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窗、關門!」端木剛火速沖進房間,以滑壘之姿倏地鑽進被窩,還將兩個枕頭緊壓在藏在棉被中的雙耳,口中不忘大聲交代,「動作快!」
錄音室內幾名正在練唱的男女學生訝異的瞪大眼,怔愕的望著今日再度失控的音樂大師,小聲的相互嘟囔著,「老師又發作啦?對!他今天好像還沒吃藥耶!」
端木剛用膝蓋想,也知道別人對他月兌軌的行為的看法,但他再也顧不了其他,「再不行動,明天你們就都不用來了!」
斑!每次都要他下最後通牒,這群學生才會害怕。
「好啦好啦!」
立刻,房間的門、窗全被都關得緊緊的,連蒼蠅、蚊子都不得其門而入。
但事實是,這招根本無效!
遠遠的傳來一聲聲彷如殺豬般的女性嗓音,正興采烈的唱著「王昭君」的曲調呢!
端木剛雖然做了萬全的準備,但耳中仍不斷的听到那慘不忍睹的歌聲,他不禁悲憤的向上蒼大聲抗議,老天哪!他到底是做了什麼十惡不赦的壞事,要讓他的耳朵受到這般的凌遲?
坐在錄音室里的幾個練唱的學生則百般無聊的閑談著。
「奇怪?端木老師干嘛怕成那副德行啊?」學生甲不解的看向房間內躲在棉被里的人,「他可以把耳朵捂起來啊!」
不是有首歌的歌詞寫著「捂上耳朵,就可以听不見」嗎?
「啊──他可是揚名國際的音樂人,哪能忍受那種魔音穿腦的噪音?」學生乙理解的說︰「連我都想沖到隔壁,丟懇求她不要再荼毒我的耳朵了咩!」
「那女人的歌聲簡直難听到了極點,她怎麼連一點自知之明都沒有,沒事就唱個不停呢?」學生丙其實對那個住在端木老師家隔壁的音疑,有著極大的好奇心。
「據說,她的志向是當個世界知名的歌手呢!」學生丁將他听來的八卦說給大家听。
「天哪!那她還真的不是普通的不自量力呢!」學生乙不禁佩服起那不知名的鄰居了。
像她,學了三年的聲樂、會四樣樂器,卻還是得到處攀交情,好說歹說才獲得端木剛的恩準,先觀察她的表現,看她能否在一周內學會基本的發聲技巧,如果能,那她就算是踏出當歌手的成功的第一步;若不能,那她這輩子就不必捎想踏入演藝圈了。
所以她還挺佩服那女人敢在端木老師面前「獻丑」的勇氣呢!
「不過──那女的好像只有在放假日才會展現歌喉,平常還滿識相的。」學生丁再將他所知道的告訴大家,「所以,端木老師才會住了近兩個月,還是不肯搬家。」
當然,一來,搬家可是得勞師動眾,由于端木剛的錄音設備價值連城,如果遷移,可能會很麻煩;二來,這里環境清幽,附近鄰居都敬他為大師級的人物,讓他全然沒有承受到被歧視為倭寇的恥辱。
「ㄏㄤ/──那端木老師不是很可憐嗎?」學生甲一直很愛慕端木剛,她完全無法忍受他受到半點委屈。
「那我們是不是該幫端木老師想想辦法,讓那個女的閉嘴,別再吵死人不償命了?」不然,每次放假日他們來上課時,都得看到端木剛那沒形像的被嚇得皮皮挫的模樣!
「啊──有了!」學生乙突然靈機一動,倏地推開房門,奔進端木剛的房間,其他人也跟在她的後頭。
「老師、老師,我知道了!」
端木剛沒好氣的自棉被中探出頭,語氣不遜的說︰「閉嘴,我的耳朵已經快罷工了,你們還吵來吵去的,信不信我馬上叫你們滾回家,一個都不準再來上課?」
那有這樣的?眾學生馬上像泄了氣的皮球似的,垂頭喪氣的轉出他的閨房。
「人家是幫你想到辦法去制止那個鄰居再鬼叫耶!」學生乙有點不服氣的嘟囔著。
端木剛耳尖的听到她的話,立刻自床上一躍而起,「那個林同學,你的表現還不錯,老師決定正式收你為徒弟,來!快告訴我,你剛才說了些什麼?再說一次來听听。」
耶──學生乙林玉葉開心的又跳又叫,「我終于踏出成功的第一步,我要當歌星羅!」
「先把剛才的話說清楚。」端木剛其實只想讓自己的耳朵得救。
「就是..」
林玉葉正要說清楚、講明白,其他人已經開始哭夭了,「老師,我們也有辦法..」
唉!沒辦法,端木剛深吸一口氣,「好!從現在起,你們都算是我正式的徒弟,不過──這件事不準告訴別人。好!言歸正傳,快把你們的好法子全都說出來。」
「哇──我們出運羅!」頓時歡聲雷動,四個學生抱在一起跳著、叫著,就是沒半個理會端木剛。
「說!不然就快滾!」端木剛的火爆脾氣終于爆發了。
「就、就是..」林玉葉趕快說︰「老師可以收她為徒,好好的教她,讓她不會再唱得那麼難听啊!」
對啊!他怎麼沒想到?
「還有、還有,」學生甲也趕快獻計,「老師可以打到她不敢唱歌啊!反正你是老師,她只能听你的。」
是啊!這真是個天衣無縫的計畫。
「老師可以只準她發出ㄉㄡ、ㄖㄨㄟ、ㄇㄧ的單音,其他聲音都不準發啊!」學生丙不禁示弱的提出建議。
太棒了!這真是高招。
「老師──」學生丁才不想讓其他人專美于前呢!「你可以假裝很熱心,從早到晚的只教不練,這樣她哪有機會再吵人?」
拷!早知道這幾個唱得不麼樣,鬼點子倒是粉優的學生能幫他,他又何必忍受兩個月的痛苦折磨?
「嗯──」也沒兩個月啦!那女人都嘛是周休二日才會從早唱到晚,所以,應該只有八天的魔音穿腦。
不過,他現在可是要讓她再也不能開口了。
百嘿嘿!他真是龍心大悅,「從明天起,你們每周四、五來練唱,周末老師得去教訓那不知死活的音疑。」
「是,老師加油!」一群達到目的的學生,興奮得開始規畫起自己充滿彩色的未來。
而端木剛,這個響譽國際的音樂家,兼知名歌手訓練班的頭號教師,正壞心的研擬著惡整鄰家女孩的計畫。
*****
「王──昭──君──」王嬙好不容易熬到周休,正開開心心的練起歌喉。突然,她停了下來,豎起耳朵傾听。
丙然,真的有人在敲她的房門。
「干嘛啦?」她一把拉開房門,看到蓬頭垢面的老媽正氣急敗壞的站在那里,生氣的死瞪著她。
「你這個死丫頭!苞你說過多少次了,一大清早的.所有人都在補眠,你難道不能唱小聲點嗎?」
她真是造孽啊!沒事生了個從小立志要當歌星的女兒,還說她的名字剛好跟古代的王昭君完全相同,所以,她當然要以「王昭君」這首世界名曲走紅歌壇,這可能是老天交付給她的神聖使命。
所以,從小到大,這女兒就日也唱、晚也唱,唱得她的老伴終于不支倒地,在兩年前撒手歸西。
而她也終于拿出做母親的威儀,逼著女兒答應她,除非是星期假日,否則不準她一展歌喉。
因為,在女兒出生後的二十一個年頭里,他們王家就從來沒在一個地方住超過一年以上,都嘛是隨時搬家,只因..他們被鄰居逼得不得不搬啊!
每個他們住餅的地方的鄰居都是三求四求,拿出一大筆搬家基金,求他們到別處去過日子,不然,他們的耳朵都會聾掉──誰教女兒的五音不全幾乎媲美殺豬聲!
但也因為如此,他們倒是生活得頗富裕,光是別人自動奉送給他們家的搬家基金,就足夠她們母女倆舒服過一生了。
直到搬到這處幽靜的社區,每家間隔夠遠、隔音設備又特優,所以,她們才終于不再時時搬家了呢!
「媽──今天是星期六耶!」言下之意就是,她今天唱歌有理。
「可媽今早快天兗亮才睡,你這樣吵得我的耳朵都痛了。」王媽媽很委屈的將自己的情況說給女兒听。
「可是人家已經報名參加紅白歌唱大賽,再過三個禮拜就要比賽了,怎麼能不練習呢?」人家她可是想去拿冠軍,再出國比賽呢!
雖然,她自從長大後,參加過各種大大小小的歌唱比賽,卻從來沒順利進入決選階段,但她始終相信,精誠所至,金石為開,她一定曾成功的。
至于現在的失敗,除了是因為她還沒有遇到伯樂外,另外可能也因為她是個曠世偉人的關系。
沒听說過,天將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空乏其身嗎?所以,她會受到這麼多的挫折,全都是因為她的未來絕對是彩色的。
「練也沒用啊!」王媽媽小小聲的吐槽。
「有用有用,這回我一定會月兌穎而出,為我們王家光宗耀祖,讓老爸的在天之靈得到安慰。」人家她王嬙可是個很有理想、有抱負的小女子。
唉──王媽媽無奈的拖著沉重的步伐,無力的往自己房間的方向走去。
她要回去躲在床上,再拿出兩床棉被蓋住自己,上面還要壓兩個大抱枕才安全。
「王──昭──君──」王嬙才沒功夫理會她媽,她趕快努力的練、用力的練,為了達到揚名國際的小小願望,她會持續參加各種歌唱比賽,她相信自己一定能成功的。
*****
端木剛在耳罩里塞了一坨棉花,戴好耳罩,深吸一口氣,抱著不成功便成仁的烈士精神,勇敢的來到王嬙的家門口。
可一听到門內傳出那彷如殺豬的叫聲,他就很想趕快逃回家,躲在屋里,不讓那噪音繼續污辱他的雙耳。
但不行!他可是個堂堂的音樂家,豈能容忍這種不入流的嗓音破壞唱歌這麼美好的事?
他非讓她從此產生自知之明,冉也不敢張嘴唱歌不可!
敲了老半天的門,端木剛氣到快沒力,但門就是不開,他心忖,再敲這最後一次,如果仍沒人理他,那他就要破門而入了。
他正伸腿想一腳踹開門,突然,一個長得很可愛的女孩站在他的面前,「你想干嘛?」
天!這才真正算是世上的美女啊!
眼前的女孩睜著圓滾滾的大眼楮,正一眨一眨的望著他,那水汪汪的大眼楮似乎會說話般;她靈秀的挺鼻橫在臉頰正中央,不高不低,似乎期待著他捏一下;那水女敕女敕的紅唇微嘟,彷佛一朵玫瑰花般,讓他情不自禁想咬上一口,她短短的俏麗秀發微卷,凌亂的散落在她那張瓜子臉上,天──她簡直有如仙女下凡,美得不可勝收。
「呃──」端木剛一見到絕世美女,所有的抱怨全都被他拋到九霄雲外,「小妹妹,你家大人...」
「我就是大人。」王嬙不悅的說,又來了,每個第一次見到她的人,都不相信她今年已經二十一歲,還是個標準的上班族呢!
怎麼可能?她看起來就像個剛念高中的女學生,「別開玩笑了。」他很友善的對她露出他的招牌笑容,「我有事找你媽媽。」
「誰跟你開玩笑啊?」王嬙最最討厭人家將她當作小朋友,她沒好氣的說︰「我媽在睡覺,沒空理你,你有事快說、有屁快放。」
不是她沒禮貌,實在是在過去的歲月中,每次有人上門找她媽,都嘛是苦口婆心的叫她們搬家,說她美妙的歌聲嚇到鄰居的小阿,或是嬰兒半夜會因想到她的歌聲而哭個不停•••
斑:她恨恨的以鼻子鳥他,看來,這個男人十成十是想來為他家的小阿請命的。
「呃──小妹妹...」好不友善的女孩,端木剛不禁陷入沉思,嗯──他現在該用哪一招?
你要叫我們搬家對不對?可以!不過,你得先告訴我,你要提供多少搬家基金?王嬙早就精明得會算拿多少,搬家才有賺頭。
什麼?她在說什麼外國話?「阿諾──」端木剛不禁搔搔頭,「你可能誤會我的意思了..」
「等等!」王嬙突然小鼻子、小眼楮的直揪著他,「你剛才說什麼?」
他哪有說什麼啊?他根本什麼都還沒來得及說。
「我──」
但他的話再次被打斷了,「嚇!你是小日本鬼子?」
別懷疑,她王嬙雖然功課不甚好,才念到專科而已,但她的歷史可是讀得頂刮刮,深知那該死的倭寇曾經如何的侵華。
端木剛最討厭受到別人的歧視,所以他的態度也變得不客氣起來,「小妹妹,請問你哪只眼楮看到我小了?!」
啊──王嬙有點听不懂他的話,傻愣愣的望著他。
「我──端木剛,」他以手指著自己的鼻尖,「身高一百九,體重七十八,長得是高頭大馬,相貌堂堂,哪里像鬼了?」
也對,他是長得滿不錯看的,有點像是大一號的瀧澤秀明,又有點柏原崇的影子,還滿帥的呢!
「我...」當下,王嬙的氣勢就弱了下來,沒辦法,她一向對美男子沒抵抗力,就算對方是倭寇也一樣。
端木剛很滿意的看著眼前的小女孩矮了氣勢,他趕緊趁勝追擊,「快去明你爸媽出來,叔叔有話跟他們談。」
「我再說一次,」王嬙是真的很氣眼前這高大的男人老是把她給瞧得扁扁的,「第一,我爸在天堂,你要找他就請自便;第二,我媽很累在補眠,沒空理你;第三,本小姐就是這個家里的大人代表,有事你就沖著我來。」
端木剛這才正視她的存在,「你──真的成年了?」
而且,她剛才的意思好像是..她家只有她和她媽,那──那個發出噪音的始作俑者該不會就是他眼前的小天使吧?
不!他不相信。
王嬙默不吭聲的直接回到房里,取出她的身分證,再氣沖沖的沖到他的面前,讓他看清楚她的真實年齡。
「王嬙,六十九年九月十五...」他喃喃的念道。
「夠了!」她一把搶回身分證,「現在你相信本小姐已經是大人了吧?」
啊──怎麼她長得美歸美,其他部分卻全都跟他討厭的事物扯上關系呢?
「你是龜毛座的?」不好吧?據說這種人挺難搞的。
「關你屁事?」王嬙最氣別人叫她小標毛。
看!他的脾氣還不是普通的不好,開口閉口都是不入流的話,好!那他就別被她美美的外表所騙,趕快說明他來此的真正目的。
「那個──」他的臉色一變,「既然你媽在補眠,那剛才唱歌的人就是你羅?」他的口氣隱含著不屑的意味。
「對啊!」王嬙一听到有人注意到她的歌聲,立刻忘記所有的前仇舊恨,「怎樣?是不是很好听?我就知道我一定可以遇到伯樂的。我過幾個禮拜要去參加一項歌唱比賽,你覺得我唱得好嗎?有機會得到冠軍嗎?」
听她說出一連串的問題,端木剛差點被她嚇壞了,天哪!她是真的不知道她唱歌有多難听嗎?
「我...」
「啊──別客氣,我知道我唱得很棒,你直接告訴我沒關系啦!」王嬙此時根本已經將他當作是自己人了。
「呃──」端木剛火速整理自己的思緒,決定改變作戰策略,「你是說紅白歌唱大賽嗎?」
「對啊!你怎麼知道?」
「其實..我是那項比賽的評審之一...」
但他的話還沒說完,王嬙已激動的抓起他的手,開心的在他的身旁跳上跳下的,「耶──那你一定是被我的歌聲所吸引,才會來我家找我,對不對?」
看來,她成名在望了。
對她個大頭!端木剛看著一臉興奮的王嬙,「呃──我、我確實是被你的歌聲...吸引過來,那──你──值得訓練訓練..呃──听過端.木.剛這個名字嗎?」
他故意慢慢介紹,因為她剛才似乎沒認真听。
「听過听過,」王嬙點頭如搗蒜,「他可是個世界知名的音樂家,據說一旦被他相中而加以訓練的人,十有十一個都會成為知名的歌手呢!」
算她識貨!
端木剛這才開心的笑滿懷,他指了指自己,「你說的那個知名人士就是敝人在下我。」
對喔!他剛才一開始好像就自我介紹了一下,只是,當時她心情不好,沒理會他在碎碎念什麼。
「你的意思是..要讓我接受你的訓練嗎?」王嬙雀躍得不知如何是好,「我願意、我願意!」
是啊!是被他訓練,只是,不是她想的那一種。
他點點頭,「不過──你應該知道,歌唱訓練可是很辛苦的,你──吃得了苦嗎?」
王嬙笑咪咪的說︰「吃得苦中苦,乃為人上人。」
懊!他會「指導」到她再也不敢唱歌為止。
「那就到我的工作室去練唱吧!」他已經迫不及待的想執行他的復仇計畫了。
「沒問題,」她趕快拿筆留紙條給老媽,一邊解釋道︰「可我只能在周六跟過日來練,平常我得上班。」
「準!」端木剛好心情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