闔家團聚時刻,就見余家一家和客人已然上座,而餐桌上也早已滿著佳肴美食。
終于,最後一道菜色落定,孟家母開心的喊
「上菜完畢,請開飯!」
語落,一旁忙著盛飯的盂思妤也已把最後一碗飯添好、擺妥。
母親先行退場,接下來當然就換她退羅!
「慢用!」好啦,主人家開飯了,那她們這些做下人當然也要吃飯去羅,畢竟民是以食為天嘛。
「怎麼不一同吃?」余承恩的挽留自是針對孟思妤,雖然早知孟家人在某些事上的堅持,往往固執的令人頭痛,但他還是想留下她。
「豈有主人家跟佣人一同吃飯的道理?」嗤聲笑著,孟思妤難以置信他竟會忘了孟家人一向對此堅持。
「我沒當你是佣人過!」他說的是實話,他們余家未曾把在這宅子里工作的人視為「下」人過,這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
「但事實是——我的確是!」她吃的是余家的、用的是余家的,甚至連學費都是余家出的錢,說真的——只是幫佣還真有點說不過去!
「兒子,放棄吧!你說不過她的啦!」余家父為即將再起的爭辯做調停,因為他明白兒子必敗無疑,孟家人的固執他可是再清楚不過了。
「是啊!這件事你以前就沒吵贏過,何必耽誤大家的開飯時間?」意思是——大家的肚子都很餓了,就別再爭這種無聊事了。
望住她,他突地正色道︰
,「總有一天,我會讓你再也推托不了。」而那一天就快來到,他有把握!
余家父母听了兒子的聲明全低下頭猛笑,自是清楚兒子話里的意思為可。
「哦,那就等你吵得過我的那一天再說羅,我真的餓了,不跟你說了。」擺擺手,她閃人去!
「你……」他的話還來不及說完,她的身影已然消失在他眼前。
「兒子啊!孟家丫頭完全不解你的意思耶!」余家父偷偷笑在心底。
「嗯咳咳,別說了,還有客人在呢!」余家母也暗笑在心里,「承恩,快招呼你的客人。」即使真的很想笑,她還是得顧到兒子的面子,畢竟有外人在吶!
听到母親的話,他這才憶起自己竟疏忽了東家主的身份。視線調回,本想為自己的失禮致歉,然卻發現兩兄妹眼底怪異的神色。
「怎麼了?」示意父母先行動筷,他努力盡著合宜的待客之道,雖然他的心思依舊在那剛離去的身影上。
「那位……是誰?」Dana終究是沉不住氣的問出聲。
「嗯?!」眉心微微一皺,余承恩很清楚Dana問的是誰,但——
「為什麼問?」
「我!」Dana還想說些什麼,卻被Dean先行截住。就見Dean的手在桌下用力捉握住她的,示意她閉嘴。
「好奇!純粹是好奇心使然。」冷眼瞟向妹妹,他不希望她再生事。
帶著淡淡笑意的眼在兩兄妹身上掃過,而後淡道︰
「她是我很重要、很重要的人。」不想刻意在人前撇清關系,也不想過于顯示出自己的在意,于是他棚處擇用平淡的語氣說著中庸的話語。
「有多重要?」Dana忍不住的酸言酸語,即使Dean的手勁已弄疼了她,她仍舊是止不住心頭上的酸澀啊!
抬眼,余承恩對上Dana寫滿妒意的眼,他選擇坦誠以對。
「這世上不會有人比她更重要了——在我心上。」一直都知道Dana,對自己的愛意,但他心里已經住著一個人,他如何再挪個空位給另一個人?
別人或許有這能力,但他余承恩辦不到!他的心空間很小,小到只能住進一個孟思妤,其他人都搬不進也趕不走!
他的聲音輕柔、用辭也算婉轉,但卻仍是狠狠的刺傷了兩顆心,兩顆同樣愛戀著他的心。
「是嗎?她……這麼特別?」Dean強迫自己仍要笑著應對,因為他絕不會像妹妹一樣失禮。
「是的!」正視著Dana受傷的神色,他只能歉然以對,「真的抱歉,你的情意……我無法回應。」
棒——真的不該讓他們同行的,因為他最不想要面對的,就是此等尷尬場景。本以為,一切會在他離去後而宣告結束,誰知他們卻自作主張的隨行?
余家父母在這一刻沒打擾兒子跟朋友的對話,但那可不代表他們就沒把戲碼觀進眼底。
是,兩老是听不懂外語,但人的臉色,他們可熟得很,這一看也知道氣氛不大對,于是兩老只好再扮和事佬。
「兒子啊,別顧著聊天嘛,快叫人家吃飯啊!這都是你孟媽特地為你跟你朋友準備的說。」余家父笑笑的點著兒子,吃飯的時候別搞得太嚴肅,省得會消化不良。
「就是說啊!吃嘛、吃嘛,中國菜就是要趁熱吃才好吃。」語言雖不能通,但也還有兩只手可以比劃,余家母賣力的比著飯菜,再比比吃飯的動作。
余承恩明白父母的用意,于是只好乖乖配合。
「我爸媽要你們快些吃,他們說中國菜要趁熱吃才好吃。」招呼人很累,但招呼不想招呼的人,更累!
「好的,謝謝……」笑著,Dana朝余家兩老點頭致意,桌下捉住妹妹的手一個使力,他用眼神示意她斂下臭臉。
「謝謝!」撇了撇唇角,Dana笑得頗為勉強,但終究算是笑了,所以氣氛也不再那麼凝重了。
「吃吧!都是我們管家跟廚子的拿手好菜,應該合你們的胃口才是。」笑著,余承恩仍奮努力的扮演著合宜的角色。
他很明白,即使心底再如何不願,他依舊得把這角色給扮演好,因為這是他的良好家教也是中國人的待客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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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但仍有人無法安然入睡。
「啊——」壓抑的尖叫聲在Dean的房里出現,該慶幸的是——余家宅的隔音做的特好,所以不至于影響到他人的睡眠品質。
相較于Dana的走來踱去,Dean倒是一臉安然的倚在床頭,甚至還專心在讀物上,絲毫不想理會妹妹的歇斯底里。
「喂!「氣岔的揚手揮開Dana手上的書,Dana惱怒的瞪著處之泰然的哥哥。
「你竟然還有閑情逸致讀書?!」她都快氣瘋了,而她的哥哥卻還可以平靜的讀書?不是她愛說,有時她真的搞不懂她這位哥哥,實在是理智又冷靜的過了頭!
「你今天鬧的笑話還不夠嗎!」冷冷的對住妹妹撒潑的模樣,Dean無力的嘆道。
「我什麼時候鬧笑話了?」柳眉一揚,她的氣惱更加明顯,「我不過是想問清楚那女人是誰而已,難道你就不想知道?!」
對住妹妹原本美麗此刻卻猙獰的臉,他嗤笑道︰
「沒錯!我也想知道她是誰,但你的舉動只會讓人覺得無禮且唐突,你就不怕因為自己這樣過分的行為而被趕出去嗎?」
他一再的強調——這里是人家的地盤,為什麼她就是不能靜觀其變呢?他們終究還不熟悉這塊陌生的土地,很多事都是急不來的!
「我……」頓時,她啞口無言。
「你?你總是這麼莽撞、這麼急躁!難道你不曉得你這樣很容易壞事嗎?」
「可是……他就要被搶走了啊!」突地,她軟下聲音,一臉委屈的坐在床上。
攬過妹妹的肩頭,他讓她的頭靠在自己的肩窩上,然後薄薄的唇上緩緩揚著一抹陰冷的笑意。
「不會的!他不會被搶走的,他是屬于我們兩人的,我不會讓他被搶走的!」是的,他絕對不會!
愛一個人就要無所不用其極的去得到、去佔有!他等待了這麼多年,為的就是想看清那個讓M動凡心的人是誰罷了。
而今,他瞧清那人的模樣,也明確的肯定了那人配不上M,那他怎麼可能安心把M拱手讓出?
不!絕、無、可、能!
他不會把M讓給那個沒有妹妹的美貌、也沒有他俊帥的不及格女人!
絕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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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時刻的另一個房間里——
「哈啾——」嗯,誰在罵她?孟思妤伸起食指用力的摩著鼻下,試著想把突來的癢意給去掉。
「感冒了?」彎身收拾著東西的余承恩抬起頭,關切的注視著她。
「沒有吧!大熱天的誰會感冒?」別人她是不敢說啦!但是她?不可能吧!她這種比牛還勇的身體耶!
端看一下她的樣貌,他點頭道︰「也對!你向來是個健康寶寶。」
「就是說嘛!打小只有你會感冒、發高燒,鷹次都嘛是我背著你到跑,哈哈……」一想起過往,她就覺得好開心。
說真的,她一直很懷念跟他相處的點點滴滴,在他不在身邊的這些年她靠的都是那些回憶來思念他……
呃,不對,她怎麼又在那傷春悲秋了?噴,真是豬腦袋!她想那麼多嘛?他已經回來啦、已經在她身邊啦!她還「懷念」做什麼?
「喂!我現在身體很強壯了,你別再拿過去的事來笑人成不成?」直起身,他的眼底寫著不滿。
「強壯?你強壯?!炳哈……」一雙眼自他頭上掃到腳下,然後再也忍不住的放聲狂笑。
沒辦法。她就是會想到過去的種種……他哭、她安慰他;他跌倒、她背著他回家;他被人欺負、她就幫他出氣……太多了,實在很難一一點說!
但真的是想到就很快樂,她跟他共同的回憶有太多,而每一件她都放在心上從未忘過……呃,糟糕,這樣下去真的是不妙!她真的是太過在意他了,唉……
「你也不用笑得這麼夸張吧?」明知她這等行為是嚴重侮辱了他的男性自質,但他卻是忍不住的跟著笑出聲。
「嗯,哦,好……我看看……」站起身來,她拉他站在自己面前,然後認真的品頭論足——
「嗯——體格呢是還不錯,雖然是瘦了點、沒肉了點,也還算過關啦!」說完,再繞著他轉了一圈,然後又停在他面前,小手往他胸前狠狠一捶
「嗯——也很經得起打,是比以前好多了,至少不會哭著叫——思妤、思妤,有人欺負我啦!」說完,她已經笑得彎了腰身,黑黑的頭顱正巧頂在他胸前。
都過了那麼久的事,她非得拿出來損他?黑眼珠子轉了轉,一抹壞壞的笑意在他唇邊泛開……
「很好笑是吧?」看她笑得都直不起腰了,肯定笑得很樂!
「哈……嗯嗯……真的很好笑!」愈想就愈忍不住笑意,她真的覺得過去的一切一切都很快樂,只要有他參與……
「真的很好笑是吧?」眼底的笑意更深更濃,想要惡作劇的心開始萌牙。
「對啊……」沒察覺到他的不懷好意,她笑得更加張狂,甚至還忘情的揪住他的衣服。
大手一伸,他突地把她制伏在地……呃,不,是床上啦!
「哇——你干嘛?」突然被人攬倒,她嚇了好大一跳,因此沒發現此情此景是多麼的詩情畫意……呃,又或者該說是曖昧較為貼切。
「你說呢?」玩心大起,大手在她身上猛哈癢,現下他一心只想報復,老早忘了兩人早已不是幼時之軀。
「哇哈哈……喂——哈……卑鄙……哈哈……」哦,不行了,再笑下去她會岔氣,「好好好,我求饒、我認輸!拜托別再來了。」
挺起上身,他兩條長腿還分跨在她身側,居高臨下的俯視著戰敗歸降的人,他得意的笑了。
「敢笑我?哼哼,這下自討苦吃了吧!」對她的記憶點滴在心,仍記得她最怕癢這回事。
終于,她可以正常的呼吸、正常的……開口罵人——
「你勝之不武!采偷襲之姿而成贏家,這算什麼英雄好漢?!」氣息微喘、面頰泛紅,但她仍堅持要為自己的戰敗討個公道。
「孫子兵法上有,沒道理前人可用,我這後人使不得!」伏身,兩掌壓在她頭的兩側,他笑得更為開懷。
「喝——原來你到了國外什麼也沒學到,倒是學會了滑頭跟嘴溜嘛!」她還是要在口頭上爭鋒。
「我學到的東西可多了,絕不單單只有那兩樣。」再壓低身子,他承認自己是故意欺負人的,誰讓她不停的拿過往出來嘲弄他?
「喂喂喂,再低、你就壓到我了啦!」四眼相對,她發現兩人貼近的過分,兩掌貼往他胸前,她試著把他推開。經她這麼一提醒,他這才注意到此刻的情形十分曖昧,而後……壞壞的勾唇一笑,他有了另一項惡作劇的念頭浮現——
「偏就要壓到你,你能拿我怎樣?」不曾移開半分,他反而更加惡質的往她身上倒。
「喂!你以為你還是那個小不隆咚的愛哭鬼哦?你現在肯定比我重多了,壓下來我會沒氣啦……」在他胸前的兩掌死命往上推,偏她無奈的發現,他真的比看起來的壯多了,她根本推不動半分。
「沒試過,你怎知會沒氣?」此刻,他真的是抱著純玩笑的心態。
「喂,別鬧了啦……」他愈貼愈近,她的呼吸愈來愈薄弱。
不該有這種奇怪的感覺,可她的身體卻因為他的靠近而逐漸加溫,讓她愈來愈覺怪異。
「就是存了心鬧你,誰叫你要取笑我?」終于,他跟她已經貼近到不能再近的距離,眼對眼、鼻對鼻、心對心,然後——
他終于察覺到此舉實是不智,但要他現下退開,他卻又不舍也不想……就這麼兩相對望著,他在情感跟理智間徘徊。
良久,最先受不了這等詭譎氣氛的盂思妤先行開口了︰
「你……起來好不好?」她真的推不動他,但,再這樣躺下去也不是辦法,她的心底已然感受到了那一點點的危險訊息。
「……」沒有應話,他的眼望住她。
先前,真的只是純粹為了好玩和報復才鬧她的,但現在……
「喂,別鬧了啦!你東西還沒收拾好,而我、我明天也還要去學校……」試著再推他不動如山的身軀,她開始說之以理。
學校?!這個字眼闖進他腦里時,他突地憶起了回國前,父親在電話里說的那一段話——
「學校里跟你走得很近的那位同事是誰?」單手支在床鋪上,他伸出一手把玩著她留得極長的發絲。
「嗯?!」他的問話讓她茫然,更加不解的是︰為何會轉到這話題?
「听說,有位男老師跟你走得很近是不是?」老實說,他是非常在意的,只是未曾表現出來罷了。
大眼轉了轉,她實在不懂那件事跟現在這情況有何關連,但更讓她不明白的是——他人明明就不在身邊,怎麼會知道這事的?
「你怎麼會這麼問?」真的好奇怪,問題是怎麼扯到這來的?
「為什麼不回答?你喜歡那個人?」對于她的不回答,他開始感到些許不悅。明知不該有此等嫉妒行為,但他就是忍不住心中的酸意。
「哈!喜歡?」他的話讓她險些岔了氣,「我跟學長哪扯得到那種字眼?呃,好啦,就算他真的擺明了想追我,也不代表我就一定喜歡他啊!」
「他想追你?」明知她的好是該會有他人欣賞,但他卻還是想獨藏!
「呃?」瞧他臉色突地變為嚴肅,她有絲愕然,「哎喲,那不重要吧?」做什麼搞得好像事情很大條似的,根本沒啥事啊!
「是你學長?大學的?我不認識的?你跟他……」他的問題愈來愈多,臉色也愈來愈凝重。
「喂喂喂——夠了吧?都說了那不重要,你問得這麼認真做什麼?」比起那件事,她倒覺得現在的窘境比較迫切需要解除吧?
「對我而言,那件事卻非常重要!」他討厭她的不回應,這只會讓他更心慌!
其實,近七年來的空白,說不擔心、不害怕都是騙人的,他只是把那些恐懼藏于溫文的表相之下。
他在意︰沒有他在的日子,她是否真的覺得輕松如意?
他也在意——沒有他在的這些日子,她是否早已遺忘了他?
他更加在意——沒有他緊緊相隨的這些日子,她是否早已習慣了有他人陪在身旁,因而不再想念他。
太多的在意累積便會變成深沉的恐懼,他沒有表現出來,是因為從不在他人面前輕露真正的思緒,但惟獨對她……他總是藏不住真心!
「你干嘛這麼嚴肅的說話啦?」他的過于認真教她的心變得很不安穩,不是因為害怕,而是……哎,她也不知該怎麼說才對,總之就是覺得這樣的他很陌生嘛!
額抵著額,他的眼底浮動著不安。
「你會接受他的追求嗎?比起我,他更好嗎?」她有很多年的生活是他所沒有參與到的,即使她的性子依舊未變、人也依舊,可他如何能知道她的心是否也一如以往……只有他能棲息?
他的一連串問題,真的是可笑又讓人覺得好無力,盂思妤直覺慶幸自己被壓制的動彈不得,否則她一定會忍不住的跑去撞牆!
「拜托!都說了不重要,你是听不懂哦?」她哀嚎出聲,抵在他胸前的兩掌用力巴上他的臉,「不重要的意思就是——他,我的學長一點也不重要!」
「如果真要接受,八百年前他當著全校師生的面告白時,我就點頭了,何必等到現在?」她真的覺得他的問題好無聊,「還有,我沒拿你跟他比過,怎麼知道誰比較好?」
他是怎樣?洋墨水喝多了,所以腦子也跟著秀逗了嗎?兩種不同的人如何比較,又該拿什麼作論比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