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年後
咿∼∼咿∼∼
躺在桌面上的手機夸張地顫動著,發出陣陣申吟。
楚翊忙拾起手機,見螢幕上閃爍的人名,俊唇勾起淺笑。那笑,既性感又纏綿,醉倒周遭無數女子。
他彈開手機蓋。「茵茵。」
輕柔的呼喚順著無線電波傳到遙遠的彼方,成了不規則跳躍的粒子,葉茵茵听不清他的聲音,懊惱地嬌嗔。
「你那邊怎麼那麼吵啊?你在哪里?」
「妳等等。」楚翊站起身,對同桌的友人比了個手勢,往門外走,出了店家,空氣清新了,也安靜了。
他這才閑閑解釋。「我在Pub,跟朋友一起喝酒。」
「什麼?!」葉茵茵抓狂地提高聲調。「我在這邊忙畢業制作,你居然給我跟朋友在泡酒館?」
楚翊呵呵笑。「妳忘啦?是妳自己說過,我工作壓力大的時候,可以跟朋友到Pub喝杯小酒放松一下。」
葉茵茵一窒。
她的確說過那樣的話,兩年前當她離開台灣前,也學他在機場交代了愛的六大誓約。
「我可是把每一條都牢牢記在心里喔!」楚翊笑著強調,有意調侃她。「哪,如果妳不相信,我可以背給妳听。」
「不用了!」她沒好氣地輕哼一聲。「看來你在台灣過得很愜意嘛,我這通電話算白打了,再見!」
「好好好,不開玩笑,妳別掛。」知道自己惹惱佳人,楚翊很識相地放軟身段。「怎麼樣?畢業制作結果如何?」
「不太好。」
「不好?什麼意思?」他緊張地追問。「妳不會沒過吧?妳不是說,教授很欣賞妳的作品嗎?」
「欣賞是欣賞,可是……」
「是其他評審不喜歡嗎?」他心一沉,表面卻振作著安慰她。「沒關系,個人品味不同,也許他們不懂得欣賞妳的創作理念,大不了那個學位不要了,也沒什麼了不起。」
「那怎麼行?」她嗔他。「我花了兩年時間,連一張畢業證書都沒拿到,多丟臉!不行,就算念到死我也一定要拿到學位!」
念到死?不會吧?
楚翊的心沉到黑暗的谷底。「那妳還打算在那邊待多久?」
「待到拿到學位為止嘍。」
也就是說,他還得繼續在台灣苦守寒窯?楚翊哀嘆。只希望未婚妻別讓自己等上十八年就好。
「我想大概……還要再一個禮拜吧。」她說。
懊吧,一個禮拜,無所謂,多久他都——咦?她說什麼?
「妳剛剛說一個禮拜?」
「對啊!」葉茵茵歡樂地承認。
懊啊!這女人,居然惡整他!
楚翊又好氣又好笑,想痛罵她一頓,卻又心癢癢地只想歡呼狂叫。「這麼說,妳已經通過畢業考了?」
「嗯哼。」
「我真的很想扁妳一頓,學妹。」他似真似假地磨牙。
「呵,學長,你皮才要給我繃緊一點呢!」她不甘示弱地回應。「我在這邊受苦受難,你在那邊喝酒把美眉,給我記著,看我回去怎麼對付你……」
兩人打情罵俏了好一會兒,楚翊才笑著掛電話,他揚起臉,讓清透的月光沐浴全身。
他愛戀的思念的人啊,終于要回來了!
這兩年,他天天想著她,夢里也牽掛著她,時時擱在心頭低回的,是她叮嚀的六大誓約。
可以偶爾跟朋友上Pub喝喝小酒,放松心情。
可以欣賞漂亮美眉,但嚴禁任何口頭及肢體土的接觸。
可以每天打電話查未婚妻的勤。
不可以不按時吃飯,要好好照顧自己的身體。
不可以每天加班,把工作當作命。
不可以對其他女人拋媚眼,要冷眼暗示她們離你遠一點。
巴他一樣,她也留下了三個「可以」,三個「不可以」。
「可以」是因為愛他,「不可以」也是愛他。
他遵守著這六大誓約,就像躺在她愛的懷抱里,貪戀著她溫柔的女人香。
懊幸福!
楚翊微笑著,回到熱鬧的酒館里,氤氳的藍光雕琢著他卓爾不群的身影,引來數十道仰慕的目光。
眾目睽睽下,一個大膽的辣美眉主動靠過來,時髦的短裙下秀出一雙均勻美腿。
他欣賞地溜過一眼。
「一個人嗎?我請你喝酒。」她大方提出邀約。
「我跟朋友一起來的。」
「女朋友嗎?」
「不是。」
「那就陪我喝酒。」的玉臂挑逗地勾住他。「我很中意你喔,帥哥。」言下之意非常明顯。
他也很欣賞她的美腿。不過……
可以欣賞漂亮美眉,但嚴禁任何口頭及肢體上的接觸。
他謹記著未婚妻立下的規矩。「抱歉,我已經有點醉了,不能再喝酒。」
他很紳士地笑著,很紳士地甩開纏繞肩頸的八爪魚。
必到座位,幾個目睹這一幕的朋友喧嘩叫囂,一致公認他這種百分之百效忠未婚妻的行止簡直削盡男人顏面,紛紛對他表達強烈不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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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茵茵,我听教授說,妳坐明天早上的飛機回台灣。」深夜,男人的嗓音透過電話線傳來,藏著一抹淡淡不舍。
葉茵茵听出來了,卻只嫣然一笑。「是啊,我明天一早就走。」
「為什麼不留下來?教授說有好幾家公司想聘請妳,妳都回絕了。」
「因為我已經跟台灣一家公司簽了長約了,不回去不行。」她笑道,溫柔的眼波流連在指問那朵經過兩年歲月,更加風華英蘊的定情花。
「妳跟哪家公司簽約了?簽多久?」
「一生一世。」簡潔的回答,很堅定。
男人一愣,懂了她話中暗示,幽幽嘆息。「妳去機場,要我送妳嗎?」
「不用了,我叫了計程車。」
「這樣啊。」對方深吸一口氣,終究還是展現了風度。「祝妳幸福。」
「謝謝,你也保重。」
切斷通話後,葉茵茵盯著話筒,微微有些歉疚。
這個男人,是大她一屆的學長,很喜歡她,雖然知道她已經訂婚,還是三番兩次對她表達好感。
因為兩人是同一個指導教授,時有交集,她也不好太拒人于千里之外,只能以禮貌客氣的態度對兩人的關系下嚴格的定義。
只是朋友,而且,是極普通的朋友。
她也明白自己有時表現得太冷淡,很傷人,但沒辦法啊,她的心房,滿滿地早塞滿了另一個男人的身影,找不到一寸多余的空間。
楚翊。
她微笑著默念情人的名字,走到窗前,手指蘸來清透的月光,在玻璃窗上寫相思。
楚翊。
她終于要回去了,終于可以飛回他身邊,賴在他懷里撒嬌。
天曉得她其實多不想離開他,多想象個孩子別扭地對他耍賴,她不要沒有他,要他每天陪伴自己。
可是不可以。
他雖說溺愛著她,對她可也是很嚴厲的,他不許她放棄自己的夢想,不希望她的人生有一絲絲遺憾。
所以,她負笈來美求學,每當課堂上听不懂老教授怪腔怪調的英文時,當案頭堆著一迭書山,怎麼也念不完時,當考試成績不盡如她意,感到挫折時,當思念著家鄉的小吃,嘴里淡而無味時,她總是謹記著,有個男人正在海洋的那一岸,盯著她,等著她。
她會打起精神,要自己振作,告訴自己,這樣的苦不是只有她一個人在嘗,他也同樣承受著相思的煎熬。
甭單很苦,相思是折磨,但若是兩個人一同來受,便成了一種心酸的甜蜜。
又酸又甜的滋味,就是幸福啊!
葉茵茵愉悅地想,開懷地拉起裙襬,在月光下跳起舞來,踏的每一個腳步,都是回家的韻律。
她哼著歌,捧著一顆雀躍的心,快樂地收拾行李。就快天亮了,她馬上就可以搭上飛機,比她告訴楚翊的日期,提早一天。
她打算給他一個驚喜,她想看到他的臉,浸在濃濃笑意里,她希望他能感覺到和她一樣的幸福。
是的,她要送他一個驚喜,這是她對他的愛,是她的體貼。
她收拾好行李,盯著時鐘,一夜下睡,指針走得太慢了,一步一拐像老牛拖車,她焦躁不已。
終于,當晨曦映亮了窗扉最上面一格,門鈴響了。
計程車來接她了!
她開心地歡呼,拖著行李箱走向門口。
門扉推開,讓出一道狹窄的視野,卻寬敞地足以讓她認出來接她的人——
是他!
葉茵茵不敢相信愣在原地,羽睫上下撲著,懷疑自己在作夢。
站在面前的,竟是這世上她最牽掛的、最想見到的那個人。
怎麼可能?
「學……長?」
「我來了。」他手臂支在門邊,居高臨下俯視她,晨光瓖在他性格的俊顏,溫耀著魅惑的神采。「抱歉,提早了一天,因為我等不及了。」
他……等不及?
什麼嘛!
葉茵茵跺腳,又是懊惱,又難抑心動,她投入他懷里,大發嬌嗔。「你太過分了!人家本來還想給你一個驚喜的,現在都破功了啦!討厭,你干麼不聲不響跑來啊?我不是要你乖乖在台灣等我嗎?你為什麼不听話?」
她愈說愈惱,又禁不住有些小小的委屈。
為何每回她想多愛他一分,他就偏要搶先回報她更多?這樣她不是永遠比不上他了嗎?她也想讓他感受到她滿腔纏綿的柔情啊!
「你真是氣死我了啦!」粉拳握起,不甘心地槌他胸膛。「你干麼不听話?你壞透了!」
「怎麼啦?」他讓她罵得手足無措,焦急地想安撫她。「難道我來接妳,妳不高興嗎?」
「不是不高興,是你破壞了人家的計劃!」
「什麼計劃?」他茫然,幾秒後,視線一落,瞥見她身後的行李箱,這才驀地恍然大悟。「原來妳打算提早回台灣?」
她不情願地點頭。「本來想說,我提早一天回去,到時去敲你家門,你看到我,一定會很高興,結果……」
反而是她拉開門扉,見著了他。
計劃失敗。
都他害的啦!葉茵茵揚起秀顏,很不悅地蹙眉噘唇,嬌嗔的神態看得楚翊又愛又想笑。
「對不起,我沒想到。」隨著話語抖落的,是一串收不住的朗笑。
葉茵茵明眸圓睜。「你還笑!」
「好,好,別生氣。」他笑著拍拍她的頰。「這樣吧,要不我馬上坐飛機回去,在家里等待妳的驚喜?」
「你發神經啊!」她再捶他。「你存心氣我是不是?不管了!既然你人都到紐約了,就罰你跟我在這里玩一天,還要請我到最貴的餐廳吃飯,我要刷爆你的信用卡。」瞇起眼,不懷好意地威脅。
沒想到他根本不在意,很干脆地打開皮夾,掏出信用卡,在空中閃了閃。「沒問題,白金卡在此,公主殿下請隨便刷。」
啊∼∼果然還是很令人火大!
葉茵茵惱得只想狠狠掐住這個男人,他仿佛也看出來了,圈在她腰際的手臂收攏,方唇低下,不由分說地吻住佳人。
他熱烈地吻著,一口一口,咽下她的委屈與不滿,她軟化了,唇腔里滿滿的,都是戀人清新甜蜜的味道。
「還生氣嗎?」他柔柔地在她耳畔吹氣。
她覺得好癢,卻倔強地別過臉。「哼。」
「還氣?那再吻一次。」正合他意。
楚翊竊笑著,找到理由繼續縱容自己男性的DNA在最愛的人身上搞怪,將她的臉蛋吻成一朵紅灩灩的水芙蓉。
「好了,你別鬧……了啦。」她在吻與吻之間喘息,設法推開他。「我有東西……要給你看。」
「什麼東西?」他有些好奇,卻有更多懊惱,坐立不安地看著她翻行李箱,只覺得胸口、下月復、全身上下都燒著火,強烈地欲求不滿。
經過漫長悠久到令人抓狂的「一分鐘」後,她總算翻出一卷圓筒,抽出里頭的紙張獻寶。
「當當!你看,我的學位證書。」
他一怔。她翻了半天,就為了給他看這張他早就知道她拿到的學位證書?
「恭喜妳,終于拿到了。」他很真誠卻也略嫌草率地給個回順,男性DNA促使他迫不及待地只想將她攬回懷里。
她靈巧地躲開他的魔爪,歪著頭,眨巴著眼看他的模樣很俏皮。「哪,我听你的話,來美國念書,也拿到學位了,請問有什麼賞呢?」
DNA再度鎩羽而歸。
他悄悄嘆氣,直覺這是一道她出的考題,卻一時不知她葫蘆里賣什麼膏藥。
「回「聖翊」來,我替妳加薪。」這答案,對嗎?
只見她櫻唇不以為然地一撇。「那就先謝過BOSS嘍!不過……人家最想要的不是加薪耶。」
答案錯了嗎?楚翊無奈地搔搔眉角,只得暫且壓下欲火,陪未婚妻玩猜謎游戲。
「那妳想要什麼?」
「我啊,想升官。」她一聲嬌笑,忽地湊近他耳畔,軟軟低語。「我想當BOSS的BOSS。」
「BOSS的BOSS?什麼意思?」
「就是這個意思。」戴著花戒的玉手在他眼前搖蔽著,動蕩他的心。「親愛的學長,我可以嫁給你嗎?」
她說什麼?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腦海一片空白。
「你怎麼不說話?」唇畔的笑花因他的沉默,慌張地凋萎三分。「這次是我向你求婚喔,你可不能拒絕我喔!」
他瞪著她略顯驚嚇的容顏。
這傻女人,該不會真的以為他會拒絕她吧?哈,怎麼可能?
他等這一天,已經好久好久了,他是傻瓜才會將這送上門來的求婚往外推!
「你怎麼了?你該不會——」
他驀地展臂,緊緊地、緊緊地擁住她。「是妳說的,不許反悔,我們一回台灣就結婚!」
霸道又令人透下過氣的擁抱,傳達著他熱烈的心意。
她感受到了,感受到他恨不得將她揉進骨子里的愛意與深情,如果她能收成一個迷你小人兒,他肯定會時時刻刻帶在身邊吧!
她偎在他懷里,心口好燙好熱,融得一塌糊涂。「我們真的一回台灣就結婚嗎?」
「當然!」
「所以你是答應讓我當你的BOSS嘍?」
「呵,算是吧。」
「那你會一輩子听我的話嗎?」
「妳說呢?」
他輕輕一笑,輕輕地,將答案封印在屬于他的、最初也是最後的玫瑰里——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