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葛廣因無聊的撐著腦袋坐在將軍府大門的石階上,有一搭沒一搭的和守門士兵交談。
蚌然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傳來,他疑惑的抬起頭看,倏地眼楮-起。那匹馬不是「雷霆」嗎?馬上歪歪倒倒好象要掉下來又死撐著的,不就是廣昊!
糟!出事了。
他猛地站起身,沖上前吩咐士兵。「快,去請大夫到將軍府,還有,要人到醉仙人請將軍回府。」
「雷霆」沖到將軍府前嘶鳴一聲停了下來,馬上的諸葛廣昊歪倒地掉下馬,幸而諸葛廣因已經有所準備,及時接住了他。
「廣昊!」諸葛廣因焦急的喚他。
諸葛廣昊呼吸淺促,痛苦的睜開眼楮,看見諸葛廣因之後,奮力的抓住他的手。「吳理……逃了,廣心……救廣……心……」他像是費盡最後力量說著。
「別說話了、別說話了。」諸葛廣因又慌又急,眼淚開始眼眶里打轉。
諸葛廣昊閉上眼陷入昏迷,嘴里依然囈語著。「救……廣心……」
諸葛廣因見狀,急忙朝著門里大喊。「來人,快來人啊!」
「拜托你,別哭了!」粟巧兒不耐煩的瞪著諸葛廣因,她這輩子還沒見過這麼愛哭的男人。
「哼!-管我,我的手足一個生死不明,一個重傷昏迷不醒,我才不像-這麼冷血。」諸葛廣因哽咽的說。
「哭根本無濟于事,你哭就能把生死不明的廣心哭回來嗎?就能把昏迷不醒的廣昊哭醒嗎?就能挽回那幾名被毒死的士兵的生命嗎?現在要想的,是接下來該怎麼辦。」她不客氣的朝他吼。「廣因,你家三爺要處理的事已經夠多了,你就不要再用你煩人的哭聲加重他的負擔好嗎?」
聞言,他瞪了她一會兒,哭聲漸歇。「我告訴-,我可不是听-的話,我只是不想讓三爺心煩。」
「是是是,我知道。」她敷衍的說。
「不知道廣昊怎樣了?」他緊瞪著房門。
里頭大夫正在全力搶救,諸葛尚諭也在里頭。
他已經派了十數名精衛先行追蹤而去,在諸葛廣昊清醒過來之前,先去探查出事地點。
現在已知的消息是,有人下毒劫囚車,數名士兵被毒害,廣心和廣昊也中毒,廣昊拚死回來求救,而廣心目前生死不明。
蚌地房門從里頭打開,諸葛尚諭、大夫一同走了出來。、粟巧兒和諸葛廣因立即上前。
「他怎樣了?」粟巧兒關心地問。
諸葛尚諭抹了抹臉,「廣因,你送大夫出去。」
「是,三爺。」諸葛廣因旋即領著大夫離開。
「巧兒……」諸葛尚諭疲累的低喚。
她上前將他擁進懷里。「不是你的錯,你別自責。」
他緊緊的抱住她,想從她身上得到一些溫暖。
「他們跟在我身邊好久好久了。」
「我知道、我知道。」
「巧兒,我必須親自處理這件事,等一會兒我就出發,這里……」
「你放心,醉仙人有行一他們我很放心,我會留在將軍府照應著。」
「不,將軍府佔地廣大,-又不是很熟悉,我想請-把廣昊和廣因帶到醉仙人,那兒是-的地盤,做起事來也方便些,無論要攻要守-都能拿捏得準,-覺得如何?」
「好,我帶他們回醉仙人。」他說得沒錯,這樣確實比較好。
「謝謝-,巧兒。」
她搖頭,「你不用跟我客氣。」
「巧兒,我猜想那個助吳理月兌逃的人,和之前在酒樓井中下毒的人是同一個,那人是鬼幫叛徒,鬼幫幫主也已經發出狙殺的密令,找到他們是遲早的事,我擔心的是,在他們自知難逃一死後,恐怕會做出狗急跳牆之事。所以在抓到他們之前,你們都必須很小心。」
「我會的,你放心,你該知道我不是弱女子。」
他嘆了口氣,「我怎麼放心得下。吳理過去就一直想得到-,只不過有所顧慮才遲遲沒有動手,可如今他已經沒什麼好顧慮的了,這樣的亡命之徒是最難防範的。」
「吳理那只軟腳蝦,別說想動我,怕他是連接近都接近不了。」
「別忘了,有一個擅長使毒的人與他同道。」這就是他放不下心的原因。
粟巧兒一頓,「你說得沒錯,不過你放心,我會小心的。」
他憂心忡忡的望著她,「巧兒……」
「吻我。」她突然要求。
他微楞了下,旋即,俯首吻住她柔軟的紅唇,熱切得彷佛這是兩人間最後的纏綿。
一吻結束,她氣息混亂的靠在他胸前,傾听他快速的心跳。
「尚諭……」她頓了下才開口。「等你回來之後,我會給你一個答復。」
「-是說……」他低頭望著她,神情有絲緊張。
「嗯,等你回來,我會告訴你。」她微笑著,心底已經有了決定。
人生無常,與其因過去的陰影煩惱未知的未來而躊躇不前,何不把握當下?
娘,-也贊同吧!
快馬急馳一日夜來到出事地點,十數名精衛已等在那兒,一臉凝重。
諸葛尚諭立即躍下馬,「找到人沒有?」
「回將軍,此處地形險峻,入夜之後野獸出沒頻繁,幾位士兵的尸體已經殘缺不全,屬下將他們暫時安置在山洞中。」精衛隊長指著前方山壁的一處凹洞。
「廣心呢?找到了嗎?」
精衛隊長搖頭。「尚未找到忠武校尉。」
諸葛尚諭-著眼審視著四周,仰望陰晦的天空,沉凝地下令。「留下五名精衛守著山洞,其它人跟我來,務必在雨水沖毀所有蹤跡之前,找到廣心。」
「是,將軍。」
眾人沿著可能的形跡追蹤搜尋,在第一滴雨落下時,有一名精衛大喊。「將軍,找到了!」
諸葛尚諭聞聲立即沖了過去。「在哪里?」
順著精衛的手望去,他上前撥開草叢,一張臉倏地刷白。
「我的天啊!」眾人見狀低喃,掩面不忍再看。
「廣心……」諸葛尚諭撲上前,顫抖的手撫上已經慘不忍睹的臉。「廣心、廣心……」
「將軍,請節哀。」精衛隊長低聲安慰。
「不!」諸葛尚諭不接受,輕輕的將他抱了起來。「廣心,醒來,廣心,我命令你醒過來,醒過來啊……」
霎時,驟雨狂落。
風勢增強了,看天候,暴風雨應該快來了。
楚行一從徐茵茵的房里出來,就看見粟巧兒。
「老板?有事嗎?」
「茵茵平靜些了?」今天一整逃詡沒听見她激動的哭喊。
「嗯,似乎已經接受事實了。」楚行一點頭。「昨晚我帶她去看李大他們。」
「咦!她願意去。」粟巧兒感到訝異。
「我扛她去的,我要她睜大眼楮看清楚,她怨怪的那些人是如何為了活下去而奮戰。」他要她了解,當她錦衣玉食的享受她爹搜刮來的民脂民膏時,這些人卻為了活下去易兒而食,老人為了少一張口吃飯不惜自戕。他還帶她去看那一堆堆黃土,每一堆,都是一段血淚,一顆哀傷的父母心。
她說她沒錯,但是她錯在她的無知,錯在她的不知民間疾苦。
今天一整天她都沉默不語,他知道,她接受了事實。
「行一,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麼你能一眼就認出她?」
「我想是因為過去被她纏怕了,對她,特別敏感吧!」這是他能想到唯一的理由。
「是這樣嗎?」粟巧兒沉吟。
「如果沒事,我要回廚房了。」楚行一轉身準備離開,突然想到一件事。「對了,老板,從明天開始,不需要再送膳給徐姑娘了,她要用膳就自己出來。」他對粟巧兒說,也是對房里的徐茵茵說。
「你決定就好,我沒意見。」粟巧兒點頭,知道他的用意。是該讓徐茵茵走出來了,她必須了解她已經不是千金小姐,以後她還會體認到,沒做事就沒飯吃的道理,不過暫時還是一步一步慢慢來吧!
「謝謝老板體諒,我回廚房去了。」
目送楚行一離開,她轉身望著徐茵茵的房門,想進去,最後還是作罷,旋身去探望諸葛廣昊。
她推門而入,就瞧見諸葛廣因因為疲憊靠著床沿打盹,旋即上前輕輕的搖醒他。
「廣因、廣因。」
諸葛廣因受驚,跳了起來。「廣昊?廣昊怎樣?」
「沒事,他沒事。」她低聲安撫他,「你累了,到隔壁房去休息,我來照顧廣昊。」
諸葛廣因疲憊的抹了抹臉,又揉了揉眼楮。「粟姑娘,三爺可有消息?」
「還沒有,你放心,他一定會找到廣心的。」
他垂頭喪氣的低下頭,坐回床沿,一雙紅通通的眼楮緊盯著昏迷不醒的廣昊。
「廣因,去休息吧!累垮了也沒好處,是吧?」
「我還撐得住-家大廚炖的補湯效果很好,我不累。」他搖頭拒絕。
她一臉無奈,他除了愛哭之外,還挺固執的,而且……情深義重。
看情形,就算強迫他回房,他也無心休息吧!
「這樣好了,我在這里搭個臨時的床讓你休息,如何?」
他望著她。「謝謝-,粟姑娘。」
她搖頭。「別客氣。」
「回來……」床上的諸葛廣昊突然痛苦的囈語,「別走,回來……廣心……」
「廣昊?!」諸葛廣因撲到床邊,緊張的壓住他掙扎的四肢。
粟巧兒站在旁邊,擔憂地想要幫忙。
「廣心,別走。不許走……」諸葛廣昊大喊,猛地張開眼楮,空洞的望著空氣,劇烈的喘著氣。
「廣昊、廣昊,你醒了嗎?醒了嗎?」諸葛廣因焦急的俯身在他眼前。
空洞的眼神漸漸有了焦距,定在諸葛廣因的臉上。
「廣……因……」
「嗚嗚,醒了,你終于醒了,醒了就好,醒了就沒事了,嗚嗚……」
「廣心……廣心人呢?」諸葛廣昊困難的問。
「三爺去找他了,你放心,廣心一定會沒事的。」
「廣心……跟我道別,我不許……他走,他……只是笑著……」說著,諸葛廣昊閉上眼楮,眼淚從眼角滑落,再次昏睡。
「廣昊?!」諸葛廣因驚喊。
「別擔心,他需要休息。大夫說了,只要醒過來就沒問題了。」粟巧兒安慰。
「他剛剛說廣心跟他道別是什麼意思?」諸葛廣因不安地問。
粟巧兒沉默不語,眼底充滿憂心望向窗外。風勢似乎更強了,她只希望,大家都平安。
深夜,暴風雨來襲,粟巧兒在房里負手踱步,忐忑盈滿心間,他……不會有事吧?
倏地砰地一聲巨響,房門被用力推開,她猛地轉過身,看見渾身濕透、一身血污的諸葛尚諭。
「你……」她迎上前,看清楚他的表情後,到口的話咽下。
他淒楚哀傷的俊顏讓她的心一揪,瞬間了解此次尋人的結果。
早該猜到的,廣心都已經來與廣昊道別了。
她飛奔向前偎進他懷里,不在乎他濕透的身子會將她弄濕,她緊緊的抱住他,輕撫著他的背、他的臉,此刻只想給他安慰。
「巧兒……」他痛苦的低語著。「巧兒、巧兒……」
「我在這里、我在這里。」她紅了眼。
「縱橫沙場多年,我應該已經看透生死,可是……」他埋首在她頸窩,低聲嗚咽。「廣心不只是我的屬下,我當他是兄弟、是朋友。」
「我知道、我知道。」她抱著他輕輕搖蔽著,他的傷心讓她的心擰得幾乎碎裂。「我相信廣心一定也知道。」
「別離開我。」他聲音破碎,仰頭絕望地索求著她的溫暖。
「不會的,我不會離開你。」她給他保證,毫不吝惜的付出溫暖。
他像個溺水者抓住了浮木,緊攀著她,深切的吻著她,絕望的渴求著,激烈的著。
他們雙雙倒在床上,他低啞著聲音不住的低喚她。「巧兒、巧兒、巧兒……」
那一夜,狂風驟雨,她為他付出了一切。
之後,諸葛尚諭全力投入追緝吳理的行動,每天天一亮就不見人影,直到月上西樓才疲累的來到醉仙人,與她同榻而眠。
「-覺得這樣下去可以嗎?」見粟巧兒因為菜肴的味道而感覺惡心時,楚行一看不過去了。
彼不了其它,他將客人全送走,把酒樓關了起來,暫停營業。
「行一,沒有必要關門,我只要休息一下就沒事了。」這是她第一次孕吐。
「他必須負起責任。」
「行一,他沒有不負責任,是我還沒告訴他……」
「早在他要踫-之前,就該先把-娶進門。」
「吳理還沒抓到,我們哪有心情想那種事。」
「那他就有心情每天爬上-的床?」
「楚行一!」粟巧兒惱怒的喊。
「不管如何,今晚他來的時候,我要找他好好的談一談。」
「楚行一,我不準你……」
「粟巧兒,現在的-沒有資格說這種話,我答應過夫人會盡心照顧-,-如果不想我二話不說先揍他一頓的話,就閉上嘴。」
「楚行一,你愈來愈過分了。」她瞪著他。
「愈來愈過分的是。」他吼回去。「是我太縱容-了,如果可以,我一定把-鎖在房里。」
「楚行一,別忘了自已的身分。」話一出口,她就後悔了。
楚行一聞言臉色一黯,不發一語緊盯著她。
「對不起,行一,我不是……」
「您說得沒錯,是我逾矩了,沒資格說話的是我,請見諒。」他沉痛的說,「如果您沒其它事吩咐,我告退了。」
「行一……」她看著他頭也不回的離去,煩躁的嘆了口氣,這張嘴,真該死!「好吧!我回房面壁思過,把自己關起來總可以了吧!」她朝他喊。
楚行一腳步一頓,一會兒後又邁步離開。
「什麼嘛,真要我面壁思過啊!」粟巧兒埋怨的噘起唇嘆了口氣。不過話都說出口了也不好反悔,只好乖乖的回房面壁思過啦!誰教她這張嘴傷了他的心呢!
她就知道,他愛的是粟巧兒。
徐茵茵傷心的站在樹後看著楚行一離去。背對著粟巧兒後,他的表情是那般的哀傷,讓她也跟著徹底死心了。
早該知道如此不堪的自己,他怎麼可能會看得上……
突然,一只粗黑的大掌從後頭掩住她的口鼻,箝制住她的行動。
「唔、唔唔……」她驚恐的拚命掙扎。
「安靜,不許動,要不然我就扭斷-的脖子。」
聞聲,她渾身一僵,是吳理!
諸葛尚諭在外搜查他的行蹤,而他竟然混進醉仙人。
糟!難道他想對醉仙人里的人不利。
「我現在就放開-,但-最好安靜一點,否則-一定會沒命,知道嗎?」吳理威脅著。
見她點頭,他緩緩的放開她。
徐茵茵轉過身一看,除了吳理之外,還有一個形貌異常俊美的男子,她恐懼的退了一步。
「你、你們想做什麼?」她顫抖的問。那個男人美則美矣,可是眼神邪佞,渾身充斥著陰沉的氣息,宛如地獄來的惡鬼一般讓人害怕。
男子掌一伸攫住她的下巴,丟了顆藥丸進她的嘴,緊接著在她背後一拍,強逼她咽下。
「你……咳咳,你讓我吃什麼?」她驚恐的問。
「毒藥-放心,只要-照我的話去做,我就會給-解藥。」說完,吳理得意的笑著。
「你要我做什麼?」
「到廚房去,把這一包東西加進晚膳的菜肴里。」吳理拿出一白色藥包。
晚膳!晚膳通常是大家一起用的,他打算一次毒死所有的人。
「這、這是什麼?」徐茵茵明知故問。
「-不用知道那麼多,只要照我的話去做就行了。」
她垂下眼,在心中告訴自己不能軟弱,必須想辦法通知其它人吳理的詭計。
她強迫自己望向那恐怖的男子。「這位公子應該就是鬼幫的人,是嗎?」她曾于無意間听見醉仙人的人談論有關醉仙人後院的井被下毒之事。
「-問那麼多做什麼?」男子沒有回答,反倒是吳理開口怒問。
「如果是的話,我有一事相求。」她強自鎮定
「什麼事?」男子聲音平板,毫無起伏。
「據說鬼幫擅長使毒,可以賞我一種毒藥,好讓我報仇嗎?」
「報仇?」
「我當然要報仇,要不是諸葛尚諭,我怎會落得家破人亡,這個仇若不報,我就算死也不瞑目。」她一臉怨恨。
「那正好,這一包就是毒藥,-只要加入晚膳里,很快就能報仇了。」吳理笑了笑。
「真的?太好了,我終于可以報仇了!」
「徐茵茵,-最好少耍花樣,別忘了,-也中毒了。」男子冷沉的警告。
「我知道,我不會耍什麼花樣,說到底我還要感謝你們幫了我一個大忙。」
「我就暫時相信-,記住,我們會在暗處監視。」
「那我可以走了嗎?」
「走吧!」
徐茵茵慢慢的踱離。她現在該怎麼辦?要怎麼通知大家而不被他們發現?
「她可以相信嗎?」吳理問男子。
「徐茵茵只是個愚蠢的女人,變不出什麼把戲的,而且我喂了她一顆毒藥,她若想要命,就不敢玩花樣。」
「不怕一萬,只怕萬一。」
「就算萬一她真的不要命,我也已經有所準備,如果徐茵茵沒能毒死所有人,那麼至少會有一個粟巧兒當你的陪葬。一尸兩命,失去了粟巧兒,諸葛尚諭肯定也活不下去了。」
「你做了什麼?」
「你不用管那麼多,只管把東西找出來就是。」
「這是當然,不過……你不能告訴我那錦盒里到底裝什麼東西嗎?那東西重要到讓你不惜違背幫規,最後成了鬼幫叛徒也要得到?」
「你沒有必要知道。」男子毫無起伏的嗓音冷冷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