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樓飯店最頂級的總統套房里,尹上一家三口外加二兒子的保鏢情人菊地四人湊在一起,正在密謀一件大事。
「慎二砸PUB的爛計謀失敗,還支出了一筆天文數字,偷雞不著蝕把米。」夏淑君交疊著一雙修長的美腿,坐在高級的真皮沙發上,宛如一個女王。
「沒辦法,恭一哥太恐怖了,我如果不付款,菊地會被他閹了,那我下半輩子的性福怎麼辦?」尹上慎二靠躺在保鏢兼情人的菊地身側,俊美的五宮與其母親非常相似。
「你們母子兩個太亂來了,明知道恭一的脾氣還這樣硬來,這次恭一只要求十倍的賠償算你們幸運。」尹上嵐,身形高大帥氣,看來夏威宇的外貌遺傳自父親。「真是的,要砸PUB至少也蒙個臉嘛!」最後這句話是對菊地說的。
「可是菊地如果蒙臉,恭一哥就不知道是我指使的啊!」尹上慎二說。
「為什麼一定要知道?」尹上嵐不解。
「知道比較好玩啊!」尹上慎二聳肩。
「你真是的,菊地遲早有一天會被你玩死。」夏淑君瞪了二兒子一眼,頗同情菊地。
「放心,我才舍不得咧!」尹上慎二笑望著紅著臉,一臉正經僵硬的菊地。
「好了,言歸正傳。」尹上嵐拉回話題。「老婆,你剛剛不是說,要讓恭一跟我們回日本很簡單嗎?」
「是簡單啊!」她抿唇微笑,「恭一不是有喜歡的人了嗎?」
「沒錯,恭一有了喜歡的人,所以要他回日本,更是加倍的困難。」尹上嵐分析。
「不,是加倍的簡單。」她提起一抹算計的笑容。」怎麼說?」
「恭一的脾氣和你老頭一個樣,頑固又火爆,既然從他那里沒辦法下手,那就從他女朋友身上下工夫啊!」
「老婆,你是說,我們對那個女孩動之以情,然後讓她勸恭一回家嗎?」尹上嵐一臉深思地附和著親親老婆。
「這個是不錯的辦法,不過我們明天就要回日本了,你不覺得這樣有點緩不濟急嗎?」夏淑君提醒他。
「那……你的意思到底是什麼?」他與老婆交換了一個詭異的眼神。
「我知道。」尹上慎二開口,沒發現身旁的菊地閉上眼,一臉大難臨頭卻無奈的表情,「意思是直接把她帶回日本,恭一哥就會跟著回日本了,對不對?」
「唉呀!慎二,你的辦法有點激烈,不過既然是你提的,我們也沒意見。」夏淑君搗著唇,掩飾住嘴角的奸笑,仍是一派高雅的貴婦人樣。
「好吧,我們沒意見,就交給你們負責了。」尹上嵐順水推舟。
菊地暗自嘆氣。這對奸詐狡猾的夫妻,他可憐的慎二少爺老是被這對夫妻利用。
尹上慎二望著父母,美麗的睫毛緩緩的垂下,掩蓋住眼底的精光,漾出一抹純真的微笑,望向身旁的貼身保鏢,抬起雙手攬住他的脖子。
「菊地,那就麻煩你了。」
「我知道了。」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啊,對了,我之前好像看到那個叫做李毅的偶像明星在那個女孩家耶!」夏淑君突然說。
「李毅?」尹上嵐和愛妻交換一個眼神。「你是說那個曾經拒絕接咱們皇樓的宣傳廣告的李毅嗎?」
「對,就是那個李毅,雖然他一下子就閃進房間里,可是你也知道我的眼力是不可能看錯的,好奇怪,他和那個女孩是什麼關系?怎麼會住在她家呢?」
「這個消息倒是可以好好的利用一下。」尹上慎二微笑。
「慎二,你打算怎麼做呢?」夫妻倆笑問。
「到時候你們就知道了。」尹上慎二存心賣關子。「對了,爸爸,媽媽,既然我負責把恭一哥‘送‘回日本,那剩下來的事就交由你們負責了。」
他們的臉色頓時一變,瞪著二兒子,可惡!沒想到最後最困難的事還是落在他們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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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威宇很快樂。
快樂到讓他差點忘了還有一個討厭的人存在。
「開什麼玩笑,我們為什麼要陪你出去玩啊!你有沒有搞清楚自己的身份?你這樣出門,會引來多少麻煩你知不知道啊!」他一掌拍向李毅的後腦,啪的一聲極為響亮,可見下手毫不留情。
「你這家伙!你竟敢打我這個國際巨星的腦袋,是想害我腦震蕩啊!」李毅抱著腦袋跳開。「有人說‘你們’嗎?我只約倫倫而已,你哪邊涼快哪邊蹲吧你!」
「瑋倫更不可能和你出去,你不要找麻煩了,死心吧你!」
「笑話,我哪有找麻煩,我有說我就這樣出門嗎?搞清楚我是吃哪行飯的好不好,這種小事怎麼可能搞不定!」
「就算你搞得定也是你家的事,瑋倫說什麼也不會和你出門的。」
「沒有人問你的意見!」
「瑋倫是我女朋友!」
「那又怎樣?難不成變成你的女朋友之後就沒有個人自由了嗎?你是這個意思嗎?」
「我什麼意思也沒有,反正瑋倫不會和你出門的,你如果無聊,就快點滾吧!」
「我偏不要,你能怎樣,咬我啊!」
苞瑋倫翻了一個白眼,實在听不下去了,為什麼兩個在外頭成熟穩重、又酷又帥、受人愛戴的大男人,在她面前卻都這麼幼稚呢?簡直像兩只斗犬汪汪叫。
那麼……她是什麼?肉骨頭?
這兩個人天逃詵嘴,在她看來,他們根本是樂在其中。
「我看,干脆你們兩個一起出去玩,胖胖的假期明天就結束了,你們好好把握時間,我就不打擾你們相親相愛了。」她微笑的望著他們,當作沒發現兩個男人突然石化的模樣。「至于我,冰箱空了,我要去采購,不陪兩位了。」
「我陪你去。」兩個男人異口同聲,隨即又互瞪了一眼。
苞瑋倫忍不住失笑。
「你們默契好好喔,實在看不出來才認識短短幾逃邙已。」她故意調侃道。
「瑋倫!」
「倫倫!」
「好了,不要喊了。」她舉手制止他們。「胖胖,你自己清楚,你這個巨星的光芒,不是戴個帽子、墨鏡就能掩蓋住的,所以為了我的生命安全著想,你不能和我一起去。」
夏威宇得意的哼哼笑了,李毅則惱怒的瞪了他一眼。
「至于你。」她轉向夏威宇,「你忘了你父母和弟弟明天要回日本嗎?我覺得你應該去陪陪他們,所以你也不能和我一起去。」
這回換李毅哼笑給他听了。
「瑋倫……」
「倫倫!」
「我已經決定了。」她強硬的說,沒有轉圜的余地。
兩只斗犬瞬間垂頭喪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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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回事?第三次世界大戰爆發了嗎?
苞瑋倫瞠目結舌的望著突然圍過來的大群人馬,因為過度驚嚇,手一松,手上的購物袋掉在地上,剛剛才從大賣場采買的東西從袋口掉了出來,散落一地。
「胡小姐,听說胡小姐目前和李毅同居,是不是真有此事?」
「胡小姐,李毅日前從好萊塢消失,是不是偷偷回到台灣與胡小姐見面?」
「胡小姐,請問你和李毅是情人嗎?」
「胡小姐,請問你和李毅交往多久了?」
「胡小姐,你和李毅有結婚的打算嗎?」
問題一個接一個,轟得她頭昏腦脹。
閃光燈此起彼落,炫得她眼前發黑。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胖胖住在她那里的消息走漏了?
顯然是。
但問題是,胖胖從住進去到現在,根本沒有出過門,消息為什麼會走漏?
「胡小姐,說個話,回答一下問題嘛。」
「胡小姐……」
「胡小姐……」
完了,如果就這麼見光,她……她……她就死定了!
「對不起,讓一讓!」突然,數個大男人排山倒海而來,個個戴著帽子和墨鏡,讓人看不出面貌。
「干什麼?!」
「別推!」
「你們是誰?!」
記者們被推開,緊接著,胡瑋倫發現自己被挾持了!
「胡小姐!」
她驚慌的回頭,看見那群記者不死心的追了過來,一時之間也忘了掙扎,任由數個大男人挾持她逃開記者們的追逐。
大約跑了六、七分鐘左右,他們突然閃進一道門里,門很快的開了又關,一會兒,外頭一陣雜沓的腳步聲經過,夾雜著記者們的話語。
不管如何,是躲開那些記者了。
「胡小姐。」
苞瑋倫聞聲,想到自己的處境,回頭望向幾個大男人,強烈懷疑自己是不是逃過了狼群,卻落入虎穴。
「胡小姐,有人要見你,請胡小姐跟我來。」菊地語調平板的說,轉身帶路。
她發現說話的男人中文雖然說得不錯,可是還是有明顯的外國腔調,顯然不是台灣人,是……日本人?
糟了,難道是……「他」?!
瞬間,她全身緊繃,驚慌的退了一大步,卻被其他男人擋住,無路可退。
「我……我很謝謝你們的幫忙,不過……」
「胡小姐請別驚慌,我們沒有惡意。」菊地停下腳步,轉身安撫她,「只是有個人想要見你而已,走吧!」
就算她不走也不成,因為數個大男人已經簇擁她前進了。
貶是「他」嗎?「他」找來了?如果是的話,她該怎麼辦?要怎麼逃?
心思輾轉間,人已彎過長長的走廊,走進另一扇門,她看到了坐在辦公桌後的一名男子,一個非常俊美,而且有點眼熟的男子。
「你就是胡瑋倫?」尹上慎二有些訝異的望著眼前的女人。原來恭一哥喜歡胖女人啊?
「是的,我就是胡瑋倫。」她謹慎的審視著男人。「是你要見我?」是「他」的走狗?
「對。」他上下打量著她。「原來恭一哥喜歡你這一型的女人!」
抱一哥?
苞瑋倫心頭一跳,是了,難怪她覺得這個男人有些面熟,原來他的長相很神似夏威宇的母親,這麼說來,他是……
「尹上慎二。」肯定的語氣。
不是「他」,太好了!苞瑋倫松了口氣,惶惶的心一鎮定下來,整個人顯得冷靜多了。
尹上慎二揚眉,輕輕一笑,「看來恭一哥低估了你,你不是什麼小白兔呢。」
「請問,你大費周章的幫我躲開記者,為的是什麼?」她開門見山的問。和夏威宇有關嗎?他……打算勸退她?
「只是一件小事要請胡小姐幫忙。」他微笑。
「請說。」
「我打算請胡小姐到我們家作客。」他徐徐的說。
「很抱歉,我並……」她的手機響起,才剛拿出來,瞄到來電顯示而已,手機就被不知道什麼時候來到她身旁的尹上慎二拿走,直接拒絕接听並關機。
「這不是請求。」他神情轉為冷漠,彎身逼近她.「而是已決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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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威宇和李毅發現胡瑋倫失蹤了!
當大批的媒體守在他們住處樓下的時候,他們才發現事情大條了。
「怎麼辦?」李毅從窗簾縫隙往下望,各大電視台的SNG車都出動了,準備一有動靜立即做連線報導。看看那些人數,他很懷疑,是不是各家媒體都派了記者過來了。
「之前打瑋倫的手機,她沒接就切斷了,後來就一直處于關機的狀態。」夏威宇一點也不在乎樓下的媒體,他現在聯絡不上她,擔心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也許她發現有記者,所以先避開。」
「那也沒道理不接電話啊!」
「也許記者連她的電話都知道了啊!」
「不,如果真是這樣,她也會主動打電話給我,絕對不會這樣不聲不響的躲起來。」夏威宇否決掉這個猜測。
「的確,倫倫不會這樣不聲不響的躲起來,所以……」李毅皺眉,望向夏威宇。
「她出事了。」兩人同時說。
夏威宇轉身就走,李毅趕緊拉住他。
「你要去哪里?」
「我要去找她!」他甩開他的手。
李毅閃身擋在他面前。「請問你要去哪里找?」
「出去找!」他惡狠狠的瞪著對方。「讓開,李毅,我不想打傷你那張臉。」
「你冷靜一下好不好?這種狀況你要怎麼出去?」
「我為什麼不能出去?他們圍堵的是你,我不過是個路人甲,關我什麼事?」
「相信我,那些記者個個媲美情報員,他們會查到這里,肯定也知道你的存在,你並不是無名小卒,你是夏威宇,皇樓飯店的總經理——至少曾經是!」
只知道這個身份算是好的了,如果還知道他是尹上恭一的話……
想到這點,夏威宇臉色更加陰郁。瞪著李毅,不發一語。
李毅見狀,忍不住直冒冷汗。
就在兩人對峙的時候,夏威宇的手機驀地響起。
是童定和的來電鈴聲。
他接起電話。「什麼事?」
「威宇,飯店這邊為什麼來了大批的記者,問了一堆亂七八糟的問題,你和那個國際巨星李毅到底是怎麼回事?鬧什麼三角關系啊?」
「定和,你不用理會他們,我現在有事,再見。」那些該死的記者,真的搞成三角關系了!
「等一下,威宇,剛剛慎二打電話給我,叫我轉告你幾句話。」
「什麼話?」他皺眉,心里突然有不好的預感。
「他說他們先回日本了,也順便拿走你的寶貝,你如果想要回去,就自己回日本去。」童定和一字不漏的轉述。
夏威宇臉色冷凝,果然,他的第六感向來很靈,而且還專門猜中不好的事。
「謝謝你,定和,這件事我會解決的,至于飯店那些記者,你就告訴他們我已經辭職了,所有的事情都與皇樓無關,你們不知情就行了。」
「記者的事好解決,你不用擔心,公關部會負責,倒是威宇,慎二到底拿走你什麼寶貝?你會回日本嗎?」
「你轉告他,我會回日本,他最好把脖子洗干淨給我等著!」夏威宇掛斷電話,望向李毅。「我知道瑋倫在哪里。」
「日本?」從他的對話也猜得到。
「對,她被我弟弟帶到日本去了,你放心,我會負責把她帶回來的,不過……」偏頭望向窗外,「現在我需要你幫忙。」
「你有什麼計畫?」現在不是爭執的時候。
「由你去引開那些記者。」夏威宇指揮若定,「我要趕到機場去,搭最近的一班飛機回日本去!」
「好,我們日本見。」李毅毅然決然的答應。
夏威宇瞥他一眼。「開車小心,不要出車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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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的北海道,不是大家熟悉的黑與白,沒有白雪皚皚的寒地,也沒有札幌雪祭中各式造型的冰雕,北海道,不再是寒風颼颼的代名詞。
在富良野,農民們仿-編織百花錦布似的,在大地種滿了金黃色、蔥綠色、粉白色、咖哩色以及珊瑚紅、孔雀藍、香檳橘與葡萄紫的各種知名或不知名的植物,一到七、八月盛夏季節同時開放,使得原本是白山黑水的北國風光,一下子披上了萬紫千紅的彩衣。
尹上家位于富良野的別墅,佔地非常廣闊,除了主屋之外,就是一大片一大片的花田,景色非常優美,還有數十名專人照顧。
住在這里,可以讓人忘了繁忙的工作生活,靜下心來去感受周遭的季節轉換和萬物的變化,然後會發現,原來生活也可以這麼悠閑。
苞瑋倫身為肉票的生活,非常自在愜意,而且吃的、喝的、穿的、用的、住的,都非常高級。
屋子里,有兩顆頭顱像小偷似的躲在窗台下,往外偷窺坐在庭園里那座花費五百多萬日幣建造的石桌石椅上的胡瑋倫。
「她在干麼?」
「賞花。」
「賞了整整四個小時?有那麼好看嗎?」
「是不難看啊!」斥資數億,怎能難看!
「我看她八成是睡著了。」
「怎麼可能,她是肉票耶!」
「她哪里像肉票了?」
「她被我們綁架監禁,不是肉票是什麼?」
「有哪個肉票能身穿百萬和服?住在百億房屋?」
「就是這個肉票啊!」
「……」
「她能如此處變不驚,不是簡單人物。」
「的確不簡單.」
「查出她的來歷了嗎?」
「還沒有。」
「有沒有恭一的消息?」
「有,他現在在東京。」
「他在東京干麼?」
「因為他不知道我們在北海道啊!」
「對喔,我們‘忘了’告訴他,所以他當然會回東京去。」
「我告訴慎二至少要拖住抱一一星期。」
「真可憐。」
「你是指肉票?還是恭一?或者是慎二?」
「都不是,我指的是菊地。」
「哦,說得也是。」
苞瑋倫嘴角微勾,將屋子里兩人的對話听得一清二楚,尤其他們還用中文交談,而非日語。
夏威宇有一對很有意思的父母。
這一路上,他的父母已經鉅細靡遺的將尹上家在日本乃至于國際上的地位告訴她了,她沉默的听著,沉靜的接受,沒有太大的意外。
彬許她早就有所察覺,畢竟像他那種揮霍的習慣,不是普通人家養得出來的。
是貧也好,是富也罷,胡瑋倫並不會太過在意,反正她喜歡上的,是夏威宇這個人,就像他說的,她現在只是在發掘他的不同面,增加生活樂趣而已。
他什麼時候才會來?真會被拖住一個星期嗎?台灣那邊的風波是不是平息了?或者……會延燒到日本來?
滿腦子的問題,卻沒有答案。
他們希望夏威宇回日本繼承家族事業,而她,不可能定居在日本。
彬許,他們終究會分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