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宮深院,一處傍水而居的清幽小築這,柳聲絮絮,湖語漪漪,金風中飄送著淡雅花香。
走近細听,其中傳出的清脆琴聲繚繞于雅致的小菜周圍。
箏音純淨裊然,透出的,是一種與世無爭的無邪淡然,還有……一絲可辨的嘆息。
這樣的矛盾,每每令行至此地的老皇帝愧然不舍。
若不是為了保護「她」,此種幾近與外界隔絕的做法,對他,亦是一種折磨。
縱使身為萬人之上的九五之尊,對命運的做弄,依然只能束手無策。
唉……老皇帝在心底輕嘆一聲。
他舉步踏入「長熙小築」,眼尖心細的女侍菡萏一見,立刻福身跪膝——
「皇——」
他將指尖舉至嘴邊,示意菡萏噤聲,走向大師椅,一場逼袍衣擺,坐至椅上,微笑靜听這天上人間難得幾回的仙樂。
裊裊檀煙中,只見彈箏人兒柔馥的菱唇微微彎起,輕鈿一抹幾不可辨的粉花,縴縴素手宛如清風,在弦上拂開一曲曲絕妙好樂。
一曲奏畢,閨室內悄然無聲,余音繞梁之神妙,震撼著賞樂之人。
「好啊!彈得好!」贊賞與擊掌聲傳來,皇帝龍心大悅。
循著說話聲,李淨嵐將面容轉向皇帝,嫣然一笑。
白皙柔荑自箏弦輕移至腿上,立刻有一只幾個月大、像顆小圓球的純白小波斯貓,輕靈地躍至她膝頭,小圓頭蹭了蹭她的手。
「父皇,怎麼不讓女兒先向您請安?」輕撫手中的貓兒,細柔的嗓音自李淨嵐的紅菱小嘴流泄,溫溫潤潤,似能安撫人心。
看著眼前精致絕倫的芙顏和那雙……不搭調的空洞美眸,老皇帝除了驕傲外,更有說不出的心疼。
「人間仙樂難得幾回合,朕豈舍得打斷?」老皇帝朗朗而笑。
另一名陶醉在主子琴聲中的女侍綠萼,一听小築里來了別人,連忙回神。
「呀!我怎麼不知道皇上來了?!皇、皇上聖安!」咚地一聲,她趕緊跪地。
「你這丫頭還真是後知後覺!」老皇帝失笑搖搖頭,看見女兒也跟著笑了,他一點也不在意綠萼這個愛發愣的小丫頭無禮。
只要嵐兒開心,要他做什麼都無妨!
在「長熙小築」里,他當自己是個再普通不過的父親,只為天生殘疾纏身的女兒操心。
是了,李淨嵐天生眼盲,加上母妃在她幼年因病早逝,雖然是堂堂皇室公主,但皇帝擔心外來的諸多紛擾,將她保護得滴水不漏,鮮少與人接觸,十八年來近乎與世隔絕。
日子久了,除了宮闈內少數宮人,外界逐漸淡忘宮里還有個盲眼公主。
漸漸地,他發覺了嵐兒琴聲中的嘆息,開始思索自己對她的保護,是否為另一種變相的扼殺?
「朕再過兩刻就要于御花園設宴,賞賜帶兵北討突厥蠻子,大獲全勝的西門王府世子,嵐兒可否也陪朕一飲?」
筆帝語帶保留地探問,因為他預期的結果是——
李淨嵐習慣性地半垂縴頸,自卑的心態讓她無法坦然,加上自小深居在長熙小築,對人,總有一分畏怯。
她很清楚自己和父皇不同,和菡萏、綠萼不同,和她接觸過的宮人不同,她生來就看不見,除了聲音,她無法感受他們口中所說的……很多、很多事物,也因此她加倍努力學習琴瑟音律,就算習樂的過程之苦,她也甘之如飴。
「父皇……」李淨嵐面有難色,內心在掙扎。
去了又如何?到時若出了糗,恐怕還會給父皇添麻煩,不如不去的好。
她害怕——害怕不熟悉的地方,只有在長熙小築才能讓她安心,哪怕皇宮有多大、大唐有多遼闊,就算一輩子注定得在這小築里終老,她也心甘情願。
可是,她雖然眼盲,但仍听得出父皇言語間的雀躍——平定北蠻,是父皇花了好幾載念茲在茲的心血、和幾位朝中重臣精心布置的戰果,可說是舉國歡騰之事,她能掃父皇的興嗎?
「不打緊,朕吩咐御廚多備幾道大宴上的江南素菜送來小築,讓嵐兒也品嘗品嘗。」他不會勉強李淨嵐去做不願意做的事。
「嵐兒無用,不能與父皇同樂……」說著說著,李淨嵐默然了。
案皇平日是不會邀她離開小築的,戰事前,她不能替父皇分憂;此番大捷,想必父皇十分開懷,才會邀她一同赴宴,而她,卻什麼也做不到……
「傻孩子,你是朕的長熙公主,只要你開開心心的,朕就心滿意足了!」
看著女兒,她雖然出落得如其母妃一般月兌俗秀麗,但卻是個身帶殘疾的可憐女子,老皇帝不禁喟然,他臉上刻畫的歲月痕跡,是女兒看不見的心疼與無奈,也驚覺從小捧在手中珍惜的小鮑主,已經長成楚楚佳人了。
是啊,公主長大了,身為父皇的他是該做主,予以婚配的時候了,但淨嵐……
唉!老皇帝再次在心中輕嘆。
淨嵐畢竟不是一般人呀!
他老了,總有一天會將皇位傳給太子,屆時,誰能如他一般毫無芥蒂地,照顧淨嵐這個對外人來講,近乎不存在的公主?
若讓世人知道淨嵐,她的美、她的地位、她的殘疾,不知又會引來多少覬覦和災厄?
他該好好想一想,女兒未來的歸宿了……
「父皇?」李淨嵐「听」老皇帝久久未發聲,便側耳輕問。
「時辰差不多了,朕也該走了。」老皇帝起身整袍,一邊吩咐女侍。「菡萏,傳朕口諭,把該送到長熙小築的佳肴都送上。」
「是。」菡萏領命,匆匆退下。
「女兒送父皇。」
李淨嵐抱著貓兒起身,老皇帝沒有阻止,讓女兒送他到門前,她自幼熟悉小築內的陳設,走這幾步路還不至于有危險。
老皇帝回身道︰「嵐兒,送到這兒便可。綠萼,陪公主進屋去。」隨後便跨步離去,等在屋外的太監也跟著低頭尾隨。
「是。」綠萼攙扶著李淨嵐。
「公主,咱們進屋吧。」
「綠萼,你先進去收琴,我想在外面站一會兒。」
李淨嵐撫著手中小白貓,雙眼微眯,下頜輕抬,感受清風吹至臉上的沁涼,紫玉珠鈿下的黑柔發鬢隨風拂掃過粉頰,整個人宛若風中仙子,姣美縴靈。
就算是女人,即使李淨嵐翦翦羽睫下那雙星燦般的美目毫無生氣,也會因她的美而攝服,就像現下的綠萼——
「綠萼,你在嗎?」過了半晌沒人回應,李淨嵐伸長頸子,側耳問道。
「啊……在呀!鮑主,綠萼在這兒!什麼事?」回過神的綠萼連忙握住主子的手,不好意思地問。哎呀!她怎麼又沉迷在公主的美貌中了?誰教她的主子是她看過世上最美麗的女子!
「綠萼,你進去幫我收琴,我想在外面站一會兒。」不在意綠萼沒把自己的話听進去,李淨嵐又柔聲說了一遍。
「不成不成,這怎麼可以!綠萼不能讓公主一個人待在屋外!」護主的綠萼拼命搖頭,她當然不能讓失明的主子有任何閃失。
「我只想吹吹風,不會走遠的。」
「公主,我——」這要她怎麼決定呢?
「綠萼……」李淨嵐微微攏眉,冀盼全寫在俏臉上,令人不忍心拒絕。
面對李淨嵐的要求,心腸軟的綠萼當然毫無招架之力。
「好……好吧!公主千萬別走遠哦,綠萼把琴收妥後,就馬上出來陪公主。」
李淨嵐微笑點頭,在綠萼邊走邊回頭的目光下,采著右手緩緩走近一棵不算陌生的梅樹下,輕撫扶疏枝葉,感受梅樹的生命力。
初秋微風徐徐吹送,枝葉沙沙作響,穿過葉縫間的風兒隱隱帶來沁涼秋意,吹落一片小葉。
落葉飄拂過李淨嵐的鼻尖,她立刻以手在面前抓著,想握住這飄零的生命。
突地,伏在李淨嵐臂彎中的圓滾滾小白貓,咪嗚一聲一躍而下,靈巧地讓人听不出它往哪去。
「小球兒?」感覺手中一空,李淨嵐蹲,雙手探著身旁四周的地面。
小球兒是父皇今夏送給她的生辰禮物,剛來到長熙小築的小球兒是只很小的貓兒,連眼楮都還沒睜開,她也就沒帶它出過小築,加上她幾乎走不出小築,陪著她的小球兒根本和她一樣了——
走出熟悉的保護,席卷而來的,便是陌生與恐懼。
一思及此,李淨嵐著急了,連忙起身探著手往前走去。
「小球兒,你在哪?快回來!」
李淨嵐走了一段路,不停的呼喚,卻始終找不到她心愛的貓兒。
小球兒不見了……它會不會迷路?會不會回不了小築?
「小球兒……呃!」李淨嵐慌了,雙眼看不見的她,腳步被石子一絆,跟跪地摔倒在地,細細的吃痛聲自她忍痛的菱辱中逸出。
「咪嗚……」
「小球兒?!」李淨嵐听見方才的聲音,忍著膝頭的痛楚,從地上爬起來,一步步往前走。
正前往御花園赴宴的西門胤,經過皇宮某處荷花湖畔,湖邊一抹跌跌撞撞的縴影,在靜謐的宮中,突兀地映入他的炯深墨瞳。
只因她正要往湖里走去!
「啊——」
一道噗通的水聲伴隨著驚叫在湖畔響起,西門胤提氣飛奔至湖邊,攔腰扣住半沉入水中的嬌軀。
臂中的女人之縴瘦,讓他拿捏力道失誤過猛,以至于兩人雙雙跌在泥地上。
「笨蛋!想死還叫這麼大聲,真要死就找個沒人的地方去死!」西門胤半坐起身,開口訓斥的口吻卻是不留余地。
罷剛他就發覺這女人不對勁,但來得及讓她免于滅頂的命運,卻阻止不了她渾身濕透的下場,結果他也換來一身狼狽。
正要赴皇宴的西門胤,瞪視著懷中的女人和自己滿是泥濘的官服,大好心情被搞得一團亂,眼光越來越陰鷥。
「……」像是剛歷經一場生死浩劫,跌在西門胤懷里的李淨嵐臉色發白,不停地顫抖。
不知不覺,她到底來到了哪里?
水?這附近是湖,那小球兒呢?!
「小球兒……」李淨嵐掙扎著起身,雙手胡亂揮舞。
「你——」西門胤沒預警她會來這招,坐在他身上的女人突然像個瘋婆子似的攻擊他!
「啪——」
李淨嵐冰涼的小手,一掌揮過西門胤俊逸卓爾的臉龐,這一道清脆的聲響,讓風都肅靜了。
「該死!你竟敢打我?!」西門胤眸光突變,出手攫住她雙腕,森冷剽悍的利眼鎖住彪身僵直的她。
他堂堂西門王府世子,何時遭受過一個賤婢的不敬!
李淨嵐因為眼盲之故,為行路方便,才身穿簡單不加綴飾的及踝衣裙,布料雖然精致,但並不同于妃嬪、公主曳地的華麗長裙,讓西門胤直覺認定她是個地位低下的宮女。
這下,一股寒意籠罩全身,李淨嵐才意識到自己身處怎樣的危險。
低沉冷戾的嗓音、結實渾厚的身軀,加上扣住她手腕強而有力的粗掌,在在證明現下抱著她的是個「男人」——
「天……」除了父皇,從小到大從末接觸過男人的李淨嵐月兌口驚呼,不顧一切推拒。
他給她的震撼太大,大到引起她無可遏止的驚惶恐懼……
「不準動!」西門胤惱火低喝,放掉被他鉗制的細腕,雙掌轉而扣住她縴薄的肩頭。
這個趴坐在他腰間的女人,瘦歸瘦,臀下的柔馥嬌肌卻女敕韌的攝人,燃起他沉蟄已久的……!
懊死!
西門胤在心中低咒,憤恨自己月兌軌的情緒,手中勁道不自覺地加重、再加重。
「痛……」雙肩被強大的力道捏緊,李淨嵐疼得蹙眉。
若兒好痛……
忍著點,剪子劃開的傷口必須敷藥讓它愈合,否則會留下疤痕!
夫君……
記憶中那張梨花帶淚的容顏驚醒了他,西門胤劍眉一攝,厭惡地將身上的嬌軀推開,自己起身理好凌亂的衣綢,這身凌亂讓他有些氣惱,他要怎麼面對皇上?
「呃!」驀地被用力甩到一邊的李淨嵐,右手腕直接壓地,挫傷了筋骨。
巨大的疼痛讓她咬緊下唇,殷紅的唇瓣滲出點點血絲。
靶覺到身邊一陣微風輕起,她知道男人即將離開,顧不得心中的恐懼和手傷,已著痛從地上爬起,雙手在空氣中抓著,剛好抓到他的衣角。
「我要找小球兒,你有沒有看見它?」小球兒一定在附近,可是她看不見。
球?這女人竟然為了一顆球落水?
西門胤斜睨眼前這個身高僅及他胸膛的女人,哈傲陰怒的眼眸,不屑地走在她微微帶水的臉龐。
明眸皓齒、冰肌王骨、面薄腰縴,雖然渾身髒污,但巧奪天宮的清麗中帶著絕艷,他若心中無人,想必也會為她的美麗而動心。
錯,她根本比不上那個長住在他心底的可人兒!
「為了一顆球,連命都不要?你不但低賤,還蠢!」西門胤不客氣地冷嗤。
夫君,若兒想活著……想為夫君產下子嗣……
西門胤腦海中,浮現三年前令他痛心疾首的蒼白小臉。
可惡!有多少人拼命想活著,而這宮女卻不要命?這種人不值得他浪費精神說話。
「不是,小球兒是只貓,它長得這樣……有眼楮、有子鄔、有……」
李淨嵐急著解釋,雙手比畫出小球兒的大小,言語上卻形容不出個所以然。
哇!哪只貓不是有眼楮有嘴巴的!西門胤在喉中冷哼。
「你沒長眼嗎?那只畜生就在你腳邊。」這小爆女美則美矣,卻很不懂禮貌,對人說話不看著人的,她看不出來他就是名滿長安的西門世子嗎?!
沒長眼……
李淨嵐的心仿佛被狠狠扎了一針,心跳幾乎僵住。她緩緩蹲下,果然模到小球兒就在腳邊,一抓——
「喵嗚——喵嗚——」小球兒發出慘叫,嚇得李淨嵐趕緊放手。
「哪有人抱那種畜生是先抓尾巴的,蠢就是蠢!」厭惡地丟下了一句嗤言,西門胤跨步離去。
李淨嵐吞下被輕視的難過滋味,再次蹲探尋小貓,輕輕抱起它。
「小球兒,對不起,你一直跟著我嗎?」李淨嵐的嗓音中有一絲酸澀的慘淡。
「咪嗚。」
她不知道,從一步出小築起,小球兒便緊緊跟在不知要往哪去的主人身邊。
「我為什麼看不到……」李淨嵐啞聲自語,揮不去心口的淒情。
她不該離開小築的,千不該、萬不該呀……
「公主,你在那兒?」
「公主!」不遠處傳來菡萏和綠萼焦急的聲音。
「公主,您怎麼了?!」看見李淨嵐一身髒濕,菡萏趕緊掏出手絹,輕拭主子的臉龐和發梢。
李淨嵐搖頭。
「不小心跌跤,沒事。」她怎能說自己落了水又被救起,只怕這兩個忠心護主的丫頭,會自責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
「公主,綠萼好擔心您……」綠萼抹去眼淚,找到主子終于讓她寬了心。
「我們回長熙小築,好嗎?」李淨嵐啞聲要求。
「好好,這就回小築。公主,綠萼扶您。」
「呃……」被觸痛的手腕讓李淨嵐疼得申吟。
心細的菡萏立刻察覺不對勁,執起主子的右手,掀抽一看,一片怵目的青紫映入她們眼簾。
「公主,您的手?!」
「哇……綠萼下回不會再讓公主受傷了,嗚……」綠萼自責得嚎啕大哭。
「公主,咱們快回小築上藥。」紅了眼眶的菡萏小心翼翼攙扶主子,綠萼跟在她們後頭哭。
丙然……李淨嵐擠出一絲苦笑。
有她們的陪伴,她還是有值得快樂的事,不是嗎?
剝畔的風波,揚了,又停。
是夜。
西門王府內,冷然緊繃的頎長身影,帶怒的步伐,迅速穿越夜深人靜的長廊曲榭。
氣急敗壞的步履後還緊跟著細碎蓮步,發出一連串的疑問。
「胤大哥,你是怎麼了?為什麼一從皇宮回來後就不對勁?有人惱了你嗎?」
宰相之女柳絮,一听聞皇上大宴此番大捷有功之人,帶兵的御賜將軍西門胤首當最大功臣,她可是連忙趕到西門王府等著他回來呢!
「絮兒,入夜了,一個雲英未嫁的姑娘家不該在此。」西門胤的意思很明白,就是要柳絮回宰相府。
「人家想知道你到底在生誰的氣嘛!是氣絮兒沒讓你知道,就私自跑來西門府嗎?」她想看西門胤高興的樣子,分享他的榮耀與喜悅,只因他總是那麼的氣宇軒昂、耀眼凌人。
除去西門胤的俊美和地位不說,他那允文允武的迫人風采和桀騖不馴的霸氣,有多少女人趨之若騖,只為博得他青睞。
柳絮也不例外,正因身份之便,就常常膩在西門王府里。
「我不是在生你的氣。」西門胤停下腳步,嘆口氣,寵溺地看著繞到他面前的嬌顏,與心底深處那張容顏一模一樣的臉,一張清秀嬌荏的臉。
「你當然不會生我的氣,因為我和姐姐長得一模一樣,胤大哥才舍不得咧!」任性嬌蠻的柳絮,閃著美眸說道。
多少名門淑媛中意他,可他心中卻只有一人,一個死人!
「你該稱我一聲姐夫。」西門胤平靜說道,心中不悅的怒火逐漸偃息。
他承認的妻,永遠只有一個,管誰要塞幾個女人給他。
「柳若已經死了,三年前就死了!我不想稱你為姐夫。」柳絮撇頭,大小姐脾氣說來就來。
「絮兒,你不該說這話。」
「為什麼?」為什麼他可以如此深愛她的胞姐,到死都放不下,卻從不接受和姐姐生得一模一樣的她?
「你回府吧。」西門胤不想多說,眼前還有更令他煩心的事等地解決。
「胤大哥,告訴我,你今兒個怎麼了好嗎?」柳絮斂下脾氣,想起了柳若總是知書達禮、才華洋溢,柔和得好似清風,她雖不平,卻也只能低頭。
她愛西門胤呀,在她及等之年見到他于府中與父親議事的第一面起、在他選擇迎娶姐姐前,她就被他沉穩攝人的氣質給深深吸引了呀……
誰知,他到現在心里還是只有姐姐,從一開始便容不下她。
「皇上賜婚,要我娶長熙公主為妻。」西門胤眉頭深攏,沒忘記這是皇上的詔令,根本沒有轉圈的余地。
「賜婚?!」柳絮當場宛如跌入深淵。
她一直相信,就算西門胤只愛姐姐一人,但姐姐畢竟已香消玉殯,只要自己一直伴在他身邊,他終究會愛上她,可是現在,她不就一點當他正室的機會也沒了?
「這怎麼可以!長熙公主是哪門子的公主?听都沒听過!說不定只是皇上用來敷衍你的,你不可以娶她!」柳絮驕縱大叫。
「身為人臣,你要我抗旨?胡鬧!」西門胤甩袖,跨步離去。
「胤大哥!」柳絮在原地氣憤地捏拳跺步。
什麼不知名的公主!她非得讓西門胤的心系于她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