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糊糊中,茉莉覺得自己有規律地震動著,幽幽醒轉才發現她正被靳亞風抱在懷里,走在前往別墅二樓的階梯上。
我怎麼了?
她回想起之前的一切。
是靳亞風替她解圍、帶她離開酒會;上了車後,渾身乏力、又驚又怕的她,不知不覺在他堅定沉穩的懷抱里昏然入睡……
他一路上抱著她嗎?
思及此,茉莉心口一熱,全身像是浸泡在酒里一樣醺然,延續了剛才在車上所感到的迷醉。那抹曾經對他有過的悸動重回她體內,對異性的排斥在他身上似乎起不了作用,這情況在平復情忻瘁的她想來,再次覺得下可思議。
意識到兩人的親密,茉莉不好意思地出聲掙扎。
「我不要緊了……請放我下來,我可以自己走……」
靳亞風看了她幾秒,便在一樓連接二樓的階梯平台將她放下。離開他的胸膛,悵然若失的感覺驀然攫住茉莉的心魂。
「你需要去醫院?還是,要吃什麼藥?」他不太放心地問。
她的心因他的關切怦然大動。
曾經想追求她的男人,都對她殷勤獻好過,為什麼獨獨靳亞風能讓她破例不對男人感到恐慌?為什麼獨獨他的關切能引她動容?
印象中,沉浮在恐懼中的她,依稀能感覺到他穩實的懷抱,鼻間呼吸到的氣息淨是他身上的男性麝香,她因而逐漸安定下來。還有,不知哪來的強烈信念,她就是知道,他不會侵犯她……
「茉莉?」靳亞風輕喚以困惑卻又篤定的眼神,盯著他發楞的人兒。
「我為什麼不會排斥你?」她喃喃問。難道他……
看她能說能問,他寬心了些,但卻被她沒頭沒腦冒出來的問題給問倒了。
「別用那種眼光看我,我是名符其實的男人沒錯。」他沒好氣道。
「對下起,我以前不是這樣的……」她鄭重道歉。
「原因大概要從你的「過敏」談起,可以談談嗎?」
她一逕地猛搖頭。「我不想談……」
她小臉上的抗拒說明了他最好別深究,他體貼地轉移話題。
「那就別談。折騰了一個晚上你也累了,先回房洗個澡,我叫小吳買些消夜,吃點熱貪你會比較好人睡。」他轉身下樓。
茉莉這才想到靳亞風下午帶她去精品店等她化妝、試衣服,接著兩人又趕往酒會,根本無暇進食。他應該餓壞了吧?
「靳先生,還是我來煮——呃……」
她站著不動還好,邁開步伐才知道自己有多虛弱乏力,腳步一個顛躓,要不是靳亞風聞聲回頭將搖搖欲墜的她接住,她險些就栽到一樓去。
「這叫不要緊?」他皺眉審視她。
「對不起……」她尷尬咬唇,努力在他臂膀中站穩。
當她的貝齒無措地輕咬晶潤的唇瓣、光果著縴肩的柔軟嬌軀貼在他身前時,靳亞風只覺得體內竄起某股鼓噪的沖動,老早就想品嘗那兩辦芳唇的,瞬間傾閘而出。
他不想再忍,俯首吻住她的唇——
彪然的男性氣息猛然籠罩,讓茉莉屏息一顫,下意識退開,卻被他從頸後密密實實按向他,頭一遭體驗男女如此親密的觸踫,她不禁瞠眼呆立。
靳亞風一沾上她的甜美就下想放開了,可惜她的表情實在有些殺風景。
「這種時候,你應該閉上眼好好享受。」他低語道。點點輕吻落在她的眉眼,那雙迷離大眼眨了幾下後,才乖乖合上。
美麗的羽睫-出優美的弧線,他的吻著迷地在她薄如蟬翼的眼皮留連了半晌,才移往俏挺的鼻,而後又回到令他激情四溢的美唇上。
他熟練地以唇舌嘗遍她柔女敕的菱唇,輕-、舌忝吮,為那豐軟的口感嘆息不已,直到淺嘗再也填補不了體內那股愈來愈擴大的饑渴,他貼著她的唇低聲誘惑。
「張嘴,茉莉……」
被吻得天旋地轉的茉莉,被那溫醇得有如天籟的性感嗓音蠱惑了,情不自禁微啟檀口,容許他的闖入。
他的熱舌如願探人潮熱的口中,挑弄纏繞她嬌羞青澀的丁香小舌,渴求地汲取她口中甘甜的芬芳。
她的確擁有人如其名的香甜!
靳亞風幾乎沉溺在這美妙的驚嘆中,吻法也益加火辣煽情,是她的連連嬌喘喚回了沉迷其中的他,才在不情願下結束深吻。
「你……」
茉莉茫然睜眼望著相距不到十公分的他,他傳遞出來的灼熱氣息和她的彼此交融,意亂情迷之間,她僅能吐出一個字。
微啟的紅唇、殘存情意的眼波、染紅的臉蛋,還有因羞怯而漾起一層粉紅的水女敕肌膚,在在看得靳亞風心神俱蕩,忍不住輕一使勁,將她推靠在牆壁,再度以吻封緘——
老天,她怎能如此誘人!
這次的吻長驅直入,從她的小嘴一路往下來到性感的鎖骨,狂亂的欲流一觸即發……
陌生的酥軟隨著他的唇,如浪潮般一波波襲來,挑起茉莉體內無法控制的激顫,這種滾燙紊亂的感覺太震撼、太駭人,她不禁惶然低喊︰
「別……別這樣……」
她的抵抗傳入他耳中,他怔然一頓,用這輩子最大的自制力抽身,雙臂撐在她身後的牆上,沒有再逾矩。
懊死!靳亞風在心里低咒。
「很不舒服?」他應該擔心自己出軌的急躁,會不會嚇得好不容易接納他的茉莉再度縮回殼中,可是他此時滿心關切的,竟是她的感覺?
茉莉羞澀地輕搖螓首。
天呀,她的心跳好快!從來不曾有過這樣的震撼,不知道有沒有被他听見她急如擂鼓的心跳聲?她很清楚,與其說是對他的踫觸感到惶恐,不如說是對兩人親昵的氛圍感到方寸大亂。
「我不後侮吻你,也不打算道歉。」
靳亞風充滿魅力的低啞嗓音,為他增添眩惑人心的性感,只要是女人,多半抵擋不了他的男性魅力;茉莉也不例外,只能楞楞地盯著他精爍的深眸看,陷入他撒下的情網。
「你不該問些什麼嗎?」
「我該問什麼?」她怔仲接口。
「為什麼吻你,諸如此類的問題。」她的反應令他有些失笑。這朵小茉莉實在是太可愛了!
「你為什麼吻我?」
「我對你很感興趣,所以想吻你,甚至想要你當我的情婦。」
這是靳亞風的真心話,他不諱言,目前能引起他興致的女人只有這朵小茉莉,而且依他與文珊珊的「協定」,他想在婚後養幾個情婦都是他的自由。
茉莉背脊一僵,游離的神智倏地回籠。
她那是什麼眼神?靳亞風沒見過女人听完他的甜言蜜語後是這種表情,那些女人都是欣喜若狂的,沒有一個像她一樣兩眼發直。
「有什麼不對?」他站直高大的身軀,雙臂環胸悶聲問。
「沒有男人願意忍受我的「毛病」,你怎麼可能對我……」而且,她又不像吉娜那麼美艷、那麼妖嬌。
茉莉心口頓時彌漫了濃濃的苦澀,長久以來的自卑又竄出頭來作祟,她怯懦地移離他好幾步。
「怎麼不可能,你不是對我免疫了?」她的逃避令他不悅地挑起眉。
茉莉啞口無言,問題又繞回原點。
她不能否認自己的改變,可是誰來告訴她,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呢?
「承認吧,茉莉,你並不討厭我的吻、我的撫觸,你喜歡我。」靳亞風直指而出,對這個結論感到滿意。
她喜歡他?!
茉莉杏眼圓瞠,如此簡短的一句話,一個主詞加動詞加受詞的基本直達句型,竟能讓她的心海翻騰再翻騰!
「成為我的情婦,我能滿足你所有,給你最享受的生活,你只需要陪我感受你在其他男人身上感受不到的極樂快感,你並沒有損失。」
他噙起感人的優越微笑,像個英俊的惡魔撒下魔咒引誘著她。
「不……」她方寸全亂,迭聲抗拒,踩著急亂無章的步伐匆匆上樓
「你眼中的情意騙不了我,別拒絕你自己。」他在她身後低道,幽沉的嗓音宛如筆直射向她的魔魅之刀。
她腳步一頓,沒有回頭,隨即又邁出步履,六神無主的身影沒入二樓長廊。
靳亞風的目光緊鎖著她倉皇逃離的背影,笑意在唇角斂下。
必到房間,關上門,茉莉喘息地靠著門板,頹然跪坐在地。
她大可當他的面拒絕他的要求,她為什麼要逃?因為她已經找到了答案嗎?
在酒會上,她親眼目睹靳亞風受女人歡迎的程度,那些打扮時髦華貴的名暖們都對他投以傾慕的眼光,但是站在他身邊的,卻是沒沒無名的她,從她們眼里,就能明白她跟靳亞風是多麼不相稱的組合。
靳亞風英俊多金、家世顯赫,而她若沒有這身裝扮,簡直平凡得可以,他們根本是不同世界的人——她懂了,所以她只夠格當他的情婦。
他們終究不會是相稱的一對,這項體認促使她逃避,逃避心中真正的感覺……
她何止喜歡靳亞風,她還愛上他了!
沉溺在他的溫柔、他的懷抱、他的吻里,原來自己已悄悄愛上他,一顆心無可自拔地墮落在他身上了。
而他,僅以「情婦」這個身分來決定她的命運。
這是不是代表,她的愛注定沒有回應,他的妻子永遠不可能是她?
懂愛的瞬間,茉莉卻只能緊緊閉上雙眼,任淚水無聲滑落……
靳家豪宅,坐落于陽明山半山腰的高級地段。
在一處可以俯瞰城市夜景的落地窗前,身穿黑褐色中式長袍的老人逗弄著鳥籠中一對牡丹鸚鵡,好半晌才轉身面對來人,坐入沙發。
「工作還順利嗎?」
「你要我回來的目的,應該不是問這個。」
靳亞風開門見山,沒興致跟著拐彎抹角。
老人挑起白花花的眉毛。「你在跟我說話時,非得把應付商場敵人的方式搬過來用?」這小子雖不至于對他不恭不敬,但總是隔著一圈冷淡的藩籬,他對玲嫂都比對他這個親爺爺客氣多了!
「如果只是想談這些無關緊要的事,抱歉,我很忙。」
「忙?忙著跟代理管家兼女助理打情罵俏?」靳延東語帶奚落,昨晚孫子和女助理「狀似親密」離開文家酒會的事,早就傳入耳里。
靳亞風不意外,想必爺爺已經得知酒會上的插曲,他老人家若是對此事半聲都不吭,他才覺得有鬼。
思及茉莉,面無表情的靳亞風,神色陡然一黯——
今天,她跟他請了假留在家中打掃環境,察覺她刻意保持的距離及疏淡,他還能為難她嗎?只是,他沒想到自己的心血,竟會被一個似是而非的理由抹滅。
經過昨夜,他該死的確定,她眼底確實充斥著對他的意亂情迷,這種眼神他在過去的女人身上也曾看過,錯認不了。可是她到底吃錯什麼藥,居然想都不想就拒絕他的提議,還當著他的面落荒而逃?
懊死的落荒而逃!
這份絕大多數女人求之不得的殊榮,茉莉卻避之唯恐不及,著實令在女人堆中無往不利的靳亞風頭一遭吃癟。
孫子的漠然更教靳延東氣得火冒三丈,勃然怒道︰
「玩女人玩到未婚妻的家人面前,你這不就是存心給珊珊難堪嗎!人家珊珊教養良好、才貌雙全,哪一點比不上你外頭那些鶯鶯燕燕?她肯下計較你的風流史嫁給你,你不該善待她嗎!還是你也傳龔自你的父母,都渴望轟轟烈烈的愛情?
你別忘了,他們到頭來還不是婚姻破裂、一敗涂地,連你都成了他們不要的負擔——」
「夠了!我從來沒忘。」靳亞風眉心緊揪,平放在身側的雙手暗暗握拳。
在他小時候,爺爺便常拿此事對他耳提面命、諄諄敦誨,所以他從來沒忘!
他從來沒忘,因此他拒絕愛人,也拒絕別人愛他!
靳延東看出他的抑郁,咄咄逼人的語氣轉而放軟。
「亞風,爺爺不會害你,知道哪條路對你來說是最平順的大道,你能了解我的苦心嗎?」
親眼所見的悲劇和打小听到大的訓示,他還能不了解?靳亞風木然地想。
靳延東嘆了口氣。
「我相信你一定明了。除了婚姻大事,你下曾讓我失望過。」老人家想抱曾孫的心願人皆有之呀,念茲在茲何錯之有?
靳亞風沉默了半刻,才淡淡開口。「請你與文家商定訂婚的日子。」他知道爺爺一定十分樂意忙他的婚事,那就把機會讓給爺爺吧。
即將與文珊珊訂婚的事實就如預期,並沒有帶給他絲毫興奮的感覺;可是,卻有一縷郁悶從心口蔓延至肺部,帶點微苦的澀味,令他感到抗拒。
他對婚姻不該有任何感覺的,不是嗎?
「那好,我會和文董商量商量。」靳延東滿意點頭,老瞼笑逐顏開。
孫子離去後,老人高興得想手舞足蹈,才起身,胸口便傳來一陣絞痛,痛得他跌坐回椅中。
「老爺?」隨侍在側的佣人急忙上前探視。
「沒事,我沒事……別讓少爺知道。」老人喘了幾口氣,以平復體內的疼痛。
只要亞風順利結婚、生個曾孫讓他抱,他就什麼病痛都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