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道姑因為有了準備,既沒有大聲叫罵,也沒有掙扎。
就在他們在湖邊站定後不久,三崽等人也回來了。
至少爺,那邊山上有幾戶獵戶。」
「是嗎?那我們就到那里去借住一宿吧!」
等人都到齊後,他們繞過湖水,往山頂走去。
解決了今夜的住宿,又找到了「長鞭紅景天」,彭峻威緊繃多日的心總算是輕松了。一路上,他與大家說笑,開心的笑容使他的俊美更加動人心魄。
走在人群中的道姑,在黑色面巾後不時打量著他俊挺快樂的身影,口中幽幽地發出了一聲似嘆息又似安心的輕喟。
彭峻威的俊美不是那種粗獷美,他雖然長得濃眉大眼、高大結實,但渾身透著股儒雅雋秀之氣,舉手投足間有一種收放自如的優雅與灑月兌。
他的皮膚比女人還細膩白皙,個性溫和恬淡,言談幽默風趣,難怪接觸過他的人,都會被他吸引。
當晚,他們被好客的獵戶招待得十分周到,尤其當道姑為其中兩個受傷的獵戶治療後,他們的熱情就更加難以抵擋了。特意讓出一間他們認為最好的木屋結道姑獨自享用,甚至為她單獨準備了清淡的飯菜。
酒足飯飽後,與獵人們聊了一會兒,彭峻威沿著木屋後的山泉走到峭壁邊,坐在巨石上,注視著夜色下的山嶺。
夏季的大峽谷白天被綠色所包裹,夜里則在明亮的月光中顯得黝暗、神秘,間或傳來的一聲聲獸嚎,更為它增添了幾分恐怖的色彩。
冬日遠去,夏日到了,積雪在融化,加速了山間水流的運動。左邊的山上,有一條氣勢恢宏的瀑布,正以雷霆萬鈞之勢飛瀉而下,在月色中恍若一道銀鏈凌空。想必明天日出時,景色會更為壯觀動人。
而在他的腳下,深澗里水霧彌漫,熱氣蒸騰,那是天然溫泉蘊釀的獨特景色。
就在彭峻威欣賞著這大山的夜景時,他身後傳來一陣腳步聲。略微轉頭,他看到無塵道姑正沿著山道向他走來。
他沒有移動,而是就著月光做他在白天絕不會做的事——仔細地觀察她。因為他知道,在這樣的距離和夜色下,她不可能看得見他正在打量她。
看她在暗夜中黑紗蒙面卻腳步穩健,他暗自稱奇,這又是她另一個讓人驚訝的地方!
經過幾日相處,他對這位神秘道姑的興趣早已遠超過剛開始的好奇,有時他覺得甚至到了著迷的地步。
他喜歡激怒她,與她斗嘴是一種樂趣,她常常有些出人意外的妙語金言,展現出她的智能與閱歷。
而且令他驚訝的是,只要她靠近,他就能強烈地意識到她的存在。
他懷疑精明的老道姑是否也有同樣的感覺,或者,是否察覺到了她對自己的影響力正在不斷增強。
此刻,夜風毫不客氣地將她身上丑陋的道袍吹向她的身軀,而她大概以為有夜色保護,只顧著往他走來,失去了白天的警覺心。
彭峻威看著月光下的身形,想起不久前與她的肢體接觸,他再次感嘆道家講究的出塵超月兌,以及追求修身養性、靈性合一的內修法那些確實能教人成仙。
瞧瞧這位道姑,偌大年紀了,行走卻依舊輕盈曼妙如處子,動靜間軀體還散發出沁人的芳香……
「那天那個男人一直不理你,他對你不好嗎?」
就在他遐思未竟時,已經走到他身邊的道姑,冷冰冰的聲音令他驀然驚醒。
彭峻威,你在干什麼?竟對著一個老人家胡思亂想?!
他驀然轉頭,將目光投向安全的地方——峽谷深處。
久不見他的回答,道姑再問︰「為什麼不回答?」
「什麼?」彭峻威略微一怔,瞬時回過神來。「哦,婆婆是說夏雷啊?他沒有對我不好。」
「還嘴硬?他不是都不理你嗎?」
「那沒什麼,是我不對在先,我不怪他。」
「你做了什麼,讓那麼好的朋友背棄了你?」道姑問得似乎有點猶豫。
彭峻威微微一震。「婆婆初次見到夏雷,怎知道他曾經是在下的好朋友?」
他的問題將道姑問住了,她支吾了一下,不耐地說︰「還不是從你跟他打招呼的神態猜的。」
「是嗎?」彭峻威不信地問,可是隔著那塊面紗,他無法判斷出她話里的真偽。
「自然是真的。」道姑恢復了正常,氣勢逼人地問︰「他為何不理你?」
彭峻威不想談這事。「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然後,不給她再提問的機會,他站起身來說︰「明天一早還要趕路,回去的路長著呢,婆婆還是早些休息吧,以後幾天會很累。」
知道他不想說,又看到他眉宇間的愁容,道姑也不再問,轉身沿來路走去。
彭峻威陪伴在她身邊,看著她進了木屋,關好門後才離開。
可是,他知道今夜將是個難眠之夜,因為婆婆剛才的問題;因為夏雷,這個自幼與他親如兄弟的朋友;更因為那個從一出生就糾纏著他的心,而多年來蹤跡杳然的女孩……
次日,當東方剛露出第一線曙光時,彭峻威已經站在昨天他曾抱著道姑上來過的峭壁上。
他細心將沾滿露水的長鞭紅景天摘下,整齊地排放在用泉水浸濕的木盒子里,一朵又一朵,一株又一株……
盡避幾乎一夜未睡,他的精神依然很好,心情就像此刻正冉冉升起的太陽,充滿了光明和希望。
娘有救了!
當天,他們騎馬出了山,接著來到客棧稍事休整,換上了馬車。
遍程因道姑坐上馬車,路途也越來越好走,他們僅用了三天就趕到家。
長鞭紅景天果真效力非凡,幾副藥後,盈盈夫人就能夠開口說話了。
「雨……雨兒,回來!」
這是盈盈夫人開口時說出的第一句話。
「盈盈,你能說話了!能說話了!」彭翊激動地握住她的手。
「她、走了……」盈盈夫人連連點頭,可眼里的淚水卻不停地往下掉。
彭翊想起自己進來時,剛好踫到無塵道姑走出門去,于是邊心痛地替她擦淚,邊問︰「誰?你說的是道姑嗎?」
她點頭,嘴唇抖動著,手仍指著門口。「雨兒……雷兒!帶我、出去……」她坐起身,用力抓住彭翊的胳膊。
就在此時,院里也正有一場沖突發生。
「婆婆這麼早要去哪里?」
正在庭園里修剪花枝的雲霏,看到無塵道姑肩背包袱往大門走去時,立即停下手中的活兒問她。
道姑沒有停下腳步,只是冷冷地說︰「夫人的病已經好了,接下來只需靜心調養一陣子就能康復,貧道自然該走了。」
「您不能就這麼走了……」早就有心要揭開道姑面紗的雲霏,一听她要走,趕緊跑出花園追上來。
道姑繞過她,加快腳步往大門走去。
「夏雷,替我攔住她!」雲霏呼喊著出現在前頭的夏雷,而她的喊聲也驚動了剛從西院端著藥和水走來的彭峻威和雁翎。
「等等!」
夏雷和彭峻威幾乎是同時出聲,但最靠近道姑的夏雷先抓住了她的手腕。
道姑用力掙月兌,不料掙扎中她的衣袖被扯開,露出了縴細的手腕。
「老天!」夏雷看著她的手腕,仿佛遭雷擊似的,渾身一顫,怔住了。
「你?」他的聲音透著遲疑和難以置信。「雨兒?!」
「雨兒?!」
听到夏雷喊的名字,已經躍至他們身前的彭峻威心頭劇顫,他盯著全身仍被蒙得嚴嚴實實的道姑。「難道……你是雨兒?」
沒有人移動,也沒有人說話,一切彷佛被凍結了,大院里一片死寂。
「雨、雨兒……留下……」
此時,彭夫人盈盈虛弱的聲音出現,有如晴天霹靂在院子里回響。
看著被彭翊攙扶著走來的盈盈夫人,哆嗦雙唇費力地呼喚著她,道姑的黑色紗巾在無風的清晨飄動,那包裹在寬大道袍下的軀體,在陽光溫暖的五月天里顫抖。
「大人!夫人——」一向孤傲冷漠的道姑,突然跪在地上,俯身磕了個頭,聲音不再是往日的粗嗄低沉。
「雨、雨兒,起、來!」盈盈夫人低喊,彭峻威和夏雷幾乎同時出手抓向伏在地上的她。但這次,是彭峻威先抓住了她。
他將她從地上拽起,毫不遲疑地撩起她已經被扯破的衣袖。
當下,雁翎和雲霏都赫然吸了一口氣,只見那只有數道傷痕的縴細手腕上,戴著一條閃動著眩目光彩的美麗手鏈!
就在大家還沒有回過神來時,眼前黑影一閃,那塊遮蓋在道姑臉上的黑色紗巾已經被彭峻威掀開,扔在地上。
面紗下是張冷艷出色、淚痕斑斑的臉孔。
看著眼前似乎比以前更加美麗的面容,彭峻威仿佛著了魔,他的雙目泛紅,面色煞白,口中喃喃念著;「雨兒!你果真是雨兒!」
「是的,威兒,她正是雨兒,是無塵道姑的徒弟,更是咱們家的恩人!」彭翊的聲音里透著激動。「今天,趁雷兒也在,你們好好談談吧。」
說完這番話,他扶著夫人轉身,決心讓孩子們去處理他們自己的問題。雁翎和雲霏也尾隨在公婆身後離開。
看著爹娘的背影,彭峻威松手,放開了那條戴著手鏈的胳膊,心里竟出奇地沒有他以前曾幻想過無數次的,再見到雨兒時會有的激動、生氣或是欣喜若狂。
因為,雨兒畢竟是他這一生唯一愛過、也唯一被他傷害過的女人。
此刻他終于見到了她,與她面面相對,看著她的淚眼,他竟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好象是麻木——極痛後的麻木,又好象是解月兌——多年來背負的重擔突然被取走後的解月兌?甚至,他還有一種想大笑,更想大哭的沖動?
雨兒,眼前消瘦蒼白的女人確實是雨兒——那個曾經片刻都不願離開他的小雨兒!他的女孩,他曾擁有的快樂!
有她的記憶里本來只有幸福和甜蜜,可是她殘忍地將他快樂的記憶一並帶走。
如今,她回來了,美麗如昔,還成了名醫,他應該感到高興,可為何他只有椎心刺骨的痛?
彭峻威注視著雨兒,眼前的影像漸漸模糊。
雨兒透過淚眼回望著他。
「是的,三哥哥,我是雨兒……」蒼老低嗄的聲音換成了甜美嗓音,邵柔美的聲音和親密至極的呼喚,卻令彭峻威仿佛挨了一記悶棍。
「峻威,這時候,你難道不該說點什麼嗎?」夏雷的聲音像在風中飄動的燭火,點燃了彭峻威心底的火種,炙痛了他的心。
「說什麼?」彭威看著他輕笑,俊美的五官扭曲。「八年前,不正是你命令我不要開口的嗎?不正是你將雨兒從我身邊帶走的嗎?八年了,你不听我解釋,將所有的恨意發泄在我身上,沒有跟我說過一句話,此刻,你要我說什麼?」
夏雷氣得攢緊了拳頭。「你……」
彭峻威立即將手一揮,阻止他。「我和雨兒之間,不需要你再來插上一腳,這事跟你沒關系好吧,就算有一點關系,但還輪不到你來告訴我我該做什麼,或不該做什麼!」
不理會對方的喘息,彭峻威仿佛受了重創的猛獸,急于掙月兌痛苦的枷鎖。「不要再想對我動手動腳,我早告訴過你,你不是我的對手。」
他轉向雨兒,心中的痛更深,苦更濃。
他多想展開雙臂,將她納入懷中,可是想起八年來的那份絕望和痛苦,他退縮了。
注視著她依舊迷人的嬌顏,出落得更加細致的鵝蛋臉上五官娟秀。挺直的鼻梁下,線條完美的紅唇微微顫抖;一雙美麗的丹鳳眼正噙滿淚水,似怨似嗔地注視著他;尖尖的下巴依然叛逆地翹起,一如八年前那樣……
一切還是那麼熟悉得令他心悸,他似乎被帶回已經很遙遠的過去。
那時,他們是那麼熱情自信,又那麼天真幼稚,那時,他們不知道何為愛,更不知道如何護衛他們的愛,以為屬于自己的東西再也不會失去,可是事情卻不是那麼簡單。
不成熟的果子,讓他們品嘗到的是酸澀,缺乏信任的感情,經不起一滴水的沖擊……
在那樣的酸澀和沖擊中,他們失去了方向,成了兩只本該朝著同一目標飛翔、卻因失去方向而越飛越遠離對方的孤雁。
青春本無罪,可是沖動與盲目,卻讓他們錯得離譜!
彭峻威抬起手,輕輕抹去雨兒臉上的淚。他克制著內心翻涌的激情,抬起她的手腕,端詳並撫模著那精致美麗的手鏈,力持平靜地說︰「雨兒,你好殘忍,一聲不響就離開了,帶走了我的一切;而我,失去了所有!」
淚光在他的眼中閃爍,但他將它們控制在眼眶內。
雨兒看著他,無聲地哭泣。
「你終于長大了,我一直在等你長大,現在也一如既往。可是,這次我不會再去找你,因為我已經找你找得太辛苦了。所以,如果你準備好了的話,就自己來找我。否則,你要走就走吧,就算我們沒有重逢!」
夏雨張了張嘴,可是發出來的聲音僅是一聲聲的抽泣。
彭峻威再次替她擦去面頰上的淚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後,頭也不回地走了。
「哥哥,對不起,是我的任性害苦了自己和大家。可是,那時我什麼都不懂……」雨兒倒在哥哥的懷里,歉疚地哭泣。
夏雷輕輕拍著她抽搐的肩膀。「哥不怪你,那時你還小,是哥不該強迫你跟我走……」
飲馬溪,位于奉天城外的大台山上,這里有大清遷都北京前就建立的皇室馴馬場。
此地平疇綠野,人躺在草地上,猶如置身于綠海沙灘,再有一陣輕風吹來,那真是恬靜而舒暢。
順著馴馬場往東,是一片郁郁蔥蔥的茂密森林,那里古樹參天,枝繁葉茂,往里走,是一個高台,上有一間木屋,它三面環林,一面朝海。遮天蔽日,密密麻麻的樹木使這里成了極佳的天然隱居所。
此刻,彭峻威正坐在草地上,眺望著遠處的大海。夏日的陽光帶著海風習習吹來,不再有令人窒息的炎熱。
昨天與雨兒的乍然相逢,至今仍讓他有如夢似幻的感覺。
看著美麗成熟的雨兒,他有喜悅、有悲哀,也有恐懼與惶惑。
他欣喜她安然無恙地活著,悲哀他們竟為了一個根本不存在的理由,分開了長長的八年!
他渴望再次擁她入懷,卻怕她再次逃離他的懷抱,讓他獨自忍受失落的痛苦。他也很心痛八年來,她音訊全無,如果不是為了救娘,她會現身嗎?
娘已經告訴了他雨兒離開他後的所有經歷,他為她所受的苦而難過,也知道是當年那位戎小姐逼婚、送荷包的事造成了她的誤會,害慘了他與她。
可是這麼多年來,如果她心里還有他,為何不回來看看、發現真相呢?
這些日子來,他們每日見面,她卻不顧他對她的掛念和擔憂,從不以真面目示人,昨天還想不告而別……這不正說明,她此番出現僅僅是為了娘,而非為了他?
彬許八年來,她從未原諒過他,如果她的感情已經變了,自己又怎麼能乞求她的愛呢?
讓她再次離開他,他無疑會很痛苦,可是,他彭峻威永遠不會去乞求不屬于自己的東西!
正是帶著這種既傷痛又絕望的復雜心情,他無法待在家里。
這里是他的私人領地,那木屋是他回來後親手所建。八年來,每當心情消沉或有煩惱時,他就會來這里。
面對綠茵戰馬,松濤林海和寬廣無際的大海,他才能再次從沮喪中振作起來。
斃惚間,彭峻威感到有人靠近,他回頭,竟是雨兒站在他的身側注視他。
淚光點亮了她的雙眼,太陽映紅了她的雙腮,滿頭閃亮的烏發還是像她小時候一樣,梳了雙髻卻又散落下不少碎發垂在肩頸間。
她身上不再是那件丑陋的道袍,而是與她白皙肌膚十分相襯的淡藍色長裙,腰上系了一條繡花窄腰帶。
山風吹拂著,將她婀娜多姿的身材展露無遺。
面對這幅映襯在青山藍天下的曼妙身影,彭峻威的心在胸腔里狂蹦,可是他克制著,沒將情緒泄露一絲一毫。
雨兒注視著他沒有表情的臉,不知道自己該怎樣開口。
八年的清修,本以為自己已經無欲無求;本以為再見到他,能夠心平氣和。
然而,她錯了!從大門外見到他的第一眼起,她八年來的平靜就被摧毀了!那時為了掩飾自己的慌亂,她只能以冷漠、甚至刻薄的態度對待他。
隨後與他朝夕相處,尤其是出外尋藥的一路上,她看到了他令人欣喜的變化。
她知道自己依然戀著他,甚至比當初更愛他,因為如今的她已經知道什麼是愛了。她多麼希望能揭開頭巾,與他相認……
可是她害怕,怕自己已經不是二八年華的少女,更不是八年前那個天真無邪的雨兒而令他厭惡,也怕他早就忘記了自己,畢竟八年是段不短的歲月。
此刻,面對著他,她的心情早已洶涌澎湃,可他卻冷靜如恆!
雨兒心痛地垂下眼楮,躲開了他逼人的目光,眼淚沉重地墜落在草地上。
她知道自己該離開了,可是離開前,她必須先還清「債務」。
「我、我……哥說可以在這里找到你……」她急促地說,可彭峻威還是不吭聲。
「我來找你。」她心往下沉,可還是鼓足勇氣說︰「我要對你說,以前是我錯了,那時我……很多事我都不懂,我、我不該……我走了!」
不能再承受他冷漠的注視,無法站在這里回憶痛苦的過去,雨兒匆匆轉身。
「把話說完!」彭峻威健壯的胳膊攬住了她的腰,一股無法抗拒的力量令她倒進了熟悉又陌生的懷抱,耳邊的聲音震撼著她的心扉。「你不該什ど?」
「不該因為喜歡你,就不讓其它女人接近你……不該對你發脾氣……」
他聲音里的柔情撞擊著雨兒的心,他溫暖的懷抱摧毀了她的自制,她在他懷里大哭起來。
彭峻威沒有阻止她,正是她在他懷里哭得天昏地暗時,他才覺得他的小雨兒回來了!
等她的哭聲稍微平息後,他抱著她坐回草地上,用手帕細心地為她擦拭眼淚鼻涕,哄勸道︰「別哭了,過去我們都有錯,我不怪你。」
雨兒止住淚,怔怔地看著他。
「為什麼一直不回來看我?」彭峻威冷靜地問。
「害怕看到你娶了她……」想起那些寂寞的日子,雨兒的淚水又涌出眼眶。
彭峻威明白她的意思,不由得為自己當初在她心里留下的陰影感到內疚。他沉默地為她擦拭著眼淚,將心里的激動掩飾得很好。
「為何不與你哥聯系?」
雨兒不說話,可是她的表情將她的意思傳達了出來——怕哥哥抓她回來。
彭峻威看著雨兒,高興地發現她還是那麼單純和不善于偽裝。
雨兒也看著彭峻威,覺得他比過去更俊俏,也更成熟了。他的眉眼依然溫柔,鼻梁依舊筆直,他的每一處依然令她動心。
可是,他為什麼表現得這麼冷靜?
難道他不想要我了?
想到這個可能,雨兒心痛難忍。她坐正身子說︰「那……我走了。」
「你哪里都不準去!」彭峻威摟在她腰上的手臂突然收緊,嚴厲地說。
他突然改變的神態令雨兒一驚,不由自主地說︰「那你要我做什麼?」
彭峻威托起她的下巴,讓她看著他的眼楮。「你說呢?」
他的眼楮深情而執著,一如當年那樣。
雨兒的身軀在與他的對視中顫抖起來,淚水再次溢滿眼眶。「我如今已不是豆蔻少女,你還要我嗎?」
「要!你永遠都是我的!」彭峻威猛地抱住她。「快說,說你永遠是我的!」
「那你先說,說你永遠是我的!」雨兒也學他命令道。
彭峻威舉起她的手,親吻她手腕上的「鎖情鏈」。「我早已屬于你,只有你!」
他的深情令雨兒心悸,她淚眼迷蒙地笑道︰「沖著你喊我那麼久的「婆婆」,我得說,我永遠都是你的!」
「喔,小雨兒!」彭峻威一把抱緊了她,不同于以往任何一次的擁抱,他將她完全地包里在懷里,讓她緊緊地貼在他的身上。隨後,他低頭吻了她。
雨兒吃驚地輕喊一聲,可聲音隨即消失在他口中。
她從不曾被人踫觸過的嘴唇在他的吻中變得僵硬,可是僅僅短暫的時間,便逐漸軟化。
而她的手也彷佛有意識似地摟住了他的脖子,將他的頭拉低,使自己與他的接觸更緊密。
彭峻威抱緊雨兒,熟悉的感覺環繞著他,在他心里激起了久違的火花,他的親吻愈加熱烈,那令人迷醉的熱吻讓雨兒感到無法呼吸。
她感覺到身子彷佛在空中飄,心里有把火焰在燃燒……
她突然有股想不顧一切抱住他、回應他的沖動,就像她又回到了八年前那個情竇初開的年紀,回到了那個一心只想得到他的愛、鎖住他的情的時候。
此刻,在他的懷中,她的心在告訴她,他還是當初那個愛她的三哥哥,他們依然彼此相屬!
靶覺到雨兒的改變,得到了她的回應,彭峻威同樣迷失了自己,他申吟一聲,更緊地抱著她深深地吻著。渴望和急切的潮水越漲越高,緩緩地將他們淹沒。
「雨兒。」他在她唇上輕喚著她。「不要再離開我,不要!」
「不會,我不會再離開你了。」雨兒在他口中說。
「叫我「三哥哥」!」他輕吻她的唇瓣。
「三哥哥——」
柔情似水的呼喚,轉瞬消失在彭峻威的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