斑階主管會議室,企業流言蜚語的集散地。
「听說了嗎?老大打算將太子升任為英華科技的總經理了。」一面叼著雪茄,一面淡淡發話的是英華集團的執行副總裁魏安博,半白的發絲以及銳利的眼神適切地說明了他在商場的資歷。
「咦?那意思是?」另一位半百老人接口,他揉了揉灰黑的眼袋,一副睡眠不足的模樣。為了新近準備發行的公司債,他才剛從美國、歐洲各大城市巡回一圈回來,連續七天的RoadShow幾乎要去了他這個財務副總裁一條老命。
「還不明白?讓太子接手集團業績最差的公司,表示老皇帝已經信任他可以獨當一面。」鷹眸銳氣逼人,「差不多在為退位做準備了。」
「可那個毛頭小子還不到三十歲!」
「現在不是講究年資的時代了,沒看那些新興企業的總經理一個比一個年輕嗎?
我們老羅!」
「老?」劉奇挑眉。要他這個在英華集團叱 風雲二十多年的人服老?「我不相信!老大不可能放心得下,肯定是謠傳。」
「是不是謠傳,問她就知道了。」魏安博深吸一口雪茄,視線調向三秒鐘前走進會議室的女人。
只花了三秒鐘,她便攫住一屋子高級主管的注意力。
她,一個美麗的女人,銀色套裝包裹出一副窈窕的身材,瑩膩的頸間玫瑰紅絲巾輕巧翻飛,最讓人目不轉楮的,是那張清麗容顏上彎著漫不經心的弧度、卻絕對勾人的櫻唇。
那樣飽滿、性感的唇,天生該享受男人呵護的,如果可能,在座每一位商場上赫赫有名的人物都願意付出代價將那張唇收攏翼下。
只可借,這朵花,可遠觀卻不可褻玩。
因為她是駱初雲,英華太子爺的特別助理。
小小一名女官,卻是干練俐落,長袖善舞,不僅將楚懷天的一切打點得妥妥貼貼,就連集團龍頭楚彬也對她另眼相待。
一般巴望著升官的中階主管,總纏著她打關系、通門路,至于他們這些在平凡職員眼中高高在上的高級主管,要探听頂級機密,也要看這丫頭幾分臉色。
偏偏那張迷人的小嘴呵——
「是不是真的?初雲。」捺不住性子,劉奇首先揚聲問。
「什麼事?」
「太子榮升的事。」
「榮升?」翠眉微挑。
「或者該說是下放吧。」劉奇啞聲笑著,「听說老大要他去整頓英華科技。」
「哦。」小嘴淡淡一揚,不置可否。
「究竟是不是?」
「劉副總裁忘了嗎?今天總裁也會參加會議呢。」意思是有什麼疑問直接問老大去。
「我在問你話,小姐。」他板起臉。這麼好看的嘴非要閉得這麼緊不可嗎?
「啊,麻煩劉副總裁幫我找一下網線。」她甜甜地笑,笑容甜得讓老男人呼吸一窒,「待會兒我老板要報告,要是知道我連Notebook都沒準備好,肯定要殺了我。」
丁香舌飛快一吐,十足小女兒嬌態。
「放心吧,懷天哪舍得殺你?」劉奇呵呵笑,乖乖幫她找起網線,「你又能干又漂亮,要是懷天不要你,隨時到我辦公室來。」
「副總裁要我當秘書嗎?」
「秘書?太委屈你了!當然是我的特別助理羅。副總裁的特助,薪資起碼翻兩翻,要不要考慮一下?」不過一分鐘,劉奇完全忘了自己原來的目的,反而認真挖起角來。
魏安博射出兩記白眼,駱初雲則在心里偷偷微笑。
應付這些精明的老男人,她可是相當有一套的,就連頂頭上司也經常要為她游刃有餘的手腕瞠目。
其實秘訣只有一個——撒嬌。
幾乎所有的男人都禁不住美麗的女人撒嬌,尤其她還年輕得足以當他們的女兒。
只要不過分,偶爾裝裝傻、撒撒嬌,逗得他們、心花怒放,何樂不為?更何況,多少危機就在此際化險為夷。
必要的時候,她甚至可以打扮得光鮮亮麗,當自己是一尊靜立在角落的優雅花瓶。
就像現在。
貶議室暗潮洶涌,各派勢力互相角逐,可偶爾瞥向她的眸光都只會掠過一絲贊賞,忘了她也有思考的能力。
可她當然有。因為她是個女人,可不是個無生命的物品啊。
「你有什麼看法?」開完緩 ,楚懷天偕同她回到位于六樓的私人辦公室,一面月兌下西裝外套,一面問她。
她接過,小心翼翼掛上衣帽架。
「三分之二的人等著看你笑話,另外三分之一又分成兩派。」
「哪兩派?」
「就算你真的有辦法整頓英華,劉奇仍然會反對你加入集團董事會,他不認為總裁應該那麼早交棒。」
「我知道。」楚懷天淡淡冷哼。
「可要防備的卻是魏安博。」
「他表面上似乎很支持我。」
「他確實會支持你,不過要看你的決定。」
「什麼決定?」楚懷天停下回E-mail的動作,接過她遞過來、黑與白比例調和得恰到好處的熱咖啡。
駱初雲沒立刻回答,靜靜凝睇他好一會兒,「看你願不願意娶他女兒。」
「什麼?!」一口咖啡差點噴出楚懷天的口,他瞪大深亮的眸,不可思議地瞪向從他被父親召回英華集團工酌瘁,便一直跟隨在身邊的女人。
她安靜地回迎他的瞪視,巧手接過他的咖啡杯,一方乾淨的紙巾跟著拂上他松月兌的領帶。
他蹙眉,瞪著她好整以暇替自己擦拭領帶上淡淡的濺污。「這是什麼意思?初雲。」
「這個。」駱初雲自套裝口袋抽出一張相片。
相片上,五官出色的女人甩著染成暗紅色的秀發,對著鏡頭自信滿滿地嬌笑。
接過相片,楚懷天立即明白自己被安排踏入什麼陷阱。「老爸要我跟魏安博的女兒相親?」
「沒錯。」
「Shit!」憤然的詛咒在辦公室內回蕩。
又是一場相親!這一次,對象甚至是集團執行副總裁的掌上明珠,父親的用心昭然若揭。
「他把我當成策略聯姻的棋子嗎?」他臉色陰沉。
「他只是希望你早點結婚。」駱初雲淺淺地笑,「你底下還有兩個弟弟,你這個做哥哥的自然得做好榜樣,早點成家立業。」
他瞪著她清淺的笑容,有股殺人的沖動。「所以你也贊成我玩這該死的相親游戲羅?」
她斂下眸,「我沒有資格表示意見。」
「可是你卻幫著老爸安排這一切!」他低吼,「坦白說吧,你把這場相親約會安排在什麼時候?」
「今天晚上。」
「今晚?」下頷肌肉抽搐,「可如果我記得沒錯,你早上還告訴我今晚跟Fanny有約會。」
「我剛剛替你取消了。」
「什麼?!」又一次驚愕,這一回,楚懷天終于按捺不住地霍然起身,「你憑什麼取消我的約會?」
「我以為你不會覺得遺憾。」明眸坦然凝望他。
「當然!」他當然不會覺得遺憾,事實上,Fanny也不過是他眾多女伴中的一位,若不是初雲提醒,他甚至不記得自己曾答應今晚陪她慶生。
「我已經以你的名義派人送去九十九朵紅玫瑰,還有一對卡地亞鑽石耳環,我相信Fanny小姐應該能體諒你為了公司加班的辛勞。」
清淡的嗓音似乎蘊著些……諷刺?
楚懷天挑眉,細細瞧了能干的特助一眼,她的神態優雅,微笑優雅,可那亮燦的眸底流過的水波卻絕不優雅。
認清黑瞳底的波瀾,楚懷天忽然冷靜了,他重新落坐,上半身閑適地埋入椅背。「這麼說,你認為跟魏安博的千金約會,比讓一個壽星開心更重要羅?」
「有些事必須取舍。」
「因為這場約會也許關系著我在集團的未來?」他冷諷。
「不論這場約會結果如何,你的未來都不會受影響。」她微笑,「只是如果成功了,你的未來也許會順遂一些。」
意思是即使沒有這場策略聯姻,她仍然相信他總有一天會折服那群集團老臣,順利從老爸手中接棒嗎?
她對他倒有信心!
俊唇扯開似笑非笑的弧度,「這位大小姐叫什麼名字?」
「魏芳琪,二十四歲,剛從美國留學回來,紐約大學藝術碩士。興趣是看畫展、听歌劇、打高爾夫,喜歡吃日本料理,不喜歡人家干涉她的決定。」
「典型的千金小姐。」楚懷天評論道。
駱初雲听出了他口氣中的不屑,淡淡一笑,「听說追求她的人很多。」
「听說追求你的人也不少,不是嗎?」
「我怎麼能跟魏小姐比?」她抱起辦公桌一角高疊如小山的文件。
「為什麼不?」他不喜歡听她這麼說。
「她是魏安博的獨生女。」一句話解釋了一切。
「而你是我楚懷天的特別助理。業界傳說,英華的太子要是少了你,恐怕到現在還是一名小小經理。」他微笑,笑意卻不及眼眸,「這麼能干的女人,只要是聰明的男人都會搶著要,更何況你還長得漂亮。」
「漂亮與能干並不是男人選擇女人的必要條件。」
「那你認為是什麼呢?」
她沒有回答,捧著文件盈盈走向辦公室門扉。「今晚八點,福華飯店。記得打扮得帥一些,別丟了楚家男人的臉。」她復述集團總裁楚彬的叮嚀。
「我猜老爸還要你替我挑衣服?」他問,語氣不無怨怒。
「沒錯。」
清澈的笑聲在室內蕩開,宛如吊掛門檐招展的風鈴,在楚懷逃邡畔久久繚繞不去。
☆☆☆
他真的很帥,帥得無以復加。
亮橘色的襯衫、白色休閑西裝,讓稍嫌冷峻的臉孔適當地添了幾分溫和的瀟灑,金色袖扣與名牌手表則讓他舉手之間盡現優雅,更別說那與生俱來的高貴氣韻了。
他好看得像是剛從雕刻家手下誕生的太陽神,深邃的黑眸閃動的神秘輝芒會讓每個女人失了魂。
是的,他是楚懷天,她傾心效忠的上司。今日赴約的穿著全是她親自挑選,只是就連她,也料想不到效果竟會如此驚人。
他太帥了——外型酷冷、總是一副企業菁英扮相的他,穿起淺色系來不比時尚雜志上的男模遜色,甚至還更勝幾分聰睿。
就連對男人打扮一向挑剔的魏芳琪也無話可說,瞧她痴痴凝睇他的模樣,顯然已臣服于他的魅力。
而他,浮漾著淡淡笑意的俊容,似乎也顯示他不討厭今夜相親的對象。
總裁大人的心願終于要達成了嗎?
想著,某種難以形容的酸澀在駱初雲胸臆問漫開,她不知該怎麼處理,只得端起紅酒杯,深深啜飲一口。
嫣霞染上頰,嫵媚動人。
對桌的男士微微失神,「初雲,在想什麼?」
「沒有啊。」她對大學時的家族學長微笑。
葉聖恩比她大上三歲,一向對她這個學妹照顧有加。當年在校園里,同學們都傳葉聖恩對她有意,因而招來無數女同學妒嫉眼光。
「沒想到你今晚會主動約我吃飯。」葉聖恩回她一抹笑,俊朗的臉孔吸引了鄰桌幾個女人的視線,「有事嗎?」
「沒事不能跟學長吃飯嗎?」
「當然可以啦。」撒嬌般的口氣逗樂了葉聖恩,「能讓我們家族最可愛的學妹請吃飯,簡直是三生有幸呢。」
「听說學長要接掌銀行企業金融部經理職位,恭喜了。」
「家族事業,升官也沒什麼了不起。」葉聖恩淡淡聳肩。身為台灣赫赫有名的金融世家長公子,他太明白自己比白手起家的人多了幾分幸運。
「就算葉家是最大股東,如果學長沒兩把刷子,董事會也不會同意任命的。」駱初雲淺笑盈盈,「來,我敬學長一杯。」
「謝謝。」
水晶酒杯在空中撞擊出好听的聲響,引來斜對角某桌男人的注意。
「咦?」葉聖恩迎視那男人。
「怎麼?」
「那個人——很像是你老板。」
他當然是。
苞隨葉聖恩調轉眸光,駱初雲強迫自己擺出一副驚訝的表情,「這麼巧?」
「難得看懷天打扮得那麼率性!」
「是啊。」
「我很久沒踫見他了。跟他吃飯的是他新任女友嗎?」他隨意一問。
「大概吧。」
「很不錯,滿有氣質的。」
「是啊。」
葉聖恩轉回視線,若有深意的眸靜靜望著駱初雲。
她心一跳,「干嘛這麼看我?」
「听說懷天的一切——不論公事、私事,都是你這個特助幫他打理的,是真的嗎?」
「沒那麼夸張。」她捧起水晶酒杯半遮顏,「我怎麼可能過問老板的一切?」
「當然不是一切。」葉聖恩朗聲笑。只是絕大部分罷了。他想,黑眸很快掠過一絲輝芒。
熟知老板行程的駱初雲不可能不知道楚懷天今天也會出現在福華,她特地邀他來此,莫非別有用意?
「你很在意那個女人嗎?」單刀直入。
「我不明白學長的意思。」她裝傻。
「她是誰?」他追問。
「英華集團執行副總裁的千金,魏芳琪。」
「策略聯姻?」一針見血。
「只是雙方見個面而已。」她不自覺地強調。
「你知道,對我們這些世家子弟來說,只要彼此看對方還算順眼,就足以進行一場商業聯姻了。」
「我知道。」羽睫垂掩。
葉聖恩伸手抬起她下頷,「跟我說實話,初雲,你很在意對不對?」
「我不。」她否認。
「你很在意。」他肯定。
「不。」
「你是。」望著她強裝不在乎的神情,葉聖恩不禁嘆息,手腕一翻,溫柔為她收攏一綹垂落的發絲。
「別這樣,學長。」她撇頭,逃避他的溫柔。
「我想听實話。」
「我不想說。」她咬住下唇。
「初雲——」
「我建議你放開她!」凌厲的嗓音忽地在兩人上方揚起。
是楚懷天,他不知何時已來到桌旁,挺拔身形滿蘊威脅意味。
「懷天?」葉聖恩一愣,正想解釋,後者已迫不及待扯開他的手,不許他繼續踫觸駱初雲。「我想你沒資格干涉我們。」粗魯的動作令他劍眉一蹙,「我跟初雲正在約會。」
「約會?」兩束火焰灼向駱初雲。
看來像是控訴。她呼吸一凝,急急站起身,「懷天,你記得我跟你說過嗎?聖恩是我大學學長。」
「我知道。」神色依舊嚴峻。
「因為學長最近升職了,所以我請他吃飯。」
「這算是約會嗎?」
「什麼?」
「是約會嗎?」一字一句迸出他齒縫。
他似乎很在意,在意她與葉聖恩今晚一起共進晚餐算不算一場約會。瞧他熾熱的眼神,幾乎燙得她雙腿發軟。
「這個——」
「當然是約會!」葉聖恩替她回答,神態堅定,「不怕告訴你,我一直在追求初雲。」
什麼?
四束驚愕的眼神同時射向葉聖恩。
「學長,你——」為什麼要這樣說?突如其來的宣言令一向冷靜的駱初雲難得驚慌起來,無助地望向葉聖恩。
必迎她的是兩潭溫柔似水。
水,與火,隔著她相互對峙,彼此挑釁,她忽冷忽熱,有片刻,僵坐原地不知所措,直到另一個女人加入。
「懷天,這兩位是你的朋友嗎?」魏芳琪嬌嬌地問,明眸望向葉聖恩時充滿贊賞,轉向駱初雲時卻一沉。
「听過金融鉅子葉成凱嗎?這位是他最看重的孫子,葉聖恩。」楚懷天淡聲介紹,「至于這位小姐,是我的特別助理,駱初雲。」
「葉先生,久仰久仰。」听罷介紹詞,魏芳琪立刻將玉手伸向葉聖恩,明媚的笑容全針對這位金融世家的公子,一旁的駱初雲則明顯遭受忽略。
望著這一幕,楚懷天嘴角掀起詭譎笑弧。
「不好意思,芳琪。有一個外國客戶今晚十一點到,我跟初雲得去接機,必須提早走。」趁著嬌嬌女臉色未變之際迅速補充,「不過我相信聖恩會很樂意替我送你回家的。對吧?聖恩。」
「我——」葉聖恩來不及反對,便被魏芳琪驚喜的呼聲打斷。
「真的嗎?葉先生,你真是太紳士了!」
這頂大帽子一扣下來,一向注重風度的他只能苦笑。
相反地,絲毫不把所謂風度放在眼里的楚懷天則睨向駱初雲,高傲地下令,「走吧,初雲,讓客戶久等就不好了。」
☆☆☆
「你為什麼這麼做?」駱初雲提高嗓音,不敢置信地瞪著眼前的男人,「你不覺得你這麼做有點過分嗎?就這樣把魏小姐丟給我學長!她可是你相親的對象耶。」
此刻,他們站在一片傾斜的草坡上,雖然不時可聞飛機低空飛過的轟隆聲響,可這里卻不是機場。
這兒,是台北著名的觀賞飛機起落的勝地。
他們當然毋需到機場,因為根本沒有客戶等待他們去接。這個霸道的男人只是隨口編個藉口好把她帶離餐廳而已。
「你生氣了嗎?」楚懷天瞥了一眼她泛紅的俏臉,悠閑地自西裝內袋掏出菸盒。
「我……」她瞪視他,「我沒資格生氣。」
「你當然有資格。」他語氣略帶嘲諷,「除了我老爸,你對我的事情是最有發言權的人了。」
「我只是你的特別助理。」她澀澀地說,第一次覺得這個身分讓她心情低落。
「告訴我,你氣的是什麼?」透過白色煙霧凝向她的眼神微微朦朧,「是我沒好好結束這場相親游戲呢,還是我破壞了你跟葉聖恩的約會?」
「我……」似水明瞳瞅著他冷峻的臉,「我跟學長不是在約會!」
「可他說是。」
「不是。」
「他說他一直在追求你。」他緊盯著她的表情。
「學長開玩笑的。」
「他最好是。」肅冷的嗓音凍結了空氣。
她怔然。那在他臉上一閃而逝的神情是不甘與嫉妒嗎?
「懷天,難道你不高興我跟學長……約會?」
他狠狠瞪她,「你說過那不是約會的!」
「如果是呢?」她小心翼翼地試探。
「我不許!」他低咆。
「為什麼?」
「你是我的特別助理!」乖戾的語氣就像某個被寵壞的男孩在捍衛最心愛的玩具。
但她不是玩具。「難道身為你的助理,就表示我不能跟男人交往嗎?我不能談戀愛、不能結婚?」
「你——」兩道直逼向她的眸光沉冷,「你想談戀愛?想結婚?」
「我都二十五歲了。」
「我快三十了!也沒結婚。」他咬牙。
「你的意思是,除非你這個上司結婚了,否則我不能考慮婚事?」
他不語,責怪似的瞪她。
「懷天,你告訴我,是不是只要你結婚,我就可以結婚了?」她繼續追問。
「是又怎樣?」他語氣激昂,瞳眸卻陰暗,「所以你現在可以全力以赴,使盡一切手段幫我老爸把我送入結婚墳墓,這樣你就可以去追求自己的幸福了!葉聖恩溫柔多金,的確是很不錯的選擇!你有眼光!」
「不要抽了。」眼見煙霧愈加彌漫,駱初雲終于忍不住伸手截去他指間被捏緊的菸。「告訴你很多次了,抽菸對身體不好。」
「我是你的老板,不是你兒子!」他高聲咆哮,卻沒有試圖奪回香菸。
「我知道。」她微笑。
「不要像個管家婆似的老是在我身邊羅哩羅唆!」
「我盡力改善。」微笑加深。
「不許再背著我跟我老爸安排那些相親約會!你的老板是我,不是他!」
「遵命。」明眸閃過俏皮。
「我是你老板,我沒結婚你也不許結!」
「是。」輕逸嘆息。
「約會也不行!」
「這會不會太過分了?」她低聲抗議。
「不許再跟葉聖恩單獨出去!」
「喂喂,他是我學長——」
「嫁給我!」
嬌軀一凍。
又一架飛機掠過,她懷疑自己听力出了問題。她調轉眸光,直到確認機影往松山機場逐漸逸去,才又看向楚懷天。
他總是冷峭譏嘲的俊容難得流漾一股溫柔——淡淡的、不著痕跡,卻絕對真切的溫柔。
「你剛剛……說什麼?」
「嫁給我。」湛眸圈住她。
她喉頭一梗,「你……不可能是認真的。」
「嫁給我。」他再度重復,嗓音沙啞。
「為、為什麼?」
「因為我要你。」他說,「因為你是我的。」
簡單,卻霸氣的理由。
這狂妄的男人啊!駱初雲揪著心,紅唇倔強地抿起,鼻間卻不爭氣地一酸。這可惡的、自以為是的男人,竟因為這樣的理由對一個女人求婚!
她該拒絕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