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張幻燈片不斷的在牆上變換著,千篇一律的是卡車、輸油管還有幾具尸體。
等到電燈重新打開的時候,方晤伸了伸懶腰,有點不耐煩的轉了轉發酸的脖子,要不是看在王子的面子上,他還真想打個哈欠來抗議這個既沒意義,又沒營養的會議。
他不耐煩的行為引來烏別克公國警察總監杰斯的不滿,若不是洛威王子要警署鼎力相助,他才不想浪費時間在反恐怖聯盟的人身上。
大家都把反恐怖聯盟神化了,那不過是個靠各國援資的組織,居然一個小小的方晤還不把他這個警察總監放在眼里?
若沒有多國當後盾和支援,反恐怖聯盟怎麼呼風喚雨?又怎麼擁有今日打不倒的領先地位?
「看方先生的樣子,似乎覺得這次的會議是多余的!」杰斯不悅的皺著居,非常挑釁的說︰「還是你認為本國的搜證工作差勁,不值得你一看?」
「都有。」他懶洋洋的說。
杰斯憤怒的瞪了他一眼,轉頭向白洛威道︰「殿下,我實在不知道怎麼跟這家伙合作!」
反恐怖聯盟太目中無人,每次合作總要居于主導的地位,一點都不把當地高層警署放在眼里,已經是大家都很感冒的一件事,只是礙在他們總能圓滿達成任務的份上,才沒人出面抗議。
這個方晤的獨斷和狂妄三年前他早領教過了,當年莎鮑主安然獲救完全是運氣,他至今仍然想不透,反恐怖聯盟怎麼敢罔顧公主的安危,不跟歹徒周旋就直接殺到他們的巢穴去?
萬一他們狗急跳牆,殺了公主滅口,那該怎麼辦?
懊一個方晤,來這不過短短的十天,居然將他們烏別克公國上上下下都得罪光了。面對屬下的怒火沖天,白洛威只能用眼神安撫,誰叫人家就是有張狂的本錢?
方晤慢條斯理的拿出手提電腦,一邊連線上聯盟的主機,一邊說道︰「我絕對沒有瞧不起任何人,只是做事的方法不同,而我個人偏好有效率的那一種。」
杰斯哼了一聲,他的意思是他做事沒效率嘍。
「你來了十天,我沒看見你有什麼動作。」
謗據他的線報,方晤不是忙著跟公主打情罵俏就是跟伯爵夫人纏綿,他把所有的時間都花來獵艷了,他能有什麼作為?
「我做事不需要讓你看見。」
居然說他沒做事?他一來就要求調閱近兩年警署及調查局內所有關于走私,以及大宗軍火買賣的卷宗,是他們公國的作業繁瑣又官僚,他猜那些卷宗大概雲游四海去了,否則怎麼會到現在還沒到他手上?
他也想按照他們的規矩辦事,無奈時不我予,他要是循正常管道一步一步來,等資料到他手里時,只怕頭發都等白了。
與其空等,不如直接殺入他們的電腦資料檔,省時、省力又方便,烏別克公國害他得當起駭客,侵入公國的極機密檔案,要是溫克洛知道了,恐怕不是賞他白眼而已。
方晤用電腦叫出了幾幅黑白照片,「這是間諜衛星在莫司比海峽拍到的畫面,時間是三天前。」
白洛威和杰斯同時湊過去看,照片很清晰,在一片汪洋大海之中,錯落著幾艘運油船,船身上沒有明顯的識別,也沒有懸掛任何一國的國旗。
白洛威皺著居,「這艘國籍不明的運油船,到我國的領海做什麼?」
方晤微微一笑,「你失去了問他們的機會。」
「怎麼說?」
「兩個禮拜前莫司比海面巡防隊曾有報告,有國籍不明的運油船在海面徘徊不去,當時沒人下令登船徹查,如今這五艘船早已開走,你到哪去問明白?」
「你……」杰斯瞪著他,有點驚訝,他怎麼會知道這件事。
「杰斯,你知道這件事嗎?」
「殿下,莫司比海峽常有運油船來回,海巡部的報告又不是急件,我一得到消息就派人去處理了。」
可是還是晚了。
白洛威不悅的揮揮手,「難怪方晤對你們沒信心。」
「別這麼說,我來了十天也只查到這件事,還是拜聯盟的間諜衛星所賜。」
方晤突然謙虛了起來,但他眼里閃爍著的光芒,只怕沒那麼簡單。
這幾幅照片不過是誘餌,是用來釣大笨魚的,如果他沒猜錯的話,有人見了這些資料後,一定會急著殺他滅口的。
現在,他只要等待就行了,有人會急著露出狐狸尾巴來的。
****************
莎坐在花圃之中,手中的一朵波斯菊在她無意識的摧殘之下,變得七零八落。
方晤離開了一個早上,照道理說她應該乘機出門,大口大口的呼吸一下新鮮的空氣,可是她居然乖乖的坐在花圃里,沒想過要出門。
她什麼時候開始被他制約的?從他吻了她的那一刻開始嗎?
昨晚,他沒有進她的房來,那張沙發上少了他的身影,冷清得讓她覺得難受。
這是心動的感覺嗎?
心動?是這樣的嗎?他很有個性,有時候有點專橫,很有催眠的力量。她喜歡他笑起來的樣子,看到他笑,她就沒辦法對他生氣。
當莎發現自己居然想著方晤傻笑時,她知道事情嚴重了。
她已經淪陷了。
她已經徹底的失守了。
她已經在這場男女之爭中,輸得一塌糊涂了!
她甚至懷疑自己的心,到底有沒有安安份份的在胸膛里跳動?還是早就飛到方晤身邊去了?
她覺得身上的每個細胞、每條神經、每塊肌肉、每個器官,統統都在歡呼,都在高歌,都在回味,都在陶醉……
喔,天哪!她覺得渾身輕飄飄的……她,白莎……活了二十年,第一次有這種感覺!
她居然將心交給一個自大狂?
這會是她嗎?她在乎方晤、也受他吸引,她渴望他的眼神永遠只追隨著她,並且希望他永遠都不朝別的女人多看一眼!
她嫉妒他跟別的女人說話,她痛恨他迷人的微笑總是對著別人綻放,喔……他真是可恨。
他讓她不知不覺之中習慣了他的存在,並且變得在乎極了。
她听見車子的聲響,忍不住揚起了頭,像是百般期望似的,她是在等他回來嗎?
當那修長的身影出現在她的視線範圍時,她驚訝的察覺到那逐漸加快的心跳。
她在心里默禱希望他別走過來,但是卻意外的察覺到自己竟然想要見到他!
但是,當她看見麗卡跟著下車,親昵的挽著他的肩膀時,她卻忍不住沮喪極了。
「坐在這做什麼!把自己暴露在最佳的狙擊位置!」
「不要你管。」她用非常介意的口吻說道。
他什麼時候變成麗卡的保鏢了,接下來他要不要搬到她房里睡?
「怎麼了?莎,你不高興是嗎?」麗卡溫柔的問,臉上仍掛著迷死人的笑容。
「沒有。」
沒有才怪,她是很不高興,她不喜歡看見他親昵的和麗卡摟摟抱抱,一點都不莊重的樣子。
她站起身來,一扭頭就走。
一輛黑色的箱型車快速的駛過行宮門口,一枚小型炸彈嘶吼著朝花圃竄來向噴水池落了下來。
「趴下!」
方晤矯健的往前一撲,將莎傍撲倒,在劇烈的爆炸聲後,緊接著是一連串震耳欲聾的槍聲。
大批的護衛從四面八方涌了出來,方晤抱著莎往旁邊一滾,跟著掏出了手槍還擊。
在強大的火力攻擊之下,沒有人死亡算是幸運的。
被炸得滿目瘡痍的行宮庭院,到處都是崩壤的石像和碗大的石塊,不少護衛被爆炸後的石塊給擊得滿頭是血。
「你沒事吧。」
莎蒼白著臉,搖了搖頭,直瞪著沿著他袖口流下來的鮮血。
「你受傷了。」
「死不了的。」
飽擊是針對他而來的,要殺莎謗本不用出動這種大陣仗。
他的設想是對的,有人要殺他滅口,因為他已經太接近事情的核心了,莎只是個幌子而已,她的遇襲是為了掩飾一樁更大的陰謀。
從頭到尾,莎都不是主要目標,對方只是利用她來轉移往意力而已。
他是對的,對方忌憚他快查出真相,因此著急了,迫不及待的要殺他滅口。
他右臂上的那一槍,是從右方近距離發射的,當時站在他右方的人……是麗卡。
他果然沒猜錯,麗卡跟這件事絕對有關系!
這次瘋狂的掃射是為了掩飾麗卡的行動,她在炸彈爆炸之前搶先對他放冷槍!
莎急得快哭了,他都受傷了,居然一聲不吭的,臉上還掛著那種微笑……他是存心要害她內疚嗎?
「讓我看看你的傷。」
「沒什麼好看的。」
莎擔心得臉都白了,他本來想取笑她緩和一下她緊繃的情緒,但一個念頭很快在他腦海里閃過!
他突然瞪著她,似乎想說些什麼,但一下子臉色卻變得雪白,毫無預警的往她身上倒。
莎扶起他的頭,只覺得手上黏呼呼的,一看居然是紅艷艷的鮮血!
「不……方晤!別嚇我……別嚇我!」
她嚇得眼淚一直流,只能無助的抱著他哭,恍惚中似乎很多吵雜的聲音來來去去。
她害死了他,都是為了保護她……都是為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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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塊落下的時候擊中了他的後腦,造成出血因此壓迫了視覺神經。」
莎蒼白著臉,一聲不吭只是緊緊的抓住白洛威的手。
「所以……他會失明?」白洛威小心翼翼的問,生怕莎貶昏倒。
醫生沉重的點了點頭,「可能是暫時性的。」
莎尖叫了起來,「若是長期性的呢?」
「也許。」畢竟這種事也不是沒可能的。
「不!」她靠在白洛威身上,脆弱的哭了起來。
她害方晤失明了,那麼漂亮、深邃的眼楮,居然看不見任何東西,都是她的錯。
他原本是那麼自信的一個人呀,這種打擊對他來說一定是致命的!
「不會有事的。」白洛威安撫著拍拍她的背,事情變成這樣他也很難過。
醫生的說法很保留了,或許方晤這輩子都看不見陽光了。
「都是我的錯……如果……如果我不到花圃去就好了。」
再多的傷心跟自責都改變不了事實,她怎麼能要方晤這樣犧牲來保護她的安危?
她不要當公主了,她不要再牽連別人了!
「冷靜一點。」白洛威抓著她的肩膀,「不是沒有希望的。」
「沒希望了!我害慘他了……都是我的錯。」莎一跺腳,哭著跑了出去。
他連忙向一旁的左拉和護衛使眼色,要他們跟出去保護公主,如果他料想的沒錯,莎應該不會有危險了,但還是小心一點好。
他走進方晤的頭等病房,對著半坐在床上嘻皮笑臉的方晤搖頭。
「她哭慘了。」白洛威猛嘆氣,為他被瞞在鼓里的妹妹抱怨。
「哭泣有益身體健康。」方晤笑著接口。
「才怪。」花紫不以為然的說,這些臭男人毫不考慮別人的感受,想怎樣就怎樣,她真是替莎鮑主覺得委屈。
事情一發生,溫克洛和她馬上趕到烏別克公國,方晤除了右上臂骨折之外,其他還算好得太過分。
他好到能想出這個爛點子,假裝失明減低敵人的戒心。
「別怪方晤。如果真是公國內部有問題的話,明察不如暗訪。」溫克洛馬上替他的好友開月兌。
「話是沒錯。」白洛威苦笑道︰「但瞞著莎,我總是過意不去。」
「洛威,你們國家里有一只大害蟲,我可是要幫你揪出他來,否則要我這麼犧牲我可不干。」
「你已不得想快點搞定這件事,好繼續尋幽訪勝。」花紫早就模清方晤了,他風流得要命,執行任務時不能近,大概把他憋壞了,因此急著要完成吧。
方晤苦笑了一下,早就知道花紫會這麼想,只可惜她猜錯了。
他是急著想完成這次任務沒錯,但主因還是為了白莎。
他再跟她多獨處個幾天,遲早會把人家吞下肚去。
她是嬌美可愛的小辦帽,而他則是聲名狼籍的大野狼,他每每對著小辦帽流口水,還得猛踩煞車!
奇怪的是他要勾引她是輕而易舉的事,看她那麼單純、好騙的模樣,要哄她上他的大床不過是勾勾小指頭的事,怎麼他沒有吃了秤佗鐵了心?
溫克洛老說他用下半身思考,難道他轉性了,居然知道用腦袋了?
白莎憊真是該死,從他第一次見她,她就老是在試探他的極限。
就算她不是故意的也不可原諒,如果哪天他在她無心的慫恿下做了什麼壞事,那也怪不了他。
所以,趁著一切都還沒失控之前,趕快讓一切結束吧。
「網已經撒下了,就等笨魚游進來了。」溫克洛拍拍他的肩膀,「你跟我回法國療傷吧,這里的事我派雷恩來接手。」
這一切是他策劃的,他假裝失明也是為了之後的工作順利鋪路,但是听到克洛這麼說,他還是覺得有些不舒服。
他居然要他別管這件事了?感覺怪怪的,可到底哪里奇怪他也說不上來!
一想到雷恩那個大要來接替他的任務,他就覺得別扭極了。
奇怪了,可以離開烏別克這個討人厭的國家,他應該覺得高興得不得了,為什麼他卻覺得有些失落呢?
「雷恩哪比得上我?」他馬上抗議老大的決定,「我堅持要留下來,處理完這件事。」
「奇怪。」溫克洛裝得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樣,「我記得有人當初對接下這個案子感冒得要命,怎麼現在卻不肯走了?你愛上這個國家了嗎?或者是某個美女?」
「我只是不想半途而廢罷了。」方晤連忙抵死否認,「走就走,出了事別求我出馬。」
「我不會求你的。」溫克洛笑道,「我一向都用命令的。」
「你真是個討人厭的家伙。」
「多謝稱贊。」
走就走,他才……不屑多待幾秒鐘哩。
他真是他媽的太聰明了,這麼簡單就搞定了一件復雜的任務!
第一次,他這麼痛恨自己的能干,他要是笨一點,或許跟莎相處的時間會久一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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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混帳溫海棠!」花紫申吟著看著慘不忍睹的小客廳。
這里仿佛像刮過一場暴風似的,到處散亂的玩具和布偶,幾本從書架上扯下來的書,破破爛爛的躺在地毯上,海棠正使勁的敲打著一具造型優美的仿古電話,一面對他母親即發出甜蜜的笑聲。
她的寶貝兒子現在是一個有著一頭燦爛的金發,及笑意盎然的紅嘴巴小惡魔!
她才離開一會,現在她得花上一倍的時間來收拾了。
「你這個混帳!」她忍不住對她毫不懂事的兒子大叫。
「混帳!膘帳!」他學著他母親笑嘻嘻的道。
報紫瞪起眼楮,「你為什麼學罵人的話特別快?」
她真不敢相信,他還真是有天賦,罵人的話真的說得很清楚,怎麼都听不到他叫一聲媽媽呢?
她滿意的抱起那個她口中的惡魔,決定在他把他自己弄得更糟之前,幫他洗干淨,並送他上床。
她懷疑她還有多余的體力來跟他奮斗。
方晤大聲的嘆了一口氣,他的日子無聊得可憐,這里每天最熱鬧的戲碼就是看溫家大嫂罵兒子!
「海棠來……」他不顧花紫的抗議,用左手抓起小惡魔,很大膽的把他一上一下的亂拋。
小阿子樂得尖聲大笑,花紫也放聲大叫,她怕那個殘廢又不死的方晤摔著了她兒子。
「方晤,你做什麼!」花紫一把搶過海棠,「別玩別人的孩子好不好!」
女人就愛大驚小敝,玩玩有什麼關系?
「你真小氣!借玩一下會怎麼樣?」
「喂!你太閑了是不是?很少做地下工作的你是不是做不來呀?」
唉……地下工作換句話說就是不能出風頭,以後他用什麼豐功偉業去騙女人?
「早就搞定了,只等克洛喊聲‘收網’。」他不是故意要這麼有效率的,都怪他待在法國古堡閑慌了,又沒人可以跟他玩親親,只好拼了老命的工作。
「那就好了。一切風平浪靜,恢復正常。」
敝復正常?難喔……他的腦袋一定是被打壞了,他居然滿腦子想著莎的樣子,害他老是心不在焉的,連到葡萄園去跟美麗的農家女搭訕-居然也會失敗?
人家他可是一笑傾城的美男子,居然在他最引以為傲的項目上吃癟?
包慘的是,他現在似乎對女人失去興趣,可說是以前有多風光,現在就有多悲慘!
禁欲的日子快把他逼瘋了,他連想一想別的女人曼妙的胴體,都覺得有罪惡感。
完了……他大概玩完了,都是該死的白莎,她是他惟一想而沒要到的女人,一定是因為這樣,所以他潛意識里覺得很挫敗,才會提不起勁來!
「可惡!懊死一百次的白莎!」他恨恨的詛咒著她。
「該死……該死……」海棠在母親懷里掙扎著,並重復他的話。
罷走近廳里的溫克洛,听到海棠的牙牙學語,瞪大了眼楮,「見鬼了!他為什麼學罵人的話特別的快!」
他馬上發出跟花紫相同的疑問。
「混帳!不準在我兒子面前說粗話。」花紫不滿的抗議,她兒子遲早被這兩個人帶壞。
「親愛的花紫,你先做到再說吧!我懷疑他這部分到底是得出口誰的遺傳。」他笑著在她的紅唇上啄了一下。
「少在別人面前表演恩愛夫妻好不好?」方晤肉麻的大叫受不了。
「你干麼,怎麼突然這麼敏感?」
「失意人嘛!」溫克洛眨了眨眼楮,「對別人甜蜜的樣子敏感一點是應該的。」
「失意?方晤……」花紫笑了出來,「這可是天下奇聞了,難不成方大少爺這幾天唉聲嘆氣,是因為情場失意?」
「誰知道?有人陰陽怪氣的,也不知道怎麼了。」
「喂喂喂!你們兩個說雙簧呀?一搭一唱的,有完沒完哪。」方晤翻了翻白眼,這兩個家伙是那種過河拆橋型的,也不想想自己當初愛得死去活來,如今有情人結成眷屬,居然來落井下石。
要不是溫克洛給了他一個爛任務,他又怎麼會莫名其妙的被白莎「信任」?
報紫和溫克洛相視一笑,這個把情愛當狗屁,游戲人間的風流浪子,終于嘗到相思的苦果了。
虧他信誓旦旦的說不會放一丁點感情在任何女人身上,看樣子他錯了,不但錯得離譜,還要付出昂貴的代價呢。
「怎麼?很無聊嗎?」
方晤給了他一個廢話的眼神,「你說呢?」
「有沒有興趣再到烏別克一趟?」溫克洛實在太了解他了,看他這麼煩躁不安的樣子,一定不是因為任務出了一半的關系,方晤一向不是個責任感很重的人。
內情實在是值得推測一下。
「回去干麼?」他假裝沒興趣的說,怎麼也得把那股高興的感覺抑制下來。
「雷恩已經快被里約國王轟死了,我想你應該好到可以回去收拾爛攤子了。」大概只有方晤克得住暴跳的里約國王。
「況且鳥別克上下都知道你瞎了,對你不會有戒心的,辦事也方便。」這才是重點,他不會放著這麼一個好的掩護不用。
「知道我的重要了吧。」方晤得意了起來,「有些事還是要我親自出馬才行。」
他就好人做到底,爽爽快快的把這件事一勞永逸的解決!
****************
「歡迎歸隊。」白洛威走上前去,迎接剛下車的方晤。
「我是回來拖累你們的。」方晤刻意模糊眼光的焦點,臉色非常凝重而難看。
他畢竟是個瞎子,總不能表現得很高興自己瞎了,或是認份的當個樂天知命的瞎子,別人會懷疑的。
「別這麼說。」由洛威配合得恰到好處,他伸手去引導假裝在模索的方晤,「咱們得談談。」
「沒問題。」他的眼光注意到二樓的窗台,那里有一個熟悉的身影。
白莎?她是怎麼了?什麼時候學會躲在一旁窺視的本領了?
白洛威將他引進自己的書房,謹慎的將門上了鎖,並吩咐不許任何人打擾之後,才問方晤道。
「你什麼時候開始懷疑警署的?」
方晤的推測是對的,果然有一個大陰謀在進行,參與的人不在少數,居然……居然有他最信任的杰斯夫婦!
從莎鮑主不斷的遇襲開始,這個消息震驚公國上下,吸引全國的注意力,因此忽略了七十多輛卡車的輸油管失竊、國籍不名的運油船,以及內部的貪污腐化!
這些人,一點一滴的竊取鮑國最寶貴的資產——石油,來中飽私囊。
莎的隨扈們都被收買了,只怕在飛機上遭擊斃的三名叛徒,才是真正清白忠心的護衛。
太可怕了,究竟是誰在主導這件事?
莎的遇襲只是為了掩飾盜取石油的伎倆,也因此那些人在發現方晤不好應付時,生怕他看出破綻而痛下殺手。
透過方晤之前設下的監視器和竊听器,白洛威才能確定究竟誰有涉案,沒想到整個警署居然有一半的人有牽連。
若不是他親耳听見了、親眼看見了,他真不敢相信!
這一切居然是內賊所為,而且還要靠外人來揭穿,難怪方晤對警署采取不合作的態度,難怪他在多次的會議之中,表現得像一無所獲的樣子。
原來,他早就知道哪些人有問題了,但奇怪的是他怎麼知道的?
方晤聳了聳肩,「從他們拒絕提供我資料,又刻意隱瞞事實開始。」
「隱瞞事實?」白洛威狐疑的反問。
「沒錯。從我第一天接見隨護在機上的侍衛時,我就知道他們在說謊。」
「怎麼說。」
「因為他們的說法太一致了,也太完美了。我實在不能不懷疑。」
以他們的說法是,莎鮑主被叛徒擊昏之後,他們為了救公主而和叛徒扭打,這其間誰先動手、先掏槍,又是怎麼個混亂情形,他們說得太詳細也太一致了,
那麼突然發生的一件事,情勢又是那麼惡劣,不可能人人都記得一模一樣的事情順序,也不可能每個人都能說得這麼明白,除非他們事先套過話。
為什麼要先套話?
因為他們說謊,因此他先把目標對準隨扈們,神鬼不知的裝了竊听器,一步步的分析他們的談話,終于確定了機上發生過的事情,是捏造的。
但是,他們為什麼要捏造這件事?還冒著墜機的危險?
他相信是因為左拉在混亂中受了傷,所以這件事才會鬧這麼大。
也許他們本來打算來一場空中驚魂、機上叛變的花樣,吸引媒體及民眾的注意力,沒想到左拉受傷,飛機非得迫降不可,鬧得沸沸揚揚的,把反恐怖聯盟都給引來了,大概他們也懊悔得要命。
白洛威听得猛點頭,「你這麼一說,我也覺得可疑。」
「還有,如果警署沒問題的話,為什麼急著掩飾一些跟油田相關的竊案?」
也不用在他提出衛星照片之時,急著殺他滅口,讓他證實了這些事跟臨海的油田有關。
如果不是他們急著殺他的話,事情還不會這麼快水落石出。
「只可惜到現在還不知道誰是主使人,我想杰斯沒那麼大的能耐。」白洛威嘆了一口氣,非常惋惜的說。
「什麼人才有這種能耐?或許等你抓到主使人之後,你會大吃一驚。」
「這句話的意思是你知道是誰嘍?」
方晤笑了笑,「當然。」
托他老妹的福,他可是一心都在工作上!
「好小子!你不打算告訴我嗎?」他一捶他的肩膀,欣喜的說。
「抓賊要抓贓,那人滑溜得很,如果沒當場逮住他,若被他溜了就麻煩了。」
他跟克洛已經有了計劃,只等時機成熟時收網,只是天機不可泄漏,就算是白洛威他也不能泄密。
「我相信你,這件事就交給你了。」
怎麼白家兄妹都喜歡相信別人,他方晤可是全天下最不能信的大壞蛋!
「對了。莎也在我的行宮,她想見你。」
兩個禮拜前她就吵著要到法國去看方晤,是國王以安全顧慮為由不放行的,現在她知道他回來了,怎麼可能不來見他一面?
方晤愣了一下,「莎?」
白洛威嘆了一口氣,「是呀,莎。你該不會忘了她吧,她可是為了你的失明,自責懊悔到了極點。」
忘!他要是忘得了她就算了,偏偏她這個小辦帽又眼巴巴的來找大野狼,就算大野狼不小心做了壞事也是小辦帽的錯。
「我建議你趕快讓她離開。」他還算有良心,給的是不用錢的建議。
「莎敗固執的,她既然說要見你,就非見到不可。」他了解自己的妹妹。
「你看我的樣子,像看不到東西嗎?」方晤無奈的說︰「她一見到我就曝光了。」
「你假裝一下吧,哄哄她、跟她說不是她的錯。老是看著自己的妹妹哭,我很有罪惡感的。」要不是怕單純的莎不小心泄漏秘密,他才不要這麼殘忍的瞞著她呢。
「你哄就好啦!她又不是我妹妹……」她愛哭關他屁事呀,又沒人說是她的錯,也沒人怪她,到底有什麼好自責的?
「我如果勸得動她,還需要求你見她一面嗎?」
「我以為你對女人一向很有辦法的。」
「踫上了莎就沒辦法,誰叫我在乎她、重視她的感受呢?」
自己的妹妹嘛,總要多疼著點,況且她跟方晤曖昧得要命,搞不好冒出了什麼火花,他可是樂意看見的。
什麼話?對女人沒辦法,就是在乎她、重視她的感受嗎?那他豈不是在乎死了白莎、重視死了白莎、愛死了白莎?
嗟……他才不信邪。
什麼東西,不過是個女人而已!
「我讓她進來,你好好安撫她。拜托你。」
「別想。」
白洛威將手放在他肩膀上,「見她一面有什麼好為難的,我還希望你能夠繼續保護她的安全。」
事情越來越明朗化了,國內的局勢一定會有些混亂、動蕩,他不希望莎再受到脅持,有方晤保護她,一定沒問題的。
方晤問聲道︰「或許生命安全沒問題,其他的……我是不會保證的。」
白洛威哈哈大笑。「我相信她會有的危險只有一樣,而你的自制力一向很好。」
苞方晤在一起的女人,多少都要考慮貞操有危險,這一點他心知肚明,他知道莎相當迷人,而方晤又不是真的瞎子,怎麼會放過他秀色可餐的妹妹?
「不用拿話激我。」
「我沒有激你呀。不過……莎是個好女孩,她跟你那些伴、玩過就忘的對象不同。」他放在他肩膀上的手加重了力道。
廢話,他要不是深深的體會到這一點,他老妹有可能到現在還是處女嗎?
「不用你提醒我。」
「方晤。」他又更用力的拍了他的肩,「千萬別讓莎傷心,我就只有一個妹妹,而我非常疼愛她,絕對不允許有人傷害她。」
「講完了沒?你如果是在交代遺言也未免太短了點,如果是在叮嚀我別對你老妹下手,也太嗦了些。」
他最討厭人家威脅他了,他天不怕地不怕,還會怕他的恐嚇嗎?
「我知道你不怕,這世上要讓你害怕的事我看是少之又少。」
方晤在心里替他加上一句,他怕呀……白莎的眼淚就讓他嚇死了。
他不知道她那麼會哭,難怪人家說女人是水做的。
「交代完了就快走。如果你還有力氣的話,麻煩把你妹妹扛走,感激不盡。」
「你擺月兌不了她的,莎敗固執。你如果不快點‘復明’,她是不會走的。」
「天哪,我早就知道烏別克的皇室特別難纏,白莎又再次證明了這一點。」
「皇室一點都不難纏,是你太傲了,所以才會那麼不得皇室的緣。」
白洛威搖了搖頭,這個方晤一身傲骨、太尖銳了些,恐怕不適合皇室,雖然他非常歡迎方晤成為他的妹夫。
不過父親大概會氣得腦充血,他如果知道莎居然愛了這個到處拈花惹草、聲名狼籍的國際浪子,不知道會用什麼激烈的手段來反對!
現在想這些似乎太早,畢竟兩人的愛苗仍處于隱晦不明、模糊不清的階段。
愛情果然是在最意外的時刻來到。
方晤不以為然的哼了哼,「我跟你說,皇室都是寄生蟲、是依附在人民骨頭上的吸血鬼。」
他才不希罕跟皇室搭上絲毫干系。
白洛威一點都不以為杵,「我欣賞你的坦白!不能否認有些貴族的確如此。」
他看了他一陣子,然後點點頭,「白洛威,你的確是貴族里的異數,有接受批評的雅量。」
「怎麼,就因為我有個盛氣凌人的父親,所以我應該蠻不講理?」
要多謝他溫和的母親,她給他們兄妹倆的教育可說非常成功,她灌輸他們正向的觀念,從小到大他不覺得高人一等,莎尤其像母親,高貴而親切,完全沒有貴族的架子。
「你知道自己的父親蠻不講理,也算有先見之明。」
白洛威忍不住失笑,「他霸道習慣了。其實,我很佩服你的勇氣,很少人能在他發怒之時,還跟他正面抗衡的。」
希望方晤的勇氣能夠多到捍衛他和莎的感情。
他賊賊的笑道︰「那是因為我把他當一只被燒痛了蹄子的驢子!」
白洛威想到他跟父親互不相讓的火爆爭吵,忍不住仰天大笑,雖然他的言詞諷刺了些,但不能否認的……算是非常的貼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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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晤看著她偷偷模模的進來,輕手輕腳的坐在他對面,大氣都不敢呼一聲的看著他。
他故意調轉視線,裝作毫無所覺的樣子,專注的凝視著窗外的某一點。
莎愧疚的看著他,他似乎對她的闖入毫無所覺,他湛藍的眸子失神的落在遠處,微蹙的濃眉隱藏了心事。
不管他想表現得如何堅強、正常,在沒有人的時候,總會無意的流露出隱藏在最深處的傷痛。
她憐憫的眼神差點讓他落荒而逃,她看他的樣子一副悲天憫人的蠢樣,他現在很痛恨自己想的爛點子,他不喜歡她這樣看他。
他不是弱者,並不需要同情和憐憫,白莎的柔軟心作祟、罪惡感滿坑滿谷關他什麼事呀?他都說不怪她,不要她負責了,她干麼還擺出一副耿耿于懷的可憐模樣?
「方……方晤……」她遲疑的伸出手在他眼前輕晃,「我是莎。」
「是你。」他裝作被嚇了一大跳的模樣,「什麼時候來的?」
「來一會了。」她想哭,看到他這麼狼狽的樣子令她心疼不已。
「喔。」該死的……他覺得有些尷尬,她這樣死盯著他,會害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
沉默已經很久一段時間了,莎悄悄抬頭看了方晤一眼,心里面模模糊糊又蒙朧的罩上一層不安和壓迫感。
她可以感覺到方晤的眼光在逃避她,他居然不肯拿正眼看她?
不……她說錯了,他已經看不到了,而且是她害的。
低垂著頭,一滴眼淚落到了手背上,生怕被他察覺她在哭泣,因此她極力壓抑著低泣聲。
真要命,他根本不敢看她,只要一眼……只要一眼就會泄露出太多的訊息,她一下子就能看穿他的謊言。
他很想叫她別哭,眼淚不適合她,她可以發怒或是大笑,就是別流眼淚。
「別哭了。」他遲疑的伸出手去,抬起了她精致小巧的下巴,四眸相對。
「我……」
「別哭了。」他溫柔的拭去她臉上成串的淚珠,深邃的眼楮一瞬也不瞬的凝視著她。
「都是……都是我害你……」她抽抽搭搭的哽咽著,伸手去抹那不斷落下的晶瑩淚水。
「別哭了,你再哭我就要吻你了。」他溫柔的說,這麼多天不見她,現在才知道自己有多想她,原來那些失常的舉止都是因為想她。
「什……什麼……」是听錯了嗎?她似乎听到關于吻這個字。
她一抬起頭,雙唇便被攫住了,他的吻溫柔而細膩,不若往常那樣強烈的索取巴渴望什麼似的。
在他們的唇再次相遇時,同樣的悸動流竄在不同的身軀,莎閉著眼楮,感激而喜悅的淚水滑下臉頰。
在她害他遭到這麼殘酷的傷害時,他居然還用這麼溫柔的吻來原諒她的過失。
她把頭埋在他寬廣的肩窩,縴細的身軀依偎在他的懷里,仿佛這樣的貼近沒有危險、也不含任何。
她哭得安心,而方晤可是忍得難受,小辦帽絲毫沒有危機意識,大野狼的良知可是有極限的。
「莎,你沒有錯。我感激你的好心,居然為一個意外這樣自責,但這完全是沒有必要的。」
他決定听從白洛威的建議,哄哄她讓她開開心心沒有愧疚的回自己的行宮去,別再來考驗他的自制力了。
「你真好,居然不怪我害你受傷。」她安心的靠著他,發現自己這些日子來,有多麼渴望這個懷抱。
「當然啦。」他干麼因為右上臂骨折怪她?又不是不會好,只是右手不能動,害他不能對她上下其手,也算一種傷害啦。
不過他可沒打算要她賠償。
可是她卻不能不負責任,失明又右手不方便的方晤,在生活起居上一定很困難。
她要照顧他到復原為止!
「讓我照顧你。」
「什麼?」他詫異的抓住她的肩膀,用力的看著她,隨即記起自己是瞎子,連忙將視線焦點模糊。
她搖搖頭,「我不會離開你的。」
「這怎麼可以?」天哪,這天殺的小辦帽,存心要引狼犯罪的嗎?
「為什麼不行?你的二十點聲明我記得很清楚,你說我不能離開你超過一百公分的。」
「問題是我現在沒能力保護你,我已經不執行這個任務了。」
「我不管!我認定你是我的終極保鏢了。」她賴定了,不管她這個保鏢多麼的不稱職,她都不走。
「你挑點有意義的事情固執好嗎?」真不知道該感激她的有情有義,還是恨她的冥頑不靈。
她撇著嘴,一臉倔強的模樣讓他忍不住懊氣又好笑。
她究竟是為了善心大發,可憐他這個視障人士而留下來的,還是另有內情?
煩透他了,這個小辦帽真是專門來拖累他的,她固執的要留在他身邊,那他不就得裝瞎子到一切搞定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