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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管閑事的紅娘 第六章

作者︰黃苓類別︰言情小說

馮櫻兒氣呼呼地找了張石椅坐下,嘴里還罵個不停。周梵天,你真是蠢蛋,你以為向我保證不娶小姐就萬事妥當了呀!我只不過是個小小的丫鬟,誰信我啊?尤其老爺對我的印象一向不佳,事關小姐的終生幸福,要他相信我的話,你干脆要他把自己的頭砍下來當椅子坐還比較容易。

她睜大噴火的雙眼,高聲道︰「老實告訴你,我家小姐早有意中人了,但礙在與你的婚約上,她根本沒有選擇的余地,你若再不出面,她就快成了你的二夫人了。」

「我說過不會娶她,就不會娶她,她大可不必擔心我會壞了她的姻緣。再說,我沒有納妾的習慣,即使她進了周家,也絕對是正房。只不過我現在對女人絲毫不感興趣,更別說是娶妻,你回去告訴她,放心地去和她的意中人在一起吧!」他努力甩開鄔麗君的形象,那媚笑讓他頭痛極了。

「你騙人!」馮櫻兒突然指向他的胸膛。「你怎麼敢說如果小姐嫁過來,也一樣是正房?你忘了你的妻子鄔麗君嗎?她為你生下了絹絹,不是嗎?」

「她已經被我休了!」周梵天毫不避諱。

休了?他把他的正室休了?

「為什麼?」馮櫻兒縮回停在他胸前的手,滿臉疑惑。

「這不關你的事。」

「喲!你以為我愛管啊?我馮櫻兒只不過隨便問問,你還當真呀!我生平最痛恨去管人家的家務事了,你可別一副冀望我會求你把真相告訴我的樣子,我沒興趣的。」馮櫻兒急得來不及喘氣。「你要休了你的妻子,隨你高興,反正不關我馮櫻兒的事,我不痛不養。倒是絹絹,她才六歲就沒親娘疼愛,整天關在深院大宅里,又不是珍禽異獸。唉!可憐的絹絹——」

望著她動個不停的小嘴,周梵天的心神全被炫惑了。那飽滿紅潤的櫻唇宛如初春綻放的桃花,一開一合之間泅著透明的色澤。他不能自己地將眼光停駐在那小而細致的唇瓣上,恍惚間,他伸出手,輕撫上她仍頻頻翻動的紅唇——

「你干啥?」一股尖銳的電流刺進馮根兒心中,她震驚得差點說不出話來。周梵天的舉動完全出乎她的意料,瞬間燃起她十八年來不曾為任何人狂亂過的情火,她沒有經驗,更不知如何反應,除了憤怒,她根本不曉得怎麼辦。

「我無意冒犯。」周梵天也被自己的行為震住了,他慌忙收回手,隱約之中還能感輕微的顫抖。這簡直是瘋了!他怎麼會讓欲念牽著自己的鼻子走,方才的信誓旦旦一下子就成虛假的空談,他感到憤然,更覺得沮喪。

「最好如此。」馮櫻兒努力掩飾內心的慌亂,深怕被周梵天看出她的不知所措。他指尖的熱度猶停留在她唇上,粗糙的膚觸折磨著她的理智。「我馮櫻兒雖非大戶人家的黃花閨女,卻也不是可以讓你逗著玩的,下次你再毛手毛腳,小心你的命根子不保。到時候就算你哭爺爺叫女乃女乃,也是徒勞。」

這小丫頭倒是火氣大得很,周梵天恍惚地想著。難道她已經忘記那夜在洞穴發生的一切了嗎?是誰身著片縷,淚痕滿面地奔入他懷中,而且還哭泣得像被拋棄的小阿?這會兒她居然一副道貌岸然、義正辭嚴的模樣,仿佛自己已侵犯了她。拜托,若要這般計較的話,她可是先「玷污」他的人呢!「你家小姐的脾氣也與你一樣嗎?」

他突然非常渴望知道陳玉雯的性子如何,否則怎會教出這樣蠻橫、粗野。不講理又自以為是的丫鬟。

「去,我家小姐可以被你隨便比來比去的嗎?她的性子好得像仙女一樣溫柔。只可惜像她這樣的好姑娘,卻不能嫁給一個她心儀的男人,反而被迫將終生托付給一條冷血的蛇。我看老爺分明是眼楮有問題,才會堅持把小姐嫁給個不懂得憐香惜玉的粗鄙商人。」馮櫻兒說得失酸又刻薄。

「不懂得憐香惜玉的粗鄙商人?」周梵天刻意重復她的話。馮櫻兒根本不了解他,他最痛恨的就是強迫女人。但她卻一直挑釁他的耐心,或許她真該嘗嘗什麼才叫不懂得憐香惜玉。

「唉!男怕入錯行,女相嫁錯郎,小姐若是嫁了你,恐怕此生完矣!」馮櫻兒猶不知死活,拼命火上加油。

突然一陣暈眩,在她還搞不清楚狀況之前,她已經被困在周梵天懷中了。他的嘴就在她眼前,吐出的溫熱鼻息輕輕拂動著她卷涵的睫毛。她想說話,舌頭卻像被咬掉了般不听使喚,害得她只能愣愣地凝視著他直挺有型的鼻。

「老實說,我在你眼中,真的壞到一無是處嗎?」周梵天結實的臂膀不容忽視地留住她縴細的腰肢,眼中閃爍著危險的藍色火焰。

馮櫻幾張口,但喉嚨里一點聲音也發不出來。此刻,她是真的害怕極了,平常練就一身狐假虎威的好功夫現在根本全派不上用場。

懊極了!望著她迷亂的剪水雙眸,周梵天知道自己的目的達到了。可是,她慌張的神增為什麼隱隱挑動著他脆弱的神經,那感覺不可言喻,真實得教他害怕!

不,他真的不需要女人了,一個鄔麗君還不足以讓他明白女人即禍水嗎?不,他寧可丟了性命,也不要另一個女人來干擾他的生活了。

尤其這個女人——不,也許說這個女孩還更貼切,已經開始侵襲他的理智,使得他常常做出違反自己意志的事了。

周梵天等地松開手,馮櫻兒在毫無預留之下,差點摔倒在地。她不敢直視他的雙眼,只能絞著裙邊拼命阻止自己再臉紅下去。

「既然你知道如何進周家大門,想必也明白如何走出去,我不送客,你走吧!至于你家小姐的事,我會上陳府走一趟,你可以放心了。」他粗魯地丟下話,隨即轉身離開,完全忘了先前和絹絹的約定。

馮櫻兒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府里的。她只知道當她踏進府里那一剎那,見著她的人莫不對她投以怪異的眼神,仿佛她的頭上多長出了兩只角般。照理說,按照她以前的習慣,應該免不了一陣咒罵,但此刻她卻一絲絲罵人的情緒也沒有,滿腦子皆是周梵天的形象。

她宛如游魂般晃進自己房里,一發愣便是整個下午,連午飯都忘了吃呢!

窗外知了鳴聲響亮,正如她此刻仍然劇烈跳動的心,忽快忽上,皆是煩躁與無措。

真是該死了,她怎會任由周梵天那般無禮地攬住她,卻一點也沒有反抗的能力?他的臂彎將她鎖得緊緊的,差點害她喘不過氣來,她應該給他一頓飽拳才對。否則,至少也要用力踢腫他的腳踝,讓他嘗嘗當瘸子的滋味。但是——

她居然什麼都沒做,只會恐懼地盯著他的鼻子,仿佛他的鼻子上長了牙,會咬人似的?

斑!鼻上長牙又如何?下次再讓姑娘我遇上,打得你滿地找牙。

馮櫻兒不服氣地吸起嘴,心底卻有更深的疑惑。

他的胸膛真的令你厭惡嗎?

晤——也不全是啦!

他的氣息完全沒有令你心慌嗎?

呢——是有一些些啦!

而你,真的對他一點點感覺也沒有嗎?

盡避馮櫻兒的情感在拼命否認,但她卻是死鴨子嘴硬——就是要說對。

不過,她還真的喊了出來——「對!」

「你一個人在房里對個什麼勁呀?是不是天氣悶熱,讓你熱得腦袋不清不楚啦?」陳玉雯輕撩裙擺,越過門檻進入馮櫻兒房內。她彎身倒了杯水,然後便端坐木椅上。「怎麼了?瞧你愁眉苦臉的模樣。」

「你還說,我落得這下場全拜你所賜,你還好意思問我?」馮櫻兒除了第一次進陳家月兌逃不成,跌成重傷之外,從來不曾如此郁悶過。

「這下場?你又沒有受傷,只是有點心情不好,怎麼又是我的錯?」陳玉雯疑惑不解。

「喂喂喂!是誰要我上周家找那個沒心肝的家伙?你別一副干你何事的模樣,惹毛了我,你的事你自個兒解決,甭想再要我當你的說客。」

「有消息了呀?」這會兒再沒有其它事能讓陳玉雯如此期待,她半傾身,睜著滿懷希望的雙眸問道。

馮櫻兒不語,右腳拼命踢著椅腳。

「又怎麼了?為何不說話呢?」

「你得先向我道歉,否則一丁點的消息也不告訴你。」她的唇嘟得可以蕩秋千了。

天啊!這世界簡直反了,她又沒錯,為何要道歉?況且就算她有鍺,憑她是堂堂的千金之軀,也沒有道歉的必要。這櫻兒大概被她縱容慣了,最近真是愈來愈無法無大了。不行!她若再不施點小姐的威嚴,恐怕將來就管不動她了。陳玉雯吸足了氣,準備來個大教訓——

「你究竟是道歉不道歉?」馮櫻兒忽然大聲一吼,隨即起身想走人。

「好嘛!懊嘛!對不起,快點告訴我嘛!」驚嚇之余,道歉的話語便順口溜出,想阻止也來不及。陳玉雯懊惱地想著,唉!我上輩子究竟是造了什麼孽?害得今生當了個小姐,還得听丫鬟的話。

真是一點尊嚴也沒有。

「這還差不多。」馮櫻兒邪惡地揚起嘴角,貝齒上的光芒亮得刺人。這下在周梵天那兒損失的全從陳玉雯身上討回來了。

「現在我能洗耳恭听了嗎?」陳玉雯咬牙切齒道。

「沒問題,小姐你那廂听仔細羅!」她故意在小姐兩字上加重語氣,氣得陳玉雯兩眼發直。

「首先,周梵天是有妻有女沒錯,不過你放心啦!他早把他的妻子休了,即便是你不幸嫁過去,還是穩坐第一夫人的寶座,不會破欺負的啦!」

少烏鴉嘴,我才不會倒據到那種地步的。

「再來,他根本就不知道與你有婚約,如果不是我告訴他,事到如今他還被蒙在鼓里呢!」

這根本全是爹一個人在唱獨腳戲!

「最重要的是——」馮櫻兒突然住口,故弄玄虛。

「是什麼?」陳玉雯急得心都快跳出來。

「想知道得拿個條件來交換。」

「條件?」

「是啊!要不要隨便你,只要你幫我將其它我還沒縫制好的秋衣全縫制好,我保證你不但知道最重要的是啥,而且你和秦劍賓的任期也是指日可待。」

櫻兒實在太狡猾了,這樣的條件根本沒有她說「不要」的余地。

「要考慮是吧?沒關系,我有的是時間。你慢慢想,我出去逛個兩圈再回來。」

懊個小人!

「好吧!你說就是了。」陳玉雯覺得再沒有比和櫻兒認識更倒媚的事了。

馮櫻兒大大地旋了個身,低頭將臉湊進陳玉雯面前,慢條斯理地說︰「最重要的是……他根本不想娶你。」

「為什麼?」陳玉雯不由自主大叫,這分明有損她的尊嚴。就憑她的姿色不配嫁給周梵天嗎?

「哎呀!他對女人沒興趣嘛!」她不耐地搖搖頭。「怎麼?難不成你又迷上周梵天啦?那秦公子怎辦?你可別忘記他也有意于你,前幾天的事你忘了嗎?你最好早早決定,免得最後兩頭落空。」

「臭櫻兒,你在說些什麼啊!我是那樣不知羞恥的人嗎?要說周梵天,我連他的面都未見過,怎有可能迷上他?再說,你還不能明白我對劍賓的心意嗎?你別瞎猜了。」陳玉雯急忙辯白。

「劍賓!劍賓!瞧你叫得親熱的。」

陳玉雯霎時羞紅了臉,雙眸也因陶醉而迷蒙。

「我真是搞不懂你,人家周梵逃詡說不娶你了,你還問我為什麼,那干脆你遵照老爺的意思嫁過去算了。」

「我只不過是想證明他不是因為我毫無姿色才不娶我的嘛!」她愈說愈小聲,真想找個洞趕緊鑽進去。

「這倒是真的!依我的眼光來看,你雖然沒有閉月羞花之貌、沉魚落燕之貌,和我比也有點遜色……不過,勉強看得上眼啦!別擔心啦!」

此話一出,陳玉雯幾乎想昏倒。她萬分肯定地對自己說,要是她手上有根棒子,她一定會毫不猶豫地往櫻兒頭上揮去,給她一頓好打,這種話,她也說得出口。

「跟你說甭煩惱了呀!一定有人要你的,最少還有秦劍賓嘛!」馮櫻兒完全不明了自己的話會殺死人。

「誰擔心了,你這個死丫頭,真不知天高地厚,那張嘴只會夾棒帶棍,從沒做過有出息的事。」陳玉雯氣得兩個眼楮都快噴出火來了。

「完了,這下你果然全被秦劍賓帶壞,罵起人來還句句鏗鏘有力,唉!我以後日子難過啦!」

「你——」

她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日子平靜地過了兩天,馮櫻兒更出人意料地什麼事也沒惹。這在陳家,的確不太尋常。

「不行!櫻兒實在靠不住,我還是親自上周家一趟才對。」陳玉雯望著銅鏡內的自己,有些感慨。

盡避禮教規定大家閨秀不能隨便拋頭露面,一個人獨行在外也稍嫌危險,但她管不了那麼多了,她一定得和周梵天談談才行。最好能即刻請他上家里來,和爹把一切都擺平,免得夜長夢多,萬一他臨時改變心意……

陳玉雯實在沒有勇氣繼續想下去了。

她整了整自己的發會,又簪了朵以珍珠串成的小報,想讓自己看起來「清貧」些。在大街上,還是別太招搖的好,如果被歹徒覬覦,可連逃都來不及呢!

懊不容易閃閃躲躲出了大門,陳玉雯開始漸失信心。

真的要一個人去見他嗎?櫻兒說他冷酷、自大又粗魯,一點也不好相處,那他一定貌似曾參,十足的巨人。

想到這里,陳玉雯的雙腿都快軟了。

不行!不行!為了我的終生幸福,我一定要見到他,就算他是一只熊,我也要他給我一個交代。陳玉雯搶在最後一滴信心天失之前趕緊開始邁步,畢竟萬事起頭難,再來就簡單多了。幸好櫻兒曾經向她描述過周家宅子的模樣,反正就在城西,一定很容易認出來的。

唉!為何老天爺的雙眼不看清楚些呢?和我有緣有份的明明是劍賓,怎麼竟要我和那個素未謀面的周梵天配一雙呢?雖然韓周兩家是世交,但在她的記憶中卻絲毫沒有周家人的印象,如此乎空冒出個丈夫,真是天外飛來橫禍。

最氣人的是爹非但幾十年來牢牢記住那玩笑似的諾言,更要她完成它,這簡直荒唐!爹難道就不能不這麼信守承諾嗎?平常見他在生意上也不曾有信用到這地步,為何這回卻像頑固的老驢子?任她說爛了嘴,也無法動搖他的心意。

喔!食古不化的老頑石!

「喲!跋緊過來瞧瞧,這兒有個嬌俏的小泵娘家呢!」

突然一道巨大的黑影阻擋了陳玉雯的視線,讓她差點因急忙停住腳步而往前僕倒。她抬起頭,眼楮不由自主慢慢睜大

「你們是誰?」陳玉雯拼命克制自己不要發抖,但牙齒卻踫撞得連歹徒都能听到。

「哇!這小妞果真不賴,如果能賣到妓院,肯定不少銀子。」老歹賊兮兮笑道,露出兩排大黃牙。

「你……你們想……想做什麼……麼?」陳玉雯真對自己的壞運氣不能置信,她最擔心的事居然發生了。完了,這下子不僅秦劍賓不要她,恐怕她哀求周梵天迎娶她,也是緣木求魚了。

想到這兒,一股傷心又略帶憤怒的淚水涌上她的眼眶,使得她根本看不清歹徒的長相。

「哎呀!哎呀!怎麼哭了呢?這樣我會心疼的喲!」大黃牙歹徒將略帶汗濕的掌心貼上陳玉雯的臉頰,激得她渾身上下的雞皮疙瘩全冒了出來。

「不不……不要踫我!」

「害羞啊?快過來讓大爺我香一個。」

「嘿嘿嘿……今天運氣還真不錯,能遇上這麼個標致的小泵娘。喲!你瞧瞧她那股騷勁兒,惹得我的火全上了。」另一個頂上無毛的歹徒也伸出魔掌,往陳玉雯渾圓的臂上模去。

只見兩排大黃牙不停向她逼近,而另一只骯髒的手掌卻教她無法月兌身,她雖不停掙扎,歹徒的身軀依舊阻擋了她月兌身的去路。

她的雙手被反剪于後,嬌小的胸脯因而向前突出,大黃牙歹徒將她緊緊壓靠在他身上,滿是臭氣的嘴死命想印上她的唇。

她快沒處逃了!

他帶著汗臭的身軀在她眼前晃動,那松垮垮的肌肉宛如波浪般起起伏伏,一層又一層……

陳玉雯連想都沒想,張大了嘴便往大黃牙歹徒的肩上咬去,而且是使盡全身的力量咬。

「***,你這個奧娘們,居然敢咬我!」老歹徒一把將她扯開,又是憤怒,又是不敢置信地瞪著他肩上的齒印。那清晰的齒印焙緩滲出血絲,燃起老歹徒全部的怒火。

「你膽子可不小啊!」禿頭歹徒一巴掌甩上她的臉,讓她因腳步不穩而摔倒在地。她以手捂住發辣疼痛的右頰,眼淚像斷了線的珍珠滾滾而落。

「我不會讓你們兩個人渣得逞的!」一股突生的勇氣自她心底涌出,她咬著牙說道。「就算我必須死,也不會讓你們動我一根汗毛。」

「說得倒是挺好听的呀!那我們就來看看誰的性子強,你說好不好?」老歹徒的黃牙上閃著森冷的殘酷,他緩緩靠近陳玉雯,右手伸向她胸前的衣裳……

完了,完了,這下真的全完了!明天清晨肯定有人會發現一名慘遭凌虐的女尸,而那命不該絕的女尸就是她。她想著自己將要被污辱,將要失去一個女孩最寶貴的東西,天啊!她才十八歲,甚至還未嘗過被丈夫寵愛的滋味,如今卻要一死以抗歹徒的院隨,她絕望地想著秦劍賓,在心中喃喃喊著他的名字,準備咬舌……

「啊——」

一陣淒厲的慘叫震醒她等待死神的決心,同時震開她緊密的雙眸,她連忙起身,循聲找尋尖叫的來源。

劍賓?!

陳玉雯揉揉眼。甩甩腦袋,再次睜大雙眼。這回她不止睜大了眼,更忍不住張大了口。

真的是劍賓!此刻他根本不是風流滯灑的文弱書生,應該說他是身手矯捷的翩翩俠士才對。他一手扣著老歹徒的下顎,另一手將禿頭歹徒壓在石牆上,前後不過一會兒,他已制服方才差點結束她一生的兩個大!

「你們兩個簡直禽獸不如!說,是誰指使你們做這事的?乖乖給我從實招來石則送官嚴辦可非好事。」秦劍賓猶如發狂的黑豹,兩手使盡全力鉗住老歹徒與禿頭歹徒,怒聲喝道。

「沒有。沒有,沒沒……沒有人指使我們,我們不過想開開玩笑……笑!」此時,老歹徒的雙腿抖得像兩根風中的芒草。

「是啊!大大……大俠,我……我我們……只不過是……是……是玩玩而……而已。」禿頭歹徒像九頭鳥般附和。

「一個姑娘家的名節是由得你們開玩笑的嗎?瞧你們,四腳健全、體魄健壯,卻在街上無所事事、惹事生非、調戲良家婦女,淨做一些歹事!你們這樣對得起生你們、養你們的父母嗎?難道你們真要以此終老嗎?」

「這——」

老歹徒與禿頭歹徒異口同聲。

「該打一百大板。」陳玉雯自地面一躍而起,嚷嚷道。

「我我……們下次次……不敢了……」老歹徒的臉因秦劍賓的緊扣而漲成豬肝色,雙眼似有海意。

「‘人非聖賢,孰能無過,知錯能改,善莫大焉。’你們也老大不小了,這件事到此為止,別再繼續游手好閑、整日無所事事,找份工作安安分分過日子。假若下次讓我再見你們在戲弄良家婦女,代價就不止如此了。」秦劍賓的黑眸中射出犀利的警告。

「不行!不行!一定要打一百大板。」陳玉雯用力扯著他的衣袖。

「走吧!」秦劍賓放開雙手,大聲喝道。

轉瞬間,老歹徒與禿頭歹徒早不知落荒而逃至何處了。

「你怎麼可以放他們走?怎麼可以?」恐懼過後,陳玉雯憤怒異常,她以拳頭擊向秦劍賓寬厚結實的背,眼淚似雨紛落。她差點就要被污辱了,他卻放那兩個大色浪走,這究竟算什麼嘛!

秦劍賓任由她發泄情緒,一語不發。

「還有,為何不告訴我你曾習武?我一直覺得我們可以很坦誠,然而你卻有所隱瞞,我不值得你真心嗎?」

這才是癥結所在。歹徒的欺凌固然令她生氣,而秦劍賓未曾透露會武功的事則教她震怒。

她覺得自己好像個笨蛋,拼命在他面前敞開自己的內心,且深深相信他也和自己一樣。原來,他一直有所保留,只是她盲目得看不見而已。

拳雨漸漸稀疏,吸泣聲也愈來愈低。

此時,秦劍賓緩緩轉過身,執起她緊握的小手,包裹在自己巨大的掌心內。

「別再一個人出來了。」

陳玉雯根本沒把話听完,因為她在秦劍賓眼中看見一種陌生的憤怒,那麼激烈。那麼深沉。

剎那間,她嚇得——

辮過去了。

除了那年馮櫻兒初來乍到之外,陳家從來不曾混亂成這個樣子。全府內上上下下,包括陳更生、杏娘,與數十個奴僕都驚了手腳,就連馮櫻兒也不例外。

「怎麼會發生這事呢?我平常不是時時告誡她不能一個人出門,她難道全沒听進去嗎?」陳更生怒氣沖沖道。

小姐差點遭人非禮可不是小事一樁呢!況且由秦劍賓抱著她回陳家,這下陳更生硬要她嫁入周家恐怕也不容易了。

杏娘憂心忡忡地守在陳玉雯床邊,身旁站著雙眉緊蹩的秦劍賓。

「實在太不像話了,萬一這事傳到梵逃邡中,即使我用世伯的身份命令他娶玉雯,也是徒勞無用,他肯定會拒絕這門親事。」

「都什麼時候了,你居然只擔心女兒能不能嫁到周家,她受了這麼大的驚嚇,真不曉得會不會嚇出什麼病來?」杏娘白了丈夫一眼,擔心地說。

「你確定她仍是清白之身,沒有遭受污辱?」陳更生眯起懷疑的雙眼。

「老爺你——」

「我不過是想知道真相。」他對杏娘吼了一句。

「這點兩位無庸置疑,令千金絕對是如假包換的完率,我可以用人格保證。」秦劍賓低啞的嗓音響起,適時化解了一場極有可能爆發的爭執。

「來峻!快讓開,快讓開!」馮櫻兒突如旋風般闖進房內來,身後跟著一位老態龍鐘的大夫。

「小丫頭,你的腳步也放慢些,我這身老骨頭禁不起折騰的。」大夫邊踩著跨珊的腳步,邊氣喘吁吁道。

「我能等,我家小姐可等不了,你別像老驢子般散步了。」馮櫻兒轉身叉腰教訓道。

「櫻兒!」杏娘以眼神命令她閉嘴。

唉!既然夫人開口,她也沒轍了。乖乖合上金口,她退至一旁,正好對上秦劍賓陰郁又擔憂的黑沖。

不對呀!這事有些不對勁。

小姐出門,全府內無一人知曉;而秦劍賓何時出門,同樣地也沒人知道。今天小姐不幸遇上惡徒,他卻「恰巧」踫見,順手擊退惡徒,將小姐解救出來。

這一切真是巧合得有點離譜。

莫非整件事都是秦劍賓杜撰瞎編,真正想染指小姐的是他自己,但不幸被路人踫上,無法得逞,才假造了方才的說辭?

馮櫻兒愈想愈覺得怪異,禁不住一陣沖動,扯了秦劍賓的腰帶就往外跑。

「櫻兒!」這小妮子瘋了,居然將他當作沙袋一般拖著跑,而且,她的力道還真不小。

「說!」馮櫻兒舉手架在秦劍賓頸子上,順勢把他緊壓于石柱。

「你這是在做什麼?」秦劍賓怒不可遏地撂開她的手,眼中寒光更森冷了。

「你忘了上次我說的話了嗎、’馮櫻兒再次將手指頂在他的鼻頭,哪牙咧嘴吼道。「付出你的心,你的心、心、心,你聾子啊!听不懂呀!你若真喜歡我家小姐,就該讓她明白你的心,而非你的‘本事’。」

本事?

「我一定是一時鬼迷心竅了,才相信你是個剛正不阿的正人君子源來在這一身長衫之下,你不過是個禽獸不如的東西。你好大膽子,竟妄想‘上’我家小姐。」

上?

上!

秦劍賓恍然大悟,幾乎想破口狂笑。瞧她那副正義凜然的模樣,她真用「上」那個字!他稍稍舒展緊皺的眉頭,半揚嘴角。

「櫻兒,恐怕你誤會了。」

「誤會個頭,你別再拐騙我了,我沒呆成那樣。天底下哪會有這麼巧合的事?小姐哪天不出門,偏挑你也出門時;小姐哪天不遇惡徒,專選你能解救她的日子,這太離譜了。」

馮櫻兒自認說得頭頭是道。

「或許過分巧合,卻是千真萬確,我想如果晚一步,事情就不堪設想了。」秦劍賓略顯自負地開口。「只不過有一點令我十分疑惑,她一個姑娘家為什麼要去城西,而且還挑人煙稀少的小徑?」

「什麼?你再說一次?」馮櫻幾張大了口。

「哪句?」

「你說她去……城西?」她希望自己听錯了。

「沒錯,城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