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夜
本待閑散心追歡取樂。
倒惹得盛舊恨天荒地老,
甚法兒,捱令宵。
懊惱。
——白樸•唐明皇秋夜梧桐雨
「救郎喔∼∼」
綁山突然傳出一陣陣驚聲尖叫的呼喊聲,那嗓音听起來雖然稚女敕,但卻是聲聲淒厲,不知情的人乍听到,一定會嚇得心驚膽跳。
但坐在院子里賞梅的一對中年男女,及兩名年輕貌美的女孩卻壓根無動于衷,仍然邊品著新茗,邊觀看著院中的點點紅梅。
「夫人,今年的梅樹開得可真好啊!」中年男子微笑的欣賞著院里的景致。
「是啊!夫君,咱們今年又可以釀梅酒了。」中年美婦人溫柔的笑答著,邊用含情脈脈的眼光看著她的良人。
「好棒喔!今年又可以喝到娘親手釀制的梅酒了。」其中一名小美女開心的直拍手。
就在現場氣氛一片祥和之際,突然自遠處奔來一個小擺炭,她以優美的「滑壘」姿勢,成功的溜到大伙放置茶具的桌案下,「救……救……郎喔!」
「又來了!你不要躲到這里嘛!」另一名小美女不高興的嘟起小嘴,「這樣會破壞我們賞梅的雅興耶!快滾開啦∼∼」
「二姐、大姐,爹、娘∼∼救郎喔!」小擺炭苦著一張小臉,嚇得渾身直發抖。
中年男子井尚智慈祥的點點頭,「坑阢進去,爹給你靠。」他幫著渾身打顫的小泵娘,將她小小的身子塞進桌案下。
「夫君∼∼你又想玩了!」中年美婦人不贊同的以眼楮瞟了他一眼。
「對嘛!爹最討厭了,每次都像小妹一樣,幼稚到了極點。」兩名小美女全部站在母親那一國,齊聲指責她們的爹。
「嘿嘿∼∼」他不好意思的直搔頭,但他還沒說話,轉瞬間,一名俠士打扮,臉上英氣十足的男孩已出現在他們的面前。
就這樣,現場的氣氛霎時轉變,似乎一下子連空氣都變得好凝重。
「大、大、大……師兄∼∼好!」兩名小美女的雙腳似乎有自主意識般,同時立正站好,還渾身直打哆嗦的向年輕男孩問好。
男孩冷眼看了她們姐妹倆一眼,再轉頭對中年夫婦請安,「師父、師娘,徒兒給您們請安。」
「不用不用,」中年美婦人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身體,立刻站起身,抖著嗓音說︰「你……去忙你的,師娘∼∼還有事……不、不、不……陪你了。」
說完,她就馬上帶著另外兩個已快嚇呆的女兒拔腿就跑,那速度之快,仿佛她們背後有豺狼虎豹在追趕似的。
「嘿嘿∼∼宇兒,在忙啊?」井尚智有點緊張的直模頭,一副做了虧心事的模樣。
「師父,您想也知道嘛!徒兒正在試藥,只不過那該死的試藥品卻自己長腳跑了,徒兒正想把她追回來。」司徒光宇氣定神閑的回覆中年男子的問話。
就在這個當口,放置茶具的桌案突然小小的震動了一下下!
司徒光宇的嘴角立刻浮現出一抹不懷好意的笑,「敢問師父∼∼可曾看到徒兒的藥引子?」
井尚智無奈的苦笑了一聲,以眼神暗示他桌底下自有乾坤,「那個∼∼我說宇兒啊!手下留情、手下留情啊!」他剛才可是夸口要讓女兒靠的。
「師父愛說笑了,試藥的時候怎麼能手下留情呢?您忘了,徒兒可是立下志願要以拯救天下蒼生為己任,現下當然得潛心研究羅!怎麼?師父∼∼您不是自小就教導徒兒在試藥時要心狠手辣的嗎?」司徒光宇指出師父的矛盾點。
是啊!可那是指用動物來當試藥品,誰會想到你這個狠心的徒兒,竟然把我最小的女兒拿去做人體實驗品啊!井尚智無力的搖頭,誰教他要教到一個青出于藍,而勝于很多藍的優秀徒弟呢?
「那……你∼∼慢用!」雖然看到桌案抖動得愈來愈厲害,井尚智卻只能沒轍的離開。「好自為之啊!女兒,爹也救不了你。」
「徒兒恭送師父。」司徒光宇有禮的朝他作揖。
看著師父漸行漸遠的背影,他好整以暇的拍拍桌案,「嗯∼∼小家伙這次還真會躲,找得我的頭都痛了!」
看到桌案又動了一下,司徒光宇故意提高一咪咪的音量。「咦?頭痛?要不要用小家伙來試試看我新找到的藥草?不過,那藥草苦得很,小表恐怕會拒喝,嗯——我看,干脆——把她的頭先打痛,再灌她喝下去好了……」
突然,小擺炭乖乖的從桌案下「自動自發」的爬了出來,她渾身劇烈的在打顫,「大、大、大……師兄,還是∼∼還是……試原先的那個藥就好了咩!」
「這可是你自願的喔!我可沒強迫你。來!必去試藥。」他一把攬住她縴細的小身子,「不過,你害師兄我耽誤了進度,嗯∼∼該怎麼罰你呢?這樣好了,罰你明天繼續︰來當我的小幫手。」
「可、可、可……不可以不要啊?大、大、大……師兄,你明明答應人家,你會∼∼找姐姐們……試試看的……」小擺炭仍然在做垂死的掙扎。
她真的好悲情喔!小時候一個不察,在大師兄開心的宣稱他已經悟出一咪咪醫理的時候,自動舉雙手雙腳搶著要做他的小幫手,結果……竟種下今日的苦果!
她她她……就此淪為他試新藥的「人體實驗品」,任何他的嶄新創作,大師兄都完全沒有師兄愛的拿她來試藥,害她現在一見到他,就只能使出三十六計溜為上策,因為,被他逮到的話,她……絕對會死得很慘說。
「不行!誰教你害我耽誤了進度,反正我說了算,沒得商量。」司徒光宇霸氣的說。
「嗚嗚嗚……」小擺炭無奈的掩面痛哭。
但司徒光宇絲毫沒有理會她,一心只想趕快……回去試藥羅!
月夜淡氤氳串煙裊。
辮修刺銀燈照。
玉漏迢迢。繞是出更報。
暗賭清霄。望夢里他來到。
口是心苗。柬住的頻頻叫。
——白樸•唐明皇秋夜梧桐雨
「娘——」井萱急匆匆的沖進內室,「人家不管啦!我也要學刺繡。」
「哇哈哈哈……」房內,她那兩個美美的姐姐馬上很不給面子的笑得從椅子上跌到地下,「萱兒又在說笑話了。」
「萱兒,娘知道你最孝順,有事沒事就喜歡逗娘開心,可娘現在正在教姐姐,你別來搗蛋,快去陪你大師兄。」井氏也笑得樂不可支,但她可是個大家閨秀,所以,她只是掩著嘴,輕輕的笑得肩膀一聳一聳的,完全不像那兩個沒氣質的文兒。
「娘∼∼」井萱氣得直跳腳,「人家不管,我就是要學嘛!」
她剛剛才被一堆師兄嘲笑,說什麼她要美貌沒美貌、要身材沒身材、要女德沒女德,整天就只會跟在大師兄的後頭當跟屁蟲。
可惡!她哪是這麼沒用的人啊?
她根本就不想和大師兄攪在一起,是他老是死纏著她不放,硬是要她听他的一個指令、一個動作,如果她有自主權,她才不願意跟大師兄有一絲一亳的瓜葛咧!
「你學不會的啦!」二姐井菲很不給她面子的吐她的槽,「你連針都拿不好,動不動就戳到手,還想學人家刺繡!」想虐待自己也不是這樣嘛!她真是太想不開了。
「我一定學得會!」她可以一學再學啊!不是有句話說,愚公可以移山,鐵杵也可以磨成繡花針的嗎?
「不要啦!」大姐井茵也抗議道︰「娘一教你,那我們就不用學了!」
言下之意就是,井萱笨死了,教她太費工夫,「而且,如果你不去陪大師兄玩,萬一他等一下心血來潮,找我們去試藥怎麼辦?」那她們姐妹倆豈不是玩完了?
被大師兄抓去試藥可不是一件好玩的事,不但上要承受數不盡的痛楚,連心靈上也不好過,她們可是怕死大師兄了呢!
「你們不會去陪他一下下啊?為什麼我就得每天當他的玩具?」井萱好想大喊她「拒絕再玩」。
「娘——」井家老大和老二馬上發出求救聲。
「呃——萱兒,娘知道你最懂事了,乖!快出去陪大師兄,別在這兒吵你姐姐。萬一等會兒宇兒找不到你,跑來娘這里作怪∼∼娘只是這麼一想,頭就痛了……」井氏馬上使出撒手 。
「可是……人家也想學刺繡咩!」她也想動不動就繡幅美美的手中、荷包什麼的,她……好想學那些一般女孩子表達心意的方法,將來可以送東西給她心儀的人。
「你不必了啦!大師兄又不愛那些有的沒的,你只要好好的陪在他身邊,他說東,你不要往西就行了。」井茵好心的建議。
「屁啦!我為何要這樣?」井萱的牛脾氣倏地竄了上來,她呱啦呱啦的邊跺腳,邊大聲抗議,「人家從五歲就被大師兄抓去當玩具玩,都玩了八年,我為什麼不能退休?」
「等等!」井菲趕快舉手發言,「當初是你自願的喔!那時,大師兄說要找人幫忙,你可是把我跟大姐用力的推開,硬是爬到大師兄的身上,邊流口水邊逼大師兄答應的耶!」
井茵一听,立刻點頭如搗蒜,連一旁的井氏都忍不住點頭表示認同。
「可是……可是我那時候還小啊!」五歲的小女圭女圭怎麼會懂事呢?
「很抱歉,」井菲搖搖討厭的手指頭,「願者上勾,這件事全都是你自己心甘情願的,不能怪我們,你∼∼就乖乖去受死吧!」
于是,井氏母女三人一起推著井萱小小的身子,「快去陪那個暴君。」
她最好永遠死守著大師兄,免得他來找其他人的麻煩。
「可是……」井萱好害怕的回過頭,看著一臉殘忍的娘親與姐姐,「大、大、大……師兄今天說想試試看……分筋錯骨∼∼的痛苦程度……人家好怕啊∼∼」
所以,她才會趕坑阢到娘親的閨房里來,免得被大師兄活逮。
她她她……是真的不想試那種「整死人不償命」的痛苦滋味啊!「
一听到井萱的話,井家母女三人立刻嚇得連腿都站不直了,「這麼∼∼重要的醫術……你可不要耽誤宇兒的進度∼∼否則……」他可是會六親不認,隨便抓一只「沉默的羔羊」去當實驗品的啊!
將井萱用力的推出房門後,井氏一眼就看到正好整以暇地等在門外的司徒光宇。
「啊∼∼宇兒,師娘替你找到萱兒了,你趕快拿去用吧!」
說完,她馬上將井萱推到司徒光宇的懷中,再趕緊關上門,打算來個眼不見為淨。
女兒啊!不是娘無情,實在是娘無能為力啊!
「你!在躲我嗎?」司徒光宇好看的臉上沒有一絲笑意。
「沒、沒、沒有!是、是、是……娘突然∼∼有一點點想教我刺繡……」井萱嚇得連話都說不完整了。
「刺繡引那種沒營養的鬼東西你就不必學了,改天大師兄教你一些新鮮的玩意兒。走!試藥去。」他邊用一手佔有性的環住井萱縴細的腰肢,邊好言相勸。
「可、可不可以……不要啊?」井萱悲情的邊哭邊問。
「沒得商量!」他霸氣的攬著她朝後院的林地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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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萱兒,把這杯喝下去。」司徒光宇拿起一杯顏色怪異的藥汁要井萱遵命地喝光光,但她卻咬緊牙根,打算來個抵死不從。
「傷腦筋!」司徒光宇像是自言自語般的說︰「真是拿她攬轍。」可井萱又不是第一天認識他,他所有用過的伎倆她全都銘記在心,根本不肯上當。
他看著她一副拒絕再玩的模樣,只好無奈的放下手中的杯子,「萱兒,你的腳程還好嗎?」
井萱看到他放下藥汁,這才放心的回話,「人家被你練了那麼久,又吃了那麼多‘獨家配方’,現在連小逼都跑不贏我呢!」
不是她愛老王賣瓜、自賣自夸,小逼可是一只跑得奇快無比的小獵犬,每次司徒光宇上山采藥時,都嘛是靠它幫忙獵野食;可她這一年來,卻跑得比小逼還快上好幾倍,害小逼吃味得一看到她就吠個不停。
「那你就趕快逃命去吧!」他眼楮連抬也沒抬一下的低語,「我是堅持非由你來試這份藥不可,畢竟,你可是身經百戰,就快練成百毒不侵的體魄,如果不拿你來試,我一定會後悔的。
「可你老是愛反抗我的權威,」他終于抬頭看著她的小臉,冷冽的面容上沒有一絲溫暖的感覺,「所以,我給你一注香的時間逃命,如果你被我抓到,那你就只能認命,听懂了沒?」
井萱听到他的話,嚇得連頭皮都開始發麻,「大、大師兄,你、你為什麼不用小貓、小狽試呢?」爹明明都是用小動物試藥,他為什麼不有樣學樣呢?
司徒光宇耐心的解釋道︰「那樣試出來的效果會不同啊!你忘了嗎?五年前,我拿你的愛貓小報來試治療拉肚子的藥,可當你二姐的寵狗小痹拉肚子時,那藥有用嗎?」
懊∼∼好像是不太管用耶!因為,二姐的寵狗吃過藥後,當天就翹辮子了。
「像前年,你大姐頭痛欲裂,我不是拿你試過的藥讓你大姐服用,而她不是才吃了一帖,就變得生龍活虎嗎?」他舉證歷歷。
可她的頭卻痛了快一個禮拜耶!
那一次,他可是天天喂她吃各種怪東西讓她頭痛,甚至還用小鐵槌捶得她滿頭包,最後才找到一種藥方讓大姐服下,解除了大姐的頭痛病癥。
但在她的印象中,大姐好像說過,是因為大師兄調制的藥實在是太難吃、太苦澀,她為了拒吃,才假裝頭不痛了,而到最後,則是忘了頭痛∼∼所以,到底大姐是不是他醫好的,其實她心里滿存疑的。
「那那……爹為什麼不必用人體做實驗?」她提出心中最大的疑惑。
她爹可是世人公認的名醫,雖然身在名不見經傳的小鎮上,但他醫人無數,不知救過多少病奔的性命。
司徒光宇以一副她沒藥可救的眼光鳥她,「你覺得我和師父誰比較厲害?」
爹啊!可她不敢明說,只能發出一聲無意義的「思考聲」。「啊∼∼」
「從師父收我做徒弟、從師父說我有習醫的慧根、從我日漸出師後,你模著良心說,師父和我兩人,誰治的病奔比較多?」他咄咄逼人的問道。
「可是……」她記得那些病奔都嘛是來找爹看診的啊!
「那些疑難雜癥都是誰醫好的?」他再指出鐵一般的事實。
「你啊!」她無奈的承認,「可爹不是說,你要加強對普通一點的病癥的了解嗎?」只要他願意研究一般的病癥,她應該就不用吃這麼多苦頭了。
「男兒志在四方,你大師兄我可是立志要行走江湖,將來要在江湖上揚名立萬的,所以,我得增強我對各種疑難雜癥的認知。」他從小就立定志向,除了行走江湖習醫外,他還要去萬里尋親呢!
誰教他還在襁褓中時,就被丟棄在井家的後山,是井尚智好心將他撿回來撫養長大的。
「恭送大師兄。」井萱好想趕快趕他離開井家喔!
「還早呢!這得等我學成後再說。」他抬眼看了看天色,「你快逃吧!一炷香後大師兄再開始找你。」
井萱本以為能逃過一劫,卻沒想到仍是「在劫難逃」啊!
「大師兄∼∼可不可以不要啊?」
他利眼一瞪,「動作快!」
井萱忍不住嘟起小嘴,生氣的大喊,「屁啦!每次都只會欺負我一個,你為什麼不敢去拿大姐或二姐試呢?」
對喔!他好像只喜歡她當他的實驗品耶!
「廢話那麼多,干脆∼∼我直接用灌的!」他瞬間彈跳起身,擺出要抓她的模樣。
「救郎喔∼∼」井萱嚷嚷著瞬間邁開她的飛毛腿,賣命的往後山的樹林里逃竄。
她決定今晚就躲在山里別出來,等他睡著後再說。
哇∼∼完了!她剛才忘了問,要躲過多久才可以不必試這份新藥?
天哪!她……該不會必須躲一輩子吧?
司徒光宇等井萱跑得不見人影後,才小心翼翼的將那杯藥汁傾倒在一個小瓶中,他心忖,這樣也好,她逃得愈遠,等他抓到她、喂她吃藥時,她的慘叫聲才不會被井家人听到,否則,他們又要以為他在欺負小師妹了。
不過,她剛才的話好像有點有趣,他干嘛只愛拿她來試藥,為何不拿她那兩個漂亮得不像話的姐姐試呢?
可是,他從十二歲那年被師父稱贊他是個天生的醫者,可以有研究醫術的權利時,他就對小師妹肥肥的小身子產生了莫大的興趣,婁見,胖女圭女圭應該比較能承受強烈的藥性侵襲吧!
只是,年復一年。小師妹日益長大,原先的嬰兒肥也日漸消瘦,可他就是不想換人來當他專屬的人體實驗品。嗯∼
那A按哩?
他自己也弄不懂這個心態,只能說……他已經習慣她這個好玩的試藥工具吧?
應該是這樣的!司徒光宇不再多想,壞心的朝後山的濃密樹林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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井萱跑得一身大汗,她輾轉又回到剛才和大師兄交談的小木屋里。
百嘿嘿!最危險的地方,應該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大師兄絕對不會想到她這麼大膽,竟然敢踏在他的地盤上尋求躲避。
嗯∼∼此刻大師兄一定正沒頭沒腦的在樹林里找她,已經過了快兩個時辰,他絕對來不及趕回來,那她就先休息一下下好了。
月兌下汗濕的外衣,她鑽進司徒光宇的床,蓋上他的被。「奇怪?怎麼沒有汗騷味?大師兄大概不太會流汗吧?」
井萱暗自慶幸的邊想邊墜入夢鄉,跟其他兩個師兄比起來,大師兄的衛生觀念應該還滿不錯的,不像另外兩個老是渾身臭烘烘的師兄,躺在這張床上睡覺還挺舒服的呢!
司徒光宇本打算回來小歇一下,再去抓那個小丫頭,卻沒想到他才踏進房里,就看到睡得昏沉沉的井萱躺在他的床上。
嗯!這丫頭學聰明了,竟然躲到他想不到的地方。
憊好,他根本還沒開始追逐她,否則,他一定會累斃了。
看到她濕透的外衣,他知道她一定跑了許多路,最後才折返回來,他壞心的輕聲喊道︰「萱兒,起床羅!」很好,一點反應都沒有,看來她是真的睡沉了。
司徒光宇將懷中的小瓶取出,打開瓶口,坐在她的身後扶起她,「來!叭點水再睡。」
井萱剛剛跑了一大段路,的確是又累又渴,她迷迷糊糊的應了一聲,「好。」便咕嚕咕嚕的將瓶中的藥汁全吞了下肚。
可幾乎是同時,她就完全清醒了,她急忙用兩只小手猛摳著喉嚨,「好苦!懊難喝!這是蝦米?」
「不就是分筋錯骨水嗎?」司徒光宇好整以暇的輕摟著她回答。
「你?!」她像是看到鬼一般,嚇得連指著他的小手都抖個不停。
他將外袍褪下為她披上,非常「體貼」的說︰「別著涼了,你忍一忍,我先記錄一下痛苦程度,之後就會給你解藥,你要乖乖听話。」
看到她只著內衫的清純模樣,不知為何,他的心……仿佛漏跳了一拍。
去!他又不是沒看過她赤身的模樣,小時候,他甚至還幫她洗過好幾次澡呢!
嗯——他一定只是怕她萬一不小心著了風寒,所以才會特別關心她,沒事沒事。
「呃——」她的小臉突然抽動一下,「好痛!」
司徒光宇連忙取出桌案上的紙筆,「來來來!慢慢說,是什麼樣的痛?麻的、酸的?苦不苦?能不能忍?多久痛一次?」
井萱在這八年里,嘗盡百草,試過各種針灸、拔罐、火炙之苦,可她從來沒有像今晚這般痛過,她的人中處不斷冒出豆大的汗珠,「大、大大……師兄∼∼痛!死人了……」
「我知道、我知道,你再忍忍,一會兒就過去了,快點先告訴大師兄,到底是怎樣的痛?你用比方的好了,有比小狽咬人痛嗎?」
她的小臉全都糾成一團,「有∼∼」
他趕快記下,再著急的抬頭問︰「比火炙的感覺痛嗎?」
她幾乎痛得兩眼翻白,差點喘不過氣來,「痛痛痛……」
他再次低頭做紀錄,「你記得上回大師兄用針扎你的死穴嗎?你不是痛得呱呱叫?比那更難忍嗎?」他焦急的確認。
井萱已經痛得快失去意識,一股莫名的怒火捆到她的胸口,她氣急敗壞的破口大罵道︰「屁人!你……最好下十八層地獄!你——我……希望你會……頭痛、牙痛、手痛、腳痛、痛……」
可她的音量愈來愈小磬,人也愈來愈虛弱,「我∼∼死了……也要變鬼∼∼來……抓……」
瞬間,她無語了,頭也軟軟的垂下,整個小小的身子則不斷的在抽搐。
司徒光宇根本沒有抬頭,他健筆如飛的在專心記錄她的真實感受。
天哪!他心忖,這種痛應該是刻骨銘心、痛徹心肺的,怎麼她還能罵個不休?看來,她的體力和耐力果然是高人一等,嗯∼∼這全都要感謝他,是他賜給她這種千載難逢的大好機會,她才能練就那一身的傲骨,他真是太厲害了。
不是有句話說,不經一番寒徹骨,哪得梅花撲鼻香?
他寫著寫著,突然訝異的發現,耳邊碎碎的罵人磬不知何時竟停了!
他駭然地抬頭一看,當下便驚得慌了手腳,倏地沖到她的身邊,替她掐人中、按穴道,仿佛過了許久,她才緩緩吐出一口虛弱的氣息。
他慌亂的心直到這時才安了下來,趕快奔至桌案前,將桌上的一小瓶藥罐取餅來,打開瓶口,顫抖的將瓶內的藥汁灌人她的檀口,看著流淌在她唇角的些微藥汁,他的心竟驚懼得差點從口中蹦跳而出。
「醒醒!萱兒,你別嚇我!」
她從來沒有這麼不濟過,這讓他擔心得不知該如何是好,「萱兒,你快張開眼楮看著我!」
可是,井萱仍然虛弱的軟癱在他的懷里,一動也不動。
「不!不能這樣∼∼你快醒來!」司徒光宇痴長到二十歲,還從來沒有像此刻這般無助過,「最多……最多我∼∼不再拿你試藥了!你醒來啊∼∼」
可時間在流逝,她的小身子卻沒有一點動靜。
出于無奈,司徒光宇仰頭喝了一口藥汁,再對準她的小嘴,緩緩的將藥送人她的口中,一滴都沒有流失。
「快點醒過來!萱∼∼」他焦急的緊盯著她小臉上的每一絲變化,他決定,如果她再沒有反應,他就要去找師父來救人了。
懊像過了一世紀那麼久,井萱的小手終于微微抽動了一下。
司徒光字長吁一口氣,好里加在,沒事了!
他又含了一口藥汁,再次哺渡到她的嘴里,看著她慢慢的、艱難的吞咽下去。
這次,她的吐息似乎比較深了!
終于,她的小身子突然強烈的抽動了一下,「咳∼∼」她不斷的用力咳著,一絲血絲從她的嘴角流出。
司徒光宇趕快取了一條中帕替她擦拭嘴角的血漬,「沒事了、沒事了,萱兒,你深呼吸兩下,如果這兒會疼,」他指著她的胸口,「就趕快告訴大師兄,找再喂你吃一口藥。」
井萱的意識並未完全恢復,只是喃喃的低語,「好痛……」然後下意識的依言深吸了一口氣,接著便驚聲尖叫起來。
「我∼∼痛死了!爹∼∼救命啊!」
不知為何,司徒光宇對她喊爹,而不是喊他感到極為不爽,但他可是害她的始作俑者,所以,他現在並不好發作,于是,他鐵青著一張臉,決定將這個仇暫且放兩旁,此刻,他得先收拾殘局。
「別嚷,萱兒,你乖,大師兄會救你。」他盡量捺下性子,好言好語的安撫她。井萱神色倉皇的瞅著他,久久,才像是想到什麼似的,「屁啦∼∼」她用力推開他,「你滾啦!我……好討厭你喔!每次都拿人家來用∼∼嗚嗚……」
「萱兒!」他不懂,為何當她說他討厭時,他的心會痛,但他確定他很不爽她的出言不遜,「注意你的禮貌。」他在她面前,一向是很有威嚴的大師兄,他說一,她絕對不準說二,否則,他一定會好好的修理她的。
「屁禮貌啦!我要去找爹叫他換人,我再也不要當你的實驗品了,嗚嗚……你自己去找別人,嗚嗚……把人家弄得那麼痛!」她一想到剛剛痛斃了的情景,就忍不住又被嚇出一身冷汗。
但司徒光宇卻不懷好意的笑了,「萱兒,大師兄奉勸你最好別去亂講話,至于今晚的事……也最好別讓其他人知道。」
但他真的知道,以她的個性,一旦得罪她,她非把這件事的前因後果全都拿出來講透透不可,而他也剛好可以拿來歪曲事實,讓她從此淪為他名正言順的人體實驗品。
「屁∼∼我就偏要告訴大家。」他愈不讓她說,她就愈要說,誰教他壞到竟讓她嘗到分筋錯骨的劇痛!
「至少別說我把你弄痛……不然,你會很可憐的!」他真的是「不懷好意」的提點她。
「你是屁!我才不要再听你的了,你……我偏要去跟每一個人說,讓你從此沒臉見人。」她邊啜泣著,邊拉緊身上披著的外衣,急匆匆的跑回井家。司徒光宇開心的難掩臉上的笑意,「笨!這下你會逃得出我的手掌心才怪。」唉!他不是不想幫她,而是她自己太傻,他只好無奈的收了她,讓她從此只能心甘情願的做他的試藥工具。他……也是很無奈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