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蟬退熱後,傷勢也在漸漸好轉。
迸準南每逃詡陪著她,吃喝拉撒中,除了後兩項由婢女代勞外,前兩項及其他雜事,全由他親自照顧,而路延和則充當她的護衛。
大姐經常來看她,九兒偶爾也來,自從那日在桑林坡,看到古準南抱著玉蟬悲傷不已的情景後,她再也不對古準南心存妄念了。
可是,她每次來,古準南都不讓她靠近玉蟬;玉蟬奇怪,但也沒問他。
所有人都覺得慶幸,因為有馬兒的保護,玉蟬重要的內髒沒有受傷。
但由于她右腿傷勢嚴重,而且脛骨和腳趾有多處骨折和骨裂,加上被竹針刺穿的腰側創口大,因此恢復得比較慢。
清醒過來的第二天,郎中再次來看她。
在听到郎中跟古準南討論她的傷勢後,玉蟬變得沉默了。
細心的古準南發現了她的變化,但他以為,那是因為那匹死去的馬,和突然被困在病榻上,讓好動的她很不開心;因此他更加仔細地照顧她、陪伴她,心想隨著傷勢的好轉,她的心情也會逐漸恢復開朗。
可是七八天過去,她仍然情緒低落,古準南頓時感到情況不妙。
夜里,當婢女們照料完她的隱私離開後,古準南進屋,看到她坐在榻上握著玉佩發呆,不由憂慮地坐在她身邊。「你怎麼了?」
玉蟬抬起頭看他,笑了笑。「別擔心,我很好。」
「不好,你不好!」他撥開垂在她臉上的頭發,用手托起她的下巴,不讓她躲避他的眼楮。「你的傷在慢慢變好,可是你的心情在慢慢變糟,為什麼?」
「我沒有。」逃不開他的手指,她只好垂上眼簾,掩住眼里的淚水。
「你有!」古淮南托起她的臉,不讓她逃避。「告訴我你到底在想什麼,你如果再這樣悶悶不樂、食欲不振的話,傷勢如何能恢復得好?」
淚珠滑落,她絕望地問︰「我還能恢復嗎?」
擦著她的眼淚,古淮南驚訝地道︰」當然能,難道你是為這個發愁?」
「是。那年我爹爹斷腿時,他會痛,可我不會痛,我想我不能再走路了!」她崩潰地看著自己的腿。「如果以後得靠人這樣伺候,我寧願死掉!」
「不許亂說!」他叱道︰「你的腿是被大捕獸器夾傷,創傷面積大,跟你爹爹被石頭砸傷不同。為了減輕你的痛苦,郎中用了止疼藥材,你沒看這幾天我每天為你換藥,那就是想讓你少痛一點,沒想到卻引來你的胡思亂想。」
「是真的嗎?是藥草讓我感覺不到痛的嗎?」玉蟬可憐巴巴地問。
「我為什麼要騙你?現在是養骨、接骨的關鍵時候,一定要有耐心;讓人伺候是暫時的,等骨頭長好了,你的腿就能像以前那樣跳躍跑動了。」
听了他的話,她既高興又羞愧地說︰「那天听到郎中跟你說我不能走路時,我好難過,我沒了家人,如果再成了瘸子,誰肯要我,我靠什麼養活自己?」
她的話觸動了他的心。
迸淮南將她摟入懷里,撫模著她的頭發,溫柔地說︰「你該早點問我的,怎能只听到郎中的一句話,就胡思亂想呢?再說,就算你成了瘸子,我也會要你、養活你,難道你不願意把我當作你的家人嗎?」
听到他的話,玉蟬驀地抬起頭來,淚痕斑斑的臉上閃耀著他從未見過的光彩。
「古大哥,你真的要我嗎?」她問。
迸淮南停了一瞬。
餅去十年來,他從未想過娶妻,即使在他確定自己喜歡玉蟬時,也沒有想過要娶她;可就在剛才那瞬間,他卻不經意地,做出了自己人生中最重要的決定。
難道,這就是命運?
「是的,我要你!」古淮南欣然接受了命運的安排,滿懷希望地看著玉蟬,等待著她的熱情回應。
自己真的把心里話說出來了,而他絲毫不覺得驚訝和後悔,反倒有種解月兌感。
玉蟬沒有讓他失望,她久違的笑容,如春天的山花般燦爛綻放,那笑容立刻傳給了他;當她用不受傷痛牽扯的左臂緊緊抱著他時,他也笑著回抱了她,心想這真是個美好的日子。
「古大哥,我喜歡跟著你,我會一輩子對你忠誠!」她說,雖然腰傷讓她中氣略顯不足,但每一個字都在古淮南心里,激蕩起喜悅的浪花。
可是,她後面的話讓他漸漸皺起了眉頭。
「你放心,我不會給你丟臉,等我傷好後,我會是你車行里最合格的伙計,我保證不比其他人差!」她信誓旦旦地說,雙目炤炤生輝。
「玉蟬,你在說什麼?」古淮南愈听愈糊涂,納悶怎麼自己的求親,到了她那里竟然成了徵才了?
「我說你不會後悔的……呃,對啦,我們得擊掌為盟!」她忘記了傷痛,樂不可支地抓起他的手,再用自己的手掌與他對擊。
這時,門開了,路延和拿著個竹簡走進來,看到他們抱在一起,轉身就想走。
「路大哥別走!」玉蟬看到他,開心地對他說︰「快來分享我的好消息,古大哥說他要我啦!」
听到她的話,路延和「噌」地轉回身,以出奇敏捷的步伐走進床邊,看了看滿臉沉思的古淮南,驚訝地問︰「少主,玉蟬姑娘說的可是真的,你要她?」
「沒錯,是真的。」古淮南終于找回了理智。
他松開緊抱著玉蟬的手,但玉蟬的左臂,仍緊緊地圈著他的脖子,喜孜孜地對路延和說︰「听到沒有,路大哥,我以後就是你的伙伴了!」
啊?路延和傻了眼,少主難得情竇初開,可偏偏遇到了不解風情的糊涂丫頭!
「玉蟬姑娘,你真的明白少主的意思嗎?」他郁悶地問。
「當然,是古大哥親口說他要我的,而且我也喜歡跟著他,你不能反對!」
路延和看看古淮南,心里很為少主鳴不平,于是說︰「屬下當然不敢反對,只是,姑娘曲解了少主的話、拂了少主的美意,屬下覺得不妥。」
「沒有,古大哥說了他要我。」玉蟬對他改變自稱「屬下」的動機,渾然不覺,只是忙著向身邊的人求證。「古大哥,你要我,對不對?」
「對,我要你!」古淮南回答她,立刻換來她迷人的笑靨。
于是他微笑著轉向路延和,笑容里帶著苦澀和無奈。「你看到了,她是如此高興,這樣就好。」
路延和看看笑吟吟的玉蟬,再瞧瞧情意切切的主人,輕聲嘆氣。「唉,糊涂奴兒遇到慈悲主子,少主非被她玩傻了不可。」
「你不必多話,我要定她了。」古淮南冷靜地說,看到了路延和手里的竹簡,便問︰「那是什麼,給我的嗎?」
路延和這才想起自己急慌慌走進來的理由,趕緊將竹簡遞上,說︰「是豫州車行剛剛送給少主的信函。」
玉蟬見他有事,立刻放開了他。
迸淮南接過竹簡,在燈下展開飛坑諏完後,對玉蟬說︰「我去大姐那里一下,很快就回來。」
「好,你去吧。」
迸淮南扶她躺下,替她蓋好被子後,與路延和說著話,走出了門。
玉蟬躺在床上,心里仍為古淮南要她的事興奮不已。
盡避因為剛才的移動,她腰上的傷口隱隱作痛,但她心里卻感到無比快樂。
兩年多前與古淮南相識相交的經歷,清晰地映在腦海中,她欣喜地發現,現在的他,絕對不再只是她的朋友,或主人。
這段時間以來,古淮南像爹爹一樣寵愛她、像兄長一樣保護她、像朋友一樣陪伴她;可除了這些之外,他對她似乎還有很多的意義,總之,他就像生命中的陽光一樣重要,像黑暗中的燈火強烈地吸引著她,讓她不斷地向他靠近。
她很高興他要她,經過這段時間的朝夕相處,她已經不想離開他了,因此他接受她,正是她求之不得的好事,這樣,她便可以名正言順地永遠跟在他身邊了。
至于晉陽的商隊,她會做出最好的安排。
「你真的要我現在就去晉陽嗎?」
幾天後的晚上,當古淮南抱著玉蟬,坐在火爐邊說著話時,她忽然提出想請他代她去趟晉陽的要求,這令他感到意外,因為目前主要是他在照顧和陪伴她。
「是的。」玉蟬把自己的小手插入他的大手里。
她現在愈來愈喜歡握著他的手,他的大手瘦削而有力,修長的手指盡避顯示了驚人的力量,但每當她伸向他時,他總會像呵護雛鳥般,小心翼翼地捧著她的手,將她穩穩地護住。
她也習慣了把頭靠在他胸前,與他相依而坐;每當這個時候,他的手就會自然地來到她背上,沿著她的長發,撫模她的肩膀和頸項。
就像此刻,當她靠在他肩上時,他的手便緩緩地來到她的頭部,以拇指她的面頰,她很喜歡這種被寵愛、被呵護的感覺。
「為什麼忽然急著要我去?」撫模著玉蟬細致的肌膚,古淮南問她。
「因為冬天很快就要結束了,此刻該是商隊準備新貨的時候,得不到爹爹的消息,世伯一定焦慮不安。」她把玩著古淮南的手指。「我一逃詡不想離開你,可是我的傷一時好不了,所以想請你替我跑一趟,幫我回晉陽找世伯,把商隊的事情做個轉交。以後,我就安心地跟著你做事,不會再分心了。」
玉蟬的信任,讓古淮南備感欣慰,可他也不想離開她。「等你傷再好一點,我再去行嗎?」
「那樣就太遲了。」她知道他是放心不下她,便抬起頭來,向他保證。「你放心,我會在你離開時好好養傷,安靜地等你回來。」
迸淮南注視著她,心想,她掛念親如家人的世伯和伙計們,此情可欽,他該為她跑這一趟;如果他速去速來的話,應該要不了多少時間。
而在龍泉莊,她的安全不會有大問題,唯一的隱患,是那個仍未查出的、誘她上桑林的人。但只要安排妥當,那人也不敢再次傷害她。
如此想著,他答應了她。「好,我把這里的事安排一下,就盡快去晉陽。」
「我替爹爹、世伯謝謝你!」玉蟬依偎著他,感激地說。「等你走前,我會把一些事情告訴你。」
「不用謝,我願意為你做任何事!」古淮南深情的目光,凝在她依然消瘦蒼白的臉上。「你一定要安心休養,我會把延和留下來保護你。」
一听這個,玉蟬臉色就變了,路延和是他最得力的副手,怎能留下?「不要!我不需要護衛,你才是那個需要保護的人,有路大哥跟你在一起,我才安心。」
沒想到她這麼在意他的安危,古淮南頗感安慰地說︰「你別擔心,我還有幾個伙計,他們都很不錯,況且我有能力保護自己。」
「不行,如果你非要把路大哥留下,那我就不要讓你去了,等我傷好了再自己去。」她焦慮地說服他。「王三界兩次敗在你手下,已經跟你結了仇,不知道什麼時候他又會出來害你,我不要你去冒險!」
看著玉蟬堅定的目光,古淮南想起十五歲的她就很固執;如今長大的她,更加難纏,于是他沒跟她爭執,而是將她攬入懷里,輕聲說︰「好吧,我帶他去。」
她在他胸前揚起臉,蒼白的面頰有淡淡的紅暈。「古大哥,別怪我不懂事,我是在為你擔心,我要你平平安安。」
「我知道,所以我不會怪你。」他俯頭看著她,微笑道︰「知道有個美麗的姑娘為我擔心,我只會感到很高興。」
「我不美,九兒才美呢。」
他輕捏她的手,不贊成地說︰「別跟她比,在我心目中,你比她美麗!」
她笑了,對他噘噘嘴。「古大哥就會哄人開心,不過我喜歡听你說我美。」
「你本來就美。」
「那說明古大哥是真心喜歡我,所以才會覺得我美。」
「是的,我喜歡你。」他的拇指撫模著她眼眶下的黑影,心想,這次受傷痛折磨,她瘦了許多,等她康復後,他一定要讓她長胖一點,讓她更美麗。
「我也喜歡你,你是對我最好的男人!」玉蟬的頭,再次倚靠在他胸前,回憶道︰「爹爹對我好,可是老愛訓斥我,古大哥就不會那樣,想想你把我從五仙堂帶走時我還不高興,現在真覺得自己傻,你說是嗎?」
「你是很傻,不過你的傻氣也很可愛。」想起自己向她表白,卻被她誤解的懊惱事,古淮南問她;「玉蟬,我要你永遠跟著我,陪我一輩子,你願意嗎?」
「願意!」她充滿喜悅的眼楮看著他,不無擔心地說︰「可是我有時很莽撞,也很糊涂,還會惹你生氣,這樣你還要我陪你嗎?」
「即便那樣,我也要你陪我。」其實他心里更想對她說的是︰我要娶你!
可這四個字卡在喉嚨口,就是發不出來,他想,還是等從晉陽回來後再說吧。
兩天後的夜晚,當得知古淮南第二天就要離開時,玉蟬仔細地向他講述了她家的陳設布置,及商隊契約等物件的放置處。
見她說得氣喘連連,他忽然鑽進了她的被子里。
「來,躺在這里。」他伸長手臂,將她擁抱在胸前,讓她的頭靠在他頸窩。
「好了,這樣你只需輕聲說話,我也能听得清楚。」
「這樣確實舒服多了。」她依偎著他,繼續告訴他,世伯是爹的合伙人,也是爹爹的好兄弟,因此在財務上由世伯做主;羅家不再有其他親人,而她既然已經決定以後都跟著古淮南,就不想再佔份額。
「你確定要放棄你爹爹的份額嗎?」他問她。
「不是放棄,我想讓你幫我,將爹爹的份額,平均分給在仙女谷遇害的伙計們的家人,讓他們有點安慰。」她輕聲道︰「我孤身一人,無牽無掛……」
「你怎會是孤身一人,無牽無掛?」古淮南不滿地打斷她的話。「那我呢?你答應要一輩子跟著我的,難道我不是你的牽掛、不是你的親人嗎?」
「哦,你是,你當然是。」玉蟬趕緊安撫他。「可那畢竟與親人不同。」
「怎麼不同?」
玉蟬忽然覺得他今夜發了脾氣,不由抬起臉看看他。「古大哥,你不會是認真的吧?我們是朋友,朋友終歸與家人不一樣。」
「我當然是認真的,我不想只做你的朋友,還要做你的家人!」
「以後我去你的車行,你自然是我的主人、朋友和家人了,不對嗎?」玉蟬不解地看著他,「當然不對,我要你……唉,你這個丫頭,我不想跟你說了;睡吧,反正你記住,你這輩子都是我的!」他忽然把她的頭壓入胸前,賭氣地說。
「嗯,我記得。」玉蟬埋在他胸前喃喃地重復,其實並不真的理解他的意思。
餅了一會兒,古淮南忽然問︰「蟬兒,從來沒有人向你提親嗎?」
「沒有。」她睡意朦朧地說,剛才話說人多,她感覺有點累了,而他的懷抱,正是最舒服的地方。
「也沒听人說過怎樣求親嗎?」
「沒有。」
「你從來沒想過嫁人嗎?」
「嫁人?」她忽然抬起頭來。「我干嘛嫁人?」
「睡吧。」看著她憔悴的容顏和驚訝的眼楮,古淮南無助地嘆息,將她緊緊擁入懷里,讓她枕著他的臂膀睡了。
然而,這個夜晚玉蟬睡得並不深,她在天亮時醒來。
在發現床榻上只有自己時,她習慣性地呼喊一聲︰「古大哥?」
「我在這兒。」衣著整齊的古淮南從門邊走來,驚訝地問她。「怎麼醒了?」
看到他,她的心定了。「我也不知道怎會忽然醒來,大概是你不在。」
迸淮南坐到床上,握著她伸向他的手,憂郁地說︰「我等會兒就要走了,你要習慣沒有我的陪伴喔。」
「嗯,我盡量……」她忽然感到憂傷。「你要快點回來啊。」
看到她泫然欲泣,他也感到很難受,于是將她輕輕抱起,「我會盡快趕回來,你要安心地等我,不可任性,我已經跟郎中說好了,以後他每逃詡會來看你。」
說話間,天已大亮,古淮南將她放回床上,俯身看著她,依依不舍地說︰「我走了。」
「路上多保重!」為了讓他安心上路,玉蟬努力露出美麗的微笑。
她的眼淚還在眼眶,臉上卻出現了小小的酒窩,這份美和真,深深地撼動了他的心,他情難自禁地忽然低下頭,在她嘴上用力親了一下。「等我回來!」
說完,古淮南就離開了。
玉蟬被他突如其來的親吻嚇了一跳,無法自己地,沉浸在那陌生而又令人心醉的瞬間。
懊久以後,她仍能感覺到嘴上他留下的熱力和柔情,而那將她的心攪亂了。
迸淮南走了,玉蟬非常想念他,總是靜靜地躺著,傾听遠處的風聲,仿佛從風里能听到他遠行的腳步聲。她從來不知道,思念會讓人如此痛苦又如此甜蜜。
自從那天清晨,他親吻她離去後,她對他的思念,便與那個親吻分不開。
大姐經常來看她,跟她講古淮南童年時的趣事,這分散了她的相思、排解了她的孤獨;九兒偶爾也會來,也會跟她說古淮南的往事,但多了份憂傷和悔恨。
然而,真正讓她感到震驚的消息,是她以為應該跟隨古淮南去晉陽的路延和所提供的。
就在古淮南離開後的那天午後,郎中來為她換藥,當看到陪同郎中進屋的人竟然是路延和時,玉蟬大吃一驚。
等郎中走後,她追問,竟得知他是奉古淮南之命留下來守護她的。
原來,古淮南雖然答應她要帶路延和同行,但根本就沒打算那樣做!
得知這事,她感到非常生氣,而為了撫平她的怒氣,讓她理解古淮南如此做的原因,路延和便把這個莊里,可能藏著意圖害她的人之事告訴了她。
隨後,路延和還指責她糊涂,傷了少主的心。
就在他們說話間,大姐來了,玉蟬才發現,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只有她糊涂不解,古淮南所說的「要她」,並不是要她去車行干活,而是要娶她!
這兩個消息所帶給她的震撼實在很大,也把糊里糊涂的她給徹底喚醒了。
喧騰的白晝結束,寧靜的夜晚到來,她靜靜地躺在床上,回想起在古淮南的懷中體會到的柔情密意、在他深情的目光中看到的欣喜贊美、在他珍愛的撫模中獲得的舒適安寧,以及那個分別前,傾注了他真摯情感的親吻……
當所有的記憶,鮮活地出現在她腦海里時,她終于明白了,她是世上最幸運的女人,也是世上最愚蠢的女人,因為她得到了世上最好的男人的愛,卻草率地將那份愛,當成了朋友的關懷。
我不想只做你的朋友,還要做你的家人!
迸淮南把話說得那麼清楚,自己竟然沒有往那個方面想,難怪他那時會那麼沮喪、那麼生氣,遇到她這樣的糊涂蛋,恐怕聖賢也會跳腳。
她不懂愛,從未想過要嫁人,可現在她願意去學、去想,因為她不想放過如此寵愛她、包容她、尊重她的好男人!
現在,玉蟬對他的思念,多了份明確的感情。
她全身心都在盼著他回來,打算用愛他的心,回報他付出的一切。
她要好好養傷,好在他回來時,讓他看到更加美麗的自己!
可是,古淮南離開的日子一天一天在累積,當二十天過去,仍不見他回來時,她的思念中,多了不安和憂慮。
她唯一的安慰就是,他是「天下杠谷」的古淮南,他聰明、強硬、有本事,他有能力照顧好自己!
在思念相等待中,玉蟬的身體迅速恢復。
當腰側的傷口開始愈合時,好動的她已無法整日躺在床上,她讓路延和為她找來合適的樹枝、做成手杖,開始離開床榻,試著借助手杖,用單腳走路。
就在古淮南離開一個月時,路延和在龍泉莊,找到了那個誘騙玉蟬進桑林的男子。
原來,那是暗戀九兒的賬房,因看到九兒為古淮南傷心,而古淮南又一心想著玉蟬,所以對玉蟬懷恨在心,想替九兒「出口氣」。
得知賬房被關起來時,玉蟬去找大姐求情,可古珍說要等古淮南回來處理。
看到院角融化的積雪,玉蟬知道冬天正悄然離去,呼吸中已能嗅到春的氣息。
「玉蟬姑娘,少主回來啦!」
傍晚,當她在東院拄著木杖「漫步」時,一個已經熟悉的婢女對她說。
她驚喜不已,恨不得能立刻趕去迎接他,可惜右小腿綁著接骨板,她靠單腳跳是走不遠的,所以她還是借助手杖,慢慢地往外走。
才走到院門邊,一個高大的人影撲了過來,她還沒看清,就听到熟悉的聲音。
「蟬兒!」
「古大哥!」她快樂地喊,身子落入了對方的懷里。
她的手杖落地,可她不在乎,只緊緊抱著久違的身軀,再注視著他風塵僕僕的臉。「古大哥,你去了好久!」
「我知道,可是我已經盡快趕回了。」他慢慢地放下她,仔細打量她,看到她秀氣的杏仁臉上出現了健康的紅色;清秀的眉眼舒展而寧靜,清澈的雙眸流動著讓他心跳加速的濃濃情意;而那頭永遠無法柔順貼在她背上的長發,正在風中飛舞。
「蟬兒,你看起來氣色好多了!」他說。
「是的,除了右腿還使不上勁外,我的身體全好了!瞧,那是路大哥幫我做的手杖。」她單腳跳著,想去撿回手杖。
迸淮南卻一把抱起她往屋里走。「你暫時不需要它,我會照顧你!」
她摟著他的肩膀,端詳著他的臉,「你看起來很累,晉陽的事怎樣了?」
「都按你的願望辦了。你世伯堅持為你爹爹設置靈堂,加上商隊事情多,所以我耽擱得久了一點,今年秋天你世伯會來看你,到時候他會跟你說。」
「那樣很好,我也想見他。」
「以後只要你想見他們,我會帶你去。」他抱她坐在之前他們常坐的地方。
玉蟬沒有像往日那樣倚在他胸前,只雙手捧著他的臉,感激地說︰「古大哥,你總是為我著想,可我總是讓你失望。」
「你沒有讓我失望。」
「有!」她固執地說︰「你為了我好,把我從五仙堂帶來,可我罵你;你為了我的安全,找人守護我,我卻誤會你;你愛我,要娶我,我卻以為,你要我做你的伙計……我是個既糊涂又莽撞的女人……你真的還想要我嗎?」
她都知道了,她終于明白了他的心!
迸淮南激動不已,沙啞地說︰「我早就告訴過你,這輩子,你是我的!」
「是的,我是你的!」她低聲回應,像他當初做的那樣,在他嘴上親了一下。
迸淮南的心猛然一跳,那淺淺的一吻,難解他的相思之苦,卻令他如飲清泉。
他注視著她的小嘴,茫然地問︰「這是什麼?」
「玩耍!」玉蟬面若桃花。
他先是一愣,隨即想起她對男女之事的描述,不由一把抱住她,笑著說︰「我喜歡跟你玩耍,可你得多學幾招才行!」
說完,他就身體力行,用行動告訴她,什麼才是真正的「玩耍」。
玉蟬熱情的回應他,多日的相思化作滔滔不絕的熱浪席卷全身。
這次,持久、灼熱而狂野的吻,帶給了她無與倫比的感受。
她從來不曾被人這樣親過,古淮南的嘴似乎有魔力,當他輕吮慢捻時,她的體內仿佛燒起了一團火。
他是那樣魁梧強壯,可是他的動作,卻溫柔無比,帶給她的感覺,還美好得令她想哭,以至于當他忽然離開她時,她感到失望。
「古大哥……」她緊緊抱著他,伏在他的肩上喘息。「我喜歡你親我。」
「我也喜歡。」他粗糙的面龐磨蹭著她柔女敕的面頰,發燙的嘴唇親吻著她敏感的頸項。「我要你,蟬兒,可是不能在這里,我要盡快帶你回家。」
「好,我要跟你回家,我們明天就走好嗎?」
她的急切,大大地滿足了他男性的自尊與佔有欲,他看看她的腿,不太放心地問︰「你認為你可以上路了嗎?」
「是的,我每逃詡在練習單腳跳,不會有問題。」她搖了搖右腿,但隨即補充一聲︰「我們還是再住兩天吧,你太累了,不該馬上趕路。」
迸淮南以額頭抵著她的,輕聲道:「只要能跟你玩耍,我永遠不會累!」
他的話惹得她羞紅了臉。「你再取笑我,我就不跟你玩了。」
「那我跟你玩。」他笑呵呵地說著,用一個綿長而深情的吻,堵住了她並不真心的抗議,喚起了她匯聚心底的熱情。
而他和她都知道,他們的未來,將有更多這樣甜蜜的「玩耍」。
非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