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蕾看了看鐘,已經七點了,其他人應該都離開了,她收拾好隨身物品,離開辦公室來到地下停車場張望著。
一輛停在固定位子的吉普車里,有一個英俊的男人,正咬著濾嘴,神情專注地看著手中的報告,或是產品資訊之類的資料。
她沉重的步伐變得輕松,開心的加快腳步。
「等很久了嗎?」
打開車門進來的女人表情愉悅,難得的好心情,齊天諾溫柔淺笑,收好報告便發動車子。
「在車里或辦公室里看報告都一樣。」他笑著說。
「今天中午的便當很好吃……」
「喜歡就好。」
「水音應該快生了吧,她堅持要工作到預產期前一周才休假待產,到時該送什麼禮物才好呢?」李蕾突然興高采烈的問道。
「妳現在就在煩惱了呀?」齊天諾邊說邊撫模了下她的粉臉,她的表情變得羞赧。
也許是關系太過靠近,但又沒名沒分的,于是有些行為或言語變成像是禁忌一樣。
「咳……」李蕾咳了聲,轉頭看向窗外,他緩緩收回手。
「今天不用買菜,直接回家好嗎?」
「好。」她不太自在的回道。
見她一天天的轉變,慢慢的打開自己的心防,齊天諾笑了,要自己沉住氣,耐心的等待。
「咿……啊……呵……」
用手捂著雙眼,近乎全果的李蕾在夜色中,嬌媚的喘息著。
在一聲低嘶後,她全身繃緊,腳趾緊抵著床面,然後身體顫抖著。
齊天諾看著又失去意識的她,苦笑了聲。
她的一切都在一次次的開發中,被他熟記,但在她從壓抑到放縱的過程中,他卻愈來愈難壓制住自己的,就像只凶猛的野獸,每每像惡魔般低語,要他直接要了她。
只是要了她,就違背了他的本意。
齊天諾到浴室發泄了,才拿著干淨的毛巾幫她拭身,她舒服的嚶嚀一聲,慢慢睜開眼楮。
她漂亮的眼楮里,有著一點羞怯,也有一點依賴,這種模式一再重復下,雖然不可能麻木,但她明顯不再否認。
「會冷嗎?」他柔聲問道。
她用力的搖著頭,想接過毛巾。
「我自己來……」她羞怯的說。
拒絕了她的幫忙,齊天諾啄吻下她的唇,在吻得她神智迷亂的同時,加快結束工作。
「弄好了,睡吧。」他溫柔的說。
他將她用涼被包起來後,輕輕拍撫著她的背,模著她長長柔軟的頭發。
「你還想知道發生什麼事了嗎?」李蕾小小聲的問。
「如果妳真的想聊的話。」
「爸爸……爸爸有了喜歡的人……和媽媽一樣拋棄我了……」
蹦起勇氣的開口,李蕾誠實使用「拋棄」兩字,她曾以為她用了這個詞,整個人就會崩潰,但是奇妙得很,她居然只有淡淡的哀傷。
「妳媽媽?」齊天諾引導式的問道,
「嗯,她在我念高中的時候,因為爸爸長期冷落她而外遇,所以從那之後,我就照顧著傷心的爸爸,但爸爸現在也不需要我了,他有了喜歡的人,所以他也走了。」
齊天諾不語,靜靜聆听著,大掌輕撫著她的背。
「我以為我照顧他,在他身旁,他就會回應我,我現在才知道,這只是我一相情願。」
「感情是件復雜的事,如果希望回報,而無法得到時,就會自怨自艾,甚至把自己逼上絕境。」
就像他此刻的希望,是把她從絕望的谷底救上來,如果因此希望她回報他,那他便會弄不清她給他的是報答或是愛情。
也因此,他還不能要她,他要的是愛情,而不是報答。
他很貪心,一看清自己的心後,他便要最純粹的感情,尤其是對于付出型的李蕾,他不能求回報,除非是基于愛情的這種執念更深。
「不愧是情場老手,好看得開。」
「妳媽媽和爸爸也許不需要妳,但那並不代表他們不愛妳。」
「如果愛我,為什麼要離開我?」
「對他們來說,那一定是個困難的決定,妳是他們心愛的女兒。」
「可是比不上愛人,對不對?我終究是排第二,不再是他們心目中的第一……」
親情終究敵不過愛情,所以她成為被舍棄的對象。
而另一個困惑悄悄的升起,在齊天諾心中第一名的人兒又是誰呢?
被他疼寵好舒服,忍不住就著迷了,那個第一的人兒可以獨佔他,是天下最幸運的幸運兒。
一想到這,她忍不住偷偷的抓著他的睡褲,想再佔據他一小段時間,至于他何時會離開她,她暫時不去想,
因為舒適而頻頻打著呵欠的小臉,磨蹭著他的身體,齊天諾若有所思的陪著她,許久,久到他以為李蕾已經睡著時,她的聲音像是蚊鳴般的響起。
「別走,陪我……」
寂寞得快要死去的夜晚,想要緊緊擁抱的夜晚,想撕裂自己無能為力的夜晚,有了他,夜晚不再動蕩,不再難熬。
無聲無息了一會兒,齊天諾關上燈,滑進被子里抱著她睡下。
由于新產品熱賣,借著慶功和犒賞的名義,由李蕾率領的專案成員,包車前往海岸邊,包了間小巧的無國界料理居酒屋,大肆慶祝了起來。
除了江水音因為臨盆在即,而和丈夫申屠麒告假外,其余的同事全員到齊,在這秋高氣爽的中秋時節里,由于可以料見年終的好收獲,個個開懷狂飲拚酒,沒大沒小,豪氣萬千。
音樂好、氣氛佳,大伙心情好,菜色又多又美味,服務生和老板也加入他們一起玩,日常瑣事和工作上的辛勞,所有不開心的事,都在酒酣耳熱之際被拋到腦後,完全放松自己,盡情享樂。
在這種時候,李蕾也從善如流的喝著,前陣子唐經理對她的贊賞還言猶在耳,她應該志得意滿,但她卻覺得酒難喝,眼眶也熱辣辣的。
原因是坐在斜對角的齊天諾,正被幾個漂亮的女孩子包圍著,爭相幫他倒酒夾菜,而他與她們有說有笑,溫柔多情的模樣,讓她覺得非常的不舒服。
就像背上有十萬只蛞蝓在爬一樣。
心情不好時,喝起酒來就更是豪氣,李蕾來者不拒,紅白酒一瓶一瓶的開,調酒也一杯杯的上,但相較現場氣氛熱到最高點,她卻因為一名女孩子,借著酒意偎在齊天諾身上,心情冰到零度以下。
那些酒變成暗怒的燃料。
「大家再喝,今晚不醉不歸!」
不知道是哪個同事這麼喊著,李蕾在如雷的歡呼聲中,喝著苦辣的悶酒,有人來敬酒,她就裝出開心的笑臉,雖然她一點都不想笑,但她就是可以笑得出來。
別人正開心,她為什麼要不快樂呢?
齊天諾感覺到她的心情不佳和反常,但是在坐得離她有段距離,一時又難以月兌身的情況下,他只能看著她和下屬搏命般的海飲,少見的妍媚笑容出現在她臉上,但她不經意的冷眼,總是會對上他的眸光。
「齊主任,要不要和我一起喝一杯「床第之間」啊?」在酒意之下,一名個性活潑的女孩子手上端著淺三角酒杯,暗示明示兼具的問道。
周遭傳來一陣竊笑和低語,齊天諾接過杯子,輕笑道︰「秋老虎發威,天氣熱,還用不著蓋被子……」意有所指的雙關語,間接拒絕了對方後,在開心的氣氛下,把酒喝光。
無聊。李蕾心里暗暗的想。
不可思議的壞心情,居然是由齊天諾而起,讓她在驚訝發覺的瞬間,清醒了許多,自覺酒喝多了的她,偷偷離席透透氣。
天上一輪明月,跟著她孤獨的身影,白浪在岸邊碎開,反射寧謐的亮光,細白沙石跑進她的鞋子里,她索性月兌了鞋沿著海邊散步,吹吹清涼的海風。
她遠離歡樂的所在,但身後笙歌鼎沸之聲不止,那不醉不歸的嘈雜聲,絲毫無助于她郁悶的心情。
「李蕾。」跟著偷溜出來的齊天諾出聲喊她。
李蕾不理他,只是加快腳步,他大步跑到她面前,擋在她的去路。
「妳心情不好?」
她揚起一眉,「有嗎?」
「有。」
「哦,我倒要听听齊大情聖說說,你這麼了解女人心,一定知道我為什麼心情不好。」
「妳這麼說,我很難接話。」
「那你就去找那些能和你眉開眼笑接話的對象說話啊。」
李蕾說完,伸手推開他,負氣走開。
齊天諾望著她慢慢走遠,一時間情緒上來,跑上前將她拉進樹林里,緊緊擁著她,以唇舌壓住她的嘴唇。
李蕾覺得難堪的眼淚快要落下,難受的說了聲「好」後,齊天諾便丟下她,轉頭迅速離開。
不明白他心情的她,和他維持著一段距離,踱步的走著。
強忍著的眼淚雖然沒有掉下,但她因為心情浮動不敢回到席間,逃到化妝室,從鏡子里看見自己紅艷,尚未完全消褪的面容,她找了間廁所把自己關了進去。
就算每天和他住在一起,但以現代開放的程度,認識當天就有親密關系,並不算什麼稀奇的事,更何況是這種單向的關系……
也許連餐前的小菜都稱不上。
包丟臉的是,剛才被他清楚的拒絕,她覺得好羞恥,齊天諾究竟是怎麼看她的?
她腦中思緒亂成一團。
「喂,听秘書室可靠消息來源說,江水音肚里孩子的爸爸,搞不好是齊天諾的,妳剛才還呆呆的去釣他呀!」一名女人邊補妝邊說。
在不大的化妝室里,另一名女人拿著蜜粉拍了拍,聞言,不甚在意的微笑。
「在齊天諾的身分證配偶欄里,沒有填上名字之前,我都不會放棄他的。」
「小心點,他很花心的,要玩也別玩這麼大的。」
「他有前途、有潛力,外表學歷無一不佳,只有花心這個小缺點,我有自信能教他,如果真的不行,那我們就各人玩各人的,只要他會賺錢就行了。」
「他好像也有染指李副理,妳不怕那個冰魔女?」
「就如妳所說的,那個無趣的女人,了不起只是江水音的煙霧彈吧,妳看從婚禮之後,他們兩人也沒什麼接觸啦,反倒是江水音和李蕾成了手帕交,真是詭異,也沒听說過有第三者和元配感情好,搞不好是三人行哪,呵呵呵!」
兩人譏諷的笑著。
「對了,借我唇蜜。」
「哪,又忘了帶啦?」
「呵呵呵,妳一定有帶,用妳的就好啦。」
「借唇蜜可以,男人和錢可都不借喔。」
「變態,我才不要用妳用過的。」
「我會教得很好,不過齊天諾在床上應該馬力十足,一定要找個機會試試貨。」
「喂,妳不會今天就要行動吧?」
那個暗示齊天諾「床第之間」情事的女人,慢慢的拉超裙子,直到露出白色蕾絲小褲的一角。
「男人受不了純白色,十個有八個會噴鼻血。」
「妳!」
「這種長期運動伙伴,不驗貨是不行的,協調與否開系後半輩子的幸福耶!」
「那他在床上到底猛不猛,記得分享一下喔。」
「好朋友,這種精神福利少不了妳的。」
「申屠麒和李蕾也真可憐,一個是幫別人養孩子,一個是名義上的新女友,都被江水音和齊天諾玩得團團轉。」
「呵呵,我要用我的女性魅力,收服那個情場浪子,騙到一張長期飯票,之後就算管不住他也沒關系,只要有錢,我怎麼玩都行。」合上粉盒,女人信心十足的說。
「妳別玩火自焚哪。」
「我不怕,風險愈大,投資報酬率也愈大。」
兩個女人有說有笑的離開化妝室,過了一會兒,白著一張臉的李蕾,推開門走出來。
李蕾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家的。
必上門落鎖,一片漆黑的屋子里,安靜的讓人發慌。
就算是開了燈,明亮的燈光依然不能帶來溫暖的感覺。
她癱坐在冰涼的地板上,酒意早已散去,失溫的身體不由自主的抖動,像是要抖落深入骨髓的痛苦。
原來,齊天諾不是離開她,而是根本就沒有來到過她身旁嗎?
真好笑,真的很好笑,原以為親情是絕對值,但爸爸、媽媽先後為了愛情離開她,而這個男人也終會失去嗎?
他的多情和體貼入微的溫柔,還充滿在這個房子里,那段為期不短的相處,讓她疑惑的同時,也有了想哭卻不知所謂何來的沖動。
絕望嗎?
不,她拒絕承認她絕望,如果要絕望,也要有道理,齊天諾莫名其妙的接近她,觸踫她,陪伴她,這些都不是構成絕望的理由啊!
她單方面的沉淪,那是她的錯,和他無關!
不甘心嗎?
是的,但她更氣,氣齊天諾趁著她空虛,無能抵抗之時侵入她的心底,更生氣自己忘記防備,居然接受了他。
鱉該要受今天被拒絕的難堪,活該要像個妓女求歡,活該要自以為對方會回應她……
她厭惡她的自作多情……
李蕾搖了搖頭,搖搖蔽晃的站起身,將房里的捕夢網用力拉下來,丟在地上,然後回身拿起小茶幾用力的砸。
美麗的銀羽毛月兌落,幾條細細的銀煉也應聲而斷。
捕夢網不是有應公,但它怎麼忘了執行任務呢,今天發生的一切,是一場惡夢啊!
李蕾將自己埋入床鋪里,嗚咽的哭了起來。
不愛她就不要給她希望,不要來到她身邊,不要讓她產生依賴和誤會,不要曾經以任何形式存在,
她還不夠堅強,連偽裝的強悍都無法作用,請別給了她希望,又親手澆熄希望。
同一時間,回到自己久違的住處,齊天諾頹然地坐在床邊,無奈地嘆了口氣。
齊天諾當然不知道李蕾此時的天人交戰,他正面對自己無邊無際的和貪婪。
李蕾是個很有存在感的女子,冷靜又理智,這是他對她最初的感覺。
但奇異的,她同時是個很深情的女人,相較于他的瀟灑,她無力自救的可憐模樣,讓他不由得憐惜。
原本只是憐惜的……
愈深入了解後,更體會到李蕾和他最不同的一點,就是他們為了成全對方,雖都願意有所犧牲,但她比他來得沒有保留,毫無條件,就連傷害自己也不在乎。
願意逢場作場戲獻身他人,只為了讓申屠麒不抱愧疚,能放手去追求自己的幸福,在那一刻起,她勾起他的興趣。
意識到她也是個女人,他不禁羨慕起申屠麒那個幸運的家伙,居然能得到李蕾那麼強烈的愛。
彬許是打那時起,他就被她給抓住了。
李蕾是顆深水炸彈,情感都深藏在內心里,平靜的外表下,內心情烈而濃。
明白自己的嫉妒之後,就開始想無時無刻的保護她,愛著她,因為他多麼想成為她的男人,也為她所愛。
但是老天故意要考驗他,讓他踫上最糟糕的時間點,她父親的離開,讓她跌入空虛脆弱之中。
偏偏他又放不下她,只好采取強硬手段進入她的生活,只為了守護著折磨自己的她。
在這種近距離的相處,他只能當個聖人,但化身的惡魔,卻要他享受魚水之歡,可是心中又有一個聲音告訴他,他要的遠多于此。
僅止于發泄,便非常的廉價,特別是在這隨手可得的時代里。
他要的不止是她的身體,他更想要的是她的心,她那份又濃又深又烈又沉的愛情。
齊天諾不希望兩人發生關系,越過最後的界線,只是因為克制不了了,或只是因為習慣成自然,只是因為害怕寂寞,或是只因為一種回饋報答機制而已。
拉開太過靠近的距離,讓她不再被他的存在干擾,希望她能明白自己的感覺,然後給他一個答案。
愛情是條難走的路,有很多時候,注定會是相當的孤獨。
他是個有耐心的人,但今晚卻月兌軌演出。
李蕾太性感太誘人,而他愈來愈控制不了自己,像一只惡獸,咆哮著要被滿足,他的自制力像紙一樣的薄弱。
她那麼美好,他抗拒不了誘惑,但又想同時得到她的身體和心。
太多的顧慮,貪婪的色香,清明的思緒,身為男人,這本身就是件可悲的事情。
齊天諾轉著手上的酒杯,彷佛映出她的各種表情,他靜不下心來。
可是,強摘的瓜不甜呀。
他苦笑著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