一斷。「你怎會那麼想?」
「很簡單,因為你剛才發呆的時候,臉頰紅紅的,一下偷笑,一下又皺眉,一看就知道是陷在戀愛中的女人啦!」殷恬雨笑著打趣。
設海薔震驚地張唇。
她臉紅,還傻笑?真的假的?為什麼她自己渾然不覺?
「那個人是誰?」殷恬雨追問。
「什麼人是誰?」
「還裝傻?就是你剛剛想的那個人啊!版訴我嘛,他到底是誰?」
「沒有誰,你猜錯了,我剛才真的只是純粹發呆。」
「我不信,你告訴人家嘛,薔姊。」殷恬雨發動撒嬌攻勢,看樣子非問個水落石出不可。
殷海薔拗不過,尷尬地四處張望,剛巧見一個熟客走進店里,借口起身招呼,溜之大吉。
「Amy!今天怎麼有空來?」她笑容盈盈地迎上去。
「海薔,你在正好,我帶了個年輕人來,他油彩畫得挺不錯的,想借你這地方辦個小展覽,可以嗎?」
「當然可以啦,不勝歡迎。」殷海薔大方地應允.
當初她開這家餐廳,特別在店里闢了一條展覽的回廊,就是為了提供年輕的藝術家一個分享創作理念的小天地。
也因為這條藝術回廊,「月桂」在藝文界極富盛名,常有藝文人士在此聚會,Amy這位藝術經紀人也是常客之一。
「哪,這就是我剛跟你提的年輕人,小周。」Amy拉過一個笑容靦的大男孩。「這是殷小姐。」
「殷小姐,你好。」大男孩抬眸看熟女姊姊,眼底掩不住驚艷。
「你好,請坐啊!」
三人揀了個沙發廂座,Amy熱烈地展示大男孩的油畫,殷海薔興致勃勃地欣賞,與Amy交換意見。
入夜以後,客人漸漸多了,殷恬雨也坐上中央那座乳白色鋼琴前,溫柔地彈奏著爵士樂曲。
而殷海薔這位餐廳的女主人就更忙碌了,到處有客人想找她聊天,還有一個剛離婚的中年男子,喝下酒,拉著她傾吐心聲。
她微笑奉陪,如蝴蝶四處翩翩飛舞。
正當店里的氣氛熱到最高潮,玻璃門赫然被推開,風鈴清脆敲響,一個男人毫不猶豫地闖進來。
他穿一身鐵灰色的名牌西裝,行進的姿勢很傲慢,無表情的臉龐也顯得很不近人情,他在一盞希臘風的落地燈前停下,黑亮的深眸凌厲地巡視周遭。
目標找到,確認,鎖定,他冷笑,起步,逼近獵物。
交談聲低下了,琴音也淡逸了,室內的空氣忽然沉重起來,無數道目光往他身上集中。
他視若無睹,視線雷達只圈定一人。
殷海薔,這間鋼琴餐廳最受矚目的女主人。
她笑容斂去,想起身,失婚的中年男子卻因為喝醉了,正拽住她衣袖不放。
他瞪著那只不知進退的手。
「海薔,你听我說啊,你說,你們女人是不是很不可理喻?我真的搞不懂……」失婚男子兀自發牢騷。
「李先生,請你冷靜一點……」殷海薔委婉地勸慰,但話語未及完全落下,一只鐵臂已迅雷不及掩耳竄過來,甩開失婚男的糾纏,將她整個人拉進自己懷里。
室內頓時驚喘聲聲,抽氣連連。
他的發言更火上加油。「先生,女人的確很不可理喻,不過你光在這里喝酒抱怨是沒用的,天涯何處無芳草,大不了另外找一個。」
「咦?」失婚男子愕然瞪他。
眾賓客也愕然瞪他。
在一室驚愕莫名中,只有殷海薔明白,他這話不折不扣是在調侃她。
她推開他,傲然挺立。「你很沒禮貌,衛襄。」
當眾將她扣在懷里,要她怎麼跟人解釋兩人的關系?
衛襄微扯嘴角,仿彿也很清楚她的困擾,卻還是刻意湊近她耳畔,不懷好意地低語。
「很抱歉,你也知道我出身卑微,不懂得禮貌。」
「你!」她掐握粉拳。
「不如由你這個紅娘來教我進退應對的禮節?」說著,他挑起一綹纏在她耳邊的發,在指間勾繞玩弄。
砰!
見他如此褻瀆他們的夢中女神,有幾桌男客已經受不了,撞開桌子,沖動地站起身。
糟糕,再不滅火事情就要不可收拾了。
殷海薔忙抽回發綹,旋身對一室賓客送出嫣然巧笑。「不好意思驚動大家了,這位是我的老朋友,衛襄先生,他這人最愛開玩笑了。」
是嗎?
義憤填膺的男客們半信半疑,面面相覷,女客們則是著迷地打量這位氣勢霸道的陌生男子。
「恬雨。」殷海薔望向堂妹,使個眼色。
綁者會意,繼續演奏鋼琴,柔和的琴音適切地松弛了緊繃的氛圍。
「你跟我進來。」殷海薔輕聲示意,率先邁開步伐,走向餐廳里間的私人辦公室。
衛襄冷冷勾唇,跟著她。
直到進了私人空間,殷海薔才允許自己顯露一絲怒意。「你做什麼?為什麼突然來我的餐廳?」
「怎麼?你的餐廳是某種聖地嗎?一般人不能來嗎?」他涼涼地反問。「還是我誤打誤撞,闖進某個貴族俱樂部?」
「你為什麼說話要這麼諷刺?我不是那意思!」
「那你告訴我,為什麼我不能來?」
「我不是說你不能來,我的意思是——」她驀地頓住,他譏誚的表情令她心涼。
她當年究竟做錯了什麼?為何他如此恨她?
殷海薔懊惱地嘆息,她斟一杯水,喝下,告訴自己保持冷靜。「找我有什麼事?」
「我來提醒你,既然簽了協議就要履行約定。」
「我沒有不履行約定!」
「是嗎?」衛襄不以為然地挑眉,找了張沙發,閑閑落坐。「已經一個禮拜了,你這位紅娘還不見動靜,未免太不負責任。」
「我不是不負責任,只是……」
「只是怎樣?」
「我還在評估。」殷海薔輕輕咬唇。「你總要給我時間找一些適合介紹給你的人。」
「好吧,那你評估的結果如何?現在可以給我過目名單了吧?」他不客氣地朝她伸出手。
「名單……還沒有。」她別過眸。
「一個都沒有?」
「嗯。」
「是你辦事效率低落呢?還是我條件太差?替我介紹合適的女人,真是那麼困難的一件事嗎?」
譏諷的言語如刀,磨刺殷海薔的耳,她悄悄繃緊身子。
「你條件……很好,是我效率差。」她不情願地咕噥。
沉默。
他怎麼不說話?
殷海薔蹙眉,困惑地轉眸,映入眼簾的景象教她一怔。
他懶洋洋地坐在沙發,肘子支在沙發扶手上,深亮如闇夜星辰的眸凝定她的臉。
他看著她,卻不是如方才在大庭廣眾下那種銳利的霸氣的目光,反而似乎隱隱帶著些許茫然與驚異。
「怎麼啦?干麼這樣看我?」
衛襄愣了愣,像是忽然察覺自己的失神,不悅地打直背脊。「沒想到你會認為我條件好。」他冷嗤。
所以才那樣看她嗎?因為她贊他條件好,他覺得不可思議?
殷海薔怔忡,良久,才尋回說話的聲音。「你條件本來就很好,這是事實。」
「是嗎?」他不屑地輕哼。「因為我現在是一家投資公司的管理董事,有房有車,有錢有地位、所以條件好嗎?」
「那只是一部分。」
「還有別的嗎?」
「還有……」她驀地臉燙,他過分專注的目光令她感到好不自在——他為何要這樣看她?就好像他很在乎她接下來對他的評語似的。「你長得很不錯,雖然不是樊亞那種俊美,可是很有型,你的身材也保持得很好,女人會欣賞你這種衣架子。」
「所以我的優勢就只是外貌跟財富?」他似乎並不滿意這樣的答案。
「當然……還有別的。」
「什麼別的?」
「你的氣質。」她很不甘心地補充。「你可能沒注意到,剛剛你走進來的時候,所有人都看著你,很多女客人……都被你迷住了。」
唉,她實在不想告訴他這些啊!不想令他更得意,更自以為是,他夠強勢了,不需要她來錦上添花。
拔況,一想起他方才進屋時,那宛若春雷乍響的震撼,以及眾多女客們痴迷的眼神,一股壓不下的惱恨就盤旋在她心頭。
真是氣人哪!
「那你呢?」他忽問。
她一愣。「我怎樣?」
「你也被我迷住了嗎?」深邃的目光鎖住她。
「我——」她微微窘迫。不行,她絕不告訴他自己當時也不由自主地心跳加速。「我‘曾經’迷戀過你。」
「曾經。」他咀嚼著她刻意強調的詞語,嘴角斜飛。「你的意思是,你現在不會像以前那麼傻了。」
「那不是傻不傻的問題,是感覺變了,就這樣。」
「感覺變了?」
「對,變了。」她垂斂羽睫,逃避他的視線。
氣氛一時僵凝,長長的沉默,長得仿彿要延伸到宇宙盡頭。
不知熬過了多少光年,他才澀澀地揚嗓。「也對,很多事情都變了,你也是,我也是。」
她默默咬牙。
「我要回東京一個禮拜,一個禮拜後,給我一份合格名單,否則這場交易就算作廢。」
他拋下最後通牒,揚長而去,留下她凝立窗前,惆悵地目送他。
淡白的月光下,那挺拔的背影,看來好驕傲,又有點……
甭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