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有沒有覺得這幾天少爺怪怪的?」
「是啊!沒什麼精神。」
「也不對我們笑。」
「更重要的是,不再跟我們打情罵俏。」
「少爺這樣,我好不習慣喔!」
「我也是呀!」
「唉——」
一群小女佣聚在一塊,憲寒奉攣、憲憲孿牽的討論她們家少爺變了的事。少爺他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呢?為什麼這幾天變得這麼沒精神?
小女佣們的關懷眼神,只敢遠遠的關切著她們家少爺的狀況,不敢就近關心。
唉——
少爺又嘆氣了耶!
小女佣心碎了一大半,因為她們竟然不能為少爺盡點心力,少爺他到底是為了什麼事心煩呢?
懊討厭喔!少爺為什麼不直接講出來,讓她們分憂解勞,非得這樣刁難她們,讓她們為他提心吊膽、擔心受怕……
其實,閻傅廣是在意裘心染的事。本來他對裘心染只是好奇,好奇她到底是為了什麼而接近他。
他一直在等待答案,但已經好幾天了,卻沒什麼動靜,害他擔心害怕,深覺得有事即將要發生。
他愈想愈不安,于是把日前的事告訴了好友,沒想到那個損友听了之後竟然哈哈大笑。
他笑!他笑什麼笑啊他?!他問好友。
懊友卻指著他的鼻頭嘲弄道——他竟然早泄。
懊死的,什麼早泄!他根本沒有好不好,那是因為那個裘心染太緊了,他才一時沒拿捏好,才讓自己失控的……
懊死的……朋友還在笑……
冰本上,閻傅廣開始嚴重質疑當時坐在椅子上狂笑的那個人真的是他的至交好友嗎?他覺得不是,覺得朋友可能是被外星人附身了,所以他一點都不介意,對,毋需介意……他告訴自己,但是——
他媽的,他還真該死的很介意那句「早泄」,而且嚴重到他根本不想管裘心染為什麼要跟他嘿咻一次,他心滿滿的裝載著他是不是真有問題的迷思。
唉——愈想愈心煩。
閻傅廣煩煩的搔搔頭。
算了,去找樂子,別想了。他豁出去,決定出去找人試一試。他咚咚咚的下樓去。
他媽正在樓下跟人模八圈,一看到他又要出去,連忙站起來叫住兒子。「傅廣,你還要出去啊?」
「對啦!」
「現在很晚了耶!」
「怎麼會,你不是還在模八圈嗎?」她都不嫌晚,他又怎麼會嫌?他媽真是愛說笑。
「可是你爸今天會從日本回來。」
「那你叫他把禮物放在我桌上就好。」
「我不是說這個。」她這兒子,怎麼老不正經?「我是說你爸回來,你又出去鬼混,你不怕你爸回來大罵你一頓!」
「不怕。」閻傅廣笑得可皮了,他摟住他媽的肩,跟他媽撒嬌。「反正你會挺我對不對?」
「我……我才不要!你要知道你爸對你的不學無術,成天只知道玩,已經夠感冒了,我才不想膛那渾水。」
「媽——我親愛的媽——你要知道,我並不是出去外頭鬼混耶!」
「那你這麼晚了出去干嘛?」
「我是要去看你兒媳婦。」閻傅廣要起嘴皮子,他永遠有辦法來治他媽。果不其然,他媽一听他有女朋友了,頓時眼楮一亮。
「你有女朋友了?!」口氣是又驚又喜。
「有有有。」一連點三個頭,他媽都快被他逗得樂死了。他們閻家就單傳傅廣這一脈,這孩子又游戲人間慣了,根本不定性,他們兩老本來已經對抱孫子一事覺得此生無望了,沒想到兒子竟然這麼爭氣,這下子連女朋友都有了!
這是不是意味著兒子就要定下來了?
閻母都快樂斃了。「既然有女朋友了,那你怎麼還不帶她回家讓我們看一看?」
「她家世不好,登不了面。」
「沒關系,我跟你爸不介意。」基本上,他們是覺得只要兒子肯生、肯定下來,就謝天謝地謝菩薩了,其余的,他們可不敢要求太多。
「是你說的喲——你可不能反悔。」
「不反悔、不反悔。」閻母頭搖得跟波浪鼓沒兩樣。
「好吧!那我改天就把莉莉跟夢娜帶回來,你看你喜歡哪一個。」
「什麼?!」閻母一時愣住,什麼莉莉、什麼夢娜?
她想問兒子,但閻傅廣早已甩著鑰匙出門去了。
「閻太太,你兒子說什麼莉莉還有夢什麼的?」
「是夢娜啦!」另一個人搭腔。
「那該不是什麼酒家女之類的吧?」因為听名字就覺得很像。
「你真要讓哪種女人進門嗎?」有人又問。
「你們閻家不是只有這麼一個兒子嗎?」
「那……你真答應讓你兒子娶那種女人進門啊?」抽氣聲連連。
「這不好啦!」
「對啦——不好啦!那個地方的女人不乾淨,跟了那麼多男人,到時候生出來的孩子還不曉得是不是真是你們閻家的……」
三個牌搭子你一言、我一句的,很快就把閻母打死,閻母的臉頓時變得「青筍筍」。
她那個不肖子,竟然這樣忤逆她,他、他、他就不要給她回來,要不然她鐵定死給他看。
閻母氣都氣死了。
「閻太太,听說蔣老太太這次要辦個慈善義賣。」
「那又怎樣?」她現在為了那個不肖子的事都煩死了,才沒空管別人家的閑事呢!「要不,你替我們家捐個幾——」捐多少好呢?
閻母忍不住想了一下行情價。「你們要捐多少?」
「至少也要一、兩千萬才夠看。」有人這麼答。
有人卻說︰「但捐多少不是重點啦!」
「那重點是什麼?」
「你真以為蔣老太太是在辦什麼慈善晚會啊?」
「要不然呢?」
「她們蔣家全是女將,到了第三代還有五個佷孫輩的女孩子家呢!」
「蔣老太太是想藉這個機會讓孫女們多多認識圈內政商名人的第二代、第三代。」
「所以,你要是真擔心令公子娶個什麼不三不四的女人回來……」那接下來的話,不用她明講吧!
「你的意思是,我可以藉這個機會把傅廣帶進社交圈里?」
「那可不。」
「那才是你們家傅廣該去的地方。」
「什麼酒家、酒店,那跟你們家傅廣的身分一點都不搭。」
「是呀、是呀!」大家極盡心力的討好閻母,巴結、奉承,沒辦法,誰教他們閻家就是有錢呢!
「這樣啊……」閻母倒是仔細的思考起這個可能性。
她覺得這個提議不錯,只是他們家這個臭小子向來無法無天慣了,她根本說不動他,要是讓老爺出馬……
不行,他們父子倆的脾氣都壞,要真拗起來,只怕是兩敗俱傷,而且他們家老爺那個牛脾氣,要是真火起來,傅廣鐵定讓他爸打死,而傅廣可是她的心頭肉耶!她平時打、罵都舍不得,每次老爺要打他,她免不了都會傷心難過好一陣子,所以,這事萬萬不能讓他們家老爺出面,那……怎麼辦才好呢?
扒呵呵,很好,沒有,他雄風依舊,什麼早泄,他呸!他根本沒有好不好。
出去外頭轉了一圈,小試了自己的男性魅力一次,才短短的一個鐘頭,之後,閻傅廣又變回他以往意氣風發的模樣。
他在PUB里又風流快活了幾個小時之後才哼著歌,甩著鑰匙回家。
「少爺回來了!」
什麼?少爺回來了!
「快快快。」
眾小女佣們連忙拿起小鏡子、粉撲,趕緊補妝。
「快快快,少爺人到了玄關。」有人急忙道。
「卡啦」一聲,門開了,眾人連忙把補妝工具藏起來。
「少爺,拖鞋。」有個小女佣馬上跪下去幫閻傅廣月兌鞋。
「少爺,茶。」有人獻殷勤下落人後。
「少爺,你吃飯了沒?」
「少爺,你想吃什麼水果?」
閻博廣一回來,就像是個大老爺,眾小女佣們看到他就像是蜜蜂看到蜜一樣;基本上,這樣的戲碼在閻家並下算新鮮事,而她們圖的是麻雀變鳳凰的戲碼嗎?
ㄘㄟˊ,她們才沒那麼傻、也沒那麼天真,她們深知她們少爺是什麼身分,怎麼可能看上她們?她們圖的只是少爺能多看她們一眼,這樣她們就心滿意足了。
「你們這是在做什麼?現在都幾點了,還這麼鬧烘烘的!」閻傅廣的媽等了兒子一夜。
這死孩子,原來他每逃詡這麼晚才回家!可惡!他欺負她老,沒那種閑工夫等他,他就能這麼胡亂來嗎?
「媽!你怎麼還沒睡?!發生什麼事了嗎?」
「等你呀!」
「等我!」喝!閻博廣臉色一驚。他沒見到他爸,莫非……「是爸出事了?!」
「不是!」他這個烏鴉嘴,呸呸呸!「你爸沒事。」
「那怎麼沒看到爸?」
「他呀一下飛機就進公司了。」她這個老公就是這樣,以公事為重到連身體都不顧了,而這樣的工作狂競生到一個不學無術的敗家子,難怪他們家老爺總是說兒子之所以會這樣,肯定是因為她的基因不好。
「你呀!你你你——」忍不住念兒子幾句。「你就不能給我爭氣點嗎?」
「我的媽呀——」閻傅廣哀號。「媽,現在幾點了,你要念,那也等明天早上我起床再念好不好?」他身子掛在長型沙發不肯起來。
少爺這樣好可愛喔!
眾女佣們眼里幅射出愛的光芒。
「你這死孩子,別給我裝死,你有那個精力出去外頭花天酒地,卻沒有時間跟我講話!」他……他這個死孩子,她快被他給氣死了!
「你給我起來!」他媽要他端正坐好。
「干嘛啦?」閻傅廣這才心不甘、情不願地坐直了身子。
「你給我听好,下個禮拜的星期五,你得挪出時間來。」
「干嘛?」
「你管我干嘛,總之我是你媽,我叫你出席你就得出席。」
「可是媽,我已經二十八歲了耶!我要是再你說什麼,我就做什麼,那我會不會顯得很沒有出息?」閻傅廣拿問題問他媽,他太了解他媽了,他媽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他沒出息,讓人看不起,果不其然,他一問,他媽馬上就愣住了。
她看著兒子,突然覺得自己生了一個沒心沒肝沒肺的死孩子,他明知道她最在意什麼,卻淨往她的痛處踹。
「是,我是怕你不爭氣、是怕你沒出息,但這一次我豁出去了,你要是敢不听我的話,那我就、我就——」
「就怎麼樣?」閻傅廣看著他媽,想知道他媽有什麼能耐可以制伏得住他這匹月兌了韁的野馬。
「我說……」閻母還在想怎麼威脅兒子,她這個兒子從小就讓她給慣壞了,他雖怕他爸,但也不是真怕,反正他長大了、皮厚了,根本不怕打,更何況他都二十八了,還長得人高馬大,他家老爺也不能像傅廣小時候那樣打他,那那那……怎麼辦?
她真拿他沒轍了嗎?
他真沒什麼弱點嗎?
閻母努力的想、用力的想——而這死孩子,他那是什麼眼神,好像在看好戲,車災樂禍似的。
懊,她豁出去了,雖然有點丟臉。「如果你敢不出席,那我就死給你看。」她語帶威脅,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
閻傅廣臉色一凜。
他不喜歡這個玩笑。「你不會的!」
他向來討厭別人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尤其是他的至親,這是因為在他小時候曾被歹徒綁架過,曾遭遇過生死大劫。踫觸生死之事一向是他的禁忌,所以——不會的,他媽不會這麼做的,他知道。
閻傅廣目光有了波動。
他媽知道這一招奏效了,她揚起得意的笑,還告訴兒子,「那你就試試啊!看我會不會、敢不敢,如果你夠不肖,那你就拿我的命去賭賭看好了。」她決定了,如果兒子真敢試,那她就真吃個幾顆安眠藥嚇嚇他,看他還能不乖乖束手就擒嗎?
「可惡!」閻傅廣咒罵一聲。
閻母得意的笑,但,之後呢?
之後她兒子怎麼就跑上樓了!
「傅廣,你到底想清楚了沒?」他現在是要出席還是不依啊?他倒是給她個答案,她才能決定自己到底需不需要上藥房買安眠藥啊!
「砰」一聲,閻傅廣甩門當回應。
哇——脾氣這麼大?閻母嚇都嚇死了,好吧!她不逼他,她就等著禮拜五那天看他的答案。
到了禮拜五那天,閻母提心吊膽了一天,她那個不肖子一直到了晚上六點半人都還沒出現。
他這是什麼意思?
難道他真的寧可逼死她,也不要出席!可惡,如意算盤打錯。
「老王,備車。」她要出去買安眠藥嚇一嚇那個不懂孝道兒子。
「是的,夫人。」老王馬上出現,進車庫里去開出夫人的專用車。那是一輛復古型的勞斯萊斯。
他才剛開了出來,少爺也回來了。
閻傅廣看了座車一眼,便知道他媽要出去。「等我一下,我去換個衣服。」
啊?老王傻住,少爺這是什麼意思?
少爺的意思是說他要跟夫人一起出門嗎?那那那……那他要開哪一輛車啊?他們沒告訴他啊!
「少爺,少爺……」老王叫得小小聲的,少爺有听到就好,沒听到,那……那他也叫了,如果待會兒有人責怪,他至少也盡餅責任叫了幾聲,是少爺心情不好,沒听到,所以不能怪他。
咚咚咚,閻傅廣跑進門。
他媽意外的看到他出現,臉上的表情是又驚又喜。
「你回來了!」她說,而那個不肖子應都下應她一聲,果真還在生她的氣,但他在這個時間趕回來,足以見得她的威脅還是有用的,所以……呵呵,他生她氣的事,她這個當媽的大人有大量,就不跟他計較了。
「快去換衣服,我等你、我等你。」她一連說了好幾次「我等你」,就怕兒子又賭氣不去了。
「心染,你好了沒有?」
裘心染的母親已經樓上樓下跑了好幾回,她這個心肝寶貝、掌上明珠卻還在樓上磨蹭,還不下來,最後裘母實在是等不及了,咚咚咚的跑上樓,猛地推開女兒的房間。
她看了險些暈倒。「你這孩子到底在磨蹭什麼,怎麼還沒換衣服?」
「我穿這樣去就行了。」裘心染覺得她已經穿得很正式了,她上班時不都這麼穿的嗎?
「穿這樣!這哪行啊?!你知不知道今天與會的是什麼人?那全是高官顯要或是政商名人。」這些話,她不知道跟女兒說了多少遍,怎麼心染平時聰明伶俐,但這些事就是要她一再的講呢?
「算了,我幫你找吧!」裘母沖到更衣室幫女兒選了一件桃紅色的小禮服,裘心染的膚色白,再加上她原本就長得甜,穿這件小禮服更顯出女兒的美艷動人。
裘母見過女兒穿過,這件好。
「喏!拿去換過。」裘母硬是把衣服塞給女兒。
裘心染根本不想穿這件衣服,不,她不是不想穿這件禮服,她是根本不想去參加那個慈善晚會,不想進入母親處心積慮想要她進去的社交圈。
那些什麼高官顯要、什麼政商名人的二世祖,她一個也不想認識,因為她的父親就是所謂的政商名人,而她父親卻是個薄情寡義之人。
她不懂她父親都是這個樣了,為什麼母親卻依舊看不開?依舊要她攀附權貴,當上有錢人家的少女乃女乃。
媽媽不知道那些有錢人根本不可能真心對待他們的女人嗎?
他們有了錢,便想娶妻納妾,大小老婆一個個的討︰媽媽就是人家的二女乃,而父親是怎麼對待她的,母親不是再清楚不過了嗎?
那她就更不懂了,為什麼母親對權貴依舊如此執著?
裘心染幾度都想開口問母親,但話到了舌尖,又讓她給吞回去。
她不敢問,怕問了就會傷及母親的痛處。
她見過母親討好父親跟大媽的樣子,母親夜晚垂淚的背影是她這輩子想忘都忘不掉的陰影,所以那麼殘忍的話,她根本問不出口,而為了討母親歡心,她能做的就是當母親的好女兒。
她從小就努力上進,求學階段,她從沒有跌出前三名的榜外。
她是母親的驕傲,是母親唯一在大媽面前能抬起頭來的光榮勛章,因為,大媽生了三個兒子,各個不學無術,全是統子弟。
這些年,父親幾乎將他所有的產業都交給她接管,漸漸的,母親的勢力壓過大媽,但母親依舊不敢逾越本分,因為在母親心中永遠有一個遺憾,那就是她沒能幫父親生個兒子,母親覺得光是這一點,她就永遠輸給了大媽。
「心染。」母親叫她。
「嗯?」
「快去換衣服啊!我們快來不及了。」母親催她,而裘心染看到母親喜悅的臉龐,像是在期待著什麼好事發生似的。
母親在期待什麼?
其實她知道,無非是她釣到一個金龜婿,從此之後,母親便能在大媽面前揚眉吐氣。
母親這樣,她不想去的話,就更說不出口了。
裘心染默默的進了更衣間,穿上母親要她穿的那件小禮服。她看著鏡中的自己,覺得鏡子里的那個人好陌生。
她討厭那樣的自己,偽善而浮豹,她一點都不覺得這樣的自己是美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