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得偷閑出門逛大街的喬守業,一出了門,就像是飛出籠的小鳥。
先去雁樓溜了一圈,吃了頓美食大餐,然後逛到西市準備為娘親買點禮物,因為再過十天,就是他親親娘親的大壽,這也是他今日趁機溜出門的主要原因。
娘親喜愛寶玉,于是他首先來到「美玉齋」,打算選塊上等好玉送給娘親。
「原來是喬小少爺,真是稀客、稀客!」美玉齋的老板一見到喬守業,便熱絡的上前招呼,並吩咐小廝奉茶。「要選玉嗎?」
「嗯,老板,有什麼新貨嗎?」喬守業接過小廝遞上來的茶水,「謝謝。」
「有有有,昨兒個才從西域來了一批玉石,其中有一塊非常特別,小的馬上拿給您看看,您等等。」老板興奮的說,回身走進內室,須臾,捧來一個黑木制的盒子。
喬守業接過盒子,打開一看,眼楮立即一亮。
「就這個!」他喜愛極了,一看就知道是塊上等玉石。他拿出自己設計的圖樣交給老板。「老板,就麻煩你照這個圖樣制作。」
「當然,當然。」老板抖著手接過圖樣,今天真是幸運,一開市就有這麼大手筆的生意進帳。
「老板,十天之後我來取濱,可以吧?」
「十天啊!」老板為難的看著圖樣。「喬小少爺,可能有點困難,不過沒關系,我會讓師傅日夜趕工。」
「別因為趕工失了水平,知道嗎?」喬守業叮嚀。
「這是當然,咱們美玉齋可是有口皆碑的。」
喬守業起身,準備離去。「那就有勞老板了……」眼楮一-,望向對街一對男女。「老板,你認得那個男人嗎?」他問身旁打算送他出門的老板。
老板-著眼,仔細的瞧,一瞧清楚那兩人,立即小心翼翼的觀察一下喬守業的反應。
「那個男的,是玉饌樓的新當家何之功。」他低聲的回答,發現那兩人進門前四處張望,連忙拉著喬守業躲到門後。
「老板干什麼拉著我躲?」
「讓他們看見小少爺不太好吧?那女人不是……小少爺家的四姨太嗎?」
喬守業點點頭,那人的確是四姨娘何如雙。
「老板,那玉就拜托你了。」他交代一聲,便匆匆離去。
這事兒有古怪,前些日子才听說何之功大鬧雁樓找姊姊的麻煩,如今他卻和四姨娘在一起,且行為鬼祟,他必須馬上回去將這件事告訴姊姊才行。
彎進小巷,打算抄近路趕回家,不意後腦一庫劇痛,他無力的倒在地上。
「我就說我好像看見-家的小少爺-就不信,看吧!」何之功丟開手上的木棍,踢了踢昏迷的喬守業。
「他看見我們了,對不對?」何如雙眼中有些許驚惶,還有著更多的不顧一切。
「這還用問嗎,沒看見我們何需躲起來?」何之功斜睨著她。「怎樣,-有何打算?」
她腦子里已經有了主意,正好和先前的計劃串成連環計。
「不能讓他回去,就暫時……將他囚禁起來吧。」
拔之功將昏迷的喬守業扛起來,避人耳目的扛進何家莊院,何如雙跟在後頭走了進去。
「把他關到柴房去。」她交代。
「別對我頤指氣使的,堂姊!」何之功瞪她,不過仍將喬守業關到柴房,還將他綁了起來,嘴里塞了塊破布,避免他醒來之後求救。
「到我房里來!」一切處置妥當之後,他拉著何如雙到他房里。
「之功,我不能待太久。」
「不會太久的!」何之功將門關上,立即開始扯她的衣服。
「之功,我沒有時間……別扯壞我的衣裳。」
他勉強放緩攻勢。「這麼久不見,難道-一點都不想要嗎?我記得以前新寡被送回娘家的-有多饑渴,我不相信那個喬老頭能滿足得了-!」
「甭提他了。軟趴趴的,一點都沒勁!」何如雙厭惡地說,主動月兌掉自己的衣裳躺到床上。「快點,我真的沒有多少時間。」
拔之功迫不及待的月兌掉自己的衣裳加入她。
「-這個的女人,我就是喜歡!」
喬守業的失蹤讓喬家陷入一片慌亂,動員了所有人馬到處尋找,也讓喬守銀入宮的計劃暫時擺下。
眼看中秋將至,和李慕醒討論的結果,決定由他先行入宮與皇上商討,畢竟這事關系到「龍種」,不得不慎。
「這是陳蓉蓉的畫像,這件事就勞煩你了。」送他至豐樂坊與安仁坊之間的朱雀門街,喬守銀將陳蓉蓉的畫像交給李慕醒後,跳下馬匹。
「銀兒,我已派人手加入尋找令弟,相信很快就會有消息的。」他彎身握住她的手,安慰她。
「謝謝你。」喬守銀仰頭望著坐在馬背上挺拔的英姿,「快去吧!我等你的消息。」
李慕醒放開她,策馬前進了兩步,又停了下來,回頭望著她。「如果我請求皇上賜婚,-會不會認為我倚仗權勢奪人妻?」
她輕笑不語,笑中有些許的苦澀。
李慕醒溫柔的一笑,依然了解她無語的為難,揮揮手,低喝一聲策馬前進,沒有再回頭。
喬守銀兩手交握,目送著他,直至他的身影進入了朱雀門,看不見了,才轉身離去。
方踏進喬府大門,總管便匆匆而來,在她耳邊低語。
「三小姐,美玉齋吳老板求見,據說是有小少爺的消息要告知小姐,小的讓他在書房等著。」
「在書房?」喬守銀蹙眉,書房可不是閑雜人等可以隨便進入的地方,總管未免太不知輕重。
「小的知道書房乃喬家重地,但是吳老板非常緊張,直說不可以讓喬府其它人瞧見他,小的是覺得事有蹊蹺,所以就悄悄將他帶到書房。」
喬守銀沉吟,隨即點點頭,往書房疾步而去。
從總管轉述吳老板的行止,她心里已經有底了,喬守業的失蹤,怕是與家中的某人有關。
推開書房的門,就見原本坐在椅上等候的吳老板立即驚嚇得站了起來,一見到是她,明顯的松了口氣。
「總管,把所有的僕人撤離這院落,你到入院口守著,不準任何人接近。」喬守銀吩咐,並將書房的門關上。
「小的見過三小姐。」吳老板戰戰兢兢,眼底有些驚惶。
「吳老板客氣了,請坐。」喬守銀招呼。「听說吳老板有舍弟的消息?」
「是……是的。」吳老板非常緊張。「三天前喬小少爺失蹤的那天,正好到美玉齋選了一塊玉石,然後看見了不該看的事……」他將那日的事情轉述給喬守銀知道。
喬守銀眼神冰冷,何如雙和何之功?!
「其實隔天小的就听到喬小少爺失蹤的消息,可是卻不敢前來稟報,因為那何之功不時出現在美玉齋附近,好像在監視小的似的,是因為今日正巧是美玉齋每月例行的休息日,所以小的就偷偷從後門溜出來。」
「辛苦吳老板了,守銀在此謝過。」
「哪里、哪里,希望喬小少爺能平安無事,那塊玉石已經開始進入雕刻,小的希望能親手將完成的玉佩交到小少爺手中。」
送走吳老板,喬守銀思考了好一會兒,才走向爹娘的院落。
「守銀?是不是有守業的消息了?」正室辜-沁哭紅了一雙眼一見到女兒,立即站起身,急切的抓住她的手,焦急詢問。
「守銀?」喬老爺也上前,希冀的望著女兒。
「爹、娘,守銀有事要和你們商量。」喬守銀將兩人拉進屋里,請他們坐下,婉轉的說出吳老板的所見。「之後,守業是馬上離開了,也從那時起就沒有消息了。」
奔-沁痛心的哭泣,不敢置信。
「我馬上叫人把那賤人叫來!」喬老爺氣憤極了。
「爹,我們目前還沒有證據,四姨娘可以全盤否認。」喬守銀實時拉住氣憤的爹爹。「守銀是想,這事關系到家丑,爹爹要有心理準備,女兒才好放手去查清楚真相。」
「-就放手去查一吧!不只是何如雙那賤人,連-二娘、三娘也一並查清楚,看她們有沒有牽涉在內,若有,我就將她們全都休了,送官嚴辦!」
「那就請爹娘稍安匆躁,免得打草驚蛇,好嗎?」
「我們知道,-放心吧。」
深夜,喬守銀親自潛入吳老板所說的何家莊院,可以看出院里原本的華麗,可如今卻已然沒落。
探查過每處,終于在最北方的院落找到沉睡中的何之功。從床上的凌亂以及他與身旁女子赤果的身軀,可以想見睡前做了什麼事。
對兩人動了一點手腳,確定他們可以睡到日上三竿之後,她離開臥房繼續尋找,守業真的會在這里嗎?她不願去想他或許已經被殺的可能。
夜色中,似乎有著什麼奇怪的聲音……
喬守銀側耳傾听,那有規律的「叩咚」「叩咚」聲,似乎是從……西方傳來。
她拔身而起,循著聲響身形急速掠往西方,頃刻,她停在何家莊院最偏僻的西院後頭一間木造小屋前,那聲音,就是從小屋里傳出的。
她悄悄的覆在木頭縫隙觀望,透過月光,只能依稀瞧見地上有個人,似乎被綁著,而那持續的叩咚聲,便是那人用腳跟敲著牆壁的聲音。
「守業?」她低聲喚。
叩咚聲霎時停了下來,她屏息以待,須臾,那聲音繼續響起。
不是守業嗎?
「守業,是你嗎?」她再次問。
叩咚聲再次停止,隨即一聲聲嗚嗚悶響傳來。
「守業?」他沒辦法說話?「別急,守業,听我說,姊姊現在還不能救你出來,我明天一大早就上衙門報官,趁著何之功還在睡夢中時,來個人贓俱獲,永絕後患,你懂吧?」
沒有回應。
「懂得話就敲一聲讓我知道。」喬守銀又道。
叩咚一聲響起。
「很好,守業,你再委屈一晚,姊姊保證何之功不會有機會對你怎樣,明天一早你就能自由了。」
又是叩咚一聲。
「姊姊在這里陪你好了。」她不忍心走開,在窗下坐了下來。
一陣摩挲聲之後,她听見上方傳來一陣低嗚聲,連忙站了起來,看見喬守業困難的靠著牆站在窗口。
「守業……」她抬手穿過欄桿,拿掉塞在他嘴巴里的破布。
「呼……謝謝。」喬守業吐出一口長長的氣,虛弱的道謝。
「你還好吧,何之功有沒有傷害你?」
「除了後腦被敲了一個包到現在還消不了,加上這幾天滴水未沾之外,傷害倒是沒有。」他喘著氣。「不行了,我要坐下來。」手腳被縛,這麼站著實在很困難。
喬守銀心疼極了,看他靠著牆滑坐在地上,她也坐了下來,兩人靠著牆,背對著背。
「守業,是四姨娘嗎?」她問。
「嗯。」喬守業低應。
她低聲一嘆,雖然早已知道,可是這種情況還是她最不願看到的。
「姊姊,謝謝-來救我。」喬守業在里頭低吟,他一直認為自己可能死定了。
「等事情結束之後,你可要好好的去向吳老板道謝,要不是他冒著危險前來通風報信,我也不可能這麼快就找到你。」
「美玉齋的吳老板?」
「沒錯,何之功還監視他呢!」
「我會好好謝謝他的。」
「也許你可以答應吳老板幫他設計幾款玉佩的圖樣,他以前不是提過,被你婉拒了嗎?」
「也對,他一定會很興奮。」喬守業失笑,可以想象吳老板高興得跳腳的模樣。「姊姊……」
「嗯?」喬守銀低應。
「……今天的月光很亮,中秋快到了吧。」
「是啊。」
「姊姊……」
「又怎麼了?」
「……謝謝-陪我。」
「傻瓜!」喬守銀微笑,仰頭望著明月,明月將圓,中秋之期只剩三天,不知道李慕醒那邊事情處理得如何了?
一大清早,喬守銀便離去,半個時辰之後,領著府衙的捕頭和三名捕快來到何家莊院。
拔之功被下人匆匆喚起見客,一臉惺忪的他憤怒的甩了下人一巴掌,直到看見喬守銀以及官兵們,所有的睡意頓消。
「這是怎麼回事?喬守銀,-一大清早擾人清夢,還帶著官兵到我莊院來,是什麼意思?!」壓下心慌,他先聲奪人。
「何之功,什麼意思你心知肚明!我弟弟呢?」
「笑話,找弟弟找到我這里來,喬守銀,-去青樓酒館找過沒?也許你弟弟上青樓嘗鮮了!」何之功嗤笑。
喬守銀懶得理他,轉向捕頭。「大人,這事就麻煩你處理了。」
「當然。」捕頭點頭。「何之功,我們得到消息,你將喬守業囚禁在柴房里,現在立刻帶我們到柴房去!」
「胡……胡說!沒有這回事,一定是這個臭娘兒們污蔑我的。」
「是不是污蔑去看看便知道,走吧。」捕頭一揮手,兩名捕快上前押著何之功。
拔之功知道一切都完了,可是為什麼?
「是那個賤人告的密,對不對?!」他想到何如雙,除了她之外,還有誰知道這件事?!「是那個賤人對不對?她一定知道我現在一文不名了,所以舍不得離開喬老頭,才告密的,對不對!」被押著的他,怒紅了雙眼,朝喬守銀咆哮質問。
喬守銀不置一詞,急著抓來一個下人,要他帶路。
「大人,我很擔心舍弟,麻煩大人快點。」她客氣的說。
「走!」捕頭一聲令下,押著何之功往柴房去,沒多久便將一身狼狽的喬守業救了出來。「來人,將何之功押回衙門待審!」
罪證確鑿,何之功想狡辯也狡辯不了。
不過,他不甘的咆哮著,就算他要死,也要拉幾個人當墊背。
「這件事是何如雙那個賤人的主意,她才是主謀,她另外還計劃著對喬守銀-不利的計謀,而你們的二娘和三娘她們都是共犯!我只是應她們所求而已。」
「押回去!」捕頭喝令,押走了何之功。
「姊……」喬守業一身疲憊,眼底有著濃濃的哀傷。
「我知道、我知道……」財富、權勢,真能腐化一個人的良心,或者是她做錯了?是她帶給了她們不安,以至于出此下策嗎?
黯然一嘆,姊弟兩人的手緊緊相握。
「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