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炎夏日,在一幢不大不小的公寓里——
「喂!你們難道不會覺得很無聊嗎?」伊倩倫窩在沙發上,問一旁的佟婕兒和鳳萱萱。
她們三個人是青梅竹馬的好朋友,住在同一個眷村,從小到大,她們上同一所幼兒園,同一所小學、初中,甚至考上同一所高中,填同一個志願,再幸運的一同北上進入了同一所大學,租同一所公寓。現在畢了業,原本還想進同一家公司上班,但可惜,天不從人願。
在T市,最富盛名的三大企業分別是「唐虞集團」、「邵氏企業」和「慶祥企業」。這三大企業固定每年在這鳳凰花開的時節招聘新血進入公司,而且時間上的安排好像是故意錯開似的,輪番上陣。听說這三大企業的第二代接班人都是好朋友,因此這種情形的確有可能是有心的安排。
既想在T市闖出一番事業,她們三人當然不會錯過這種機會。于是三人一同參加了「唐虞集團」的征試。可惜的是,三天後的通知只有萱萱一人錄取。
放棄這三大企業的飯碗未免可惜,所以只能放棄三人進同一家公司的心願,反正住憊是住在一起嘛!
至于婕兒和倩倫,只好等第二番的征試「邵氏企業」登場。不幸的是,這次「邵氏」只有婕兒錄取。
倩倫的沮喪是可想而知了。不過在好友的鼓勵下,她深信她一定能進得了「慶祥」,上天注定讓她們三人一人進入一大。
結果,在「慶祥」征試那天,倩倫得了重感冒,發燒、頭痛、流鼻水,各種癥狀一應俱全,害她在最初的筆試時就被刷下來。
三大企業集團至此全部征試結束,三人只留下倩倫一人成為「中游」的一員。
今天,正是萱萱和婕兒上班前的最後一個假日,明天,她們就正式成為上班族了。
三人這會兒正各據一方窩在這間三房兩廳約三十平方大小的公寓里。婕兒手拿小說,看得目不轉楮,還不時發出吃吃的嬌笑聲。
萱萱則拿著「唐虞集團」的公司簡介與規章專心的看著,希望對這個未來打拼的地方多些了解。
倩倫拿著電視遙控器,百般無聊的轉換電視台,最後終于投降,關掉電視發出無聊的抱怨。
「不會啊!怎麼會無聊呢?」兩人頭也沒抬,默契十足的異口同聲回答。
「可是人家真的很無聊嘛!」倩倫不依地喊。
萱萱終于放下手上地簡介規章,抬起頭來。
「那你想怎樣?」
「假日嘛!咱們出去走走,別老是窩在家里嘛!懊不好?」
「假日,到處都是人山人海,你想上哪兒去?」萱萱搖搖頭,不表贊同。
「可是……」倩倫哭喪著臉,嗚……好不容易有人反應了,卻馬上遭到否決。
「我倒是想到一個游戲讓你去玩,保證你不會無聊,如何?」婕兒終于自她的小說中抬起頭來,眼底閃過一抹惡作劇的光彩,正喪氣的倩倫根本沒注意到,倒是旁觀的萱萱看到了。
萱萱只好投以警告的眼神,示意婕兒別太過火。婕兒則給她一個「放心吧」的眼色。
「真的?什麼游戲?快說來听听。」倩倫興致高昂地傾身向前,準備洗耳恭听。
其實,她們三人的個性完全不同,倩倫是個迷糊蛋,婕兒像個鬼靈精,萱萱則冷靜、內斂,但湊在一起卻又要命的契合。
「咱們三個都是生長在平凡的家庭,過得是三餐足以溫飽即可的日子,從沒見識過大場面。上流社會的生活環境是我們無法想象的。他們吃的、穿的、用的、住的、行的,又是如何呢?是不是像小說里描寫的一樣呢?」婕兒揚揚手上那本愛情小說。「尤其是他們住的地方,我很好奇,很想親眼看看佔地幾千平方米的豪華大別墅生得什麼模樣。」婕兒佯裝出一副夢幻般的表情。
「婕兒,我不懂,這些和你說的游戲有關聯嗎?」倩倫迷惑地問。她從不會去羨慕那些大房子里的人,她覺得自己現在的生活沒什麼不好,雖說比上不足,比下則太有余了。要不,去看看非洲那些饑民吧!你就會覺得自己生活在天堂了,她是很知足的。
「很簡單啊!這個游戲就是想辦法滿足這種好奇心嘍。」
「什麼好奇心?」倩倫疑惑的表情差點引來婕兒一個白眼。
「你不好奇那些豪華別墅長得什麼模樣嗎?」婕兒不死心地問。其實說真的,她自己也不好奇,那有啥好看的?還不就是一個睡覺的地方嘛,或許一開始會有新鮮感,住久了還不是一樣,再大、再豪華,一個人所佔的地方還不是那麼點大。不過說歸說啦,為了要引起倩倫的興趣,她也只好繼續游說了。
「不好奇。」倩倫毫不考慮的搖頭,她疑惑地望著婕兒,「你會好奇嗎?」
「當然——」不會!婕兒大聲地、毫不心虛地說,但後面兩個字她沒說出口。
「我都不知道耶!」倩倫奇怪地看著婕兒,怎麼相處那麼久的朋友了,個性她還會料錯!難道自己真的這麼迷糊?
「既然你不好奇,那咱們來打個賭吧!」婕兒斷然地說。
「打賭?打什麼賭?」
「賭你有沒有辦法進入人家的別墅里。」
「啊?你要我私闖民宅?」倩倫驚呼,「可是那種別墅都警戒森嚴,保安設施嚴密,而且內有惡犬耶!」
「倩倫、倩倫、倩倫,」婕兒安撫地喊,「沒人要你私闖,我是要你想辦法光明正大地進去。」
「想辦法?想什麼辦法?」
「這就是主題嘍,要自己想嘛!」婕兒頑皮地對倩倫眨眨眼。
「可是……這好難喔!」倩倫猶豫地蹙眉,「算了,不玩了。」
「咦?你賭注都還沒听就打退堂鼓了?」
「好吧!你準備賭什麼呢?一客牛排?」倩倫興趣缺缺地勉強問。
「只要你成功,我和萱萱贊助你一張夏威夷地來回機票,如何?」
倩倫仍在猶豫著,雖說夏威夷之旅是她夢想已久的,可這賭局實在太難了。
一直不發一語當個旁觀者的萱萱抬頭看倩倫一眼,又低下頭繼續看她的簡介,只淡淡地加上一句,「再加上七天的食宿費用。」
冰本上她們都不是手頭寬裕的人,敢以此為賭注就是算準了倩倫那種迷糊的個性要成功很難,這麼一來,她們主要的目的就能達成了。而就算僥幸成功了,把她們兩人一個月的薪水給她也綽綽有余了。
「真的?」倩倫有點懷疑地斜睨著她們,「你們有那麼多閑錢嗎?」
「這就不勞閣下你操心了,等你成功了再說也不遲啊!」
「那……如果失敗呢?」
「失敗?」婕兒邪笑著,呵呵……終于提到重點了,「假如你不幸失敗了,那就由你負責我們的三餐,而且不再提要我們學做菜的事了,如何?」
「哇!我終于明白了,這才是你的目的,什麼夏威夷來回機票加上七天食宿費用,其實你們早算準了我不可能成功的對不對?哼哼,要你們學做菜,才下一次廚就敬而遠之了,現在又想這種詭計,打算永遠不用下廚了是不?」
萱萱嘴角微揚,她早就明白婕兒一定有什麼陰謀,所以她才加注的。
說來慚愧,兩個事事精明的女人,一遇上烹飪就變成了智障。反倒是迷糊的倩倫,家事、烹飪一把罩,而且又有一點點輕微的潔癖。所以這間公寓里里外外全是倩倫在打理,包括三餐在內。
「嘿!別這樣嘛!你又不一定會失敗。你想想,假如你成功了,那你夢想已久的夏威夷之旅就成真了!而且就算失敗了,也只是我和萱萱不再學做菜,由你全權負責,回復以前的情形罷了,沒差啦!」婕兒拼命地游說著,生怕倩倫不玩。她是寧願踫上刁鑽的客戶、霸道的上司,也不願再進廚房了。
「這……」倩倫也衡量著得失,最後終于點點頭,「好吧!我答應,不過要闖哪間別墅?」
「這個嘛……」婕兒沉思。
「就梧桐山吧!離我們這里比較近。」萱萱頭也沒抬的提供意見,「也不限制哪家,只要你找得到讓你進門的辦法,整座山所有的別墅全試也無妨。」
「好。那時間哪?」
「時間就限一個月內,如何?」婕兒說。
「一個月?」倩倫驚訝地的說。
「太長了嗎?哪可以再短一點沒關系。」婕兒調皮的說。
「不!不會太長,就一個月吧!」
「好,那就說定嘍!」婕兒伸出手來準備讓其他兩人擊掌。
「等等……游戲規則呢?倩倫連忙問。
「這游戲規則啊——就是沒有規則。」
倩倫疲憊的坐在候車亭里,挫折地嘆了口氣。她現在非常肯定,婕兒想出這個游戲來,除了不再想進廚房外,還存心整的她以後不敢再喊無聊了。只有她這個迷糊蛋被夏威夷沖昏了頭。
綁悔啊!
不過,她的個性除了有些迷糊外,還有點固執不服輸。她就偏偏不讓她們如願,不止要贏得機票和食宿費用,還要拉她們再進廚房。
可是……要如何才能贏呢?唉……想到現實,倩倫忍不住嘆了口氣。
從賭局那天開始,到現在都已經整整十天了,她每天做公車上梧桐山觀察環境,沿路走著,看到的都是一道道高高圍牆,連里頭一丁點兒風景也瞄不到,更別說得其門而入了。這幾天,她充分得體認了何謂「侯門深似海」。
她該想什麼辦法呢?有什麼辦法才能讓她光明正大的進去呢?
推銷員?不妥,她要推銷什麼啊?而且她的口才……不提也罷。
應征佣人?不行,她哪知道誰家在征佣人啊!而且如果真讓她應征中了,她不是得做一陣子佣人了嗎?
送貨員?行不通啦!她送啥貨?又預備送到哪兒呢?
唉!又嘆了口氣,跺了跺幾乎癱瘓的雙腳。這沒有規則的游戲該怎麼玩啊?
婕兒明知道她是個凡事照規則行事的人,沒了規則,她可能連生活都過不下去。譬如說過馬路好了,過馬路她一定等紅綠燈、走斑馬線、天橋、地下道,端看當時的地方有什麼設施而定,如果很不巧這些都沒有的話,她就不知道該怎麼辦了,只有等到完全沒見到車子的時候她才敢過馬路,而這樣一來所花費的時間就不提也罷了。
又好比小學上美術課,老師要大家自由發揮,不限定畫任何人、事、物、風景……等等,這反而讓她不知該如何下筆,到最後還是萱萱指定她畫什麼,她才得以交卷。
總而言之,言而總之,她這個人就是沒有一點創意,普通得不能再普通,平凡得不能再平凡了。她甚至沒有一技之長,所學的那些打字和計算機,全是來自于學校,所知有限。她的父母只負責將她們養大,沒讓孩子們餓死,其余的就任由她們自由發展了。她沒上過補習班,也沒有學過任何才藝技能。現在想一想,她能一路順利進高中、大學,其實好像也不簡單了喔。
鮑車為什麼還不來呢?
倩倫引頸眺望,今天的公車似乎特別慢。雖然今天不是假日,也不是花季,但游客倒還不少,只不過都在國家公園里,而不是像她一樣四處探看。
一道細微的聲響吸引了她的注意。那是從站牌旁約十公尺距離的一條林蔭小道內傳出來的。倩倫興奮的跳起來,如果她沒听錯,那應該是電動鐵門開啟的聲音才對。
跑到巷口,喔!那高大的黑色鐵門如她所料,正緩緩的打開來。
扒呵……也許她可以趁著這空擋多少一窺豪門奧秘。
說起這戶人家啊!她第一天就在門口跳了老半天了,無奈門牆太高,她既無櫻木花道的身高,也沒有他那超人般的彈跳性能,最後也只好放棄嘍。臨走前,她心有不甘地對門口做了一個大鬼臉,誰教他們把牆建得那麼高!唉她跳了老半天,累得半死,還是看不到一丁點兒風景。
這會兒大門終于完全打開了,她悄悄的向前走了幾步,便失望的發現從她所處的角度,根本看不到里頭的景象!
待一輛黑色加長型Cadillac徐徐地駛出後,門又緩緩地關了起來。
失望的嘆了口氣,她一回頭,只見許久不見的公車正冒出一團黑煙對她說拜拜。
挫折地低喊一聲,然後發泄般地對那輛害她錯過公車的Cadillac做了個超級大鬼臉,倩倫才心有不甘地坐回候車亭,等那不知何時再度蒞臨的公車大爺。
「董事長……」
Cadillac里有四個人,一名司機,兩名保鏢,還有一名外表威嚴的中年人。
中年人名為唐牧,是一家企業集團的董事長。他正飽含興味的看著那個做鬼臉的女孩。
「嗯?」唐牧低應一聲,眼光並未收回。
「報告董事長,那名女子前幾天也出現在山莊門口,四處張望、跳躍,企圖窺伺山莊,行跡頗為可疑。屬下擔心不知會不會和‘她’有關,不知是不是‘她’派來的人?她的一舉一動都被攝影機拍攝下來了。」其中一名保鏢恭敬地報告,而他所說的這些資料,都是負責山莊安管人員的報告,有任何可疑人物出現,身為保鏢的他們必須馬上知道。
本來這種事他們心里有數就行,不用報告董事長知道的。但今天這女孩又出現了,而且董事長又特別看了她好幾眼,尤其是那個鬼臉,和那天相比,實在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是嗎?」唐牧收回目光,沉吟著。
一個小女孩罷了,能做什麼呢?就算「她」真會派人來……也不可能派這種傻丫頭來吧!不過……她那個鬼臉倒是引起了他的興趣了,很想知道這個丫頭有何目的?「調查那女孩的一切,明天把資料送來給我。」他簡潔的下達命令,便閉目不再言語。
明天?保鏢們為難地互望一眼。
「是,董事長。」
坐在候車亭的倩倫突然打了個冷顫,她撫撫手臂突然竄起的雞皮疙瘩。奇怪?今天天氣很好,太陽也很大,怎麼突然覺得好冷?
想起往昔的經驗,倩倫驚跳而起。天哪!她有大難臨頭的預感。
類似的事情在過去已發生多起,每當她有這種感覺時一定是有什麼事發生或在三天內即將發生。那這次呢?預感來得前所未有的強烈,不是大禍臨頭是什麼?
不行,她得打電話問問才行。
懊不容易找到公用電話,她馬上撥回南部老家。問清楚家人都沒事後,交代他們這三天內事事小心些,還要他們到萱萱和婕兒家說一聲,就收了線。
不是家里,那難道是婕兒或萱萱?
翻找出婕兒在「邵氏」的電話,在婕兒終于接到電話後,倩倫劈頭就問︰「婕兒,你沒事吧?「
婕兒一听倩倫焦急的口氣,秀眉微蹙,「我沒事,你有沒有先打電話回家?」
朋友相交二十三年,默契十足,婕兒馬上就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有!他們都沒事,我也要我媽到你和萱萱家交代一聲。既然你沒事,那我要趕緊打電話問萱萱,你自己小心點。」
「我知道,這三天我會小心的,你自己也小心些。」
幣了電話,倩倫馬上又找「唐虞」的電話,撥給萱萱。
「萱萱,你沒事吧?還好嗎?」
「我沒事,但不是很好。」萱萱有點氣急敗壞地說。
「沒事就好。你怎麼了?」
「忙啊!忙得天昏地暗,我想一定有人想整我。」
「小心點,別得罪人了。」倩倫好心提醒著。
「怎麼?又有預感了?」
「對啊,不過其他人都沒事。」
「放心,我也沒事。好了好了,不和你多說了,我真不知惹了誰,運氣愈來愈糟了。還有我們那個董事長,好好的C國總公司不待,竟然不聲不響跑回來視察業務。那也無可厚非啦,可是至少也等明天再來嘛……現在都快下班了,他老大才要來公司,害得我們還要加班恭迎他。說到加班,好倩倫,晚餐就拜托你了,吃慣了你做的菜,外頭的菜實在吞不下去耶,難吃死了!」
「我看我工作就不用找了,專門做你們的煮飯婆就好了。」倩倫打趣地說。
「那也不是不可以啊!」萱萱笑答,「好了,真的不能再聊了,六點在門口等你的便當,OK?」
「OK,Bye-bye。」
幣上電話,一轉身,剛好又看見公車大爺大駕光臨,這次她可不顧形象了,邊跑邊吼邊跳的吸引司機老爺的注意,終于,司機老爺大發善心等她上車。倩倫跳上車,呼了口大氣,結束了今天的梧桐山探險。
站在「唐虞集團」大樓前,倩倫手提萱萱的晚餐,抬頭仰望這棟豪華氣派、美輪美奐的辦公大樓。
可悲又可嘆!這里是她初出社會,首嘗敗績的第一站。
她很識相的站在大樓的前庭等著,沒有嘗試通過警衛進入大樓。抬手看看時間,五點四十分,那表示她還得等二十分鐘。
她坐在花台邊緣嘆了口氣,每次都這樣,為了怕遲到,她總是趕著提早出門。一來是T市的交通令人不敢領教,二來則是她迷糊的個性使然。
別以為她能坐公車跑到梧桐山,跑「邵氏」、「唐虞」就以為她沒啥好擔心的,那是因為萱萱和婕兒不知帶她坐了幾趟,並一而再的指示一些顯眼的建築讓她做標的,而且這三個地方都離她們的住所不遠,不用轉車,一路直達。但是雖然如此,她偶爾還是會上錯車、下錯站,也因此常會多走些冤枉路,而也因為有這種迷糊的特性,她才養成了提早出門的習慣,這也演變成如果她沒出錯,順利抵達目的地的時候,常得枯等一段時間。
門口的警衛看了她好幾次,在接了一通電話後,他終于走了過來。
「小姐?」
「啊?」倩倫抬起頭來。
「請問你是伊倩倫小姐嗎?」
「咦?你認識我?」
「不,不是,是十一樓的鳳小姐請你直接上樓去,請過來辦個出入手續。」
「喔!懊的,謝謝你。」
在一本簽名簿上簽了名,別上了警衛給她的臨時識別證,按照警衛的指示,走向電梯處。還未接近,遠遠的便看見一部電梯正要關上門。她見狀大喊,「電梯,等一下!」
里面只有兩個男人,倩倫在最後一秒以萬夫莫當之姿擋著電梯門,順利的進入,也因此她並沒有注意到這部電梯離其他六部電梯有一小段的距離,而且它的門邊還有一張燙金的告示牌——專用電梯,員工禁止使用。
倩倫喘了口氣,要抬手按下十一樓時才發現四處找不到樓層的按鈕。
「這電梯怎麼這麼奇怪?」倩倫咕噥著,沒注意到那兩名男子怪異的眼神。
「誰準你進這部電梯的?」冷冷的聲音從倩倫身後傳來。
「啊?」倩倫嚇了一大跳,她幾乎忘了電梯里有其他人存在。她拍撫著胸口,轉過身看著這兩個男人。
首先看到的是西裝領帶,她只好抬起頭來,看到了一個頗為性感的下巴,只好再仰頭,真搞不懂沒事長那麼高做什麼?
一將對方的臉孔全收入眼里後,倩倫呆征了一會兒。
哇……哇!帥呆了!那是兩個各有千秋的男人。
一個俊美無比,貌勝潘安,看起來溫文儒雅。那雙眼楮像是會勾人魂魄似的,該是羨煞多少女子吧!一身三件式剪裁合身的西裝,風度翩翩,是所有女性心目中的白馬王子型。
另一個……嘖嘖嘖!他……不丑,但和身邊的人一比,容貌上就差了很多。他很冷、很酷,五官仿似刀刻般,濃眉利眼,挺鼻薄唇。他也該是英俊的,只是礙于他那種令人冒冷汗的氣勢,讓人沒有勇氣看他的臉。她敢發誓,剛才那冷的差點讓人結成棒冰的聲音,就是出自他的口中。
「別嚇人行嗎?現在收驚費很貴耶!」倩倫待心跳終于恢復正常後,嘀咕著看著他。
「噗!」的一聲,那個美男子忍不住笑了出來,酷男子在瞪他一眼無效後,又轉頭問她。
「誰準你進來的?」又是同一個問題,只不過語氣更冷,並多了一點不耐。
「我呀!」倩倫理所當然地答。怎麼?難道搭個電梯還要申請許可嗎?那他們每天上上下下那麼多人不是非常麻煩?看了眼酷男子,雖然她不怕他,但理智告訴她,她應該怕他。
「你?」似乎不敢相信會得到這種答案,酷男子的表情有些微的錯愕,而美男子則在一旁笑彎了腰。倩倫蹙眉看著美男子,很憐憫的搖搖頭望著酷男子。
「你朋友似乎是發病了,要不要送他到精神病院去?」
酷男子嘴角可疑地扯動,似乎極力忍住笑場的沖動,「不必,吃藥就好了。」
「喔。」倩倫點頭,「啊?對了,我要到十一樓,可是……」倩倫向酷男子求助。
「這部電梯不停十一樓。」美男子停住笑,徐徐地開口。這女孩真是有趣啊。
「嗄?不停十一樓?」竟然有這種電梯。
「你是哪個部門的?叫什麼名字?」酷男子冷冷地問道。
他的口氣惹毛了倩倫。
「我為什麼要告訴你?」她現在才沒那個心情理他咧,她正擔心這電梯要停在幾樓,「喂!它到底到幾樓才停啊?」
美男子眼底閃過一抹興味,看了眼臉色鐵青的同伴,嘴角揚起,似笑非笑。
「這部電梯是直達頂樓的。」美男子好整以暇的靠牆而立。
「什麼?哇!我要下去啦!什麼怪電梯嘛!」倩倫驚叫地拍著門。
完了,完了,待會兒這迷糊帳一定又會被萱萱算一次。
突然,酷男子伸出一只手往她的胸部而來。倩倫失聲尖叫,天啊!不會吧!她踫到了電梯之狼了?想也沒想,她將手上裝著便當的袋子往那酷男子砸去。
「閉嘴!」酷男子大吼一聲,一手抓緊倩倫揮舞著的雙手,一手將她別在胸前的識別證扯下來,然後放開她,在電梯里有限的空間下離她離得遠遠的。
倩倫漲紅了臉,原……原來人家只是要看她的識別證,她還以為她遇上了電梯之狼了。不過……有這種又帥又酷的狼似乎也不錯……她的意思是,如果一定要有那些某某之狼的存在,最好就像眼前這種帥哥,總比被那些長相猥褻的壞人欺負起來甘心吧!咦?她在胡說八道些什麼呀?真是亂來,不成體統。
況且他要看識別證說一聲就好啦,為什麼做那種會讓人誤會的動作?還吼她要她閉嘴,哼!他怎能怪她誤解他的舉動呢?是他自己不對耶!
酷男子看了識別證一眼,才丟還給她。然後一言不發的轉過身,拿出一張磁卡,刷過門旁的一道凹槽,一塊面板無聲的滑開。
他抿緊嘴唇,按下指紋,再按下一串密碼,接著輸入他的聲音讓計算機比對聲紋,待一切符合後,電梯短暫的停了下來,兩秒後才開始往下走。他將面板恢復原狀,收起磁卡,沒有再多看她一眼。
倩倫重新別上識別證,吶吶的不知該說些什麼,在電梯終于抵達十一樓後,她才低聲地道了謝,然後仿佛後頭有鬼般、頭也不回地沖出去。
「哈哈哈……」虞傲舜在電梯里笑彎了腰,方才那種風度翩翩、文質彬彬的模樣已不復見。
「小心下巴。」唐世堯冷淡的瞥他一眼,簡潔地警告他。
「你看到沒?哈哈,她跑得好像你會吃了她一樣。你嚇壞小辦帽了,大野狼!炳哈!」虞傲舜笑不可遏的說。
唐世堯別開視線不想理他,但眼光隨即被地上的東西吸引住了。
「該死!」他低咒一聲,撿起那個袋子。熱熱的?什麼東西?他打開一看,是個飯盒。
虞傲舜探頭一看,不知死活的戲謔,「哎呀!小辦帽的晚餐落入大野狼的手中了。」
「閉嘴!」唐世堯冷冷的瞪他一眼。
電梯到達頂樓,門一開,唐世堯率先走了出去。
虞傲舜沒有回自己的辦公室,反而跟在唐世堯後面,走進唐世堯的辦公室。
「虞副總,你沒事做嗎?」
「拜托,唐總,早該下班了。看,已經快六點了,真不知道唐伯伯怎麼會挑這個時間來視察,害我錯失了和‘美眉’的約會。」虞傲舜假意的抱怨著。
「恭喜!」唐世堯才不會上當,他早知道傲舜為了甩不開那個‘美眉’正一個頭兩個大。
他的眼光忍不住又受到那個綠色袋子的吸引。
她是誰?給誰送飯?朋友?親人?或……情人?丈夫?
雙手煩躁的刷過那頭濃密的黑發。該死,這根本不關他的事,他才不在乎她為誰送飯,他甚至不認識她,只是……她是難得一個竟不怕他的女人,當然,他指的是他還未對她動手之前。
虞傲舜突然發現自己正在對牛彈琴,這唐世堯根本沒有專心的听他說話。眼底閃過一抹詭異的神采,他舉手推了世堯兩下,喚回世堯的神智。
「你說好不好?」虞傲舜沒頭沒尾地問他,深知世堯根本不知自己的意思。
丙然——
「什麼?」唐世堯收回心思,「什麼好不好?」
虞傲舜嘴角微揚。
「我說,咱們把小辦帽的晚餐給解決掉好不好?我已經聞到那香噴噴的味道了。」他話尾方歇,手以伸至,不過,有人的動作更快,他的手尚未踫到袋子,唐世堯已先一步將袋子攔截而去。
「別動它的腦筋,肚子餓不會自己到餐廳去吃飯啊?」
「哎呀!不過是個無主飯盒……」
唐世堯打斷虞傲舜的話,沒好氣的說︰「什麼無主?它的主人正在十一樓。」
「你舍不得我吃了它?」虞傲舜邪邪的笑。
「這是別人的東西,理當物歸原主,難道你小學的時候老師沒教你嗎?」唐世堯義正詞嚴的說。
「OK!OK!不過——她並不是‘唐虞‘的員工,你怎麼物歸原主?」
「查警衛室的出入登記,就可以知道她找的是誰了。」
「喲?你都想好了嘛!」虞傲舜打趣的說。
唐世堯臉上難得出現一抹暗紅,他撇開臉,不悅的道︰「公司的基本規矩,這你也不知道嗎?」
「是是是,那我不打擾你尋人的工作了。我得去看看唐伯伯‘視察’到哪個部門了。喂,你老爹真奇怪,不讓人知道他是董事長,所以不讓咱們跟在他旁邊,但是他卻把要來公司的消息散播的眾人皆知,再加上他身邊那兩尊‘黑白無常’……請問,誰會不知道他就是董事長?」
「我老爸的作為沒人搞得懂,沒必要想那麼多。反正他是董事長,咱們只要听命行事就夠了。你不是要去看看嗎?哪還那麼多廢話?」
「好吧!懊吧!我會快快走人。」虞傲舜識趣的走出去,在臨關上門之際,又回過頭來戲謔的道︰「祝你‘物歸原主’之重大任務圓滿完成。」
「快滾吧你!」唐世堯笑吼。
虞傲舜哈哈大笑地離開,笑聲久久不散。
反倒唐世堯看著那個綠色袋子,懊惱著自己的失常,久久,才交代秘書打電話問警衛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