遍禮前夕——
「不要,為什麼我得搬到客房去睡?」雲仙盤坐在大床上,那模樣似有長期抗戰的準備。
什麼嘛!都要成親了才要趕她走,這算什麼道理?
「這是習俗,婚禮前夕,新郎和新娘是不能見面了,會造成不幸的,你就忍耐一個晚上,反正明天就成親了嘛!」靈月苦口婆心地勸著。
「可是沒有熙,人家睡不著呀!」雲仙苦惱著,這的確是事實,她每天晚上都得抱住了熙,才會睡得安穩,不管是她已先睡了沒,抱住了他,她才會沉沉人睡。
「就一晚而已,睡不著就算了,以後多得是時間讓你睡。」靈月干脆說道。
「靈月,你好狠的心呀!我明天要做新娘子,會好累好累,你竟然不讓我睡覺。」雲仙假意地嗚嗚哭著,她頻頻拭淚。
「如果你寧願發生不幸,我就不管了。」她最後終于忍不住地說,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那只是迷信。」
「是真是假都不是重點,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這不叫迷信,叫防患于未然。」
「好吧,听你的便是。」無奈地應允,不舍地下床,走出晨曦閣,頻頻回首。
「拜托!」靈月無奈地翻白眼,「明天你就可以回來了,不要一副生離死別的模樣好嗎?」
「靈月,熙呢?」
「磊哥哥絆著他,不許他回房,等你搬走後,就準他回房了。」
「我可不可以再看看他?」
「不行!」她斷然拒絕。怎麼這兩人都說同樣的話呢?不過才一晚而已,真這麼難分難舍?
「不再考慮一下?」
「不!」
「沒有通融的余地?」
「沒有!」
「你不再好好想想嗎?」
「不用!」
「我……」
「好了,別再說了,不行就是不行,走吧!」靈月真覺得敗給她了,不再多說廢話,拉著她就走。
「我說王後,這人間的怪習俗還真多,是不?」天帝透過層層雲霧,看著小女兒無奈地被拉走。
「可不是嗎?有的不信鬼神,卻又迷信那引起習俗,真是奇怪。」
「矛盾。」
「嗯。對了,咱們女婿都那麼說了,若不下去,豈不代表咱們不愛雲仙了。啐,這小子還真奸。」
「不是奸,是太愛雲仙了,想來他也很行,本以為此次雲仙下凡,定會鬧得雞犬不寧,沒想到雲仙反被他治得服服帖帖,真是服了他了。」
「可不是嗎,比咱們還行呢!」
「唉!」帝後嘆了口氣。
「嘆什麼氣?」
「只是想到雲仙將有……」
「順其自然。雖然貴為天帝,我仍是得順天命。」
「我知道,我知道。」
兩道黑影竄過飛鷹堡上空,直接落于「客軒」,輕推開門,便見一白色人影癱在地上。
看來,在飲水中加人那無色無味的迷藥,已成功地將飛鷹堡每個人都迷昏了,否則他們不會那麼順利地潛了進來。
擺影一前一後走進房里,將地上的人翻轉過來。
叭!懊個嬌滴滴的美姑娘!
可惜啊!可惜!自古紅顏多薄命,多情空余恨,這正是這姑娘的寫照。唉!
其中一人抱起那姑娘,三人一起消失在夜空中。
歐陽熙啊歐陽熙,明日的婚禮少了新娘,看你要如何舉行。
他們沒發現,一道黑影尾隨他們身後而去,另一道黑影竄進晨曦閣。
再遲鈍的人都能感覺得到歐陽熙發火了。
飛鷹堡大廳集合了所有「影煞」組織最精銳的人員,只等堡主一聲令下,便出動尋查夫人的下落。
歐陽熙怒火狂熾地在位置邊走來走去,被影鉦救醒的剎那間,他恨不得將主謀之人碎尸萬段。
知道雲仙被擄,影澎尾隨其後,他責怪他們為何眼睜睜地看她被擄,誰知這竟是「影煞」的主意,為了一勞永逸。
可惡,若是仙兒少了根寒毛,他會找東方少君加倍討回的,竟然發覺到敵人的詭計,還將計就計地讓仙兒涉險,甚至不告知一聲,這筆賬,他一定會討回來的。
仙兒不會有事的。歐陽熙不停地告訴自己,仙兒是仙女,凡人傷不了她的,她不會有事的。
「該死!」他低咒一聲。
雖然安慰自己,但他仍是擔心啊,雖然仙兒不會有生命危險,但她仍會受苦啊!不知那些人會怎樣虐待她?
「報!」影澎沖進大廳,跪在廳下報告。
「說!」
「夫人現在于飛鷹堡西方二十里處的一處斷崖,是郡主伙同‘森羅殿’的殺手所為。」
「立刻前往救夫人。」歐陽熙下令。
「報!」正當眾人準備領命出發時,門房快速來報。
「什麼事?」歐陽熙不耐地問。
「有人送來一封信,要堡主展閱,是有關夫人的。」
「仙兒?」是郡主嗎?他飛快地打開一看,臉色一變,可惡!她要他一人前去赴約,不準帶一兵一卒。
「所有人留在堡里待命,我獨自前往。」
「堡主!萬萬不可!」方磊立刻反對。
「我已經決定了,一切以仙兒的安全為要。」
「可堡主,夫人她不會有事的,這你是知道的啊!」
「我是知道,但她也會受苦,也會痛,我不許任何人跟過來,听到沒有?」
他們能說什麼?連夫人皺眉,堡主都會心疼,更何況是受到皮肉之痛。
「堡主,讓屬下埋伏在那附近,以備不時之需。郡主既敢要你單獨前往,就一定有所準備,請以夫人安全為重。」方磊勸道。他知道拿雲仙的安全為由,堡主決對會答應的。
「好,你就帶著他們,在離斷崖三里處等候。」
「是!」
「天帝和帝後,你們在看什麼?」雷神和電母來到他們身後,探頭一看。
「喲,是雲仙兒嘛,咦?那是誰?好大的膽子竟敢欺負我的雲仙兒。」雷神大聲叫罵著。雲娃兒只有他能欺負,那人類怎麼敢欺負她。
「雷神,電母,你們不是領命要去布雷嗎?」天帝問。
「還有點時間啦!放心,龍王的雨都還沒下呢!」雷神大嗓門地說,視線又回到人界,「哇!懊死,那女人怎麼可以打雲娃兒?這雲娃兒也真是的,她的仙法呢?怎麼任人宰割呢?」
「雲仙被人點了穴了,她根本動彈不得,口不能言,身不能動,如何施法?」天帝心疼地說。
「可惡,不準欺負雲娃兒,雲娃兒只能我欺負她。」雷神對著人界大喊。讓天帝、帝後、電母都又好氣又好笑。深知雷神和雲仙之間的忘年之誼是牢不可破的。
「你們該出發了,布雷的時辰快到了,瞧,龍王已經開始布雨了。」
「好吧!咱們走了。」雷神無奈地再看一眼便出發前去布雷了,天命難違,這是他的任務。
雨傾盆而下,方磊帶著眾人等待在山下,看著歐陽熙施展輕功直奔山頂,心中一股不安的情緒緩緩散出。
不會有事的,堡主武功蓋世,區區「森羅殿」的殺手根本動不了他。方磊拼命地安慰自己。
山頂上,斷崖邊。歐陽熙在雨中眯著眼看著眼前的兩男一女。
「人呢?」他冷酷地盯著樂平郡主,似要將她千刀萬剮。
「在那兒呢!」樂平郡主陰險地笑著,手一指,指向崖邊一棵大樹,樹干吊著一個白色的身影,背對著他,腳下便是萬丈深淵。
歐陽熙見狀膽戰心驚,「放她下來!」他吼道。
「你確定?」樂平郡主笑問,揚揚手里的匕首,走到大樹邊,指了指那條繩子,「只要把繩子割斷,她就下來了,你確定要她下來嗎?」
「不!不許割!」歐陽熙立刻阻止,繩子一斷,仙兒必落崖,就算仙兒有九轉仙珠護體,也救不了她。
「咦?你到底要怎樣?要不要放了她?」
「不,別動她。」
「好吧!就听你的。」樂平郡主垂下手,但沒離開繩子的周圍。「可憐喲,雲仙,人家歐陽熙堡主叫我不要放了你呢!」她假意嘆道。
雨,打濕了每個人,歐陽熙心疼地看著吊在半空中的愛人。忍一下,仙兒,再忍一會兒,我馬上就救你下來。
「你想怎樣,直接說出來。」他冷酷地誤碼。
「我不想怎樣,我只是喜歡看見你們痛不欲生的模樣,她若死了,你會如何?又或者,死的是你,她又有何感受?我只是想測試罷了。」
「你瘋了!」
「是嗎?我瘋了?好,我就看看我瘋到什麼程度。」她拿起匕首慢慢地割一下繩索。
「住手,住手!」歐陽熙心驚地喊。
熙!熙!那不是我。熙!我在後面的山洞里啊!熙!那不是我!
雲仙在山洞里無法動彈,她正拼命地想辦法解開制住她的穴道,但沒有辦法,她只能驚惶地听著歐陽熙和樂平郡主的對話,擔心歐陽熙會為了那個假人而做傻事。
「你不是說我瘋了鳴?瘋子可不會听順你喊住手就住手哦!」樂平郡主狂笑著。
「你說,要我怎麼做你才要放了她?」歐陽熙的怒氣隨著樂平郡主的刁難,愈漸高漲,但為了雲仙的安全,他隱忍著。
「只要你把它吃了,我就放了她。」樂平郡主丟了一個瓷瓶到他腳下。
歐陽熙倒出里頭的藥丸。「這是什麼?」他問。
「當然是毒藥。」樂平郡主笑得陰狠。
「什麼毒藥?」
「‘一日斷魂’。」
歐陽熙心頭一驚,這「一日斷魂」不是傳聞中第一劇毒嗎?是毒仙子花了三年的時間才煉成的,尚無解藥。中毒者先是武功盡失,兩個時辰後五髒六腑盡闢,往後每兩個時辰毒發一次,皮膚會開始潰爛,十二個時辰一到,化為一攤血水,魂斷人間。
如此劇毒,樂平郡主是如何得到的?
「怎麼?怕了嗎?」
「你當真會放了她?」歐陽熙仍不相信她。
「信不信隨你,反正你吃不吃我無所謂,我只是要看看你們失去對方時的模樣,不是你死,那就是她死嘍!」
「好,我吃!」
不!熙!不要!不要——
雲仙在山洞里淚流滿面,歐陽熙說過的話,在她耳畔回響——仙兒,我愛你勝過我的生命。
不可以!熙,不要吃啊!
「快點!」樂平郡主狂笑著命令。快了,這一切快結束了。
歐陽熙毫不猶豫地吞下藥丸。
仙兒,今生無緣,來世,我會等你再次下凡與我相會。仙兒,回到仙界去吧!人間不適合你孤獨地過下去,回仙界等我,來世與你相會。
劇痛侵襲他的四肢百骸,他覺得內力正在流失,毒性已經發作了。
「我……把毒藥……吃了,你快點放了她。」歐陽熙忍住痛,命令她放下雲仙。
「好,當然沒問題。」樂平郡主笑得很詭異,「我馬上放下她。」她匕首一揚,割斷了繩子。
「不!」他狂怒地喊,不敢相信地看著墜下的身影,沒有絲毫猶豫,運起所剩無幾的內力,他撲下斷崖,快速地往下墜,當抱住的人影的剎那,他發現那只不過是具假人,「不!仙兒——」
他墜人了深深的黑暗里……
「哈哈哈……哈哈哈……」樂平郡主狂笑著。
「好了,這是尾款,你們可以離開了。」樂平郡主將銀票交給那兩名黑衣人,要他們離開。
那兩人心驚膽跳地接過銀票,馬上離開,他們這才發現這個女人的可怕,外表是如此美麗,內心卻毒辣無情,這麼狠毒的女子,早遠離早好。
「輪到你了,雲仙,哈哈哈……」樂平郡主走到山洞里,將雲仙拖了出來,解開她的啞穴。
「你再神氣啊,你的未婚夫吃了毒藥,掉下崖了,他死定了,你呢?你不是愛他嗎?要不要一起殉情啊!」樂平郡主扯著雲仙的頭發,見她毫無反應,氣得賞她兩個巴掌。
雲仙在歐陽熙服下毒藥跳下斷崖後,便失了神智,她只听得見歐陽熙淒厲地狂喊,只听見他告訴她——
我愛你勝過我的生命……我愛你勝過我的生命……
「你以為這樣我就會放過你嗎?」
「殺了我吧!」雲仙終于開口,淡淡地、無波無痕。
「我當然會殺了你。」樂平郡主陰狠地說,「不過,我想多欣賞一下你的表情。」
雨愈下愈大,寒意浸透人骨子里。熙,沒有了你,我該如何?雲仙心死地想。
雷聲隆隆作響,閃電刺過暗黑的夜空,突然,雜沓的腳步聲由山下傳來,樂平郡主抬頭一看,是飛鷹堡的侍衛。
不,不能讓雲仙活著,要她死,自己得在他們趕來之前殺了她。
樂平郡主高舉匕首,正欲刺進雲仙胸口時,一道閃電打中她的匕首,直導她整個身體,她淒厲地吶喊,全身燒灼般的痛楚,最後變成一具焦尸。
眾人趕到山頂,便親眼目睹這聲「天譴」,驚駭莫名,尤其是那兩名先前下山的殺手,嚇得跪在地上。他們才剛逃到山下,但被方磊他們抓住,是天譴,是天譴……
「夫人!夫人!」方磊快步來到雲仙身邊,解開她的穴道。「夫人,她沒事吧?」方磊將她扶起。
「方……方磊?」雲仙看見他,瘋狂地抓住他大喊,「方磊,快,熙掉下去了,熙掉下去了!」
「什麼?」他大驚,趕到崖邊,但陡峭的山崖沒有落腳處可供人攀爬。
「方磊,來,我施法,你跟著我下去救人。」
「好!」方磊毫不猶豫地說。
雲仙拉住他的手,要他閉上眼,接著她施了乾坤大挪移之術,送他們倆下到山崖下。
「好了,到崖底下。」
方磊訝然地張開眼,雖然四周一片黑暗,但他知道確實到了崖底了。這時雨不知何時停了,月光透過樹梢送出柔和的光線給他們尋人用。
就算方磊覺得今天弦月的光亮實在怪異,也不敢說什麼,就算弦月比滿月還亮,它高興就好。
「找到了!方磊,熙在這里。」雲仙大喊,心痛地看著傷痕累累的歐陽熙。
「天啊!」方磊看著全身血淋淋的歐陽熙。
雲仙蹲跪下來,驚恐莫名地伸出抖顫的手,試他的鼻息。
憊有氣!憊活著!她忍不住地哭了出來。
「夫人,想辦法救人要緊啊!」方磊壓下心慌,不太敢相信堡主還有救,因為他從那兩名殺手口中得知堡主已服下「一日斷魂」,根本沒有存活的機率。
「對,救人。」雲仙知道自己要堅強,歐陽熙此時不宜搬動,于是她就地施法,她深知他傷得過重,她的法力不知夠不夠醫治他還不知道,但她仍得試上一試。
手掌泛出金光,從頭部開始,緩緩下移,所到之處,傷口漸漸止血、愈合至不見痕跡。愈嚴重,所花時間愈長,再加上多處骨折,耗力更甚,所以才到胸口,雲仙已經汗流浹背,身子已略感無力。
但是她仍沒有停下來,催動九轉仙珠的靈力,幫助她醫治歐陽熙。
終于,所有外傷全部愈合,雲仙收回法力,癱軟在地上。
「夫人,你還好吧!」方磊馬上扶起她,關切地問。
「沒……事,只是施法過度。」雲仙有氣無力地說。
「堡主他……’,
「外傷都沒事了,就只剩下毒未解,先送他回堡再說吧!」
「可咱們怎麼上去?」
「我還有力氣送咱們上去,放心吧!」
雲仙要方磊抱住歐陽熙,她則拉他們,送大家回崖頂。
一到崖頂,雲仙便昏了過去。
方磊急吼來人扶住夫人,一群人便快速趕回飛鷹堡去。
「雲娃兒不會有事吧!」雷神在雲層上不放心地問電母。
「這得問天帝了,我怎麼會知道?」
「天帝,這雲娃兒不會有事吧?」雷神果真轉頭間天帝。
「沒事,只要九轉仙珠不離身,她不會有事的。」
「那就好。」雷神放下心來。「啊!對了,那道雷……算不算我的錯?」
「不算,那是天意,咱們布雷,時間、地點早已安排規定好了,是她選了那個時間、那個地點,若她不舉高匕首導電,也不會被雷劈死。」電母說。
「的確,一切都是天意,算是報應吧!」帝後嘆著,她現在只擔心雲仙愛得太痴,為了救歐陽熙而做傻事,她的劫數可還沒度過啊!
「那月仙子也真是的,明明是下弦月,但放出的光度卻比滿月強了數倍,真不知人界的人類會如何形容這種異象了。」雷神哈哈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