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幽夢樓里充滿了濃情蜜意時,隔壁小樓里卻醞釀著另一場風暴。
「親吻!他竟然親吻了她?!親吻那只無用的小老鼠?!」
妒火中燒的巧巧,被譚辰翮冷酷地趕回月香居後,在她的房間里越想越氣。
今夜狂風暴雨驟起,她的丫鬟起來收拾東西,無意中發現隔壁樓台上失魂落魄的鳳兒,便報告了她。
看到佇立于風雨中的鳳兒時,她既詫異膽小的她竟敢站在那里面對驚人的雷電風雨,又暗自希望大風雨能將她卷走,讓她無聲無息地消失。
可是老天爺跟她開了個大玩笑,她不但沒有看到鳳兒消失,反而看見了令她吐血的一幕──他,那個從來不親吻女人,也不準任何人親吻他的冷酷無情的城主,竟然主動親吻了那個可惡的小老鼠!
亮如白晝的閃電將他親吻鳳兒那一幕清晰展現在她眼前,令她妒火頓生。
她不明白,那個小老鼠不是已經被打入「冷宮」了嗎?為什麼城主還會去看望她?他不是不要那個膽小的小老鼠了嗎?為什麼那麼關心她,甚至怕她受涼生病,還要丫鬟連夜熬姜湯,並拒絕她讓丫鬟侍候的建議而堅持親自侍候?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細想著今夜所看到的一切,她禁不住暴跳如雷。
不,我一定要讓她身敗名裂!誰都不能將城主搶走!
暴風驟雨過後,天地又是一片祥和光明,外頭到處都還是濕濕的。
鳳兒站在樓台上眺望著遠處,無法想象同樣是站在這里,昨晚與今天的情景卻兩樣。若非街上那些斷枝敗葉和河里上漲的渾濁河水,及樓台上依然潮濕的長椅,她真看不出昨夜這里曾遭受過一場哀人風暴的襲擊。
看看曬在日頭下的床單,她的臉上騰起一片火熱。
今晨起床時,當她驚見床單上的血漬時,譚辰翮卻一副得意地說,那就是當初姑婆要的「她的血」。
想到當時自己傻傻的表情,她輕輕地笑了。
她轉身回到房內,今天飛飛沒來,她想一定是由于大雨後泥濘路滑,他的乳娘不許他四處亂跑。
唉,這孩子雖身世可憐,但有個好乳娘也是一件幸運的事啊!鳳兒嘆息地想,自己不也是有了宋娘而少受了不少罪。
突然,鳳兒听到樓下有聲音,猜是送早飯的丫鬟,便沒有理會。
走廊上傳來輕輕的腳步聲,鳳兒驚異地抬起頭來。她知道那不是譚辰翮,他的腳步聲她分辨得出。
這時候,有誰會來?正想著,門口出現了她日思夜想的身影。
眼淚霎時充滿了眼眶,她哽咽得說不出話來,只能對著來人伸出雙手。
「鳳兒小姐!我的好小姐!」宋娘熱淚盈眶地呼喚著,伸出雙手接住了迎面撲來的鳳兒,將她緊緊抱在懷里。
「鳳兒小姐,啊,-瘦好多……頭發,那麼漂亮的頭發也被剪掉了……多可惜啊!」拭著鳳兒滿臉的淚水,宋娘端詳著她愈加清麗消瘦的面龐,自責道︰「哦,都是我不好,是我沒用,讓-受這麼多折磨……」
「不……宋娘……」鳳兒哭泣著抱住這個待自己視如己出的乳娘。
「小姐,我知道一些-的情況,可是無法來看-,要不是今天城主同意我來,我們還不知要何時才能見面呢。」
宋娘輕拍她的背,哄道︰「別哭,別哭,-得保重身子,大小姐和三小姐一定苦苦盼著跟-相聚呢!」
提起姊妹們,鳳兒的眼淚更多,最後宋娘也忍不住陪著哭出聲。
「宋娘,這陣子-都在哪里?有受罪嗎?」等情緒稍稍平穩後,鳳兒問宋娘。
「我都在繡坊,沒有受罪。」宋娘擦擦眼楮,對鳳兒說了自己的近況。
「原來他並沒有把-關起來,那真是太好了。」在得知因有譚辰翮的命令,宋娘回到繡坊後沒有受到巧巧的折磨,還被奉為「師傅」,訓練那些繡技不熟的繡娘時,鳳兒心里很高興。
「其實城主表面上很凶,內心里卻不是那樣的,他不讓我們見面,是怕-再次逃走。」宋娘輕輕為鳳兒梳著頭發,既惋惜她剪掉的頭發,又可憐她的遭遇。
「我知道,他是用-我成為彼此的羈絆,讓我們好好听話。」鳳兒低聲說。
宋娘將她的頭發綰好,用金釵插住,輕聲問她︰「你們圓房了嗎?」
「圓房?什麼是圓房?」鳳兒不解地問,但在看到宋娘不自在的神色時,立即恍然大悟道︰「-是說「洞房」嗎?」
她清亮的嗓音令宋娘微赧,也令站在門外傾听她們談話的男人忍不住搖頭。
真是個單純的傻丫頭!譚辰翮無奈地想著,心里卻泛起了甜甜的味道。
他並不是有心要來偷听的,這不是他的作風,可是當他同意宋娘來見鳳兒時,卻不由自主地跟來了。
他不得不承認,他害怕失去鳳兒,害怕有了宋娘的幫助,她會再次逃跑,或做出傷害自己的事。為了保住她,他一定得握住一個籌碼,那就是宋娘。他知道鳳兒對宋娘的感情,只有將宋娘控制在手中,他才能掌握鳳兒。
房內,鳳兒想起了昨夜,不由羞紅了臉。但對宋娘,她不會有任何隱瞞。于是承認道︰「有啊,還流了血。」
宋娘一听,也不知是安心還是擔心地嘆了口氣。過了一會兒又問︰「-有感到什麼不適嗎?」
宋娘並不知道他們何時圓的房,只是覺得自己有責任教導單純的小姐一些女人孕育之類的事。
可是鳳兒卻以為她問的是昨夜的事,于是嬌羞地說︰「沒有什麼不適,只是有點痛,不過只一下下就不痛了。」
宋娘憐愛地看著這個由她一手帶大的女孩,想到她已經嫁為人婦,也許不久就會生兒育女,從此落根此地,不由一陣唏噓。
看到宋娘傷心,鳳兒慌了。「宋娘,-不要難過,我已經不痛了。」
宋娘微微一笑,傷感地問︰「小姐,他娶了-卻又將-扔在這里不理不睬的,-能原諒他嗎?」
鳳兒沒有直接回答,只是說︰「他受過傷害,在他的心里有一塊陰暗面-知道,我從小雖然沒有得到多少爹娘的疼愛,但一直有-、有大姊、小妹和其他人給我關懷和愛護。但他雖貴為城主,卻從來沒有得到過這些親情。甚至還遭遇了被欺騙、被算計的不公平……」
她低聲說︰「他的樣子很凶,但他也可以很溫柔,很體貼。他有很強大力量,意志也很堅強,我相信他心中一定有善良的一面,只是他將他的心封閉了,沒有人能夠打開。因為如果他不這樣,他就會受到傷害。我既然已經嫁給他了,就會好好對他,希望有一天能打開那扇門,如果不能幫他把心底的黑暗驅除的話,起碼我要與他分擔那片黑暗。」
「唉,我的小姐,但願城主能明白-的心,但願老天爺保佑,讓-的苦心有所回報。」宋娘嘆息。
「我沒想過要回報,只想平平靜靜地生活,如果可以的話,只求老天爺讓我們姊妹早日重逢……」
門外的譚辰翮震撼地倚在牆上,他根本沒想到會听見鳳兒這番話,更沒有想到這個看似弱不禁風的女人,會如此深刻地看透他的心。
她果真是他的紅顏知己!忍住心里翻騰的感動,他悄悄離開了幽夢樓。
那天宋娘陪著鳳兒,就像過去一樣為她整理房間,清理雜務,擦地板抹桌椅,還找出大木盆,燒了熱水幫她洗澡、洗衣服,鳳兒也一刻不停地動手幫忙。
當看到鳳兒雖笨拙,但已經很熟練地做著這些她過去從未曾做過的事情──特別是將木桶投進井里提水,用力地搓洗衣服、打掃時,宋娘心痛得淚流不止。
「我的小姐啊,看-這般受罪……-讓宋娘如何安心哪?!」她抓著鳳兒的手,心疼地說。
鳳兒趕緊放下手里的活,掏出手絹為她細心地拭淚,安慰她道︰「-別哭,我沒事的,我已經習慣了……」看到宋娘更多的眼淚,她趕緊又說︰「-看,多活動活動後,我現在身體好了很多耶-看我比以前壯實多了,那天趴在走廊上睡著了都沒有生病喔……-看,我多有勁啊?」
說著還撩起衣袖讓宋娘看看胳膊上的肌肉,這動作還是跟飛飛學的呢。
「別,小心著涼!」宋娘一見她露出潔白的胳膊,趕緊拉下她的衣袖,並急忙提醒道︰「不可以,-千萬不可以在走廊上睡著!」
「那-說,我是不是比以前壯實了嘛?」鳳兒撒嬌地抱著她的肩膀搖蔽。
這是她從小到大要逗宋娘高興時常有的動作。宋娘終于破涕為笑了,看看她因干活後紅潤的臉色和煥發的精神,點頭道︰「是,-真的比以前強壯了。我還一直擔心最近秋風急,天轉涼,-又該犯病了呢!」
鳳兒輕笑道︰「那是因為老天爺知道大姊為我準備的藥早讓我吃光了,所以-保佑著我沒讓我生病。」
「這就好。老天爺保佑,讓我的鳳兒小姐平平安安!」宋娘真心地祈求。
隨後她們快樂地吃著宋娘帶來的東西,說著貼心的話。
一直到掌燈了,巧巧差丫鬟過來催宋娘離開,她們的快樂才消失。
看著宋娘的身影消失在黑夜里,鳳兒終于忍不住哭著奔回房間,將自己埋在被子里放聲大哭起來。
譚辰翮無聲地走進來,看著床上顫抖不已的身子,心里很難受。
他坐在床沿,將她拉入懷中。「是我不好,可是我還不能讓-們在一起……」
鳳兒抽泣地說︰「我知道,你不相信我們,等你相信了,你會讓宋娘回來的,是嗎?」
「是。」譚辰翮為自己虛弱的回答感到羞恥。
這個膽小怯懦的女人明知他的心里有片黑暗,卻願意為了驅除這片黑暗孤身作戰;明知他心頭燃燒著憤怒的火焰,卻願意做撲火的飛蛾。
在他的生命中,從沒有哪個女人願意為他做出這樣的犧牲。
他抱著她,輕輕撫模著她的背脊,以他的方式傳達著他的感激──沒有承諾,沒有未來,甚至沒有一個好听的詞匯。
在他的懷抱里,鳳兒感覺到他的心跳,體會著他的情緒。
她緩緩地說︰「辰翮,你愛過任何人嗎?」
「沒有。」譚辰翮想都不想就干脆地說。
鳳兒胸口一窒,但仍平靜地問︰「這個世界上有你思念的人嗎?」
「沒有。」又是一句毫不猶豫的回答。
鳳兒無聲地嘆息,悠悠地說︰「你難道對你的爹娘都毫不思念嗎?」
「有什麼好思念的?人死如草芥,隨風四處飛,想又有什麼用?既然無用,何必去想?」毫不拖泥帶水的回答,正像他追尋的人生。
鳳兒停住了,過了好一會兒,才突然問道︰「你的前妻是個什麼樣的人?」
在她背上游移輕撫的手倏然停住,他的身子一僵,鳳兒感覺到他全身的肌肉霎時繃得緊緊的。她心里很害怕,但她勉強自己保持不動,依然安靜地躺在他懷里。
突然他在她腰上的胳膊收緊了,勒得她幾乎喘不過氣來。
就在她閉上眼楮,準備等他將她勒死或是扔到地上去時,他卻開口了,語氣陰冷得令她四肢冰涼。
「她是個婬婦,以後不準再提起她!」
「婬婦?」鳳兒忘記恐懼,突然大膽地問︰「飛飛不是你的親生兒子吧?」
「大膽!」這次譚辰翮發威了,他猛地將鳳兒半扔半推地丟到床上,怒不可遏地訓斥道︰「不要得寸進尺!也不要試圖探測我的內心,我討厭這樣的女人!」
說完,他轉身就往門口走。
鳳兒不想讓他這樣走掉,可是又無力起身追他,便在他身後大聲說︰「你說過昨晚你留下了,今天也會留下的,你說話不算話!」
她的激將法顯然奏效了。
那個已將門拉開一半的男人愣了半晌,突然爆出一陣大笑,他將門再次關上,回過頭看著床上的鳳兒,見她的氣息急促不穩,手指緊張地抓著被單邊緣。他臉上的暴戾之氣一斂,換成了玩世不恭,虛假而放蕩的笑容。
「看不出,-已經喜歡上昨夜我們玩的游戲了。美女相邀,我何樂不為呢?」
說著他扯開身上的衣服回到床邊。
他驟然改變的態度令鳳兒驚駭地睜大了雙眼,而他冰冷的眼神更令她害怕,她後悔自己將他叫住。
「怎麼?-害怕了?後悔了?」譚辰翮將衣服扔在凳子上,動作俐落地月兌去褲子,蹬掉鞋襪,翻身跪在床上逼視著她。
鳳兒是害怕,是後悔了,她想抓過被子來掩住自己。可是被子被他龐大的身軀壓住,根本拉不動。
「起來,月兌掉礙事的衣服,讓我今天再教-幾招。」譚辰翮說著就伸手拉她。
鳳兒受不了他這種浪子樣,想起他曾進出妓院與巧巧那種青樓女子為伴,不由怒氣猛升。
她揮開他的手,往後一縮坐起身來,說︰「你走吧,我不要你這個樣子,你這樣子就跟街上調戲婦女的流氓惡棍一樣,我不要!」
譚辰翮聞言,眼光一凜,肅然道︰「我譚辰翮就是這個樣子,-要也得要,不要也得要!」說完張臂向她撲來。
鳳兒也不知哪來的勇氣,突然抬腳就往他用力踢去。
譚辰翮人大目標大,又跪在床沿,被鳳兒這全力一踢,正踢中胸窩,毫無防備的他身子往後一仰竟掉下了床。
「辰翮!」鳳兒沒想到自己竟一腳將他踹下了床,當即慌了。
她匆忙跳下床撲到他身邊,著急地道︰「辰翮,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突然譚辰翮一個翻身將她壓在身下,陰鷙的眼里充滿了暴戾。
「潑婦,-居然敢使用如此卑鄙的招數!」他的手毫不留情地揪住她的頭發,宋娘為她精心梳理的發髻當即散了。
頭皮傳來鑽心的疼痛,但鳳兒忍著,她知道是自己過分了。
「你打我吧,是我不對,我不該將你踢下床……」鳳兒淚水滂沱地說。
譚辰翮怒氣騰騰地說︰「我當然得教訓-,天下哪有這樣的事,為妻的竟敢把為夫的踢下床?」
他一把抱起她坐在床邊,翻過她的身子壓在腿上,撩起她的裙子。
鳳兒知道她這頓打是無法幸免了,她老老實實地趴在他腿上,繃緊了肌肉準備承受他的重擊。
她從來沒被人打過,不知道會不會很痛?緊閉雙眼,她低聲喃喃說︰「爹爹,娘親,姊姊、妹妹,李家的列祖列宗們,請保佑辰翮,讓他不要打得太重,不要讓我太痛!爹爹,娘親……」
手掌高舉的譚辰翮在扒下她的褲子,看到她白皙細膩的肌膚時已經無法下手,再听她嘀嘀咕咕說著可憐的禱告辭,而禱告辭所求的居然是「保佑辰翮」,就更加無法動手了。
他的手輕輕地落下,無奈地嘆息。「算了,算了,-連我的一下都經不起,打著也沒勁兒!」
鳳兒一听,忙回頭道︰「你不打了?真的不打了?」
譚辰翮沒好氣地說︰「男子漢大丈夫,說一句是一句,-還真的想討打啊?」
「不要,不要!」鳳兒急忙整好衣裳,怯怯地說︰「對不起,我以後再也不會把你踢下床了……」
想到自己剛才的狼狽樣,再看看鳳兒有趣的表情,譚辰翮真想放聲大笑。可是他不能讓這小女人太得意,于是他板著臉威脅道︰「-已經兩次對我不敬,若再有下次,我定將-的打得開花!」
「是,是我不對。」長這麼大她從來沒有這麼粗魯地傷害過人,可這次她竟傷了自己夫君的自尊心,這讓她心里如何能安?
「好啦。」看她確實很不安,譚辰翮心里得意,卻仍板著臉道︰「我不打-,但還是要懲罰-,不然以後-還會再犯。」
「不會了、不會了。」鳳兒知道他既然剛才都沒有打她,那麼她就不用擔心他的懲罰了。
「親我!」當鳳兒剛躺下,譚辰翮立即將她攬進懷里,充滿霸氣地命令道。
「啊?」鳳兒以為听錯了,揚起臉來看他。
譚辰翮理所當然地說︰「快點,要是真的知錯了,就親我。」
鳳兒看看他不像說笑的樣子,就大著膽子在他臉頰上親了一下。
「不對。」譚辰翮懶懶地說。
鳳兒又在他另外一邊面頰上啄了一下。
譚辰翮瞪大眼楮看著她,說︰「這就是-的道歉啊?」
鳳兒趕快在他面頰上再用力親了一下,倉皇地說︰「這、這可以了吧?」
「不行,這里!」他用手指點了點自己的嘴唇。
「這里?」鳳兒看看他的嘴唇,發現他的嘴唇形狀很美,嘴唇不厚也不單薄,輪廓分明,顏色紅潤,再瞄向他的鼻子、雙頰和眉眼,真的越看越有吸引力。
她從來沒有真正認真的看過他。以前她一直很怕他,從來不敢盯著他看。現在這樣湊到他鼻尖前仔細觀察,才發現他真的長得五官勻稱,眉目疏朗,方鼻闊唇。
他的肌膚大概因長久日曬而較深暗,在燭光的照拂下煥發出悅目的光澤;他線條分明的臉部輪廓,洋溢著一股令人窒息的野性味道,那頭如墨般的濃發和濃眉為他憑添了無限的粗獷魅力。哦,真沒想到他這麼寡言少語的人,竟是個沉重穩健的美男子!
鳳兒贊賞的想著,但當她的目光對上他那雙黝黑的眼眸,看到其中明顯的笑意時,她臉上立刻顯現出羞愧和不安。
她趕緊垂下眼楮,想避開他。可是他如何肯放過她?
「我還等著呢?」譚辰翮嗄聲提醒她。心里不無怨艾地想︰有沒有搞錯?明明是要懲罰她的,可到目前為止,受到懲罰的分明是自己嘛?
「等,等什麼?」鳳兒迷糊地問。
譚辰翮不說話,噘了噘嘴。
「哦……」鳳兒想起來了,平時她並不輕易動心。可是此刻,她不知怎麼地竟很想試試主動親吻他的感覺,于是她學著他的樣子,噘起嘴貼在他的雙唇上。
不等她品嘗個中滋味,譚辰翮已經張口嘴,將她噘起的小嘴含在口中。
這就是「懲罰」啊?那真的不壞,挺甜蜜的。鳳兒傻傻地想。
隨即譚辰翮用更多甜蜜的懲罰,將她帶入了忘我的兩人世界……
「她很漂亮。」
稍後,當鳳兒依偎著譚辰翮昏然欲睡時,突然听到他低沉的嗓音。
開始她一愣,抬臉看他,見他平躺著,目光聚集在頭頂的木椽,臉色凝重,于是她明白他說的是他的前妻,于是她安靜地等待著。
「我與她是在我爹爹的喪禮上相識,她是姑婆家的佷孫女,她的美麗一下子就吸引了我。」譚辰翮平靜的聲音彷佛在說他人的事。「後來姑婆做媒讓我娶她,她也願意,于是我們訂了親。守喪一年後,我蓋好了新樓娶回她。」
譚辰翮的呼吸突然變得急促,鳳兒知道要講到他心中最隱密的痛了,于是她屏住了呼吸不敢打斷他。
「婚禮在宗祠舉行,後來等我進新房時,發現她頭上的喜帕扔在桌上,可她並不在屋里。我四處找,在偏廈找到了她……」
譚辰翮的話斷了,他的胸膛起伏,似乎壓抑著極大的痛苦。
鳳兒輕撫他的胸膛,小心地問︰「她在那里做什麼?」
「她和一個男人緊緊抱在一起,她在親吻他!」譚辰翮艱難的說,每一個字都彷佛有千斤重。
鳳兒震驚不已,她難以想象一個新娘竟會在新婚之夜對她的夫君做出這樣殘酷的事。她也同情譚辰翮的遭遇,大喜之日竟親眼目睹新娘紅杏出牆。
「你、你很生氣?」鳳兒小心翼翼地問。
「對,我很生氣,我想將他們碎尸萬段!看到我時,王美娟並不害怕,反而撩開衣襟讓我看她隆起的肚皮……她竟有臉求我不要打她,讓王士杭──那個佔有了她身軀的表哥走,還說她以後會好好對我,會幫我生很多孩子……」
譚辰翮的聲音再次頓住,而鳳兒早已震驚得全身僵硬,連思維都十分混亂。
那個女人居然懷了孩子嫁給譚辰翮,而那孩子就是……飛飛?喔,他們怎麼可以做出這樣無恥的事來?!
譚辰翮高高興興地迎娶美女,卻在新婚之夜受到了這樣的侮辱,他不該受到這樣的對待!難怪他第一次叫她月兌掉衣服時,會用那樣的眼神盯著她的月復部看。
雜亂的思緒令她四肢冰涼,口舌麻木,她結結巴巴地說︰「姑婆呢?姑婆該管教他們……」
譚辰翮說︰「她管教了。她訓斥他們的胡作非為,令王士杭從此不得到華雲城來,令王美娟好好待在家里思過,令我寬恕他們,並感謝她送給人丁單薄的譚家一個寶貴的孩子!」
他的語氣平靜無波,鳳兒的心卻碎了,她抽噎地說︰「她不該那樣對待你,他們都不該那樣對待你……」滾燙的眼淚滴落在譚辰翮的胳膊上。
譚辰翮轉過身捧起她的臉,認真地看著她的眼楮。「別哭,-不值得為他們或是我流淚,況且那已經是很久以前發生的事了。」他輕輕抹去她睫毛上的另一滴淚珠,長這麼大,從來沒有人為他哭過。
他冷酷地微笑著說︰「我已經報復他們了,我將王美娟關在這里不聞不問,在她的旁邊建樓房跟妓女廝混,不準她的兒子認祖歸宗,不給姑婆好臉色看,甚至處處與她作對……我報復了!」
可是,你也在報復你自己啊。鳳兒心里哀傷地想。八年來他的每一逃詡生活在仇恨里,生活在憤怒中,這樣的生活有何樂趣可言?
「好啦,不要再說那些陳年舊事,快睡吧。」譚辰翮起吹滅了燭火,再次將她抱在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