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出楓的大門,溫婉本想直接發飆,但想想又覺不妥,于是繃著一張臉,直沖著對方探出左掌──
「三千八!」溫婉一副討債的晚娘臉。
垂眸,唐-杰克曼先是看了看那白女敕的掌心,而後視線緩緩往上飄去,直落向它主人的臉上……那張被火焰染紅的嬌顏。
「看什麼看?你欠我的,還不快拿來!」本來是真想作罷的,因為她不以為自己還會遇見他,可──竟然給她遇到了,那她當然就得討啦!
她啊,現在可是窮到快被鬼捉了,實在沒辦法管那什麼骨氣不骨氣的問題了!要當有骨氣的英雄,也得要她沒餓死才當得成。
眼眸半眯,唐-杰克曼冷眼看著對方強悍的討債行為。
嗯哼,他現在可以肯定一件事了,那就是──剛剛那些,果然都是幻覺。她,如同第一回撞見的那般,依然是這麼的強悍且潑辣。
氣質?靈秀?格外清新?現下,唐-杰克曼不禁有些想笑了,笑自己竟然曾對她有過那麼高的評語。
「先聲明,我可不是在漫天開價!我是真的修車修了三千八,而且我還沒跟你算醫藥費哩,你可不準再賴我是想坑你錢哦!」惡狠狠的出言聲明,溫婉生怕再度被貼上勒索的標簽。
這女人不是他欣賞的那類型,絕不會是!但,听著她因激動而高揚的聲調,看著她因激動而泛紅的容顏,為什麼他卻會有一種想狂笑的沖動?
「你的傷沒事了吧?」而更詭異的是……他沒有扔下錢就走也就罷了,竟然還想跟她繼續對陣下去?
事情有點怪,不過問題出在哪里?嗯,這真是個值得探討的問題,不過──等有空再想吧!
「一點皮肉傷,算不了什麼!喂,別顧左右而言他,是不是不想給錢啊?」攤開的手掌擺了擺,要他快些交出可愛的錢錢來。
「車呢?都修好了?」真的不知道原因,但他是真的有種想跟她抬杠下去的興致就是了。
為此,唐-杰克曼覺得頗好笑。
「廢話,沒修好怎麼報得出價?」美目圓瞠,溫婉直瞪住對方那張和善的笑臉。
敝哉!上一回,這男人壓根沒給她好臉色看,那這一回他干嘛變得這麼和善?嘖,害她凶得都有點不好意思了說。
人家她啊,也不是對誰都凶的!只要別人不犯到她,她溫婉絕對以禮相待,但若是犯到了她嘛,哼哼,那當然就是用力回敬-!
「別廢話了,快點給錢啦!你大少爺沒事干,我可是累慘了,快點把錢給我,然後你滾進去喝你的酒,我則回家去睡我的大頭覺!」小手抖啊抖的,催促對方快點放錢進來。
看著那只白女敕手掌抖啊抖的,唐-杰克曼看得直皺起眉。
「你一定要這樣討錢嗎?」老實說,有點丑!鱉像個討債鬼似的,不僅難看,還很沒氣質。
而且,行經過的路人們已開始對他們投以異樣的眼光了,她就不能收斂一下她那囂張跋扈的態度嗎?
「拜托,討錢不這樣討,你還希望我怎樣討?」本來就是伸手討錢啊!溫婉不懂自己哪里不對。「難不成你要我跟你鞠躬彎腰,外加說上一句──‘請給錢’嗎?」
他是不是有病啊?既然是有錢人,給錢就給得爽快一點嘛!反正光是拿來玩女人、養女人的錢,都不只這三千八了不是嗎?
輕一搖頭,唐-杰克曼又笑了,這一回,他笑的是自己那多余且可笑的想法。
一個陌生女子,他何須在意太多?管她有沒氣質、管她難看與否,那些根本都與他沒干系。
那他為何還杵在這?唐-杰克曼分析不出自己的怪異心思,只是靜靜凝視著眼前的小暴風圈。
「喂,不要浪費大家的時間好不好?三千八對你而言,應該是個小數目,你就給得爽快點好不好?」手伸了老半天,就是沒見鈔票躺進來,溫婉開始有些想抓狂。
「拜托你好心點,我又累又餓又沒力,請你快點把錢交出來,大家就能好聚好散了,OK?」真的,她真的想閃了,做了整天的工,她是真的快累斃了!
看得出來,她的確是滿臉疲態,而他……為何就是不肯爽快給錢?老實講,他對自己也開始有些不了解了。
她究竟有什麼魅力?竟能讓他變得詭異又奇怪?嗯,或許再一次見面,他就可以理出原因。
「三千八的確是小錢,我可以給你,不過──」琥珀色的眸子閃閃發亮,像是尋到獵物般。「你得到這兒來找我!」
留下一張名片,在她來得及回神前,他已經消失得不見蹤影。
瞪著手心上那張精致的燙金名片,溫婉先是傻了,最後則是──火了!
他就這樣跑了?而她就這樣讓他跑了?震驚又錯愕,溫婉簡直不敢相信,她竟然讓錢錢再次從眼前飛走?
天啊地啊,她的三千八啦,那個該死的王八蛋!手一使勁,那張名片旋即被揉爛在掌心里。
下次就別再讓她踫到,不然她一定要給他好看!旋身,溫婉帶著一肚子氣回家去。
必到外公為他準備的舒適寓所,唐-杰克曼邊聆听著柔和的大自然音樂,邊想著稍早前發生的那一幕。
說真格的,那女人除了外貌合格,性子跟脾性可就不怎麼樣了,那麼……他為何要對她感興趣?
他,唐-杰克曼可不是自夸,入他眼的女人向來是少之又少,因為他的要求一直很都高!
一來,要能合襯他,因為他的外型很搶眼,所以跟他在一塊的女人也不能太遜色。
二來,要能服從他,因為他不否認自己是個大男人,所以容不得女人不服不從又吵鬧。
三來,除了有外表又听話之外,還要舉止淑女、言行得體、做事有條理……簡而言之,他不要花瓶,除了臉蛋之外,她也得有腦袋。
而她,只符合了第一條規定,其他就完全不合格了,那他到底為什麼會對她有興趣?
因為她有趣?嗯哼,Maybe。反正,話都說出口了,那麼就等她來找他吧!
彬許,第三次見面,他便能找出答案,現下又何須多想?So,就別想了,還是休息去較實在,明兒個可還有許多事得做,他還是先養足精神吧。
辛苦了一個上午,中午的時段就是讓人休息的,但──為什麼她還得听人碎碎念?低著頭,斂著眉,溫婉悶悶不樂的吞著飯。
「你真的不去找他?」甄芹柳眉緊蹙,兩眼直盯著埋頭苦吃的人。
「不去!」丟了兩個字,溫婉仍然悶頭猛吃。
「他既然給了你名片,你為什麼不去找他?三千八的確是筆小錢,但對你而言,卻夠吃一個月了,你確定真的不去找他要錢?」
「不要!」還是兩個字,溫婉的意志真的非常堅定。
「你到底在拗什麼?」嘆了一聲長氣,甄芹不解的望著好友。
「我不是拗,我只是不想去!」紅唇一撇,溫婉不高興的回嘴。
「為什麼?你不想要拿回那三千八嗎?」好友的生計明明出了問題,而她又絕不會跟自己開口商借,她當然希望她能去拿回那筆錢啊!
雖然那真的不是一筆大錢,但也不無小補啊!至少她不會看到好友餓死。
「想啊!」怎麼會不想?錢耶,她最缺的錢錢耶,她怎麼可能會不想拿回來?只是……
「那就去找他嘛!」都留了名片,不就擺明了歡迎人家上門討債?那她還跟他客氣什麼?
「-,你要知道現在的社會是很亂的。」溫婉語重心長的長聲一嘆。
「呃?」甄芹一臉莫名,不懂怎麼會變成在討論社會問題。
知道好友听不懂自己的意思,于是溫婉抓起飲料先灌了幾口,然後才開始了她的長篇大論──
「想想,萬一他給我的名片是假的,那我要真的找上門去,豈不就玩完了?」人都說──會叫的狗不會咬人,惡人也總是比較沒膽,所以同理可證,她只敢在人來人往的地方對他叫囂,但她絕對沒種到人家的地盤上去吼。
一來,在人家的地盤上,總是會比較站不住腳;二來,她怕他是覬覦她的美色,所以才要她去找他。
那萬一他要是真布下了天羅地網來逮她,到時她不就真要叫天不應、叫地不靈了?噫──不要!憊是老話一句,要死也要死得「正常」一點!
So,基于上述種種理由,再加上現在人心真的很險惡,所以結論是──她絕不去找他!但,如果再遇到,她也一定不會放過他!
「真服了你!你啊,平時都大剌剌的,想不到也有心思細膩的時候。」甄芹終于知道癥結在哪了,卻只覺得好氣又好笑。
「謝謝夸獎。」明白好友是在損人,溫婉卻只當她是在贊美。
于是,這話題就此結束,兩人又再閑聊了一陣,才各自離開。
奔氏集團總部總裁辦公室
偌大而氣派的總裁辦公室里,一伙人正在昂貴而精致的實木辦公桌前排排站,且個個臉上都堆著奉承的笑顏。
面對這樣的陣仗,唐-杰克曼卻是只想搖頭兼嘆息。
「說吧,一早就來站崗,你們的目的是什麼?」如果可以,他真的很想當他們是隱形人,但──很難!
「嘿,嘿嘿。」一干人全數咧嘴笑開,露出潔白而干淨的牙齒,可就沒半個人敢先出聲。
等了三秒,他的耐心用盡,于是也跟著咧嘴笑開,只是那一排的人是在傻笑,他卻是送出不耐煩的冷笑。
「OK,看得出來你們的牙齒都有在保養,So──」語句頓了下,唐-杰克曼的笑更冷了。「請直接表明來意,謝謝。」
幫這一大家子處理善後,他就已經夠累的了,他們是還想怎樣?
「呃?小唐唐啊,那個……」辜盈,也就是唐-杰克曼的阿姨先行出聲,但話才剛出口就遭某人怒聲斥斷。
「不、準、那、樣、叫、我!」再度听見那令人發毛的稱謂,唐-杰克曼氣到面色鐵青、面容抽搐、額暴青筋,那猙獰凶狠的模樣還真是可怕到令人退怯三分。
Shit!這個惡心的稱呼,到底還要跟著他多久?而辜家人又究竟是怎麼回事?怎麼每個人都偏愛這種超惡心的匿稱?冷不防地,唐-杰克曼再度起了一身的疙瘩。
「不叫就不叫嘛……」模模鼻子,辜盈委屈的癟嘴、委屈的看人,看得唐-杰克曼頭上黑線滿布。
「三秒鐘!要說就快,不說就滾!」不要怪他沒人性,他之所以會如此,也全是拜他們所賜!一堆的爛攤子全留給他收,誰還客氣得下去?
「噯,年輕人,火氣別這麼大嘛,我們不過是想來跟你說聲──謝謝,辛苦你了!」舅舅辜揚連忙出聲,意圖要緩和一下僵凝的氣氛。
「道謝?不用了,我比較需要的是你們實質上的行動。」咧嘴一笑,回以亮晃晃的白牙,唐-杰克曼笑得很陰森。
「呃?」一排人趕忙垂首,全數開始裝死。
「不要給我擺這一套!你們吶,好歹也是辜家人,就不能對辜家的事業多盡點心力嗎?」現下,他真的很同情外公,怎麼會生出這麼一群無能的子嗣?
「我們有啊!」好委屈、好齊聲劃一的哀怨聲。
「有?那我看到的這些報告是怎麼回事?」大掌一拍,眾人心驚肉跳,頭便垂得更低了。
「就……」想解釋,卻發現沒詞可用,大伙只好繼續低頭懺悔。
唉──他們真的有努力嘛,可他們就真的不是經商的料啊!嗚,明知自己無能,但人家他們還是有盡職的撐了半年說,他們也是很辛苦、很可憐的耶。
「就什麼就?不是我要說你們,半年,才半年的時間,你們讓集團損失了多少資產?要不要我列個數給你們听听?」花了一個多星期,所有報告還沒看完,他卻已經氣得快暴斃,而這全是他們的功勞!
「有人虧空公款,你們不管!到手的大工程,你們也不做!利潤上看百億的投資買賣,你們不甩也不理!請問,接下來你們還想做什麼?我看,干脆把外公的錢全捐去做善事,這樣你們會不會更快樂?」倚向身後的厚實真皮椅背,唐-杰克曼冷睇著所有人。
「那個員工很可憐嘛,他說他家里真的過不下去了,每逃詡被追債追得很凶,所以我……」辜盈低聲囁嚅著。
「嗯哼?」眉峰一挑,唐-杰克曼更不悅了。
竟然還敢辯駁?很好,他就听听他們怎麼說!雙手環胸,翹起二郎腿,唐-杰克曼一雙晶亮如獸的琥珀眸子直射向前方。
「不是我不做,是老王說他再接不到生意,公司就要惡性倒閉了,所以我就……」辜揚的聲音更小了。
「哈!真是夠了!」還真有同情心哩!唐-杰克曼打鼻頭哼出氣,胸腔里本就燃著的怒火更熾了。
「所以我說啊,你們都在做善事嘛!吧脆一點,把所有資產都捐贈出去算了,你們覺得我這建議如何?」聲音很冷!唐-杰克曼實在很想打醒這群心慈手軟的蠢蛋。
一干人頭垂得低又低,有種想埋到地里的感覺。唉──所以嘛,他們也覺得自己不適合從商了啊!
「從商最忌諱的就是婦人之仁!爾虞我詐才是商界的奉行手法,你們到底懂不懂?」無奸不成商,他們怎會笨到連這簡單的道理都不懂?
「懂啊!」這聲回應還是很小聲,因為──懂,不代表做得到。
他們也知道自己就是耳根子太軟,所以才會被人家給唬弄去咩!所以嘛,事實真的證明──他們的確不適合待在商場上。
「懂?懂就去做啊!」氣煞他也!浪費他的體力也就算,現在竟然還浪費他的口水?嘖,開堂授課可是很累人的差事。
「就做不到嘛!」肩頭一垮,一伙人全數可憐兮兮的盯住他,看得唐-杰克曼直想咆哮兼狂吠。
「你們!」惱怒氣急的站起身,雙掌往實木桌上狠狠一拍,砰地一聲,著實把大伙都嚇得往後彈跳。
真是──孰可忍,孰不可忍!這群不受教的家伙真的跟他有一半的血緣關系嗎?為什麼?為什麼他會有這種親戚?
「你們到底是來干嘛的?來抬杠兼惹我生氣?」忍住氣,唐-杰克曼吐話如冰。
「不,不是啦,你誤會我們了,我們真的只是來跟你道謝的!」數只手在空中亂揮,大伙趕忙澄清。
「好,我收到了,現在──」冷眸如利箭,直朝眾人身上射去。「請滾回自己的工作崗位!如有需要,我會一一傳喚,沒事就不要再來煩我!」
「是,是是!」齊步向後退,大伙被嚇得皮皮挫,哪還敢再多說廢話,急忙想往外沖。
但唐-杰克曼卻又出聲了。「如有任何決策,請先向我報告!不要再給我亂簽章、亂答應,听清楚了沒?」
此命令一下,眾人豈敢不從?
「是!」趕忙應聲,應完聲後,眾人便爭先恐後的奪門而出,生怕被後頭那只發火的猛獸給生吞活剝。
唉,他這樣真不好!年歲又不是很大,怎麼脾氣卻這麼大呢?一伙人離去時,個個心里都有著這樣的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