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城的街道上,鋪肆林立,商販隨處可見,各自吆喝著生意,忙碌地招攬過路財神,形形色色的路人充斥著大街,處處透著繁華商機。
布衣裝扮,一路眉開眼笑的芸喬,宛如一只飛出牢籠的鳥,東看看西踫踫,任何事物對于從小生長在偏遠天山的她來講都是新奇有趣的。
「好香喔……那是什麼味道?」芸喬深深、用力吸了一口氣,著迷地問向身旁的永璋。
「蔥餅的味道。」永璋答道。
「聰餅?」沒听過。「是吃了以後可以變聰明的東西嗎?」
「此‘蔥’非彼‘聰’,要不要試試?」見她很沒形象地喘大氣,永璋提議。
「好呀!」難得來到這花花世界,當然要撈夠本!
兩人來到餅攤,芸喬眼尖地看到小販以熱油煎「蔥」餅的過程,才發現和她心里所想的完全不一樣。
「老板,蔥餅能不能別加蔥啊?」她最討厭吃蔥了!
「蔥餅不加蔥?你去隔壁買蛋餅吧!」一身油漬的老板朝芸喬揮了揮手,當她是個來鬧場的。
「哈哈……」一旁的客人听聞此言,全都竊笑開來。
「不可以呀?」芸喬垂頭喪氣,打算放棄,一轉身便撞入身後的寬闊胸膛,抬頭一看,是永璋。
「我沒有在開玩笑……人家真的不敢吃蔥……」說到最後,芸喬的聲音愈來愈小,她知道自己又鬧笑話了。
「老板,我要一份蔥餅,蔥放少一些。」永璋朝老板吩咐。
「好的,麻煩這位爺稍待,馬上就好。」老板利落的動作在油鍋前展開。
「永璋,可是蔥放少一點,還是有……」
「有蔥的部分,我替你吃,可以放心了吧?」永璋微笑道。
「呵呵,你真好!」芸喬覺得自己的心好像一點一滴漸漸被他吸過去,剩下的空殼子像飄在雲端似的。
乍听她的贊言,永璋淡然的面孔下破天荒地泛出些微的紅潮。
看到她滿足地接過老板遞來的熱呼呼蔥餅,嬌女敕的小臉上洋溢著歡喜,他竟有一瞬間的失神……
「呶,給你。」芸喬把油紙包交給永璋,一副交付重責大任的慎重模樣。「要先幫我吃掉蔥的部分喔!」
「繼續逛吧!」永璋收束潰散的心緒,接過油紙包。
「好,出發!」芸喬高舉右手歡呼,看得出相當興高采烈。
兩人邊吃邊逛,有說有笑,不常有表情的永璋,也被芸喬周身歡愉的氣氛所感染,臉上始終露出淺淺的微笑。
「姑娘,你要不要看看胭脂水粉?另外還有簪釵,瑪瑙簪、琥珀棕釵、翠玉簪都是些上等新貨!還是要看看腰間佩?有對王如意很適合你呢!」專賣姑娘家喜愛的飾物的小販朝芸喬招攬著,看芸喬衣著不俗,小販也就特別熱絡。
「哇!」芸喬眼楮一亮,發出贊嘆聲。她從沒看過呢!
「挑幾樣你喜歡的。」永璋微笑道。見她一路上興奮的樣子,他的心情也跟著輕松許多。芸喬純真、不做作的性子,讓他覺得和她相處沒有負擔,心情自然也快意不少。
半晌……
等到永璋發現周圍好奇的目光都集結在他身上時,他才尷尬地發現胭脂攤只有他一個大男人杵在一堆女人之間,芸喬早不見蹤影。
「芸喬?」人呢?
「這位爺,你口中那位姑娘是跟著你來的那位小泵娘吧?她早就已經跑到前頭去了。」一旁的婦人指向前方一群人聚集的方向。
前頭?永璋朝婦人所指的人群走去,極目搜望,人高馬大的他馬上就發現芸喬嬌小的個子擠在黑鴉鴉的人群之中。
仗勢著高大的身材,他不費吹灰之力就「走」到她身邊,下意識攬緊了她的縴腰,阻隔了別人和她肢體相觸的機會。
「永璋,你來了,快看,好厲害呀!我從來沒看過呢!」芸喬回頭瞧清了攬在她腰上鐵臂的主人,心思又全副投入眼前的武術表演。
眾人圍成的大圓圈內,一名壯碩的年輕男子正擎劍施展常人難得一見的劍法,只見男子旋身、回劍、飛撲、輕躍,舞劍的動作一氣呵成,招招利落完美;另一名嬌縴的妙齡女子手持響鑼,重重地敲了三響,清脆響亮的嗓音吆喝道︰「各位鄉親父老,小妹我同兄長遠從南方鎮江來到貴寶地依親,無奈,尋親不果,盤纏用盡,舉目無親之下,只得賣藝籌措回鄉的旅費。所謂‘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還望各位善心的大叔、大嬸、公子、姑娘們,有錢出錢,賞光給我們這對孤苦無依的兄妹,沒錢的也請賞個面子給點掌聲,大恩大德,我們兄妹倆沒齒難忘,多謝多謝!」
少女言畢,圓圈內的男子便又施展了幾招精湛的劍式。
霎時間,劍光忽現頓隱,配合上強勁有力的武打動作,看得人人目不轉楮,人聲鼎沸,拍掌叫好。
「好耶、好耶!」芸喬也不例外,嘴上叫好、手上擊掌、腳下興奮地在原地直跳,整個人非常忙碌……
見芸喬痴迷的目光始終不離舞劍的男子,莫名的酸味直達永璋口鼻。
「雕蟲小技罷了!」永璋冷哼。
隨後,少女攢著一個裝了幾錠碎銀的碗缽,沿著眾人圍成的圓圈來到了芸喬面前。「姑娘,請賞個光吧!」
「喔,好呀!」芸喬模上腰帶,才想起她身上沒帶錢,她拉了拉永璋的衣袖。
「走了。」永璋對她的要求視而不見,拉起她的柔荑就要往外走,忽升的妒意令他口氣不悅。
「等等,表演還沒結束,我還要看……」芸喬連忙抽回自己的手,直嚷著要繼續看。
「沒錯,你還不能走。」忽然,賣藝的男子沉聲道,緊握手中的長劍直逼永璋而來,殺氣橫生。
「危險,大家閃開!」永璋大喝一聲,點地一躍,避開了攻擊,並從空擊出一掌,以厚實的掌風將男子凌厲的劍氣打散,使旁人免于鋒銳劍氣的傷害。
「啊!」眾人見狀,驚叫聲此起彼落,紛紛走避。
男子驚于永璋渾厚的內力,更是全神貫注,招招狠絕,絲毫不馬虎。
礙于對方來路不明,永璋不想誤傷無辜,只能步步為營,見招拆招,以退為進,防重于攻。也因此,他總在險象環生中避過一關又一關。
「你是‘白蓮教’的人?」模透了男子的劍路,永璋面色一凜。
自從大清建國以來,江湖中仍存在著為數不少打著「反清復明」口號的秘密會社,「白蓮教」即是其一,借宗教之名號召反清之士,傳授徒眾教旨武功,入清以來一直秘密進行顛覆大清王朝之事。
「江湖中傳言‘艾十爺’武勇聰銳,果真不假。」男子劍式梢歇,以劍尖對準永璋,殺氣依然不減,兩人對峙著。
「你知我真實身份,所以策劃了這樁騙局?」永璋挑眉。他的朋友都是些江湖中人,涉足江湖,身份被有心人察知,早在預料之內。
「沒錯,十阿哥!」
「你我無怨無仇,何以致此?」
「反清復明。」男子義憤填膺。原因不為什麼,就是滿人該殺!
「你為了你的理由,差點誤傷圍觀的無辜民眾,而這些人多半是漢人,你竟能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傷害自己的同胞?反清復明?你不認為這是舍本逐末?」永璋嚴厲的目光直射男子,思及若非他即時化解了劍招,也許會有無辜的人因而喪生,他為男子的盲目而怒。
「……」男子聞言,臉色微變,舉劍的右手略略顫抖。
「听你的談吐,亦是智識之人,若用于社稷國家必為難得之人材,為何要墮落于此道?」
「此非墮落,而是使命!昂人也是人,何以要居于滿人之下、受制于清廷過備受壓抑的卑賤日子?要我作依附滿人的走狗、臣服狗皇帝,啐!」男子不以為然。
「我何時要你臣服大清皇帝了?你也未免太操之過急了些。」永璋失笑道。
「你什麼意思!」男子朝永璋逼近了一步,尖銳的劍身距永璋只消幾寸。
「既然想讓漢人好過,當上父母官為民爭利不才是保護漢人的根本之道麼?成了專為反清而殺人的工具,你又有何貢獻于漢人?」永璋眉目一凝,緩緩而道。
「這……」男子啞口無言,面色丕變。「廢話少說!」利劍直接往永璋刺去。
就見刀光劍影之中,永璋徒拳迎擊,利落扎實的攻防漸漸令男子疲于應付,不消半刻,男子便居于弱勢。
「哇!原來永璋也會武功,而且比那個耍劍的男人厲害!深藏不露,真是看不出來耶!」一旁看得目瞪口呆的芸喬贊嘆不已,對永璋的崇拜遂呈陡峭的直線不斷上揚。
永璋一個點地,躍上男子的劍身,隨即踢飛男子手中的長劍,一個徒拳側擊,男子被永璋強勁的拳風打倒在地,齒頰緩緩流出一行鮮血。
一直在旁憂心觀戰的少女一見同伴受傷,即使出預藏的飛鏢朝永璋射去。
永璋沒有料到男子的同伙會對他來陰的,毫無預警之下,他的右肩中了一鏢,鏢鋒深及筋骨,怵目驚心的暗紅的血水漸漸染紅紫緞衣綢,暈染成一大片深黯、駭人的恐怖……
「永璋!」芸喬被這一幕所懾,驚呼出聲。
驚惶失措的芸喬什麼都不管,急奔至永璋身邊攙扶住他,驚亂之中,她卻看見他給了她一抹淺笑,有型的薄唇畫出無聲的三個字——「我沒事」。
不……他明明有事!他全身重量幾乎都傾到她身上了、臉色也轉得蒼白嚇人、冷汗更是自額際間直參而出……
他撒謊!芸喬惴惴不安的心情不斷擴大。
「你們是小人!一個有武器、一個放冷箭,你們不要輸了就不服氣!」芸喬扯開喉嚨大聲嚷嚷,再度引來圍觀的路人議論紛紛。
「這北京城沒王法了嗎?他們居然當眾傷人!」
「而且還以多敵寡,勝之不武唷!」
「就是說嘛!」
在此同時,自「百色商行」一同走出的袁磊與常-,先是听到離商行不遠處的前方有打斗聲,接著又听見人聲嘈雜,前來一探究竟,沒想到卻是看見好友浴血。
「永璋?!」常-驚喚,同時瞥見一旁神色不定的少女攙起負傷的男子打算趁混亂逃逸。常-與袁磊默契十足地對望一眼,分別出手擒住欲逃的兩人。
將兩名刺客壓制至永璋面前,袁磊冷凝道︰
「要如何處置他們,由你發落。」
「放了他們。」強忍著刺骨的痛楚,永璋開口。
受制的一對男女听聞此言,復雜的眼光同時望向永璋。
「放虎歸山,你這不是要他們繼續吃人嗎。」常-不以為然。加上他也是個滿清貴族,自是不表贊同。
「要繼續吃人的生活,抑或是拿出魄力去生活,端由他們自行選擇。」永璋言道,益發的暈眩令他眼前逐漸模糊。
「滾,別讓我再遇到你!」袁磊尊重好友的決定,一把推開男子。
「小泵娘,‘江湖’不是個好玩的地方,在下奉勸你別拿生命賠進去!」常-放開了對少女的鉗制。
「哼!」少女還以顏色,非常不屑的顏色。
常-聳聳肩,一副「不听我的準會後悔」的樣子。
「下回,我不會選錯。」男子若有所指地看了眼永璋,隨即與少女迅速離開,消失在街角一隅。
永璋輕勾嘴角,卻再也抵不過黑暗狂潮的吞噬,昏厥在芸喬身上。
「永璋!」芸喬急了,非但嬌小的身子撐不住斑大的他,她自己的重心也岌岌可危。
「鏢身淬了毒。」袁磊首先發現異狀,眉心緊擰。
那麻辣小泵娘也未免太毒了吧!「到列鄞那去!」常-撐起陷入昏迷的永璋,列鄞是他們之中惟一懂得醫理之人,找他準沒錯。
「我……你們是誰?什麼毒……永璋到底怎麼了……要去哪里……」還處于慌張狀態的芸喬急得不知所雲。
看樣子這六神無主的女人就是「嫂子」了,袁磊和常-在心中一致通過。
「永璋現下這樣不能回宮,跟我們一起走吧,有一個人能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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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閣
凝重的氣氛窒滿屋內,除了床榻上唇色轉紫、血水轉黑的永璋外,憂心均寫在其他人的臉上,一名白衣男子側坐于床沿,以刀割開永璋血濕不堪的外衣,和其他人不同的是他一如往常的溫文笑臉。
「這毒不重,好解決得很,你們不必擔心。」列鄞輕松自若,狹長的桃花眼不時地瞟向床邊一個抖得如秋風中的落葉般的小女人。
「永璋沒那麼孬種。」列鄞對她說。
看著右肩黑血愈滲愈多的永璋,心急如焚的芸喬猛搖頭。
「他騙我、你也騙我,如果沒事的話,怎麼可能昏迷不醒?」她沒忘永璋昏厥在她身上的那一刻,她全身的氣力仿佛一下子全被恐懼抽干。
「他只是痛昏而已。」列鄞失笑道。他發覺她的性子可愛得緊,哈哈,和漠然慣了的永璋實在太相配了,不知他們倆相處是個什麼樣的情況?
「那他什麼時候會醒來?」芸喬急問。
「要讓他醒來還不容易?既能痛昏,當然也能痛醒,我叫醒他給你看。」列鄞永遠不知道什麼叫做「好心」。
「鄞,當心永璋待會撕爛你。」常-盡了點朋友的義務警告列鄞。
「他就是這樣。」袁磊回應常。列鄞就是如此,人命關天也能玩。
「知我者,磊也!」列鄞嘻嘻哈哈,一點緊急的自覺也沒有。
丙然,就見列鄞置于鏢上的手一個使勁,猛地拔出深的觸骨的飛鏢,霎時永璋的傷口血流如注,全都是濃稠惡心的黑血。
「呃……」劇痛襲身,永璋悶哼一聲,眉頭緊蹙,想置人于死般的凶狠目光攫住始作俑者。「該死的家伙,你到底有沒有醫德!」乍醒的他清楚自己被好友玩了一道。
「沒有。」列鄞滿不在乎地聳肩,接著笑吟吟地望向芸喬。「瞧,他醒了,嘴巴還生龍活虎得很。」
「……永璋……」芸喬一見永璋轉醒,撲簌簌的淚水像斷了線的珍珠一顆顆直掉。
「我說過,我沒事。」永璋柔聲道。她荏弱無助的模樣看在他心底,反而比肩上的傷還來得令他感到心疼。
「嗯……」芸喬輕點螓首,心情一寬,整個人頓時昏了過去,頹然倒地,被身後的袁磊即時接住。「芸喬!」永璋驚呼坐起,牽動肩上的痛楚,狠狠咬牙。可惡!
「她只是見到大量的血嚇昏罷了,為了確保你平安無事,才強忍到現在。昏過去也好,免得看到我更血腥的大作。」列鄞壓回永璋。「乖乖躺好,這樣我才能專心‘創作’。」
永璋死瞪列鄞一眼,而後看著袁磊將芸喬安置在一邊的涼榻上,復雜的心思全在芸喬身上,忘卻自己的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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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風拂起夏紗,飄飄輕掀,駐足于紗簾外的人兒,窺探房里,絕艷的姿容了無顏色。
「好燙、好燙!」芸喬不停地換手端碗,右手扶碗,藥往左灑︰換左手扶碗,藥往右灑……湯碗中的藥汁從八分溢出到只剩下五分滿。
「小心!」半躺在床榻上的永璋看了連忙下床,接過她手上的碗放回桌上,搶救她一雙縴縴柔荑。
「你怎麼起來了?快回床上歇著。」芸喬半推半拉讓他回到床榻。
「你有沒有燙著?」審視她一雙小手,永璋發現她的拇指有些微紅,立刻以口含住,靈舌輕舌忝其上,以減輕指尖灼熱感。
靶覺到奇異的酥麻自指尖迅速竄至全身,芸喬的臉頰轟地燒出兩朵紅雲,比起方才那微不足道的燙感,現在的燒燙更是煞人。
「……沒、沒有……因為藥幾乎灑在地上,不是我手上……」她不好意思地抽回那只快融化的手,也承認了自己的疏失。
「對不起,那碗藥……」恐怕得重熬了。
「擱著吧。」反正他也不想喝。列鄞那小子竟然陷害他,一點小傷哪需要大費周章配了十幾副苦到讓人想咬舌自盡的藥,騙他沒受過傷呀!
「也好,我先幫你換藥。」芸喬拿過放在茶幾上的藥瓶和干淨的布條。
「不用麻煩……列鄞可以幫我。」想起先前她替他換藥的成績,永璋便一臉難色。
「列大哥把照顧你的工作交給我了。」芸喬依然自顧自打理手中的藥布。
列大哥?叫的這麼親密!永璋覺得很不是滋昧。
「少接近列鄞。」女人的天敵,男人中的敗類!
芸喬不解的大眼瞅著一臉慍意的永璋,以為他因受傷而生氣,小臉漸漸蒙上一層自責。
「再怎麼說,我都應該負起照顧你的責任,畢竟你會受傷都是我害的,要不是我想出宮玩、要不是我貪看表演,你就不會……」
「你仔細想想,我會受傷是全因你而起嗎?」永璋截斷她的話。
傷害永璋的人並不是她,而且她一點也不希望看到永璋受傷……
「……好像不是。」仔細想一想,她好像並非自己想象中的那麼可惡。
「根本不是,不必想太多。」以她這顆單純的腦袋,同她說那些反黨結社之類的事不見得會懂,要讓她轉移注意力,也只好……犧牲自己。
「你不是要替我換藥?」
「對喔!」芸喬想起未竟的重責大任,連忙七手八腳地展開動作。
不需要一刻鐘的事情,被她花了將近兩刻的時間才做完。
他的傷口在肩上,布條必須繞過胸膛及手臂才能固定藥布,沒想到她的腦子單純,連「手藝」也相當單純,歪歪斜斜、松松垮垮的布條纏在他身上,什麼叫「不忍卒睹」,永璋完全能體會。
一段布條突兀地垂在他胸前,芸喬見狀便將其塞進較為牢固的縫隙中。看著自己比先前進步的成果,她滿意的笑容輕綻。
「好了。哈呵……」隨後打了一個小扒欠。
芸喬疲憊的神情盡收永璋眼底,一想到她幾乎不眠不休地看顧他,莫名的心疼泛濫。「累了?」「不累。」她擠出巧笑,比起他受傷的疼痛,她根本不算什麼。「凝霜姑娘幫著照顧你,所以我不累。」想起凝霜這幾日對永璋的關心並不比她少,芸喬總覺得心口酸酸澀澀的,她不喜歡。
「躺下來。」順手一帶,永璋將坐在床沿的她攬進他的懷里,臥在他身側。
「永璋?」芸喬不解地低呼。
「听話,閉上眼睡一下。」
「好……」在他溫暖的懷中,芸喬感覺到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幾日以來的提心吊膽慢慢放下,很快便昏昏欲睡。
「永璋……」她輕喃。
「嗯?」
「凝霜姑娘也很擔心你。」唉,有人關心永璋她該高興的,可是她卻反而覺得心頭澀澀的,很不好受。
永璋若有所思的眼眸瞥向紗簾。
「常-他們的關心我都知道。別想了,睡吧。」
收緊左臂,此刻的他只想感受懷中人兒的溫度,或許,一切都很清楚了。
這會兒,清風吹進了心湖……
得來不易的寧靜不容打擾,佇于簾外的人也只能默默垂眼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