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紫彤微訝,盡量讓自己做到目不斜視,不去看身邊的兩名鬼丈夫,免得又惹來師玄颶的猜疑。
「說清楚,星豪。」她低聲問。
「等一下我會告訴你,現在走過去,你的腳步幾乎停下來了。」陳星豪提醒她。
翟紫彤呼了口氣,恢復正常速度,來到車前便直接經過他,看也不看他一眼,拿出鑰匙開車門。
「我很好奇,你的先夫們的家人都是怎麼看待你的?」師玄颶突然出聲。
「銷當」一聲,翟紫彤的鑰匙掉到地上,她僵在車門前,呼吸略顯急促。那些殘忍的詛咒、不堪的咒罵、怨恨的表情、鄙視的眼光,過去的影像在她腦海里重播。
「紫彤,紫彤寶貝,別想,別去想了!」陳星豪擁住她,低聲安慰,然後在她耳邊說了些話。
翟紫彤閉上眼,深吸了幾口氣之後,再張開眼,已經恢復鎮定。
她彎身撿起鑰匙,再直起身,緩緩的轉身面對師玄颶。
「那你呢?你妻子的家人又是怎麼看待你的?」她輕聲的說,雖然不知道陳星豪為什麼要她這麼說,但是她依然照本宣科。
緊接著,她震驚的看見他倏地變了臉,一向冷然無情的表情變得狂怒猙獰,似乎失去了控制般一個箭步便竄到她面前,在她能有所反應之前便抓住她的肩,力道之強讓她痛得幾乎尖叫,她毫不懷疑,只要他再多施一丁點的力氣,她的骨頭就會碎了。
「你怎麼知道的?!從哪里得到的消息?!」
「不為人知的過去被人挖出來不好過吧!」翟紫彤忍著痛,咬牙道,倔強的瞪著他,不露出一絲恐懼,縱使她心里怕得要命。
「你該死的回答我的問題廠師玄陋怒吼。
「紫彤寶貝,告訴他,他是怎麼知道你的事,你就怎麼知道他的事。」陳星豪在一旁提話。
她深吸一口氣,肩膀的痛讓她幾乎流下眼淚。
「你怎麼知道我的事,我就怎麼知道你的事。」她忍著淚,咬牙忍住。
師玄颶甩開她,她一個不防撞上車子,手肘傳來一陣刺痛。
「是文豪?不可能,你怎麼可能和他踫面!」
文豪?陳星豪一愣,翟紫彤也是一愣,下意識的望向一旁的陳星豪。
「是我弟弟……雙胞胎弟弟。」陳星豪低喃。
「你弟弟?!你弟弟到想干麼?他和師玄颶又是什麼關系?」路易生氣的問,也問出翟紫彤心里的疑問。
「我不知道,我父母在我們七歲的時候離了婚,然後我爸爸帶著文豪,我媽媽帶著我,從此就沒有他們的消息了。」
「他……要找我復仇吧!」翟紫彤低喃。
陳星豪和路易震驚的望著她,師玄颶也蹩眉,她是在對他說話吧?這里明明就只有他們兩個,他卻有這種疑問,真是太荒謬了!尤其她剛剛的視線又落在旁邊……
「他認為是我謀殺了星豪!」她猛地抬起頭,一雙明眸一瞬也不瞬的瞪著師玄颶,「是他要你來的,對不對!」
「你離題了!」師玄颶恢復冷靜,無情再次進駐他的眼底。「這里由我發問,你是怎麼知道我的事的?」
「我沒有義務回答你!」她冷然的道。
「哦,不,你當然有。」師玄困搖頭,眼神變得詭異,冰冷中帶點狂。他一把將她揣到自己面前,拉高她讓她的腳幾乎離地,兩人眼對眼、鼻對鼻,「我想你不會那麼笨,想和我作對吧?相不相信我有一百種方法讓你生不如死,你卻告不了我?」
「相信,我當然相信,那又如何?」她不屑的輕哼,死也不會對這個男人求饒。
師玄颶的眼底閃過一抹贊賞,快得讓人捉模不到。
「太愚蠢了,難道你不知道何謂妥協嗎?一個女人最好不要和比你強壯好幾倍的男人爭強斗狠。」
「謝謝你的教導,只可惜沒品的男人通常只會找我們這種弱女子來突顯他的強壯,逼得我們這種弱女子為求自保,也只能起而反抗,這也是得已的!」
師玄颶嘴角微微一句。「你就不擔心我對你不利嗎?」
「如果你能殺了我,我會很感激你的!」
「紫彤?!」愣在一旁的陳星豪和路易被她的話嚇醒。
師玄颶聞言,緩緩的將她放開,看著她順了顧自己的衣服,不馴的挺直背脊,站在那里瞪著他。
「你想死?」他若有所思的問。
「我並不畏懼死亡。」翟紫彤沒有直接回答。
「呵!你很勇敢,老實說,我已經開始欣賞你了。」師玄颶輕笑,說的是真話,冰冷的眼神回溫。
「謝謝。」翟紫彤微諷的說,只可惜她一點也不相信。
突然,他神惰又是一變,微低,與她面對面,鼻尖幾乎踫到她的鼻尖。
「翟紫彤,對男人挑釁之前,你最好記住一點,雖然你不怕死,但是有很多下場是比死亡更可怕的。」他對著她低語,聲調轉冷。
翟紫彤忍不住打了一個冷顫,神智幾乎被他冰冷的眼神給凍結,這麼一個無情的男人,她怎麼會以為自己剛剛看見了他眼底有抹溫暖的神情?
「現在,你準備好回答我的問題了嗎?」
「如果我告訴你,是鬼告訴我的呢?」翟紫彤故意輕蔑的說。
「紫彤?」專注于他們倆唇槍舌劍的陳星豪和路易回過神,訝異的低喚。
「呵!你是說有某個鬼告訴你我的事?」師玄陋嘲諷的一笑。「很好,你引起我高度的興趣了,何不請這位鬼兄弟或是姊妹出來一見呢?既然知道我的過去,那搞不好是一位故人呢!」
「你相信我?」紫彤訝然。
「你不希望我相信你嗎?」師玄颶佯裝疑惑。
「正常人是不可能相信的。」
「原來你拐著彎說我不正常?」師玄颶微偏著頭,「沒關系,正不正常都無所謂,我很好奇,那個鬼有沒有告訴你,我最痛恨什麼?」他突然抬手,用食指的指背輕輕劃過她的臉。
翟紫彤默然,感覺到他並不是真的要她回答。
「欺騙,翟紫彤,我最痛恨被欺騙!」他倏地捏住她的雙頰,冷酷的低語。
「痛……」她痛呼。
他松開她,冷冷的瞪著她,「你可以守著你的消息來源,不過你要有心理準備,從現在開始,我會時時的盯著你,直到事情結束為止!」他警告她,緊接著便轉身離去。
翟紫彤愕然的望著他挺拔的背影,莫名的,竟覺得那背影充滿孤獨落寞的感覺。
「紫彤寶貝,你沒事吧?」陳星豪和路易異口同聲的問,不舍的輕撫她臉頰上的紅腫。
她收回視線,垂下眼,眼底有抹哀傷一閃而逝。
「沒事,一點點皮肉痛罷了。」她輕語。「對了,星豪,為什麼你剛剛要我反問他那句話?」那句話對師玄颶的影響力竟然這麼大,讓她忍不住懊奇。
「你為什麼想知道?」陳星豪反問。
「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啊!我可不想永遠都處在被打的地位。」翟紫彤聳聳肩。
「就這樣?」陳星豪深思的望著她。
她輕笑。「當然是這樣啊,要不然你認為呢?」
陳星豪也聳聳肩,「我不知道,所以才問你。」
「那麼,這就是我的答案了。」她打開車門,坐進車里。
路易和陳星豪也跟著鑽進去。「是你心里的答案嗎?」
「當然。」翟紫彤毫不猶豫的說,發動車子上路。「星豪,你為什麼會突然出現這麼多問題?我不過是問了一個你本來就想告訴我的問題罷了,不是嗎?」
「是啊,為什麼呢?」陳星豪也喃喃自問,隨即一笑,「算了,不問了,不過關于師玄颶的事,還是回去之後再說吧!我可不想重復。好幾次。」
***
兩年來,夢境從頻繁到已漸漸遠離,不該說是夢,因為那是真實發生過的,那是師玄颶的過去,一段最慘痛的過去。
骯濕一身,是他從夢境中轉醒時必然的現象,痛苦的將臉埋在掌心,他發出一聲聲低咆,似受傷的困獸,令人心驚,也令人鼻酸。
拔文沛坐在床邊的椅子上,默默的望著痛苦不堪的師玄颶,打從他在睡夢中痛苦的低吟時,他就一直注視著他,直到他驚醒,以至于沉浸在痛苦中呆坐了半個多小時後的現在。
到底是什麼樣的過去束縛住他的靈魂?
師玄颶打開床頭櫃的抽屜,拿出一個相框,看著里面的人影,眼底滿是痛苦。
拔文沛飄到他身旁,看著照片里面的留影,應該是……一對母女吧?至少她們的五官非常相似。
媽媽大約是二十四、五歲的年紀,女兒則大概只有三歲左右。這就是……超級幸運星的妻子和女兒嗎?
望著手中的照片,師玄颶發現自己的雙手竟然還在顫抖,該死!這半年多來,他已經很少作那個夢了,若不是翟紫彤那個女人說了那句話,他也不會……
「該死的翟紫彤,到底是從哪里查出我的事?!」他忍不住低咒。
拔文沛聞言揚眉,今天他錯過了什麼事嗎?
看著師玄颶情緒似乎已經穩定下來,收起相框,然後下床進浴室沖澡,沒多久便圍著一條浴巾走出來,頭發滴著水,身上也有些許水珠。
拔文沛瞪大眼,看著他胸口一個傷疤,那很明顯的是槍傷,可是……是什麼樣的人在那個部位中了槍,竟然還能存活?是醫生醫術高明,或者,他真是個超級幸運星,連受了這種傷都死不了?
而更令他錯愕的是,上一秒他正在研究師玄陋的槍傷,下一秒,就見他全身倏地緊繃,閃身沖到床邊,從枕下掏出一把滅音手槍,謹慎的靠牆而立,一雙銳利的眼眸梭巡著四周。
有人闖進來嗎?何文沛訝異的飄出臥房,四周查看了一圈,沒有發現任何不對勁,于是又飄回師玄颶的臥房,就見原本已經稍稍松懈的師玄颶,在他進來之後,又立即警戒起來。」
「不會吧?這小子感覺得到我的存在?」何文沛難以相信的低喃。
師玄颶走到衣櫥旁,抽出一件襯衫和長褲,快速的穿上後.拿著槍緩步移動,他又感覺到那種被注視的感覺了,他相信這房里一定有第二者存在,只是……在哪里?
沿著牆慢慢的滑步,他倏地轉身,高舉手中的槍,但根本沒人!
「出來,我知道你在這里!」師玄陋揚聲喊,手中的槍沒有移動分毫。
拔文沛盯著指著自己的槍口,這小子的靈感能力似乎挺強的。好吧,要他出來是吧,沒問題。
他飄回椅子上坐好,然後緩緩現形。
「我在這里。」何文沛開口喚他。
師玄颶一驚,猛地轉過身,便看見一個老人家端坐在他床邊的椅子上。
「你是怎麼進來的?」他凝聲冷問。
「像這樣……」何文沛示範一次穿牆術讓他開開眼界。「進來的。」他只從牆的另一邊露出一顆頭來,對著師玄颶眨眨眼。
如此詭異的情景令他難以置信,他清了清喉嚨。「你是鬼?」不期然的,他想到翟紫彤說的話。
「叮鳴!你答對了。」何文沛笑答。
「有事?」師玄颶冷聲問。
「咦?你不覺得我很面熟嗎?」何文沛故意問。
師玄颶蹙眉,搖了搖頭。
「唉!我的照片就在你那一大疊的資料里附!就是那本、那本……」何文沛指著房間另一角的書桌上,那疊陳文豪傳真過來給他的資料。
師玄颶一驚,那疊資料里的照片,除了翟紫彤,就是她那七任丈夫的……
「何文沛?!」他驚愕的低呼,想起來了。
「叮,你又答對了。」何文沛拍拍手。
「你的出現,為的是什麼?」他不自覺的蹩眉。
「你不怕我啊?」何文沛欣賞的看著他。
「又不是我害死你的,怕什麼?該怕的是害死你的人。」師玄颶輕哼。
「害死我的人?我是心髒病發作死的,哪來害死我的人?文判說我是壽終正寢的。」
「我想我知道你為何出現在這里了。」師玄颶突然冷冷一笑。「如果我沒猜錯,你或者是你們,一直都存在吧!而且是在翟紫彤的身邊,對不對?」若是這樣,翟紫彤那詭異的舉動就得以解釋了,也許他們之中有人知道他的過去,所以她說是鬼告訴她的並不是謊言。
「沒錯,我們全都在。說說看你認為我為何會出現?我很好奇。」
「你們不想我繼續追查下去,是吧?」師玄颶說。
「如果是,你會罷手嗎?」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必須查清楚陳星豪的死因。」
「星豪?他是被黑道尋仇殺死的。」何文沛給他答案。
「翟紫彤呢?她在這件事里扮演什麼角色?」
「一個可憐、柔弱的未亡人。」
「可是我卻不這麼認為,在我看來,她更可能是個為了巨額保險金而密謀殺了陳星豪的黑寡婦。」師玄颶故意道,縱使他的心里因這幾次的接觸之後已產生了懷疑。
「別叫紫彤黑寡婦,那很傷人,她已經夠苦了!」何文沛嚴厲的斤責。「那筆保險金紫彤井未動用分毫,連警局發放的慰問金也分毫不差的全部匯給星豪的父親了!」
「胡說八道!他已經過世五年多了,難不成是匯進陰曹地府了?」
「那麼就是那個陳文豪接收了那筆錢!」何文沛猜測著。
「這個更不可能,文豪如果收到這筆錢,又怎麼可能要我調查?」
「事實勝于雄辯,以你的能力,只要有心,就可以查出來,我不想和你爭辯這件事。我只想告訴你,紫彤沒有殺掉我們任何一個,在這一連串的意外里,受害最大的,不是我們的家人,而是紫彤!」何文沛認真的望著他,語氣里有著對翟紫彤的心疼。
「既然如此,你們就毋需怕我調查了,不是嗎?」
拔文沛無奈的嘆息。「你還真是固執!」
「我會把它當做是贊美。」
「這樣好了,這個周末就請你來我家作客,我介紹其他人給你認識。」何文沛突然提出邀請。
師玄颶訝異的望著他。「其他人?該不會是其他鬼吧?」
「叮咯!你又答對了。」
***
辮暗的街道,嚴介弘小心謹慎的問進一棟破舊的大樓,步上臥暗潮濕的樓梯,來到四樓。
站在一扇門前,沒有看到任何的門牌號碼,他輕敲了三聲房門,一會兒後,里頭有人應門。
「要做什麼?」門內男人粗啞低沉的聲音響起。
「快活啊!」嚴介弘低聲道。
「哪來的?」門里的男人又問。
「外頭來的。」
維持了三秒鐘的寂靜之後,那扇門緩緩的打開,嚴介弘立即閃身而人,之後,又立即將門關上。
「馮大,我的東西弄好了沒?」嚴介弘焦急的問。
那名喚馮大的男人懶洋洋的瞥了他一眼,才轉身走進一處甩簾子做為屏幕的小棒間,沒多久,便又走出來,將東西丟給他。」
「錢放著,你可以離開了。」馮大重新坐回椅子,看他的電視。
嚴介弘看著手上嶄新的證件,那是他的新身分,能夠讓他躲過師玄颶那家伙陰魂不散的追查的假證件,這東西花了他五十萬港幣。
「不會有問題吧?」嚴介弘不放心的問,縱使他左看右看前看後看,都察覺不出和真的證件有何不同,但是難保那些「專業」人員不會看出破綻。
「你認為呢?」馮大不耐煩的反問。
「我希望沒問題,我花了五十萬,可不想買張廢紙。」
「不放心就把東西放下滾出去。」馮大毫不在意的說。
「好吧!我就相信你的技術。」嚴介弘只得模模鼻子。
馮大眼底閃過一抹不屑,「賣你一個消息吧!」
「什麼消息?」
「有關那個一流的賞金獵人的消息,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那個人在還沒成為賞金獵人之前好像是ICbro的人,而且和你是搭檔嘛!」
「廢話少說,到底是什麼消息?」嚴介弘一听是關于師玄陋的消息,全身變得緊繃。
「十萬。」馮大開口要價。
「十萬?!你瘋了?一個消息要十萬?!」
「就是十萬,難不成你寧願和那個賞金獵人踫面嗎?」馮大狡檜的一笑。
嚴介弘咬牙,眼底閃過一抹陰狠。
「好,就十萬!」他立即從手提箱里面再抽出一疊鈔票,丟在原先那五十萬上頭。「說吧!」
「昨天有人來找我,問我你有沒有來過這里,我想他們已經料到你可能會拿我制造的假證件闖關。」
「該死的!你說了什麼?!」嚴介弘低咒。
「還沒說什麼。」馮大意有所指。
「是師玄颶?」
「應該不是,我記得他好像自我介紹說姓蘇。」
「可惡,是蘇兆基!」嚴介弘心一驚,被那個蘇兆基盯上,就算插翅也難飛。
「沒錯,好像就是這個名字。」馮大點點頭。
嚴介弘交代,「如果他再出現,就說我不曾來過,知道嗎?」
「他出價一百萬買我的消息。」
「你該不會也要我出一百萬封你的口吧?」
「如果同樣是一百萬,我干麼還要多等一天?」
「意思就是要我加價?」嚴介弘咬牙問。
「那就要看你的誠意了。」
「好,那我就加價。」嚴介弘陰狠的表情一閃,快速的從腰際抽出一把槍。「加一顆子彈,你認為呢?」
馮大臉色慘白,瞪著指著自己額頭的槍口。「嘿!有話好好說!」
「封你這種人的口,這是最好的辦法了!」嚴介弘為絕後患,毫不猶豫的開了槍。
砰的一聲巨響,馮大應聲倒地,頭部中了一槍,當場氣絕。
「哼!一百萬是嗎?我會燒給你的!」嚴介弘將桌上原先的六十萬收起來,知道槍聲會引來麻煩,于是轉身快速的離開。
他有了領悟,知道自己再也不能只是逃,他必須反擊,只有師玄膽死,他才有可能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