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七個人沒一個人知道一絲絲蛛絲馬跡。
棒天,酒樓也因此被勒令暫時歇業,等待調查。
「我看,我去找曹大夫問個清楚好了。」萬荏彌站起身。
「不行!」鐘其揚拉住她。「萬仁堂外頭有何大人的屬下守著,每個進萬仁堂的人都要被盤查,-進不去的。」
「我當然可以。」她很有把握的說。
「小家伙……」
「每個人都知道阿彌是個少年,所以我只要恢復女兒身,他們根本不會知道我是如意酒樓的人。」
「不行,我還是不能讓-去冒這個險。」鐘其揚堅決反對。
「我現在是如意酒樓的一份子,我想要為酒樓盡一分力量,讓我去。」
「小家伙。」他將她拉到身前,「-的心意我很感動,可是請-體諒我的心情,我沒辦法讓-為我冒險。」
「我不會有事的,相信我……」萬荏彌極力的想說服他。
「說得真好听!」嘲諷的聲音傳來,他們偏頭望去,宋貞琴款步走來。「空有一張嘴,誰知道-心里做什麼打算?」
「宋姑娘,-是什麼意思?」萬荏彌瞪她。這女人,事發之後到方才都不見人影,現在出來攪和什麼啊。
「我是什麼意思-心里有數。」宋貞琴冷哼,轉向抿唇不語的鐘其揚。「其揚公子,有件事我不知道該不該說呢。」話尾,還睨了萬荏彌一眼。
「既然不知道該不該說,那就不要說了。」他冷淡的說。
萬荏彌嗤笑一聲,宋貞琴臉上則閃過一絲惱怒。
「可不說的話,我覺得太對不起鐘伯伯的恩情,畢竟這與如意酒樓此次的事件有關。」
萬荏彌和鐘其揚相視一眼,重新坐下。
「既然和酒樓有關,也就沒什麼該不該說的,宋姑娘但說無妨。」鐘其揚點頭。
「听說何大人是被下藥,雖然目前不知道被下了什麼藥,不過我卻知道誰的嫌疑最大。」
「如果只是胡亂臆測,那-就不必說了。」光是看她的表情,他就猜到她要指控的是誰了。
「雖然是臆測,卻非胡亂臆測,酒樓里,只有她最有動機。」
他微蹙眉不語,反倒是萬荏彌開口追問了。
「是誰?」
宋貞琴冷冷一笑,「還會有誰,不就是-嗎!」
「嗄?」萬荏彌錯愕。「我?!」
「阿彌不可能做那種事,更何況是不是被下藥還是未知數。」鐘其揚嚴厲的反駁,接收到萬荏彌感謝的眼神,對她微微一笑。
「那麼你可以問她,她到底是什麼身分?」宋貞琴瞧見他們眼波流轉的模樣,眼神更冷。
「我知道她的身分,這點不勞宋姑娘操心。」他以為宋貞琴指的是她是女兒身這件事。
「你知道?」宋貞琴訝異,「你知道她是吉祥酒樓的大小姐?!」
鐘其揚身形一僵,偏頭望向身旁的萬荏彌。她臉色蒼白,表情無措,眼底有著懇求的神情,怯怯地望著他。
「然後呢?」他淡淡的問。
「然後?」宋貞琴愣了愣。「我說她是吉祥酒樓的萬大小姐,你沒听清楚嗎?」
「我當然听清楚了,只是想問-有沒有什麼我不知道的消息?」
「你真的知道她的身分?」宋貞琴還是無法接受,她可是花了一筆銀兩才查出萬荏彌的身分,沒想到是白費了。
萬荏彌也訝異的望著他。
「我剛剛不是說了,我知道她的身分。」鐘其揚只是淡淡一笑。「如果-要說的只是這些,那麼我听到了,恕我們不陪。」他冷聲說,拉著萬荏彌的手起身就走。
「她混進酒樓一定是有目的的,搞不好她就是為了破壞如意酒樓的聲譽,影響如意酒樓在年宴上的表現,這件事也一定是她搞的鬼,我說的沒錯吧,萬大小姐!」
「-錯了,不是我。」萬荏彌咬牙道。他會相信她,還是相信宋貞琴?
「哼!我不相信,如果大家知道-的身分,也不會相信-和這件事無關。」
「我相信。」鐘其揚轉過身,冷冷的望著她。「我相信她。」
「為什麼?」宋貞琴驚訝地質問。
萬荏彌激動的望著他。是啊!她也很想知道為什麼。
「我沒有必要向-解釋,宋姑娘,-只是鐘府的客人,我希望-謹守客人的本分,不要過問我們的家務事,沒事的話,請恕我們先行離開。」
瞪著相偕離去的兩人,宋貞琴錯愕至極。
家務事?鐘其揚說這件事是家務事,他將萬荏彌當成鐘家人了?
怎麼會這樣?那她接下來該走哪步棋?該怎麼做,才能達到她的目的?
一離開宋貞琴的視線,鐘其揚便放開她的手,背對著她不發一語。
「小老板……」萬荏彌囁嚅地開口。
「-真的是萬大小姐?」他打斷她。
萬荏彌一頓,知道再也無法隱瞞了。
「我是。」
聞言,他嘆了口氣。
「-目的是什麼?」
「我……」
「請-告訴我實話。」他轉過身來,緊緊的瞅著她。
「我是、我是打算來搞破壞的……」萬荏彌瞧見他悲哀的閉上眼楮,立即上前抓住他的手。「可是我什麼都沒做,你相信我,這次的事真的不是我做的。」
鐘其揚睜開眼楮,輕輕的嘆了口氣,伸手揉了揉她的發。
「我相信。」
「我知道你一定很生氣、很生氣,可是我……咦!你、你說什麼?」她一愣,訝異的望著他。
他失笑。「我說我相信。」萬老板是個可敬的對手,行事磊落,他相信他教出來的女兒不會差到哪里去。
她錯愕的張著嘴,久久才接受了這個事實。
「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他挑眉問。
「為什麼相信我?我是真的要來搞破壞的,你為什麼這麼簡單就相信我?」
「-不希望我相信-嗎?」尤其她這種性子,說要搞破壞,又能破壞到什麼呢?混進來那麼久了卻還是一事無成,反而酒樓出事之後,她比他們都焦急且憤恨不平。
「我當然希望啊,可是這說不通的,你不應該這麼簡單就相信我,你應該狠狠的罵我一頓,說一些你很失望,我很可惡的話,然後恨死我的將我趕出去。」
「我對-很失望,沒想到-是這麼的心機深沉,利用了我對-的信任,真是太可惡了,我恨-,-立刻給我滾出去!」
萬荏彌愣愣的張著嘴,好一會兒才一臉黑線的撫額嘆息。
「你是在背書啊?」平平板板的,一點情緒起伏都沒有,分明就是在嘲笑她嘛!
「還不滿意?」鐘其揚笑望著她。
「你在嘲笑我,對不對?」
「沒錯,我笑-不適合當賊。」他點點她的俏鼻。「憑-的聰明才智,想要搞破壞,而且這破壞大到能撼動如意酒樓,達成-的目的,實在很困難。」
她愣愣的張著嘴。他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
「你的意思是我很笨嗎?」她-起眼,狠狠的睨著他。
鐘其揚聳聳肩,但笑不語。
「可惡!走著瞧,等這件事情解決了之後,我一定要讓你見識一下我破壞的功力。」萬荏彌下挑戰書。「嘿嘿,現在你已經知道我的目的,我就可以更光明正大的搞破壞了,你等著吧!」
這小家伙,真的是很可愛哪!
「那我就拭目以待了,別讓我太失望。」他笑了笑。「不過我很好奇,-為什麼要到如意酒樓搞破壞?」
她無奈的一嘆,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全盤托出。
「你也知道替手有多難找,所以我就換了個較簡單的方式,只要其它酒樓比我們差,就不會太丟臉了。」
「所以-找上如意酒樓。」他了解的點頭,該怎麼說呢?「得到萬大小姐的肯定,真是榮幸啊!」
「嘿嘿,不客氣。」她尷尬的笑了笑。
他曲起食指不客氣的敲下。「-還真敢回答。」
她不敢喊痛,只能噘著唇,覷他一眼。
「那現在我們要怎麼做?」還是先想辦法解決這件事再說。
「總會有比何大人更高的官來治他的。」鐘其揚意有所指的一笑。
「拜托,那些做官的,不都是官官相護,要指望他們,還不如自己想辦法來的實在一點。」萬荏彌不予苟同。
「-放心,這個官不一樣,等他接到我的書信,他會騰出時間來幫我們的。」
「咦!是你當時馬上送出去的那封書信?」萬荏彌想起那個熟悉的名字,孫立明……孫立明……啊、啊!是當朝左宰相。「你認識左宰相?!」
「有點交情。」他微笑,保守地說。
「哈!這下可以安心了。他什麼時候把那個何大人抓起來治罪?」
「很抱歉,小家伙,他目前出了點事,我的書信尚未送達他的手中,得等他回復才行。」
當初送出書信只是預防萬一,他會盡力想辦法自己解決,若真沒辦法,至少還有這條後路,不過他希望不必真走到這個地步。
為了讓無辜受牢獄之災的七個人得到妥善的照顧,萬荏彌和府衙牢頭大哥們打好了關系,不時的送上美酒佳肴,並在可以探視他們的時候,塞幾塊碎銀給牢頭們。
銀子大家當然愛,可牢頭們最愛的,還是出自如意酒樓大廚親手烹調的佳肴,平時苦哈哈的,哪有閑錢到酒樓吃喝一頓,如今他們幾乎是個個期待她的到來。
「阿彌,你來啦!」瞧見那瘦小的身子遠遠走來,牢房外頭的兩名守衛就熱絡的打招呼,在看見她手中大大的籃子之後,口水差點流了下來。
「快快快,今兒個帶什麼好吃的?」
迫不及待的上前接過三層設計的超大籃子,一打開籃蓋,撲鼻的香味讓兩名守衛深吸了口氣,贊嘆的閉了閉眼楮。
「哈哈,真是太棒了,這是給我們的沒錯吧?」
「是啊,守衛大哥,這幾道菜可是我們大廚精心烹調的喔,還有這個。」萬荏彌笑著模出一個小謗蘆交給他們,神秘兮兮的湊上前低語,「阿彌知道守衛大哥當班的時候不可以喝酒,不過這可是阿彌好不容易模來的翠玉釀,守衛大哥不嫌棄的話,等下了工再嘗。」
喔喔喔,翠玉釀耶!兩名守衛眼楮都發亮了。
「守衛大哥,那阿彌進去嘍。」重新蓋上蓋子,她提起頗重的籃子,在守衛開門之後走了進去。
「阿彌,你來啦!」兩個牢頭瞧見她,接著又重復了一次方才在外頭的情景。
「牢頭大哥,我們酒樓的人都還好吧?」
「沒事兒,我們把他們照顧的妥妥當當,來,我帶你去瞧瞧他們。」牢頭大哥拿出鑰匙,領著她到牢房,幫她打開牢門之後,趕緊回到位子搶美食了。
「阿彌。」七個人早在听見聲音的時候,就排排站在欄前等著了。
「你們都還好吧?」她提著籃子踏進牢門,蹲跪在地上,將底層的佳肴擺出來。「七位大哥,籃子不夠大,只能帶這些,你們將就點用,這是小老板的心意。」如果告訴他們這都是年宴中要用到的菜色,他們肯定會嚇壞吧!畢竟這是給皇帝老爺吃的,他們卻早一步吃到。
「阿彌,酒樓還好吧?忙得過來嗎?」吳名昆接過她遞上的筷子,擔憂地問。
萬荏彌一頓,是喔,還沒讓他們知道酒樓被勒令暫時停業,靜待調查的事。
「怎麼了?阿彌,是不是又出了什麼事?」徐佑源察覺她的異樣,焦急的問。
「其實……酒樓這一陣子都不能開門做生意呢。」
「嗄,為什麼?!」七人驚愕地喊。
「何大人下的命令,說是要做調查,查清楚之前不準開門做生意。」
七個人頹喪的坐在地上,垂頭喪氣。
「都是受到我們的連累。對不起,阿彌,你代我們跟老板和小老板說聲對不起,小老板才放手讓我們全權負責,結果不到三天就出事了,我們這麼不爭氣……真的……很抱歉。」王協平垂著頭,哽咽的說。
「不是的。」看他們這般自責,她好不忍心。「你們想太多了,被連累的是你們啊!小老板交代我,要我代他跟你們說聲抱歉。」
「不不不,怎麼會呢?明明是我們……」七人慌了手腳,他們敬重的小老板啊!
萬荏彌搖頭,低聲的將事情的原由告訴他們,七人听了義憤填膺。
「真是太可惡了,怎麼會有這麼不知羞恥的女人,簡直是、簡直是……」書讀得不多,一時想不到好的形容詞。
「一門無恥?」蘇旺低聲提供。
「對,一門無恥!」
「噗!」她噗哧一笑。
「阿彌,你還笑得出來喔,唉!我覺得小老板好可憐。」
「你們放心,小老板說了,他正好可以專心的準備年宴,只是委屈了你們。」
「沒關系,我們在這里吃好睡飽,牢頭們對我們很照顧,都是你們的功勞。」
「就是說啊,你跟小老板說,我們在這里很舒服,吃飽睡睡飽吃,又不用工作,沒有委屈,讓小老板不要掛心啦!」個個老實憨厚,拚命的想要減輕小老板的愧疚。
萬荏彌好感動。縱使他們在外頭為他們打點得好,但終究是蹲苦牢,能舒服到哪里去呢?
比起老爹,鐘其揚真的比較有識人之明,如果他們是吉祥酒樓的人,如今她們三姊妹也不用被娘趕出門找替手了吧!
「我該走了,有什麼消息我會再來告訴你們。」
「阿彌,小老板就麻煩你多照顧了。」
「我會的,你們放心。」
苞守衛們打聲招呼之後,才踏出府衙,走過轉角,迎面一個穿著粉色衣裳的姑娘擋住了她的去路。
「喂,你,跟我來。」林蘭傲慢的下命令。
她一愣,左右望了望,四周就她一個人,是叫她嗎?
「姑娘,-叫我?」萬荏彌客氣的問。
「不叫你叫誰?你有瞧見這附近有其它人嗎?」林蘭不客氣的說,搞不懂二小姐為什麼叫她來堵這死奴才的路。
「有事嗎?」她還要趕回如意酒樓,沒閑工夫和這種沒禮貌的人-唆。
「我家小姐要見你,跟我來。」林蘭傲慢的重復一次,轉身就走-!誰理她啊!
萬荏彌皺皺鼻子,與她分道,也打算離開。
「喂!死奴才,給我站住。」林蘭發現人沒跟上,氣怒的喝叱,碎步跑了過來擋住她。「你要去哪里?不是叫你跟我來嗎?」
「抱歉,我很忙,-家小姐要見我,自己到如意酒樓來,我會撥時間見她。」
「大膽,你知不知道我家小姐是誰啊?」林蘭怒叱。
「我不知道,也沒興趣知道。」萬荏彌揮揮手,橫跨一步,越過她就走。
「我家小姐是何大人的二千金。」林蘭傲慢的說。
萬荏彌腳步一頓,是花痴女之一!
「死奴才,你如果不想看到牢里那幾個人遭殃的話,就乖乖的和我去見二小姐。」林蘭得意的笑了笑,知道害怕了吧!
萬荏彌冷冷一笑。去,她當然去,他們正愁沒有管道可以見到受害人呢,現在正好,她倒要看看花痴二小姐見她這個死奴才有什麼目的!
「那麼,就請-這個賤奴婢為我這個死奴才帶路吧!」
「你……」林蘭氣紅了臉,怒指著她,不假思索的就揮去一巴掌。
萬荏彌手一抬,在半空中截住她的手。
「別太過分了!」她冷聲警告,要說在如意酒樓磨練的這幾天有什麼好處,就是她的力氣、手勁都比過去大了,要捏痛一個柔弱姑娘的手骨是輕而易舉的。
「放、放手!」林蘭痛白了臉,又惱又怒又怕的喊著。「你、你這個死奴才,你是什麼身分,竟然敢踫我,快放手!」
「哼!」萬荏彌甩開她的手,「搞清楚,我可是自由身,靠自己的勞力賺錢,而-,不過是人家的奴婢,算起來,我的身分可比-高尚太多了。」
「你……可惡!」
「-到底帶不帶路?再-唆下去我就走了,看-怎麼對-家小姐交代。」
「哼,走著瞧。」林蘭怒哼,轉身走向何府的後門。
萬荏彌也不跟她多說廢話,反正這種狗仗人勢的人她又不是沒見過。
從後門進入之後,林蘭將她帶到偏僻的後園,不遠處有一座亭閣,她看見一名美艷的姑娘坐在上頭。
「二小姐,奴婢把人帶來了。」林蘭踏上亭閣,恭敬的彎身立于何茵茵身側。
「帶過來。」何茵茵聲調柔和,輕聲地說。
萬荏彌自動的踏上亭閣,審視著眼前一副高貴無比的何茵茵,她就是何二千金?
長得很不錯啊!為什麼需要用那種下三濫的詭計巴著鐘其揚?
拔茵茵也上上下下的打量著一身粗布衣裳打扮的萬荏彌,臉上的表情沒有任何轉變,好一會兒之後,她才柔柔地開口,「-就是萬荏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