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申屠襲燦爛的笑臉,段烈吃驚得說不出話來,但轉念一想,他只不過是四個月沒進她的房間,兩人之間又不生疏,于是她立刻要自己恢復鎮定。
「你怎麼過來了?」但她的聲音仍有些顫抖。
從八月的那一天之後,申屠襲行事如常,唯獨不再夜晚造訪,這讓她不能不激動。
申屠襲沒听出段烈的忐忑,他光是在這問房間里看到段烈,就覺得開心得快要飛上天。
平常在「歐品坊」或學校里見到她,都不能和她獨處,現在這里只有他們兩個人,他內心洋溢著幸福和喜悅。
早知道會這麼快樂,他不應該蠢得不過來的,天哪,他好快樂……
看他拿著手機笑著發呆,段烈不自在的咳了聲。
「小襲,你有什麼事嗎?」說不出口的期待化為溫柔,她柔柔的問道。
申屠襲看得失神,他走近段烈,單膝跪地,零距離的看她。
懊希望將與她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埋藏在心底,只要一想念,便能打開心中的記憶之盒,細細品味那些珍藏的時刻。
他那灼熱的視線讓人覺得尷尬,段烈低下頭,瞥見他始終握著的手機。
她的手指不听使喚的伸了出去,輕觸他的手。
「小襲,你剛才和誰講電話?」想起方才好像听見他若隱若現的聲音傳來,段烈在意的問。
申屠襲清醒了些,看向一旁的電腦。
「我剛才和大哥講電話,他拜托我找定燻回國。」
段烈一听,頃刻間心就涼透了。
「喔,那你過來干嘛?」她強打起精神鎮定地問道,一邊放慢呼吸,努力下不讓他發現她的異狀。
原來,心冷到極點,還是會覺得痛。
她好痛,好痛。
不敢再看她,怕一看就收不回視線,申屠襲走向電腦桌坐下。
只有老天才知道,他現在心里還是小鹿亂撞。
「我來借電腦,我的電腦報廢了。」申屠襲歡欣不減的說道。
段烈僵硬的點了點頭,克制般的在心里數著呼吸。
「喔,怎麼不打電話聯絡呢?那樣比較快,不是嗎?」
她不能被識破,她想留在他身邊,生活在最接近他的地方。
操作著慣用的電腦,發現一切設定都和四個月前沒有差異,申屠襲更加開心。
現在連一丁點小事都可以讓他興奮個半天,所以他一點都沒有听出段烈語氣中的苦澀。
「她的電話好像有問題,我最近都找不到她,所以寄伊媚兒給她,希望她會收信。」
邢定燻是低科技人種,她的信箱還他以前幫她申請的,希望她現在仍在使用,要不然他真的找不到她。
按下傳送鍵後,申屠襲回過頭來,凝視著還是一臉酷樣的段烈,目光炯然有神。
他的心情真的再也不同了,可是一點也不痛苦。
「小烈,」看著心愛的女人,申屠襲頓了下,才笑著接道︰「我要告訴-一件事。」
聞言,段烈強打起笑臉。「什麼事?」
他搔了搔頭。「我想收回我之前說過的一句話。」
「哪句話?」
「我曾說過,除了定燻,我不接受任何女人做我的嫂嫂,現在,我收回這句話。」
「為什麼?」
「因為,愛情是很美妙的,每個人都有權利追求,不是嗎?困在過去,拘泥于沒有意義的義務,是不可能幸福的,而婚姻是愛的一種表現,所以,若愛情消失了,婚姻本來就該結束,定燻有權愛上我哥以外的人,我哥也有權愛上任何人。未來,我會很開心的接受任何一個人成為我的嫂嫂,而定燻也是自由的。」申屠襲解月兌一般的道。
對于移情別戀的定燻、背叛婚姻的大哥、劈腿的江水音,甚至對于忘記初衷的自己,他選擇理解和原諒。
因為重新愛上了一個人,他才明白,原來愛是一種能力。
他多麼希望段烈也能從對範青霓的單戀中畢業,或許這需要很久的時間,但他會在她身邊等待,靜待她重新能夠愛人和被愛的那一天到來。
段烈強裝無所謂的一笑。
如果邢定燻與麒哥的婚姻結束了,那申屠襲是不是就可以光明正大的追求邢定燻了呢?
餅去他的身分是小叔,加上還只是個孩子,可是現在的他,無論是誰,都會肯定他的男人味。
他,好迷人。
因為邢定燻,他變成了個吸引人的男人……
「嗯。」除了無意義的回應,段烈已經發不出任何聲音。
一個月後。
橙黃的燈光在夜色中拉出長長的影像,申屠襲開車載著邢定燻在高速公路上奔馳,前往機場。
不久前,她已和申屠麒簽完字,正式結束了婚姻關系。
所有人的臉上都是從某種壓力中解放的神情,雖然愛情已消失,但是某種和親情接近的友情卻出現了。
申屠襲開心的充當邢定燻的司機,讓哥哥能放心的追江水音。
在路燈的光線下,標準的東方美人坐在駕駛座旁微笑。她散發著一種恬靜的氣息,穿著套頭毛衣,上頭別著山茶花胸針,襯托出她的氣質。
「小襲。」邢定燻溫柔地喚道。
「什麼事?」申屠襲的目光還是朝著前方,但注意力全放在右側。
看著這個不過幾個月不見的男孩子,邢定燻覺得他已經不再是記憶中的申屠襲了。
有人說女大十八變,其實男孩也是一樣。
「從你的表情看來,你變成了一個成熟的男人呢。」邢定燻誠實的說道。
申屠襲聞言一笑,「怎麼,覺得我很英俊嗎?」
「是啊,很英俊,而且你變強了,有了需要保護的人嗎?」
說不出是哪里不同,但他已經有種堅毅的神情,不再是個當初听到她要離開便一臉倉皇的孩子。
「怎麼這麼問?」和邢定燻對話,申屠襲覺得輕松愉快。
現在,她是一個可愛的朋友,而他喜歡和這個朋友聊天,僅此而已,因為,他的心全給了段烈。
邢定燻笑盈盈地道︰「男人,是一種會因為有了需要他保護的人而堅定、強壯,為了可供依賴而變得更棒的生物呀。」
「那女人呢?」
「女人會為了所愛不惜一切,變成惡魔。」
「哇,好可怕。」
「一點也不可怕。小襲,記得要抓緊你愛的人,千萬別放手。」邢定燻笑著道。
申屠襲沒有回答,因為他早在心里下了決定,他愛段烈,唯有她,他絕不放手。
送邢定燻上了飛機後,申屠襲回到家,一拉開窗簾,便發現對面一片黑暗。
這時,他才想起今天出門前她說過,晚上要和同學趕一份報告,大概不到十二點不會回家。
他轉頭看向牆上的鐘,時間是十二點十分。因為想早一點見到她,他決定到「歐品坊」去等她。
一個月前想通了之後,他便明白他真正要的是什麼,于是他不再因為猶疑而痛苦。
他決定和段烈一起找答案,若她真的無法愛上男人,那他就在她身邊做她最好的朋友。
連他自己都不相信,原來答案這麼單純,雖然實行起來並不簡單,注定是一條難走的路,可是他不後悔。
夜晚的「歐品坊」不若白天優雅,人聲樂聲鼎沸。
他從後門進去,沈亭語一看到他,便將他叫住。
「喂,小襲,你要不要去窗邊那一桌看看?」沈亭語輕快的說道。
原本打算換上制眼的申屠襲一听,眸子里滿是疑惑。
「有什麼好看的嗎?」他覺得路卡的語氣好似有些好詐,擺明了不安好心,于是問道。
沈亭語仍帶著一抹詭譎的笑。「凡事都該要親自證實,你去看看就明白了。」
被推出廚房的申屠襲懸著心走向窗邊那一桌,在一簇簇的白色花朵之後,坐著一個就連花兒見了都會無地自容的清靈女子。
他訝異的看著她,連說話的能力都被奪走,表情說是復雜,不如說是充滿驚濤駭浪。
垂著鬈鬈及肩的頭發,一個笑容就能讓人全身酥軟的女人,貓兒般的眼興奮的在他身上轉呀轉。
她拍了拍身邊的位子,示意他過來,而申屠襲馬上感覺到,四周垂涎的男客人們立刻朝他射出殺人般的眸光。
「小襲,好久不見,來陪我坐會兒吧,我在等小烈呢。」範青霓熱情的喚道。
聞言,申屠襲眸一凜。
「-怎麼回來了?」
範青霓一年多前去了日本,每次說要回來,都只聞樓梯響,不見人下來,這會兒怎麼會突然出現在他眼前?
萬一對她情未逝的段烈見到她,會怎麼樣呢?他不敢想。
範青霓看好友沒有意思坐下,于是移動了下俏臀坐到最靠近申屠襲的位子上。
「我放假,但印扮不肯來日本,所以我就回來堵他啦。」她無奈的說。
她心愛的男人是個老古板,知道她打算設計他上床,就死也不肯再到日本去,為了逼他就範,未來所有的假期她都要飛回來,一個也不錯過。
「堵-的印扮做什麼?你們不是兩情相悅,恩愛得很嗎?」申屠襲恢復鎮定,沉著的問。
知己知彼,百戰百勝,雖然已是多年好友,但她是他的情敵,他決定了解她的狀況,
他平常事事不經心的腦子,此時快速的轉動著。
她是段烈愛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女孩,若她和別人有了結果,可以讓段烈更死心。
範青霓嘟著能吊三斤豬肉的小嘴,極為可愛。
「女人適合生育的年齡是三十五歲之前,可是我以後可能念書和工作兩頭忙,不知道會不會一個不注意就過頭了。經過再三考慮,我現在只有讀書,還算輕松,所以打算邊懷孕邊拿學位。」想到自己的男人不配合,她嘆了一聲。「可是印扮說這事要等結婚後再說,而結婚要等念完書再說,死也不肯和我嘿咻,要我專心念書,我一說先上車再補票也可以,他隔天便逃出日本海關了。」
申屠襲听了只覺烏雲罩頂。
她永遠是這般天真爛漫,一點都不曉得那個古代男人是抱著什麼樣心情和她在一起的。
那個長小霓十二歲,從小看著她長大的男人,能和終于滿十八歲的她交往,已是十分勇敢,她居然還打算先有後婚,這教那個男人怎麼可能接受呢!
而且要抵抗心愛女人的誘惑有多困難,他非常明白,光是面對段烈時要壓制他的「弟弟」,他就快用盡所有辦法了。
「小霓,-的想法太過可怕了,任何男人都會害怕的。」
听她一心一意記掛著她的印扮,申屠襲稍微安心了點,他希望她的心里永遠不要有別人,尤其是不能有段烈。
範青霓委屈的縮著肩,水汪汪的大眼楮里有著堅定。
「我不管,我要生印扮的孩子,我就是要生他的孩子。」
「小霓,-可以晚一點再生,不必急于一時。」
懊友的勸說,她半點都听不進去,拚命的搖頭,十分激動。
「為了追逐我的夢想,未來我會深陷在制作熊寶寶的世界里,一定沒辦法好好懷孕的,所以我要趁現在懷印扮的孩子。」
申屠襲頭痛的撫著額頭,
「那-回來怎麼不直奔印扮那里?來這里等小烈做什麼?」知道不能改變好友的死腦筋,他隱藏內心真正的想法這麼問著。
聞言,範青霓雙眼一亮,手抓著他衣-搖蔽。
「這就是我要找小烈的原因呀!我要和小烈上床,讓她實地教學,指導我怎麼勾引印扮。」她一古腦地說道,絲毫不在乎周遭眾人的目光。
抽了口大氣,申屠襲臉色發青,內心萌生殺人的念頭。
這世界上不可能有正確的決定,只有唯一的決定,他要殺了這個變成惡魔的好友,不讓她擾亂段烈好不容易平靜的心!
「不準-這麼做。」申屠襲咬牙切齒地說道。
範青霓小臉垮下,又嘟起嘴,可是眼神並不畏怯,「為什麼不可以?小烈是我最好的朋友,她一定會毫不保留的教我的。」
申屠襲只覺得太陽穴痛到不行。
沒和-上床都念念不忘,和-上過床,她就毀了!
「反正不可以,絕對不可以!」申屠襲搖蔽著她的肩膀,想打消她的念頭,希望能把那些驚世駭俗的想法從她腦子里給甩出去。
範青霓被搖得頭昏眼花,好不容易掙月兌,她委屈萬分的啟口︰「小襲,你為什麼這麼不願意……啊!莫非你和小烈的事情還沒搞定嗎?」
她的驚呼讓申屠襲眉心一皺。
什麼叫作沒搞定?他才決定沒多久,又沒跟任何人說過,她怎麼會知道他的心意?
見他表情詭異,範青霓像泄了氣的皮球。
「完了,你和小烈的事情還沒定下,那我不能和她上床……」
申屠襲一听,臉上的溫度又降了幾分,從她的話里串連出一個真相,他有種很不祥的預感。*
「小霓,-知道小烈喜歡-,對不對?」他斷定一般問道。
範青霓抬起小臉,眼兒眨呀眨。「知道啊。」所以非得在他們兩人已定下,小烈的心不再朝著她後,她才能打這個主意嘛。
像是說著今天的天氣一樣平淡,範青霓毫不遲疑的承認,讓申屠襲眸里頓時星火燎原。
「-是什麼時候知道她喜歡-的?」
「我一直都知道呀……」
範青霓的話中斷在桌面一道重擊聲中。盛怒中的申屠襲沒了平日陽光的模樣,彷佛閻羅般嚇人。
「-知道她喜歡-,為什麼不回應她?-一直裝傻,可知道段烈有多痛苦嗎?」
為了維持朋友的假象,段烈有多委屈,別人不懂,但是他在她的左右,那些惡夢一樣的夜,他都在啊!
他不能接受有人這樣無視于她的心意!
聞言,範青霓臉上浮起一個淡雅的微笑,好似一瞬間成熟了十歲。
「就是因為知道我和她不是對等的感覺,所以我不能回應她。而且小烈一心不希望我發現,所以我必須裝傻……」
啪!
卑還沒說完,範青霓的臉已偏到一旁。當她撫著臉轉過來,看見他勃然大怒的神情,才意識到臉上的疼痛從何而來。
申屠襲氣昏了頭,于是揚手就是一巴掌。
「-太過分了,我絕不會原諒-這樣踐踏段烈的心意!」
範青霓一听,視線移開了些,鑽石般晶瑩的眼淚倏然落下。
這時,一聲尖叫忽地傳來。
「申屠襲,你為什麼打小霓!」
站在申屠襲右後方不遠處的段烈,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麼。
憊在震驚之中,段烈便被申屠襲拖離現場。
「來,這是本店特制的冰毛巾。」端著托盤,上面躺著一條包著冰塊的毛巾,沈亭語優雅的說道。
範青霓的淚原本像斷了線的珍珠般,在申屠襲和段烈離開線視後突兀地停了,就像水龍頭被關上一般。
她笑靨如花,好似什麼事都沒發生過。
「路卡,不用了,我不痛,」她笑著說。
沈亭語還是不放心的抬起她的小臉,「小襲發起瘋來,和瘋狗沒兩樣。」
範青霓完全同意他的話。
「如果他用力揍我,我早就飛出去了,所以他根本沒用力,只是他真的氣不過,才會如此為小烈抱不平。」
沈亭語沒有答話,徑自在她面前坐下。
半晌後他才問︰「-為什麼故意刺激他?」
範青霓揚起甜甜的笑容。
「因為我和那兩個人是十幾年的老朋友了,比起他們自己,我更了解他們,所以我一定要推他們一把。」
罷剛,她正巧看見段烈走來,才挑了個最直接的方式,逼申屠襲發狂,而後,她便在心疼她的好友面前掉淚。
這麼做好像有點卑劣,不過為達目的,她只好不擇手段-!
看她笑得天真,沈亭語亦笑了,像個和-的父親。
「小霓,-學壞了。」
聞言一笑,範青霓也不否認。
「路卡,那你是什麼時候發現他們有「奸情」呢?」
看他連冰毛巾都準備好了,肯定知道這其中的來龍去脈。
沈亭語將食指按在唇上回憶著。
「那兩個笨蛋一點都不知道節制,也不知道牆板、地板、天花板很薄,還放肆地在浴室里做,透過水管,廚房和我的房間都听得到他們的叫床聲。」
否則他為什麼要看申屠襲不順眼,老是欺負他?當然是因為那小子踫了他的寶貝外甥女啊!
「呵呵,我就知道路卡有戀「烈」情結。你覺得他們會順利嗎?」範青霓笑問。
沈亭語不能預見未來,誠實地攤開手,兩人相對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