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雲層堆疊著,灰蒙蒙的天際中卻夾著橘紅的雲彩,黑與紅同時在流動著,渲染出一種詭譎難測。
就像她茫然未知的命運。
天究竟是會放晴?還是另一場暴風雨的開始?
她抬頭遙望天際一眼,深深吸了口潮濕的空氣。仲春時節,大雪初融,那冷冽的風勢,讓她不禁瑟縮了一下。
她握緊手中的凝脂白玉,視線重新調回到眼前這扇厚重的大門。
樸實的大門上高掛著一塊匾額,以剛勁的力道寫著「羅家莊」三個大字。
她長途跋涉了整整十天,終于來到了這個地方,無論結果會如何,該了卻的心事終于能夠了卻了。
她看著大門兩邊各站了一個精壯結實、人高馬大的護衛,她緩步走向前,果然不出她所料,立即被高聲喝住。
「小泵娘,干什麼的?」其中一個護衛走上前,擋住她前進的路。
「大爺好。我是明水鎮的杜家,有事想拜訪羅老爺。」她不卑不亢,不因為護衛的凶狠氣勢而有所害怕。
堡衛沉聲問︰「你有拜帖嗎?」
她恭謹地說︰「沒有拜帖。」
堡衛不客氣地打量了她一眼,眼露鄙夷。「什麼明水鎮!連听都沒听過。羅老爺是你想拜訪就能拜訪的嗎!」
「大爺,杜家和羅老爺是舊識,麻煩你通報一聲。」她依舊平靜,口氣緩而慢。
「我家老爺的舊識可是成山成海,我怎麼知道你是哪來的阿貓阿狗!只要是窮途末路的人,都想來這里分一杯羹。」護衛眸里全是不屑的冷哼。
羅家莊家大業大,羅老爺羅森更是混跡黑白兩道,不但能撼動長江以北的半邊天,更能在江湖上通行無阻,無論達官貴人、奇俠異士都得敬他三分。
守護大門的護衛不得不小心,要是放閑雜人等隨意進入莊內,到時受罰吃苦的可是他自己。
尤其眼前的小泵娘,兩頰凹陷,相貌不僅不佳,更別說那一身玄色舊衣的窮酸模樣。
「我有羅老爺賞賜的玉佩。」她攤開手中的凝脂白玉。玉佩通體白色,色澤柔和,質地潤澤,其上還刻著一個「杰」字。
堡衛一見到那塊玉佩,伸手就想去拿,她機靈的倒退幾步。
「不讓我看,我怎麼知道你手里的玉佩是真是假?」護衛一眼就認出那個杰字是代表羅家大少爺羅杰的信物。
「請大爺通報一聲。」她的聲音很輕很甜,卻有著不能撼動的堅持。
堡衛雖不識得那塊白玉,但一看即知是好貨,且這個小泵娘的談吐不俗,護衛只能轉身進入莊內通報。
她站在大門外,寒風刺骨,她瘦弱的身子幾乎要支撐不住,但她的眼神清明,不畏不懼,心想只需走這一遭,日後就再也沒有任何事可以羈絆住她了。
沒多久,跟著護衛走出來的是羅家莊的老管家。
「我是羅家莊管家羅忠,小泵娘,你手里的白玉讓我看看。」
她再次攤開握在手中的白玉佩。
羅忠一手模著發白的山羊胡,銳利的小眼打量過玉佩之後,露出深思的神情,接著再審視眼前衣著寒傖的小泵娘。
「你叫什麼名字?是杜家的什麼人?」
「我叫杜宛燕,是杜家的小女兒。」
「杜小姐,請跟我進來。」羅忠在前頭帶領。
事情太過順利,沒有質疑她的身分,這讓杜宛燕感到訝異,腳下片刻間有著短暫的遲疑。
「杜小姐……」羅管家催促著。
「喔。」她隨即跟著羅管家的腳步,走進名聞京師的羅家莊。
莊內佔地寬廣,建築樸實,不見亭台樓閣,也沒有假山流泉,更沒有雕龍飛檐,有的只是一處又一處的院落和一座又一座的水塘。
她跟著穿過回廊、走過月洞門,在幾乎分不清東南西北之時,她被帶進一處廂房,廂房里只有簡單的桌椅,不見氣派豪華的擺設。
「杜小姐,你請坐。」羅忠的笑眼之中有著一股令人無法直視的陰森。
她依言坐了下來。「羅管家,我可以當面拜見羅老爺嗎?」
「杜小姐,你手上的玉佩可否讓我帶去給我們家老爺看看?」羅忠很謹慎的詢問。
她交出了手中的玉佩;羅忠拿走玉佩之後,走出廂房,反手將房門給掩上。
她還是覺得有某些不對勁。不僅沒有盤問她家中的狀況,更沒有查明她的身分,也沒問她的來意。
老管家的笑意始終讓她覺得很詭詐,但她也只能既來之則安之,走一步算一步了。
沒多久,羅忠再次走進來,身邊跟了一個精壯的護衛。
「把她押下去。」羅忠對著身邊的護衛下令。
她還來不及反應,一記手刀隨即砍中她的脖子,她眼前一黑,就這麼昏厥了過去,等她再次醒來時已經身在不見天日、陰森森的地牢里了。
她從濕冷的地上爬起來,揉了揉僵硬發疼的脖子,看了看四周的景象,寒意從腳底直竄心底。
她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唯一的天光從屋頂上的一寸之間傾瀉而下,讓她可以看清地牢的全貌。
她來羅家莊時是巳時初,現在究竟是什麼時辰了?
這羅老爺也未免太狠了。她原先設想頂多被當面羞辱,再被當場退親,然後被羅老爺收回那塊屬于訂親信物的凝脂白玉,沒想到他們竟私自囚禁她!
素聞羅老爺不是什麼善心人事,他霸道的作風,會不惜踩過別人的尸體,只為捍衛自己的利益。
就像對她爹爹那般。
時光流轉,四周慢慢陷入深沉的黑,她很害怕,那是種比死亡還可怕的恐慌。
她不敢睡,只能緊緊抱住自己,深怕會從某個角落竄出某種不知名的怪物,就算她再怎麼沉穩,畢竟也只有十七歲呀。
縱使她強忍著睡意,但還是在迷迷糊糊之中睡了又醒、醒了又睡,直到微弱的天光穿進這座地牢里、雜沓的腳步聲響徹陰暗地牢中時,她才猛然驚醒。
她伸展僵硬的四肢,脖子上傳來撕裂的痛,她咬牙吞忍,大眼微眯,在看清來人之後,她忍住迸張,緩緩沿靠牆邊站了起來。
羅忠示意護衛打開牢門,接著,護衛走進牢里將她給抓了出來。
「小泵娘,這信物是假的,以後別再拿來招搖撞騙了。要是你敢再踏入羅家莊一步,下場可不是只有如此,我們會報官法辦,讓你一輩子待在地牢里的。」羅管家陰狠的警告。
她安靜地收下羅管家退回給她的玉佩,玉佩色澤依舊潤白,沒有被掉包,仍舊是她原本的那塊玉佩。
她淺笑,溫馴得像只小白兔。「我明白了。我再也不會上羅家莊了。」
「把她帶出莊外。」羅忠對著身邊的護衛下令。
見到她不哭不鬧,沒有控拆,沒有求情,更沒有解釋,這著實令羅忠非常詫異。
她步上階梯,走出陰森的地牢,在觸及外頭天光的剎那,春雷突地在遠方天際轟轟響起。
她的心頭深深地刺痛著,在護衛的帶領下,快步走出羅家莊。
茫茫天地,她該往左走還是往右走?大雨傾盆落下,她渾身被澆淋得濕透,卻完全不想尋找遮風擋雨之處。
羅家莊不願背負退親這等忘恩負義的罪名,怕被正義人士取笑,于是以信物造假為由,將她囚禁在地牢里,讓她心生畏懼,從此再也不敢踏進羅家莊一步。
她苦笑著。這真是高招呀。
原本就不打算攀結這門親事,她只是想退了信物,了結娘親臨終前的遺願,從此和羅家莊再無瓜葛,沒想到會受到如此對待。
她的爹爹與羅老爺在二十年前是拜把的好兄弟,兩人同在商場上打滾,無奈這十年來兩人的命運卻大不相同。
羅森財運亨通、吉星高照,在這京師之地,無論是錢莊、酒樓、布行、貨運,都有著他的營生。
反觀她爹爹,不但時運不濟,店鋪一間一間的收,連走數年的倒楣運之後,五年前的一場大火,不僅燒掉了她家僅存的布行,她爹爹更因此灰心喪志,一病不起,最後魂歸離恨天。
此時羅森不但沒有伸出援手,甚至跟杜家漸行漸遠,不僅在生意上切斷所有往來,連來吊喪都沒有,完全不顧當年拜把兄弟之情。
這幾年更是直接斷了音訊,無論她娘親托人送了多少信,都宛若石沉大海。
她的大哥決定與友人往南方做生意,為杜家尋求一線生機,結果一去無音訊;她的大姊早已經嫁人,就只剩她與娘親相依為命。
不料娘親多年郁悶成疾,才一個小小的傷風就此一病不起;臨終前娘親最擔心的就是她的終身幸福,要她無論如何得到羅家莊走一趟。
她算是沒有家了。大哥失蹤,大姊嫁人,她的心也隨著雙親的去世而死去。她只是來了卻娘親不舍的心願,沒想到終究連討杯熱茶喝的余地都沒有。
在她五歲那年,羅杜兩家結了秦晉之好,羅老爺讓大兒子羅杰與她訂下婚配,並以這凝脂白玉為憑。
烈女不嫁二夫的道理她懂,所以她上門來退還信物,以杜家的慘況、她如今的窮困潦倒,她懂得這進退的道理。
不能被這樁婚約綁住一輩子,娘親希望她能找到好歸屬,安穩地度過下半生;既然羅家莊不承認這樁婚事,她也不強求,她得還給自己一個沒有婚約束縛的生活。
只是,她千想萬想,卻怎麼也沒想到羅家竟會做到如此狠絕的地步。
杜宛燕亂無頭緒的走著,她饑寒交迫,卻完全沒有吃食的,她在不知不覺中來到一處臨河大街。
她走上了拱橋,看著那因為大雨過後湍急的水勢。
雨停了,絲絲陽光露臉了,橋下有著泊靠的小船,河邊攤販叫賣聲此起彼落,熱鬧景象中卻有著一絲孤寂。
壩兩岸的樹枝椏光禿,冷風颯颯。她痴望著河水,不知過了多久,直到——
「姑娘,你別想不開,好死不如賴活著!」一個急促的聲音竄入她的思緒里,她的手腕立時被一只髒兮兮的小手給抓住。
杜宛燕側眼看著跟她差不多高,一臉烏黑黑、手拿著一只破碗的小乞丐。
「我沒有要尋死呀。」她不解。想了想,或許是自己站在橋上太久了,才會被這個小乞丐誤會。
「每個要尋死的人,都嘛說自己不會死,可是一眨眼,就這麼撲通跳下河了。我在這大街上乞討很多年了,每年總會看到幾個人這麼往下一跳。姑娘,你看我這個樣子,三餐不但吃不飽,還得求大爺告女乃女乃的才有一口飯吃,我都活得下去了,你千萬不要想不開呀。」小乞兒嘴利得很,連喘口氣都沒有,就講了一連串的話。
「你是小泵娘?還是少年?」她實在看不出這個穿著一身破衣、臉上黑髒髒的小乞兒究竟是男是女。
「我跟你一樣是個姑娘。你別誤會,我不是要輕薄你,我這樣一頭一臉的髒,只是方便嘛,才不會讓人認出我是個姑娘,這樣就不會被欺負。這世上討生活雖然不容易,但我們還是要想辦法活下去的。」小乞兒看她一臉愁容,眼眶紅腫,神情憔悴,明明就是一副想尋死的模樣呀。
「嗯,這個給你,以後你就不用這麼辛苦討生活了。」她的右手腕被小乞兒抓住,她只好用左手拿出放在衣袋里的玉佩,再將玉佩放入小乞兒手中。
「啊……這……不行啦!」小乞兒就算沒見過世面,也知道這玉佩的價值非凡,她那一張利嘴,難得地結巴了。
「反正我留著也沒用了。」那個玉佩留在她身邊,就像是道無形的枷鎖,鎖著她的一生,讓她無法掙月兌這婚約的束縛。
「不行啦!你還說你不想死。你就是想死,才會把這麼貴重的東西給我。只要活著,總會找到出路的,你不要想不開呀,這個東西我不能收。」小乞兒這下緊張了,一邊拉扯著她的手腕,一邊還得顧好那塊玉佩,更得抓住自己手里那謀生用的破碗。
「你不是在乞討嗎?我把這個給了你,你應該要開心的。」她跟著推拒拉扯。然後……
事情是怎麼發生的,她不知道,小乞兒也不知道;其實這只是一座搭起兩岸的簡易拱橋,沒有護牆,只有約一個大男人張開手臂的橋寬,沒有人注意到她是怎麼翻下橋去的。
「啊!」
杜宛燕尖叫。
小乞兒也尖叫。
在驚呼聲中,她就這麼墜入了湍急的河水里。
「跳河了!有人跳河尋死了!救命呀!有人跳河了!」
她真的不想死呀,在她意識尚存時,她只听見那小乞兒心急如焚的呼喊聲。
她的雙手上下撲打著,可是水流速度又急又快,她什麼都抓不住,當第一口河水嗆進她口鼻時,她就完全放棄了求生意志。
她放松四肢,讓自己的身體變得輕飄飄,緩緩沉入河的中央。不知河神有沒有兒子?她或許可以去討個親事,做河神的媳婦。
在她意識陷入昏迷時,她想起了爹、想起了娘、想起離家的大哥、想起已經身懷六甲的大姊。
想起那個無情無意的未婚夫。
沿著河岸,是熱鬧的市集。
酒樓、茶坊、商鋪、攤販,各式各樣的營生沿著河的兩岸建構。
在雲來茶坊里,位于二樓臨窗的位置,可以將河岸風光盡收眼底。
此時,羅家莊大少爺及二少爺面對面而坐,兩人有著同樣昂藏的氣度,長相還有三分相似。
一個斯文儒雅中有著淺淺的笑意,只是笑意總是不達眼底;一個方正臉型上是剛硬的線條,不笑時如閻王,笑時卻比哭時還令人膽戰心驚。
明明是兩張有著三分相似的容貌,偏偏一個是如沐春風、能勾動姑娘家的芳心,一個卻是寒風颯颯、令姑娘家心生畏懼。
「大哥,我們在玄武大街上的酒樓快完工了,我想我們得討論一下酒樓要有什麼樣的特色,才能出奇制勝。」羅楠啜飲一口茶,茶香彌漫鼻間,他則顯得慵懶舒適。
「你決定就好。」羅杰茶入口,話少卻果決。
「那我想做勾欄院。」羅楠說得一派輕松。
「勾欄院?」羅杰濃眉一豎,像極七分鬼臉。
「是呀,就是妓院。」羅楠說得更明白了。幸好他不是娃兒,早就不怕大哥那極惡的表情。
「你想,爹會同意嗎?」羅杰問。
「我不需要他的同意。」
「那你就盡避去做。」羅杰一向無條件支持二弟的做法。
羅楠只是笑,明白他這個大哥是閻王臉、菩薩心。
「大哥,听說昨天有個小泵娘自稱是杜家小女兒,拿著你的訂親信物來到我們莊里。」
「哦?」羅杰心頭一震,想起十歲那年第一次見到小燕兒的情形,她綁著兩個可愛的發髻,甜甜地問他要不要吃糖葫蘆。
「大哥……」
羅楠的輕叫讓羅杰正了正臉色。「然後呢?」
「听說小泵娘被關進莊里的地牢里。」
羅杰轟地一聲站了起來,轉身就要離開,卻被羅楠一把攔下。
「大哥,且慢。」
羅杰這才感到自己那心慌的焦慮。「然後呢?」
「今日一大早,听說被老管家趕出莊去了。」
羅杰頹然坐下,表情依舊沒變。「為什麼都沒有人來通知我?」
「只怪你平常做事一板一眼,從不在莊里埋眼線。」羅楠輕聲嘲諷。
誰讓大名鼎鼎的羅老爺享著齊人之福,娶了正室和偏房兩個夫人。大少爺、二少爺和四少爺為大夫人所生;三少爺、五少爺、六少爺及大小姐為庶出。
別說二夫人老想覬覦大夫人的位置,使盡鎊種妖媚手段,就連不同娘親所生的兄弟之間也都在明爭暗斗。
?面上二少爺及三少爺已經水火不容到怒目相向,?面下更是暗潮洶涌的互使手段。
羅杰厭惡這樣的手足相殘,所以他退出了斗爭,離開羅家莊;在城郊,他有自己的宅第,除了經營玄武大街上的一品軒,他幾乎不再過問莊里的事務。
這時,羅杰冷眼覷了二弟一眼,才想再詳問,一聲緊張淒厲的求救聲從遠處傳了過來。
「跳河了!有人跳河尋死了!救命呀!有人跳河了……」
听見那淒厲的叫聲,羅杰立時站了起來,來到窗邊,遠眺窗下的急流,視線放遠,四處搜尋著。
他的眼力極佳,立刻搜尋到河中載浮載沉的人影。他撩起衣袍,直接由二樓一躍而下,足點泥地,如旋風般躍進奔流的河里。
看到大哥跳河救人,羅楠並不感到意外。明明大哥是標準的鐵漢柔情、面冷心善,偏偏人人見了都要畏懼他七分。
哪像他自己呀。羅楠嗤笑一聲,緩緩來到窗邊。他長得一臉和善,心地卻是又冷又硬,換作是他,他絕對會三思而後行,最後才會決定要不要在這大冷天跳進河里救人。
羅杰跳入水中,隨著水流泅水,他已經看見了那漂浮的身影,卻怎麼一眨眼就不見了?
他憋著氣息,沉入水中,眯著眼在混沌的水中尋找,總算看見那一截暗色衣角。
他快速劃動雙手,接著攔腰一抱,單手抱住落水者的腰,再用空著的手努力劃水,終于浮出水面。
在吸了一口長氣之後,他一個旋身,飛身上岸,將懷里的人帶離水面。
這同時,羅杰的貼身護衛馬丹青走了過來。
馬丹青不會阻止羅杰的救人行為,以羅杰的功夫,這一點水流還算不了什麼,所以他只會在一旁凝神守護著。
羅杰這才注意到落水自殺的是個小泵娘,他隨即起身,將她放平在地上。
「丹青,救醒她。」羅杰簡潔的下命令。
馬丹青知道羅杰從不與姑娘家有任何踫觸,于是他攙扶起陷入昏迷的小泵娘,用力拍她的背、拍她的心口,再按壓她的月復部。
「小泵娘,你醒醒。」馬丹青邊急救邊喊。「小泵娘,你醒醒。」
羅杰只是站在一旁,濃眉頻蹙,沒忘記那急促的呼救聲,這個小泵娘是跳河自殺的。
冷風灌吹,杜宛燕在打了哆嗦、吐出了肚里的髒水後,張開迷蒙的大眼,意識一下子無法回籠。她當了河神的媳婦了嗎?
「大爺,她醒了。」馬丹青仍攙扶著她。
「送她回去,請個大夫為她瞧瞧。」羅杰看了她一眼,沒有多大的情緒,他的心思仍在二弟說的那件事上。
杜宛燕瞥見一個壯碩的身影,模模糊糊中竟是有些似曾相識,來不及細思,隨即又陷入昏迷。
「是。」馬丹青抱起了奄奄一息的她。
馬丹青心里明白,大爺說的回去是指哪里,不是回羅家莊,而是回大爺位于城外的住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