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你覺得哪一個好?」——看曲憐芯魂不守舍的,縴手在曲憐芯面前晃啊蔽。「夫人?」
「呃?什麼?」憐芯回過神來。
「我講了這麼久,你恐怕都沒听進去吧?」
「對不起,請你再說一遍好嗎?」憐芯愧疚地道歉。
「好吧!我是說,在門上放一個裝滿面粉的水桶,還是拉一條幾乎看不見的細線在門前,這兩種方法來整死豬頭,哪一個好呢!」——還搬出手指頭來算。
「你是指二爺嗎?」憐芯柳眉微蹙。
「就是他。」難道還有另一只嗎?——撇撇小嘴。
「二爺是個練武之人,這些東西應該是整不了他的。」
「啊?對哦!我怎麼忘了,可惡,要整他還得從長計議了。」——憤憤地說。
曲憐芯不解,府里的老老少少都喜歡和御-接近,為何單單——對他咬牙切齒!「二爺他並沒有做出對不起你的事,也沒有虧待你,為什麼你這麼討厭他!」她甚至覺得御-處處讓著——,讓——又瞪又罵的。
「我想回家,可是我想不出來……」她到這里來都一個多月了,卻遲遲無法理清心中的疑惑。
「不要急,慢慢來,你並沒有忘了自己會用藥不是嗎?有一天你會恢復記憶的。」憐芯以為——指的是她的失憶。
「但願如此……」——垂眸,忽然又想到什麼似的抬起眼來。「夫人,你剛剛沒把我的話听進去,是在想別的事吧?御昊嗎?」
「沒……不是的。」憐芯撒了個善意的小毖——不會想听仇人的事吧!
「愛嗎?」——問。
「呃?」天外忽然飛來一問,讓憐芯模不著頭緒。
「你愛御昊嗎?愛到能為他犧牲自己嗎?」——再問一次。
愛御昊嗎?憐芯陷入迷沼之中。
從童年時期愛慕般的迷戀到現在不可由自拔的痴戀,御昊的眼光、聲音、乃至他所說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都會牽動她的心情很久,這就是愛嗎?
希望他能重拾以往的快樂和自信,一生平平安安不受病魔侵擾、不受煩惱纏身,這就是愛嗎?
希望能看到他帶笑的眼,付出她的一切她也在所不惜,不在乎失去的是她小小的一條命,這就是愛嗎?
「是的,我愛他,愛好久好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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餅了幾日,御昊再度毒發。
叭下去啊!怎麼會這樣?上次明明能喝下去的啊!
曲憐芯一手端著湯藥,一手拿著手絹擦拭自御昊嘴角流出來的藥汁,她不死心又試一次,將藥汁以口哺入御昊口中,這已經是她第六次試了。
憊是不行!
不會的,上回行,不見得這次不行。曲憐芯不死心,又含了一口藥,將藥汁全送入御昊口中,硬是用唇堵住御昊的嘴。
只見御昊突然發出劇烈咳嗽,把菜汁吐得錦被和曲憐芯一身都是。憐芯趕緊把還有七分滿的碗放下,拍著御昊的胸膛替他順氣。
「昊,不要嚇我……把藥喝下去會好過一點的,求求你……喝一點好不好……」御昊臉上更顯嚴重的突疣和發冷的身軀。憐芯看了益加心痛,哽咽的聲音自她嘴邊溢出。
「嫂子,我們要進去了。」房門外傳來御-的聲音。
憐芯聞言,胡亂地用衣袖抹去臉上的藥汁和淚水,從床邊起身。御-和——進來看到的就是曲憐芯一身混亂的樣子。
「夫人,你還好吧?」——關心地問。
「我沒事……可是沒有辦法讓他把藥喝下去……上回明明可以……他全吐來……我試了又試……」憐芯心急得連話都說得顛三倒四。發現了自己的胡言亂語,她緩緩深呼吸,盡量將自己的情緒持平。「抱歉,我說得太急了。」——
第一次見曲憐芯如此著急,忍不住上前想看看御昊毒發的情況,卻在看到御昊非人般的恐怖容顏,倒抽了一口氣。
「兒,別看——」御-出聲制止,但是來不及了,——倒退了好幾步,御-只來得及扶住——不穩的步伐——
根本不知道這種名為「冽」的劇毒毒發時會是這個樣子,難怪師父千交代萬交代,就算是對付深惡痛絕的仇人,也不可以使用此毒。一向如此叮嚀她的師父,會拿「冽」來對付御昊嗎?她完全搞不清楚了……會不會,有沒有可能,師父是要她來為御昊解毒的?
「二爺,請帶——出去吧!」憐芯終于能了解御昊以前會趕走負責照顧、服侍他的那些丫環的原因了,因為這不但會嚇到丫環們,而且從她們畏懼的言語中知道自己是如何的嚇人,更會深深傷害到自己的尊嚴。
「夫人,我有一件事想告訴你,可以到外面談嗎?」——做了一個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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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外,春風宜人,綠意盎然,寂靜中涵養無限生機。
三人在擎霄院的涼亭坐定,——沒有浪費時間,直接說出她的決定。
「若是我能解御昊的毒,你會讓我離開嗎?」——望向御。
御-看了——許久,終于點點頭。「你可以離開。」
「御昊中的是我所識之毒中最劇烈的‘冽毒’,我是知道替御昊解毒的方法,可是解藥已經用完了。」——
一語讓御-和曲憐芯的希望由高處急轉直下,御-疑惑地問︰「你帶了解藥來?」但是她從來不承認有解藥一事,而且,回到京城一路上,也不見她有任何用藥的機會。
「我只是不想讓自己後悔。」——像是知道御-心中的疑問,回答了這句話,又接著轉回他們共同的話題上。「對,解藥我帶來了,也讓人吃掉了。」
「讓人吃掉了?」御-不曉得除了大哥,還有誰也中相同的毒。
「嗯,現在只有那個吃了解藥的人才能解御昊身上的毒。」
「為什麼?那個人是誰?找到他以後要怎麼解‘冽毒’?」憐芯急忙問。
「那個人要釋出體內一半以上的血作為藥引,讓御昊直接服下,因此,那個人很有可能會失去性命,這就是解‘冽毒’的惟一方法。」——無奈地說。師父的意思她明白,因為一旦要解此毒,勢必犧牲另一個人,所以用毒之人之狠絕,必定不是師父。
犧牲另一個人!這樣的解毒方式令在場的其他兩人起了個寒顫,他們想解御昊的毒,但是,犧牲別人,他們做得到嗎?
「吃了解藥的那個人是誰?」曲憐芯問。總要先知道那個人是誰吧!——
試圖壓下苦澀的心情,明知可能救活一個無辜的人,應該高興的,結果卻很矛盾,她一點也高興不起來。
「那個人不是別人,就是夫人你。」——看向曲憐芯。她之所以高興不起來,是因為知道夫人一定願意犧牲自己以換取御昊的生命,這是她一點也不想看到的。
「我?」憐芯仔細地搜尋著這一個多月以來的記憶,解藥……她惟一吃過的藥……「是那顆我在手傷昏迷醒後爺要我吃下的藥嗎?那不是調血養氣用的?」——
輕點螓首。「沒錯,那藥在平常是用來滋補身體的,若是要解‘冽毒’,則必須配合人血活用。我已經把解藥交給你了,你有權決定怎麼做。」
我有權決定怎麼做……
憐芯沒有多做考慮。「我要救御昊,替他解毒。」
「嫂子,大哥不會願意的。」御-皺起眉頭。大哥不是個會為了救自己而犧牲他人的人,更何況是自己的結發妻子。
扒……二爺皺眉的樣子和御昊真像,如果御昊的眼楮、身體能恢復正常,一定可以把二爺的大哥還給二爺。曲憐芯的意志更加堅定了。
「我不是御昊的妻,也不是你的嫂子,我只是代替靜嫻小姐嫁過來的丫環曲憐芯,我感激御昊不拆穿這個欺君的天大謊言,感激御昊放過中書老爺一家人,我願意以生命報答他。」更感激他十年前對一個小甭女的憐惜。
「嫂子?」不是宋中書之女……他完全被大哥唬過去了。
御-還當她是嫂子,憐芯微微一笑。「既然解藥在我身上,這是惟一救御昊的機會不是嗎?」真好,她可以救御昊了。
「夫人,再過三日就是解藥與人血融合完成的七七四十九日,日子一過,解藥就沒有療效了,我希望你考慮。」
只剩下三天嗎?
她能像現在這樣看到御昊的日子,只剩下三天嗎?
懊短暫的三天……
「我不後悔,不需要考慮,三日後麻煩——替御昊解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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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日過去了。
芙蓉帳邊,濃情未了,蜜意方升。
「別再熬藥給我喝了。」御昊半躺在床上,擰著劍眉,拒絕再喝苦死人的藥。
「這能祛寒——」曲憐芯坐在床沿,捧著碗,想趁他清醒時勸他喝下去。
「這次毒發來得快,去得也快,連毒發時都沒什麼感覺,我已經恢復得與平時沒兩樣了,這藥,不必了。」他將碗拿離她的手,放在床榻邊的茶幾上。
雖然御昊的精神看起來和平常差不多,可是這回毒發怎麼只有一天,听程叔說過,之前都是三、四天的啊?曲憐芯還是不放心。
她大概又在發呆了!御昊伸手將憐芯抱到床榻上,雙手圈著她嬌小身軀,下巴靠在憐芯的頭頂上。
「可是上次……呃?」憐芯想再勸他,卻發現自己被摟上床,四肢都被御昊給定住了。
「讓我抱著你一下。」御昊聞著她清新的發香。
憐芯沒有掙扎,輕輕點頭,安靜地窩在他的懷抱里。
能被他這樣抱著,是最後一次了吧?明天就是替他解毒的日子,她能不能再睜開眼楮看到他看著她的樣子、對她微笑的樣子、感受被他抱著的感覺,都還是個未知數……人果然不能太貪心,想治好他的雙眼、又想看到他的眼里有她,是太貪心了沒錯,所以只能達成一半的心願了。
「我自己的身體我很清楚,這回毒發幾乎讓我感覺不到痛苦,或許‘死’就是像這樣吧!」御昊不諱言死亡。
「不會的——唔……」御昊沒讓憐芯說話,低頭就是一個綿密的吻。
餅了一會兒,御昊離開她的唇,繼續說道︰「憐芯,听我說,當初最大的錯事,就是不應該把你佔為己有,我應該在成親前向聖上稟明我不想成親的意思,或者是在成親後帶著你遠離京城,然後放你自由,而不是像現在這樣,不知道哪一天會丟下你,自己先走。」唉!總歸一句,舍不得她!
「你丟下我,會怕我難過、怕我孤單嗎?」這表示他在乎她嗎?憐芯帶著一絲希望問。
貶!但是他不能再負她更多了。「不會。」御昊咬牙回答。
憐芯聞言,刻意忽略自己心中所受的傷。「可是,你若丟下我,我會難過、我會孤單……」她說到這里,突然被御昊緊緊抱在胸前。
笨!笨憐芯!你這笨蛋!御昊在心里吶喊。
「我不會有機會讓你難過、孤單,我會請宋中書做主,讓你另謀良婿,你可以重新過你的好日子。」御昊說到最後,反而陰郁的是自己,他討厭別的男人摟她、抱她、親吻她,她是他獨享的。
你該死!御昊!這不就是對芯兒最好的安排嗎!還想這麼多干嘛!
在御昊咒罵自己的同時,憐芯掙開他的懷抱,退到床角,抱著膝,委屈得想哭。
他居然想把她丟給別人……在她給他全部的愛之後,把她丟給別人……
「憐芯?」御昊擔憂地問。
她怎麼了?為什麼突然推開他?可惡!他根本看不見她的表情!
「如果我明天就會死,你會不會有一點點的傷心?」她好想知道。
「憐芯,你在說什麼傻話!」御昊輕斥。
「一點點也沒有嗎?」
「別開玩笑了。」御昊輕笑。
「我不是在開玩笑——」憐芯捂住自己的嘴。
「憐芯,你是不是瞞著我什麼?」御昊有種不祥的預感。
「沒有,我……我只是想知道如果我死了,你會有什麼感覺?」
他會有什麼感覺?如果她死了……御昊試著想。
「不準再提這個!」御昊惡聲惡氣地斥責。該死的問題,想得他肝膽盡裂、錐心刺骨,他不想承受這個。
憐芯也不想再提了,他都可以把她丟給別人了,又哪里會在乎她的生死呢?這樣也好,或許,在必須要離開時,她可以無牽無掛地離開了。
今晚會不會就是他們緣分的盡頭?她忽然覺得很不舍。
曲憐芯挨近御昊,縴縴細手將他的手拿到自己的臉頰輕磨著,另一只手探入御昊的衣襟,氣吐如蘭地在御昊耳邊柔聲說道︰「昊,抱我。就算沒有了未來,我也會用盡我的所有,與你在一起。」
憐芯少見的熱情讓御昊受寵若驚,御昊直接以行動來回應,將憐芯推躺在床,吻住她香甜柔軟的唇瓣,熟練地拆卸兩人之間阻礙的衣物,讓最原始的愛戀包圍他們。
此刻什麼都已不重要,只有彼此。
就算沒有未來,我也要用盡我的所有,與你在一起。
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