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下該怎麼辦?
拔彥和陸鎮岳眼神交會著。該說的,不該說的,他們都說了,可是皇上根本沒听進去。
瞧皇上這兩日沒日沒夜的批閱奏折,處理國事,並且和宰相大人在御書房里一關就是兩個時辰。何彥這個貼身近侍當然知道他們在談什麼,皇上要宰相大人在他「微服出巡」的時候暫代他處理國事。
筆上當真是在交代後事,他打定主意要拿命去換肅親王的命,而這件天大地大的事,整個皇宮里,卻只有他和陸大人知曉!
看看在宮里玩得不亦樂乎的彭希陽,他又是一肚子的怨氣。
都是她,明明是請她來救命的,沒想到她出那什麼餿主意,竟然要皇上拿命去換!既然如此,還要她來干麼?真是太可惡了!
「我、我受不了了,我沒辦法眼睜睜的看皇上喪命。」何彥喃喃低語,雙手握拳,恨恨的瞪著在御花園里,百年老樹下那個新增加、與園景極不協調的秋千上蕩著嘻笑的人。
「何公公想怎樣?」陸鎮岳低低的問︰「彭姑娘武功高強,連我都不是她的對手,何公公就算想殺了她也辦不到,更何況,就算何公公殺得了她,皇上也已經知道解蠱的唯一辦法,彭姑娘死了,皇上會死得更無所牽掛。」
拔彥咬牙。「我知道、我知道,可是……我就是受不了了,憑什麼她說一句話,就決定了皇上非死不可?咱們大老遠的去「請」她過來,不是要她來害死皇上的!」
「是請她來救肅親王的,所以她提出救肅親王的唯一辦法。」
拔彥啞口,「可是、可是……可惡!她為什麼還能玩得那麼快樂?!明天皇上就要……她為什麼還能無動于衷?!」
「皇上不也像沒事人似的,今天早上將事情處理完之後,就一直陪著彭姑娘,咱們跟在皇上身邊那麼多年了,何公公可曾瞧見過皇上這般輕松愜意?甚至還看到他笑了,你難道沒發現,只要和彭姑娘說話,皇上從不自稱朕嗎?」陸鎮岳沉默了一會兒,望著遠處跳下秋千,跑到龍承翰身前跪坐下來,與他交頭接耳的彭希陽。「我真想听听彭姑娘說了什麼,才能讓皇上露出那樣的笑容。」
「就算是這樣又如何?明日到了肅親王府,一切就結束了,有什麼用?」何彥紅著眼。看到皇上快樂他當然也快樂,可是這麼短暫的快樂,他寧願不要!
「這是皇上的旨意,我們也只能……」他無奈的一嘆。
這方沉默了,而那方……說了什麼呢?
「我在想,我是不是干脆和你一起死算了。」彭希陽一邊蕩著秋千,一邊嘻笑地說。
龍承翰挑眉,「為什麼這麼說?」
「因為我發現自己被人怨恨著。」她吐吐舌。
「何彥和鎮岳只是太過于忠心。」一听就知道她說的是誰。
「我知道啊,否則我哪會坐在這里。」彭希陽笑了笑。若不是知道他們兩人對承翰哥哥忠心耿耿,以她的性情怎會乖乖的放任他們這般錯待自己,早就好好的整他們一回了。
「這麼說來,朕可得好好的謝謝-高抬貴手,放過朕的忠僕嘍!」他淡淡的微扯嘴角,故意的說。
「呵呵,皇上不用客氣,因為民女不保證不會有整他們的一天。」學著他打官腔,說起話來還挺有趣的。
「希陽……」龍承翰突然垂下頭,望著地上,好像地上的小草突然很吸引他似的。
「干麼?」彭希陽疑惑的問。
「如果我死了,-會不會傷心?」
彭希陽皺眉,跳下秋千,跪坐在龍承翰面前,微彎腰審視著他。
「承翰哥哥,你不相信我嗎?」
龍承翰抬起頭,「-知道我相信。」
「那你為什麼這麼問?」
「因為我想知道。」他溫柔的望著她。
「你為什麼會不知道呢?」她一臉不解。「不管是你,還是承剛哥哥,或者是修蓮叔叔和寒哲叔叔,我都當你們是我僅剩的親人,你們若有個萬一,我當然會傷心啊!」
龍承翰眼神微黯,伸手抓握住她的手,「我們在-心里……-對我們都一視同仁嗎?沒有一點點差別嗎?」
「當然有差別,我敬愛修蓮叔叔和寒哲叔叔,我對承剛哥哥的感覺就像他是我弟弟似的……」她不好意思的吐吐舌。「誰叫他以前老是像個吵鬧的孩子似的跟在我們後頭追著跑呢,還那麼愛哭,一點都不像是哥哥。」
「那我呢?」龍承翰深凝著她。
「你啊……」她偏頭深思的望茗他,有些為難的皺了皺眉。「對你的感覺就挺復雜的,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你一直像個哥哥……」
終究只是哥哥嗎?龍承翰心里嘆息。
「可是有時候,我又覺得有點奇怪,你也是承剛哥哥的哥哥啊,而且還是親哥哥,可是我就沒見你像寵我一樣的寵他,而且……」眉頭皺得更深了,好一會兒,她才搖搖頭,「算了,我也不會解釋……」
「不行,告訴我,而且什麼?」龍承翰有點急切的抓緊她的手。
彭希陽對他的急切有些訝異,可是她還是乖乖的試著解釋心里那種她也厘不太清楚的感覺。
「我一直覺得身為一個哥哥,就該像你一樣,成熟、穩重、遇事處變不驚、疼愛手足等等,你實現了我心中一個完美哥哥的形象,你對我真的很好很好,可是有時候,我卻莫名的有點……怕你……」眉頭一蹙,她又停了下來。
「-怕我?」他訝異,他知道自己冷峻不苟言笑的外貌,加上顯赫的身分讓許多人畏懼他,可是……他從來沒想到她也會是其中之一。
「其實那種感覺和害怕又不太像,我說了我不太會解釋。」她有點氣餒的嘆氣。
「那-告訴我,是什麼樣的感覺?」
「大部分時候都是很正常的,那種感覺只有偶爾才會出現,比如你一直看著我的時候,我就會莫名的開始緊張,心髒會突然加快速度,手心會冒汗……這種感覺就跟我和老虎對峙的時候一樣,當然啦,我不是說承翰哥哥像老虎,我只是打個比方,我說了我不太會解釋的嘛!」
龍承翰突然笑了,漾著極其溫柔的笑容凝望著她。
「喔,天啊!」彭希陽低呼,抬手遮住他的眼,「你又害我有那種感覺了,別這樣看著我啊!」
「希陽。」他輕柔的低喚她的名,沒有拿下她的手,任其遮著他的眼。「-不是害怕。」
彭希陽盯著他上揚的唇,表情有些失神。「承翰哥哥,我好像……第一次看見你笑得這麼開心?」
「希陽……」他忍不住嘆息,抬手輕輕握住她的手腕,將她的雙手拉下。「希陽,-听見我的話了嗎?」
「什麼?」她迷迷糊糊的漫應,思緒還困在他俊朗的笑容里。
「我說,-對我的感覺,不是害怕。」他決定了,在赴死之前,要讓她知道他對她的感情,也要讓她厘清楚自己的感情。
彭希陽眨眨眼,視線勉強從他的唇上移,迎向他那種讓她心跳加速的眼神。「不是害怕?那是什麼?」
靶覺到她腕上脈搏的跳動速度加快,龍承翰笑容更深了。
「那種感覺,是喜歡,希陽,-喜歡我。」
「我當然喜歡你啊。」她翻了一個白眼,還以為他有什麼高明的見解呢,-!「我也喜歡修蓮叔叔、寒哲叔叔、承剛哥哥,可是對他們,我沒有對你的這種感覺啊!你一定說錯了。」
「對,我說錯了。」龍承翰點頭,他的確錯了。「那種感覺不是喜歡,而是更深層的,-……愛我,不是親人間的愛,而是男女間的愛,-愛我,對嗎?」
彭希陽錯愕的張著嘴。承翰哥哥到底在說什麼?她愛他?就像寒哲叔叔和修蓮叔叔他們之間的那種感情?
「不對!」她驀地大喊。
「我愛-,希陽。」他輕輕捧著她驚愕不已的臉,緩緩的靠近她。「我愛-很久很久了,我一直告訴自己,-還小,我必須耐心的等-長大,若非無憂谷與世隔絕,我毋需擔心-會被別的男人拐走,我根本不可能安心的離開,我已經等太久了,久到我已經……」他溫柔的啄吻著她的紅唇。「快要等不下去了……」
太突然了!太突然了!太突然了……
她在心里狂喊,可是身子卻僵直著動彈不得,瞠著大眼,錯愕且難以置信的瞪著近在咫尺的他,他這種眼神,她經常在寒哲叔叔和修蓮叔叔他們互望的眼底看到,他從以前就是用這種眼神看她的嗎?
這不是真的,她想自欺,可唇上溫熱的觸感是那般真實。天!她從沒想過要談情,她甚至認為自己不會和某個男人成親,可是眼前正在吻著她的男人,是一個一國之君,一個能夠擁有無數嬪妃的男人……
她猛地推開他,並向後飛躍遠離他。
「希陽?」龍承翰措手不及,被她一推,跌躺在地上,後腦重重的敲了一下,痛得他差點齜牙咧嘴。
「你錯了!」彭希陽對他大喊,「那絕對不是愛!」
「那麼,那是什麼?」他站起身,一步步走向她。
「我不知道!」她轉身飛縱,想要離他遠遠的。
「-既然不知道,為什麼說我錯了?」龍承翰不讓她逃,縱身追了上去。
「我就是知道。」回頭看見他追上,她加快速度逃離。
「-自己說-不知道的。」
「我不知道那是什麼,但是我知道你錯了!」
龍承翰有點惱火,眼看兩人距離越來越遠,他倏地大喊,「彭希陽,-是個膽小表!」
卑聲一落,幾乎快消失在視線內的人兒突然一頓,足尖一點,往回飛縱而來,眨眼間已回到他的面前,怒氣沖沖的指著他。
「你……我最恨人家說我是膽小表了,你明明知道,明明知道的!」
「我如果不這麼說,-會回頭嗎?」龍承翰抓住她的手,往懷里一扯。「而且我說的也是事實,-是膽小表,因為-逃了。」
「我……我只是不想听你胡說八道,你……」她掙扎著。「你放開我啦!」
「希陽,-武功比我高,要掙月兌我並不難。」龍承翰溫柔地望著她。
是不難,可是勢必得傷了他,而她……
「-舍不得傷我,對不對?」他輕笑,笑得自信,笑得讓她氣結。
「那並不代表什麼!」她怒道。
「如果是承剛這樣對-呢?」他吻了她一下。
「他敢!我一定會把他揍得連你爹娘都認不出他來。」想也沒想,她火大的說。
「所以……」他又笑了。「我沒錯,對吧!」
彭希陽瞪著他。他錯了,他錯了!他一定錯了,他……真的錯了嗎?
「希陽,承認愛我,這麼困難嗎?」
她迷惘的望著他。承認愛他,其實一點也不難,因為他那麼好,可是……不行的,她……不行的!
瞧見她如此迷惘,龍承翰有些不忍了。
「我不逼-了,希陽,-只要知道我愛-就行了,甚至願意把我的命交給。」
彭希陽瞪著他,抿唇不語。
他無奈的一嘆,將她擁進懷里,「明天的事,就拜托-了。」
她無言的靠著他,點點頭,心頭突然涌起一股不安,急切的抓住他的衣襟,認真地望著他,「你一定……一定要照我說的去做,一分一毫都不能偏差,你辦得到的,對不對?」
龍承翰對她溫柔一笑,抬手輕撫著她的臉頰。
「-放心,我一定辦得到。」
「如果你沒辦到,我會嘲笑你的,知道嗎?」
「我可不能讓-嘲笑,有失堂堂一國之君的面子。」
「承翰哥哥,我……」
「皇上,不好了!」陸鎮岳匆匆飛縱而來,落在他們面前。「皇上,肅親王醒來,拿著劍往宮里來了!」
「什麼?宋堯呢?」龍承翰表情一沉。
「听快馬進宮的侍衛報告,宋大人為了阻止肅親王,被他刺了一劍,身受重傷,目前生死未卜。」
「承翰哥哥,不能讓承剛哥哥殺進皇宮里,否則他是死路一條。」一進了皇宮,-君之罪就無法掩蓋了。
「我知道。」龍承翰點頭,「我們立刻引剛弟回肅親王府。」
「好,走!」
兩人全力飛縱,生怕慢了一步。剛弟-君之舉外泄的話,饒是身為一國之君的他,也救不了他。
「啊?皇上,等等奴才啊!」何彥慢了一步,追在後頭喊著。
「我帶你走,抓緊我!」陸鎮岳無奈,回頭將他一把抓起,帶著他趕了過去。
希望……他們別遲了!
當龍承剛一劍刺進龍承翰的胸膛時,時間彷佛停止了一般,所有的一切都靜止了,直到龍承翰噴出一口血水,一切才又動了起來。
龍承翰向後仰倒,劍緩緩的從他的胸口月兌離,噴出一道血柱,灑在龍承剛的臉上、身上,下一瞬間,龍承剛眨眨眼,呆滯空洞的眼神漸漸有了焦距,緊接著,他嘔出一口黑色濃稠的污血,跪倒在地上,混沌的腦袋終于清醒過來。
「不!筆上……」遲來一步的何彥狂呼,飛奔上前,抱住仰倒在地上的龍承翰。「天啊!天啊!筆上、皇上……」
筆上?皇兄怎麼了?
龍承剛緩緩的抬起頭來,隨即震驚的瞪大眼楮,瞪著倒在地上的龍承翰,然後,視線緩緩的落在手中染血的劍,這是……怎麼回事?!
「別動他!」彭希陽沉聲低吼,才上前一步,便被一臉陰沉的陸鎮岳給攔住。「你干什麼?」她微-著眼。
「請彭姑娘別再接近皇上了,我已經派人請來御醫,彭姑娘別再插手!」陸鎮岳沉聲地說。他還是遲了一步,只怪自己功力不如人。
「陸大人,你最好去把那個人給攔下來,這里的事,一絲一毫都不能外泄出去,拿去好好的看清楚!」從懷里掏出龍承翰先前準備好的聖旨丟給陸鎮岳,她抬手輕輕一擋一揮,便將他給隔開,來到龍承翰身旁蹲下。
「-走開!-這個該死的女人,都是-害死皇上的!」何彥哭著狂吼。
她懶得理會他,朝龍承剛大喊,「龍承剛,你若已經清醒了,就過來幫忙,別傻楞在那里!陸大人,如果你聖旨看清楚了,趕緊去把那個人給攔下來,御醫絕對不能請過來。何彥,你再繼續阻礙我救治承翰哥哥,你的皇上就真的要死了!」她實在受不了這些愚忠的家伙。
龍承剛和陸鎮岳立即分開行動。
「丫頭,-欠我一個解釋。」龍承剛冷硬著一張臉,雙手顫抖的拋開手中的劍。
「承剛哥哥,先幫我把承翰哥哥抬進房里,何彥你也來幫忙,小心別太大的動作,別再哭了,我向你保證,皇上絕對不會死!龍總管,阻止所有人進勤宵院,不準消息外泄,否則肅親王府將成為歷史。」彭希陽一一吩咐,跟在後頭進到房里。
站在床邊看著彭希陽為皇兄急救,何彥則忙里忙外的幫忙換水換布。
龍承剛痛苦的閉了閉眼,沉痛的問︰「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彭希陽一邊剪開龍承翰的衣裳,一邊解說。
「天啊,-出這是什麼餿主意?」
「奴才也大力反對,可是、可是皇上就是一意弧行,都是彭姑娘……」何彥也在一旁控訴,惹來彭希陽一個狠瞪,才不甘願的閉嘴。
「你出去。」她趕人,因為她接下來要救治龍承翰的方法,一定又會讓何彥大呼小叫,她不想讓他干擾她。
「奴才要留下來。」
「龍承剛,把他趕出去,否則大家都別忙了。」彭希陽威脅著。
「何公公,你先出去。」龍承剛也了解何彥的性情,他在這里的確幫不上忙,只會擾亂丫頭的心情。
「王爺……」
「何公公,皇兄的傷比較重要,請你先出去。」他婉言相勸。
拔彥無奈,只能心不甘情不願的離開寢房。
看著彭希陽俐落的準備工具,龍承剛心情益發沉重。
「皇兄怎麼會答應這種事?我寧願死,也不要……」
「你的心情承翰哥哥怎麼會不知道,他的心情也是一樣啊!所以我只能想辦法讓你們兩個都能活下去,你放心,之前我和承翰哥哥已經演練過了,只要他照我的吩咐去做,就不會傷到要害,我還在他胸口畫下記號……該死,別抖了!」彭希陽突然大吼,猛地拍打自己的手。
「希陽?」龍承剛抬頭望她,瞧見她也白著一張臉,手顫抖著,他才知道,她也不好過,甚至她心里應該比任何人都難過。
彭希陽深吸一口氣,穩下自己紊亂的心緒,她得鎮定下來才行!
「承翰哥哥不會有事的,你瞧,你的劍就插進我畫記號的地方,承翰哥哥說他會辦到,他真的辦到了。」
龍承剛握緊拳,直到此刻,他還是無法接受自己竟然拿劍刺進皇兄胸口的事實。
「真的沒問題嗎?」
「沒問題的,這個地方避開所有重要的內髒器官……」彭希陽一頓,看見龍承翰眼皮顫抖,「承翰哥哥,你醒了嗎?」
龍承剛立即靠近,「皇兄?」
龍承翰緩緩的張開眼楮,看見他們兩個時,微微的扯開了嘴角。
「剛弟,你……沒事了嗎?」
龍承剛紅了眼。「該死的,有事的是你,你怎麼可以……怎麼可以……」哽咽的說不下去,他掩臉哽泣。
「有希陽在,我不會……有事的,剛弟,接下來就要麻煩你……代為掌理朝政,之前我已經吩咐過宰相……」
「我知道,我會的,你不要再說話了。」
龍承翰微微一笑,望向彭希陽,「希陽,我辦到了,是不?」胸口的痛,讓他臉色越來越蒼白。
彭希陽從救治中分神瞥了他一眼。「你閉嘴,不要打擾我。」
「聖旨……交給鎮岳了嗎?」有些問題,不在他昏迷前交代清楚的話,等他醒來,可能已經死了很多人,包括他的至親和至愛。
「給他了,要不然我和承剛哥哥怎麼可能在這里?」
「那就好……」他放心的閉上眼。「希陽……-別怕,我不會有事的,我……相信-……」喃喃的低語漸漸隱去,他終于被黑暗征服。
美麗的雙眸盈上一層霧氣,彭希陽漾開笑容,用袖子抹去眼角的淚水。
「你當然不會有事,我不會讓你有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