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地一聲,是沉重物體摔落地面所引發出的巨大聲響,緊接著的是男人的狂烈怒吼聲——
「妳再說一次!」
「老爺請你抽空回家一趟。」不同于男子的狂怒,女人的聲音不高也不低,有的只是淡淡的陳述語氣。
「我要听的不是這一句!」惱火聲音的主人簡直就是氣急敗壞,活像是想殺人般的凶狠。
女子無奈的翻翻白眼,只好很配合的想著自己先前講的話。思考兩秒,她終于想到上一句是什麼話了——
「老爺要你回去商討與張小姐的婚事,他希望你能盡坑訕下來。」還是平穩的音調,就好象她只是在傳述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一般。
「妳!」又是一聲巨大的重物擊地聲,再來還是一陣咆哮,「妳怎麼能夠把這件事說的就像是在跟我談天氣一樣的輕松!?」
女子無奈的看著自家主子東摔西扔,直覺頭疼的嘆息著。
「那麼你希望我用什麼樣的語氣跟你報告這件事?」他是她的主子、她是他家的女佣,他要她用什麼樣的方式說話,她肯定會照做,所以他實在不需要這麼生氣的,真是浪費體力。
「妳還敢問我!?」面對女子一臉的淡然,男子的火愈冒愈旺,完全沒有降溫的趨勢。
「不然?」面對主子的盛怒,女子擺上一臉的無辜。
唉,說實在話,她懂他在氣些什麼,但……何必呢?遲早都得面對的事實,他何不看開一點算了,至少人生會輕松些吧?
懊死,他恨死了她那一臉的無所謂,就好象她跟自己是一點關系也沒有的陌生人一般。
「這件事,難道妳真的一點感覺都沒有?」可惡,為什麼總是只有他一個人在乎,而她卻永遠像是無事人!?
「不然?」一個聳肩,她其實也很無奈。
「不然、不然……又是不然!妳就不能換句別的話說嗎?」他真的愈來愈不懂了,不懂自己到底被她定位在什麼位置上?
他愛她,一直都愛!而她是他的情人,一直都是!可是為什麼對于自己將要娶別的女人這件事,她竟是一點也不在乎?
他愈來愈不明白她了……難道這段情只有他一個人丟了心嗎?她從來不曾在意過他一分一毫?
「那你到底想要我說什麼?」唉,他平時絕對是個沉穩的主子,但……一旦發起脾氣來,卻像是個任性的孩子,唉……
「該死、該死……」一長串的咒罵從他口中逸出,他俊朗的面容早已猙獰的不成形,但她卻仍舊如置身事外。
「為什麼妳能表現的如此不在乎?就好象這事跟妳毫無關系,而妳也完全無所謂一般?難道真的……就算我娶了別的女人,妳也一點都不在意?」
棒——深深的嘆了口氣,女子不知自己該哭還笑,只能睜著一雙美眸盯望住自家主子。
「我——有什麼身分跟地位去在乎?」她其實知道問題的癥結在哪,但她只能盡力的避、用力的退,因為她不想去正視這個問題,她也沒那資格!而他,為什麼總是不懂?
男子瞬間怔住,片刻後更為光火的狠瞪著女子。
「妳什麼意思!?」她又想搬出那一套?又想要說什麼身分不符,地位不符、家世不符……反正就是那套「不符」理論!?
棒——又是一聲無奈嘆息,她隱忍住額際的陣陣抽疼。
「你很清楚我在說什麼,何必要我再說一遍?」相同的話他問過多次,而她也回應過多次,實在沒必要再重申一回。
男子大步一跨,頃刻間,他已然立定在她身前。兩掌往她肩上一抓,憤怒的火早已燒紅了他的眼。
「那妳也應該知道——我,最討厭听妳用這種理由來抹殺我們之間的關系!」他對她的「不符」理論根本就是深惡痛絕到了極點!
「我沒……」她想解釋,可是他卻不讓,只見他一個俯身霸去了她的唇,理所當然的也取走了她的發言權。
她想說的是——她沒有想要否認他們之間的關系,從沒想過!甚至該說她是滿足的,滿足于做他的地下情人……真的,這樣就已足夠,她從不奢求更多!
別熱的唇霸住她嬌女敕的紅唇,他重重的吮吻著,本意是想懲罰她的,但……他不得不承認這個懲罰是失敗的,因為先沉淪的永遠是他!
熱燙的吻由她唇邊滑落,漸漸移至她細致美麗的鎖骨……
「為什麼總是要惹我生氣呢?」再吻上她的唇,他輕聲嘆息著。
「那你又為什麼不能面對現實呢?」她也無奈的嘆著氣。不是她要惹他氣惱,是他始終不肯妥協啊!
「康閔諠!妳……」一個抬眼,他又教她惹得又惱又怒。
抬手,她輕柔的撫上他緊緊糾結的眉心。
「別氣、別氣,別為了這些不必要的事生氣,不值得的。」她愛他,一直很愛他!可是,愛他的同時,她也明白自己是什麼樣的身分,所以她很努力的守著自己的本分吶,為什麼他就是不明白呢?
「這些不是不必要的事!妳難道就不能多一點點在乎?難道我對妳而言,真的是那麼不重要?」
唉——一聲嘆,她嘆無奈!二聲嘆,她還是只能嘆無奈啊!否則她能如何?
「如果不在乎,我又何苦自願隱身只做影而不見光?就是因為愛,所以才離不開;就是因為愛,所以願意只做影子情人,這樣……難道你還不明白我的心嗎?」
如果能不愛,她又何必這麼委屈自己?如果能不愛……那她早就不愛了,何苦還要死守在他身邊?
只是,能不愛嗎?心都丟了、人也給了,她還能不愛嗎?她都已經是他一輩子的影了啊,如何不愛?
眸底的火焰因為她的情話緩緩退去,留下的是滿滿的感動跟心動,大手捧住她美麗的臉,他輕柔細撫。
「如果真的愛我、就不該裝作如此不在乎;如果真的愛我,就該多在意、多計較一些,我什麼都願意給妳,為什麼妳卻從來不明白?」額輕抵上她的,他低聲輕訴。
他,情意滿滿,只願給她!他,心疼難當,也只為她!但她呢?可有他愛的深、愛的痴、愛的狂?
明白?她無奈的笑著,卻是有苦說不出。她明白啊,一直都很明白的……明白自己的身分配不上他,所以就算再愛他,她還是只配做見不得光的影啊!
「就是因為太愛、太在乎,所以更不願意成為你的問題,為什麼你就是不肯懂呢?」他不會明白她的苦只比他多不會比他少,只是他卻從不肯站在她的立場為她想……
「妳要我怎麼懂?有哪個女人會像妳這麼大方,大方到可以把自己的情人往外送還無所謂?」他真的不懂她的愛在哪里,為什麼他看不見也感受不到?
老天,他又想再為這事起爭執了嗎?他不累,她光是听都覺得辛苦!
于是,她只好——勾引他!
踮起腳尖,她密密實實的吻住了他。
一個吻,吻去了他的惱怒;二個吻,吻去了他的不滿……無數個吻,則是挑起了他的欲火……
她很努力的挑勾著他所有的感官,小巧的舌尖靈活的探入他嘴里,邀請他一同纏綿。
當然,她的努力自是引得了他的熱情參與,不消片刻,她已嬌喘著想退場,但他的早已被挑勾起,哪容得她退卻?
熱燙的吻狂野而綿密的烙在她潔白的頸項上,時而啃囓、時而吸吮;貪婪的大掌更是急切的探人她衣裳內,握住她柔軟的豐盈。
他就像是頭饑渴了許久的野狼,急切而不留情的撕扯著她身上的衣物,張狂的火焰早已布滿在他眼底,等待著將她一同燃燒殆盡?
抬眼,她看見了他眼底那熾熱灼人的火焰,滿足的笑了開來。她是開心的,真的……至少,這表示她的確有教他迷戀的地方吶!
探手,她輕柔的勾住他的頸項,緩緩的再度送上紅唇,她是他的,永遠都是……
***
激情過後,他已然沉入夢鄉,她卻是難以成眠。
貪看著他的俊朗容顏,她的心陣陣抽疼。抬手,她輕輕柔柔的撫著他的頰,深深一口氣只能淺淺嘆出,只怕會驚醒了他。
「我愛你,真的很愛!但,你或許永遠也不會懂我的愛有多深吧……」沒有了他,即使有了全世界,她也不會希罕,可他卻不懂吶,唉!
是因為愛,所以她願做影子;是因為愛,所以她舍不得離他而去……
她什麼都不求,只求能留在他身邊,即便那代表得見他與另一個女人共結連理,她也甘心忍受,這一切……就只是因為太愛他吶,為什麼他卻不懂?
貪戀的輕吻上他的唇,她任淚刺痛眼卻堅決不哭出聲。曾經,她怨過自己這樣的身分,但是又能如何?她終究無力改變啊!
是的,她沒有能力改變現況,以前不能、現在不能、未來……也不能,這就是她必須面對的現實,她一輩子都只能做影子,一道見不得光的影子……
早在她簽下那張「賣身契」的時候,她就注定了一輩子都是這樣低下的身分了,那是再也改變不了的事實吶!
而他,永遠也不會懂「為什麼」的;他更加不懂的是,他的每一次「為什麼」都深深的刺痛了她的心……
不是她不想將他據為已有,不是她不貪、不奢、不渴求……她只是要不起啊!能得到他的愛憐,她已覺此生足夠,怎敢再求得作為他的唯一?
不——她要不起,真的要不起!
再度望著他沉睡的容顏,她只能任淚水輕輕滑落。愛他,心很痛;可是不愛他,她的心更痛!
究竟,她是不是做錯了?不愛他,她的日子是不是就會好過點?不愛上他,她的生活是不是就可以輕松點?
但……已付出的心還能收得回來嗎?
一抹苦笑泛在她美麗的唇角,她無奈的自嘲著︰如果能不愛,她早就不愛了,又何必在這苦苦思忖?
情字真的太傷人,無奈她卻抽不了身了!早在遇上他的那一刻、早在他選上她的那一刻、早在他說愛她的那一刻……她的心就迷失,再也沒有自我了。
從此而後,她的世界只有一個他,連自我都被舍棄,只為他、只想他、只念他、只有他……她愛的如此專心一意,他卻總是看不明白吶!
懊怎麼做、該怎麼說、該怎麼表示,他才會清楚明白,她所做的一切只是單純因為愛他?
他說︰「有哪個女人會像妳這麼大方,大方到可以把自己的情人往外送還無所謂?」
無所謂嗎?她當真無所謂嗎?不——他錯了,錯得離譜也徹底!她怎麼可能無所謂、怎麼可能不在乎?
只是……他看不見罷了,看不見她的心在抽、在疼、在哭喊、在碎裂……他只是看不見罷了。
熱辣辣的淚成串落下,難受的酸楚在她心頭蔓延開來,她笑得淒涼……
她是用著所有的生命、所有的力氣在愛他!她怎麼可能會不在乎他即將抱另一個女人入懷?
可是她能如何?那個即將成為他妻子的女人,有著跟他同等的家世,她甚至是老爺子親自為他挑選的良伴,她還能如何呢?
再愛、再不甘心、再不願意……她還是得笑著祝福啊!誰讓她沒有任何足以與他辛家相匹配的家世,除了把他拱手讓人之外,她還能怎麼樣呢?
她愛的很辛苦,真的很辛苦,但她就是不能放手!只要讓她陪在他身邊,不管是一天、一年都好,只要他還要她,再苦她都願意忍受!
癌,她靜靜的躺在他懷中,任淚水浸濕他胸膛……至少、至少現在他是屬于她的……
愛太傷人才會失去了分寸
為了你讓我揮霍青春
愛太動人讓我沉溺那麼深
站在你的面前所有落的淚只為情真……
久遠的一首歌突地落入她腦中,她無聲唱和著,代表的就是她沉沉的心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