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鄉亭里,有三個人正引頸盼望,亭外草地上,有四匹駿馬悠閑地低頭吃草,直到其中一人高喊,「來了,堡主來了!」方磊高聲道。
「咦!堡主身旁怎麼多了個姑娘?」石磊奇怪地問。
本來悠閑地坐在石椅上的歐陽駿一听大哥身邊多了個女人,便一躍而起。「喲,還是個小美人耶!」
歐陽熙和雲仙一接近望鄉亭,那三人就走上前來。
「大哥!」
「堡主!」
「堡主!」
三人恭敬地喊了聲。
歐陽熙點點頭,「事情都辦妥了?」
「是。青雲幫已亡,不過……少幫主耿雄逃月兌了,弟兄們正全力追緝。」方磊略帶愧色地回答。
「石皓你呢?」歐陽熙看向石皓。
「稟堡主,無情門門主已經應允我們的條件,下令門下不準再在飛鷹堡的勢力範圍內惹事,否則殺無赦,所以放他們一條生路。」
「很好。駿。」眼光看向歐陽駿。
「哦!二王爺很好客。」
「嗯?」
「好吧!懊吧!二王爺說無論如何希望我們好好考慮,到時就算聯姻不成,也希望我們能在朝為官輔佐他。」
「不可能,飛鷹堡絕不和朝廷扯上關系。」
「回堡後你自己對他說。」歐陽駿低聲咕噥。
「什麼意思?」歐陽熙揚起眉,冷硬的聲音隱著一股不悅。
「哦……二王爺他打算親自上飛鷹堡拜訪你,而且還讓他小女兒樂平郡主留在堡進而做客,現下算算時間,他們應該會比我們提早到達飛鷹堡。」
「該死!」歐陽熙低聲詛咒。
雲仙打量著眼前各有千秋的四人。
方磊,魁梧的身架讓這望鄉亭驟地縮小了些,他的容貌是英俊的,帥氣高揚的濃眉,精光流射的雙眸,筆挺的鼻下有飽滿的雙唇。此時他正氣定神閑地看著面露慍容的歐陽熙,似乎很高興他的堡主也有情緒化的時候。
石皓,他可說是她天上地下見過的第一美男子,他不似方磊那般透著練武男兒都有的陽剛之氣,反顯得俊美的帶點邪氣,尤其是那雙美得不真實且黝黑精亮的眼眸就足以勾走姑娘家的三魂七魄。這分明就是一張命犯桃花的漂亮臉,身架雖不似方磊的魁梧,卻也瘦削高挑。此時他也是雙手抱胸,身形倚著亭柱,那優美紅潤的嘴正似笑非笑地揚著,分明就是一副等著看好戲的模樣。
歐陽駿,雖不似石皓美得帶邪的模樣,卻也有張吸引人一看再看的俊美臉龐,一身溫文儒雅的氣質,會讓人誤以為是個白面書生,若再細看,就不難發覺,那陽光般的笑容隱含著一股淘氣敏銳,眼神也時時散發出慧黯的光彩,那一八零的身高撐起衣服來,是個衣架子。
瞧他現下好像一副辦事不力,滿懷愧疚,低著頭等著老大教訓的模樣,但再仔細一看,那飽滿的雙唇微揚,十成十的惡作劇笑容,眼底閃爍著令人心難安的淘氣光芒。
看他們三人各有特色的俊美臉龐,再回頭過來看看歐陽熙。在那張嚇人的面皮下是張什麼樣的面孔呢?眼前看得出來的就是那雙銳利不帶感情,深邃而黝黑的雙眼,還有那全身散發出來懾人的威嚴氣勢。
此時他緊抿著唇,臉色陰沉地看著他的胞弟歐陽駿。
自個兒的親弟弟,個性如何還不清楚嗎?想必是嫌日子太過平淡無聊,想找點刺激。
「算了!你那點心思我還看不出來嗎?既然樂平郡主要到飛鷹堡做客,就由你負責招待。」
「什麼?我……」歐陽駿瞪大眼,不敢相信大哥竟然叫他招待郡主,他可是堂堂二堡主,竟然得拋下繁重的公務去接待一個女人。哦!不!
看歐陽駿一副悔不當初的模樣,方磊和石皓兩個幸災樂禍的哈哈大笑。
歐陽駿的沮喪維持沒多久,淘氣地眼一溜,看到了雲仙,賊賊地一笑,「大哥,你到哪兒去拐了人家閨女,還是個嬌滴滴的美人兒,和石皓有得比哦!」
歐陽熙尚未反應,石皓已經一拳直攻歐陽駿的門面。
歐陽駿則早有準備旋身一閃,哈哈大笑地戲謔,「喲!石皓兄害臊了。」轉身又躲過迎面而來的一腿。
「可惡的歐陽駿,竟敢拿我和女人比。」石皓怒吼,旋身祭出自創的「烈火七十二掌」,掌掌相連;直攻歐陽駿每個要害。
他生平最恨的就是這張比女人還美還艷的臉,也最痛恨別人拿他和女人比,或形容他的容貌像女人。而每一個曾說他漂亮、美麗、好看等任何用來形容女人的詞匯的人,多半都躺在床上,大半年下不了床。
歐陽駿險險地躲過相連而來的掌風,嘴角還噙著那要命的淘氣笑容,一縱身躍向亭頂,又立刻俯沖而下,使出「降龍十一式」,招招克制住石皓的掌風。
一時之間,看得雲仙眼花繚亂,嘖嘖稱奇地拍手叫好,「哇!真好看,比耍雜技的還要好看。」
兩個對打的人倏地收了攻勢,訝然地對那鼓掌叫好的小丫頭看一眼,沒想到江湖上人人聞之色變的武功招式,被這姑娘家比做雜技耍了。
「喂!小泵娘,告訴我,我大哥他是用什麼方法把你騙來的。」歐陽駿走上前,略彎下腰,臉孔對著臉孔,鼻尖幾乎要踫上雲仙的鼻尖了。
「駿!」歐陽熙不悅地低吼,長手一伸,將雲仙拉到身後,「該上路了。」悶聲說完,就拉著雲仙往草地上的駿馬走去。
那三人訝異地看著他們一反常態的老大,那吃驚而大張的嘴發不出一絲聲音。
雲仙跟在歐陽熙後頭,她要用小跑步才跟得上他的腳步。看著相握的兩只手,內心漾起一圈漣漪,絲絲甜蜜。不經意地回首,看那三人仿佛被定了身的吃驚模樣,不覺揚起一抹調皮的笑容,嬌悄的聲音含著一股笑意傳人那三人耳中——
「其實並非歐陽大哥拐騙我來,而是我賴上他的。」話尾剛收,人已被歐陽熙舉上馬背,她驚呼一聲,雙手連忙圈住他的頸項,「我……我不會騎馬!」
歐陽熙眼神變深了,嘴角揚起一抹罕見的笑,拉下她的雙臂,低聲勸慰,「放心,有我呢!」躍上馬背,坐在她身後,輕穩住她那柔軟的身子,然後回頭對那仍愣在那兒的三人吼道︰「你們三個是打算繼續站在那里發呆,還是上馬準備上路回飛鷹堡?」
三人如大夢初醒般,上前躍上馬背揚塵而去。五人四騎一路往飛鷹堡的方向前進。
「歐陽大哥要多久才能到飛鷹堡啊?」雲仙整個身體輕松地靠在歐陽熙的胸前,雙手抱著他的腰,似乎一點也沒有發覺兩人之間這種姿勢太親密了點。
歐陽熙低頭看著她,幾次他將她的身軀扶正,沒多久她又靠過來,最後索性抱住他,半天下來他也習慣了,她身上散發著百花香味,淡淡的馨香,不刺鼻,柔軟的身子靠著他,感覺是那麼地契合,除了一路必須忍受那三人異樣的眼光,以及佳人在懷所引起的騷動外,一切都還算好。
「快則七日,慢則十日,定會到達。」
「天啊!要那麼久啊!」雲仙一想到要在馬背上待那麼久,不禁臉色發白。
雖然靠在他身上很舒服,但是半天下來,她全身的骨頭已經顛得快散了,而看他們的樣子,似乎沒有停下來休息的打算。放眼四周,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天,她的肚子好餓啊!真後悔下凡時沒偷渡幾顆仙丹下來。
歐陽駿騎到他們旁邊,戲謔地看著他們,「本來是不必這麼久的。原本我們預定五日之內趕回飛鷹堡,不過看眼前這情形,別說五日了,連大哥說的慢則十日都不知能不能到達嘍!」
「要你來多嘴!」歐陽熙怒瞪他一眼,生怕弟弟如此說會讓雲仙心里有愧疚感,認為是她耽誤他們的行程,雖然事實也是如此。
不過,他的擔心似乎是多余的。
「本來不用那麼長的時間,為什麼現在要呢?」雲仙疑惑地問。對她來說,五日也嫌太長了些,要是她知道飛鷹堡在何方位,仙法一施,騰雲駕霧,一刻鐘就能到達,多方便快速啊!
方磊和石皓在前方猛翻白眼。
「她是真不懂還是裝蒜?」石皓低聲咕噥,對于容貌被拿來和她比較仍心有余怒,「真搞不懂一向不近的堡主這次干嘛帶回一個包袱。」
「你不爽啊!」方磊睨他一眼,「這里還輪不到你有意見,誰教他是堡主、是老大,認命點,一步一步慢慢走,走久了總是會到家的,就當是游山玩水就好了。」
兩人的對話聲音不大不小,正好夠傳進身後那對人兒的耳中,看來是故意的。
歐陽熙咳了兩聲,算是警告他們勿再多言,只見兩人對看一眼,聳聳肩,閉了嘴。
「原來你們延長回程時日是因為我,為什麼?」雲仙總算是了解了,但新的問題又產生了,她是希望快些到達呀,但他們為什麼為她延緩腳程呢?
前頭兩人很光明正大地仰天長嘆一聲,而歐陽駿則抿著嘴直笑,同情地望了眼歐陽熙,策馬向前加人那兩人,把後頭留給他們。
雲仙看著他們的背影,再抬頭看著沉默不語的歐陽熙,仍是一臉的疑間,「看他們的樣子也是希望早點回家的,我實在不懂為什麼要慢下來。」
歐陽熙嘆了口氣,真不曉得自己是著了什麼魔,竟然真的要帶她同行。
「我是怕你累著了,沒騎過馬的人,剛開始適應時會很累,會全身酸痛,你希望這樣嗎?」
「其實可以不用騎馬的……」
「拜托!不騎馬?難道你還想坐馬車啊!到時候別說十天,一個月也到不了。」石皓在前面不耐煩地吼著。
「喂!你凶什麼凶啊!我哪里惹到你了?」不等歐陽熙為她說話,雲仙已經吼了回去。
「哼!女人。」石皓收到了老大的警告的眼神,只好悻悻然地收兵。
不過雲仙可不打算鳴金收兵,「女人!女人又怎樣,你不說話也沒人把你當男人啊!」
哇!不得了了,歐陽駿和方磊馬上策馬遠離石皓方圓百尺,而歐陽熙只來得及低咒一聲,「該死!」
石皓怒氣沸騰地以萬夫莫敵之姿策馬來到歐陽熙的馬前,二話不說,掌風一起,直搗雲仙門面。
歐陽熙左手圈住雲仙的腰,右手接下一掌,旋身直竄而上,遠離石皓的掌風範圍。
「石皓!不知者無罪,更何況她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你打得下手嗎?」歐陽駿在一旁喊著。
說老實話,其實他們一點也不擔心,石皓懂得分寸,他知曉老大會護著她,才會二話不說招招直襲要害。不過他這回好像氣得不輕。
雲仙只來得及抱緊歐陽熙,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搗了蜂巢了,只看見石皓突然瘋了似地攻擊她,要不是歐陽大哥護著她,恐怕她已經被他打得去了半條命,雖然有九轉仙丹護體,但是看那虎虎生風的掌力,打起來也是會疼的。
看石皓似乎沒停下來的意思,她焦急地低喊︰「他為什麼要打我?」
歐陽熙一邊接下石皓的招數,一邊回答,「因為你犯了他的忌諱,以前犯過同樣錯誤的人,都躺在床上大半年還下不了床。」
「太可怕了。」雲仙決定不讓石皓繼續發瘋,趁著一個空檔,抬手仙法一施,「定!」
石皓突然立在原地無法動彈。
眾人——包括被定身的石皓——皆無法置信地瞪大眼楮,歐陽熙緩緩地放開她,臉上的表情變得有些冰冷,他走近石皓,想解開他的穴道,竟然發現無法解,銳利的眼神不禁射向雲仙。
「你到底是誰?如此身藏不露,接近我到底有何意圖?」
能動的三人排成一線,站在被定身的石皓身前,個個都一副備戰的狀態。沒辦法,此時正逢多事之秋,飛鷹堡的勢力愈大,敵人也就愈多,老堡主就是被敵人派來臥底的一個女人刺殺身亡的。那個女人偽裝為一名孤女,在街頭賣身葬母,被正要回堡的老堡主買回來,沒多久就將她收為二房,洞房之夜老堡主就被殺在喜床上,死得甚為不值。那女人就是青雲幫里的頭號殺手,只是當時他沒有查出真凶。
現在,青雲幫雖破,但四處潛藏的危機仍在,他實在太大意了,竟然就這樣不清不楚的要將人帶回飛鷹堡。從她識破他的易容術,他就該有所警覺,是什麼因素讓他少了危機意識?是她的笑顏?是她天真的言語?抑或是她那純淨的眼神?看她舉手投足間,不似懂武之人,但這招隔空點穴,放眼江湖有誰會?
「歐陽大哥,我是雲仙啊!接近你就是要幫助你恢復正常,讓你喜歡女人呀!」雲仙納悶地看著他們。
「噗!」歐陽駿忍不住地笑了出來,眼前雖情勢不明,但這種對話實在太好笑了。
歐陽熙瞪了他一眼,再問道︰「你會武功,為何裝不懂?」
「我才不會什麼武功……」
「別否認,方才那招隔空點穴已經泄露了你的底了」
「那才不是什麼隔空點穴,那是定身術。」
「定身術?你會邪術?」歐陽駿大喊。
「是仙法,我是仙女,用的是仙法,才不是邪術。」
「什麼?仙女?」除了歐陽熙,連被定身的石皓也不敢相信地大喊,然後不約而同地大笑。
歐陽熙只是沉思地看著她。
她真如自己所說的是仙女嗎?這種怪力亂神的事教他如何相信。但是她的言行表情是那麼坦誠,眼神是清澈無邪的。他一直相信眼楮是不會騙人的,一個人是正是邪,眼神一看便知七分。
而雲仙,如果不是如她所說是個仙女,那麼就是一個十分高明的騙子,他竟看不出她有絲毫的欺瞞。
「算了,不管你是什麼身份,我能相信你並無惡意嗎?」歐陽熙決定暫時相信她。
「惡意?怎麼會呢?我這次下凡來必須做滿九九八十一件善事,而你是我行善的對象,我怎麼會有惡意呢?」雲仙偏著頭,滿心疑問地看著他。
歐陽熙忍不住嘆氣的,警告似地瞪一眼又想大笑的三人。
「那麼可以解除你的……嗯!定身術了吧!」
「可是他想殺我耶!雖然他殺不了我,但是打到也是會痛的。」
「放心,他不會的。」
「好吧!我相信你。」雲仙點點頭,縴縴玉手一指,「動!」
石皓僵直不動的身子跌坐在地上,他跳了起來,拍拍身上的塵土,陰狠狠地瞪她一眼,轉身躍上馬之際丟下一句話,「把我的規矩告訴她,否則難保下次我會歇手。」
留下眾人面對那絕塵而去的背影。
「哈!不歇手又如何,人家縴手一指,你又能怎樣?」方磊幸災樂禍地咕噥著,也跟著躍上馬背而去。
歐陽駿拍拍自己的馬「駒光」,似笑非笑地瞅一眼他大哥,「大哥,規矩就由你來說吧!畢竟人是你帶回來的,我們先走一步,等到許家村再會合。」躍上馬,跟隨前面兩人的路線絕塵而去。
歐陽熙眼巴巴望著三人消失的地平線,也有股想一走了之的沖動。瞄了一眼身旁仍是一臉清純無辜的……仙女。
天呀!她真是一位下凡的仙女嗎?還是什麼孤仙女鬼、魑魅魍魎?老天呀!他再次在心里哀嘆一聲。
他是怎麼了?他從不信這些妖言惑眾的言語,怎麼今天卻自己胡思亂想。管她是人、是仙或是妖,只要是女人,對他來說就是個麻煩。而她,似乎是一個大麻煩。
懊吧!既然她想跟著他,那大家就得把話說清楚,不止是石皓的忌諱,還有他的規矩。
「雲姑娘……」
「歐陽大哥,叫我雲仙就行了,別姑娘姑娘地叫,感覺好生疏。」歐陽熙才剛開個口,就被雲仙打斷。
生疏?哈!他和她本來就不熟。
「好吧!雲仙,在我們出發前,必須先把事情說清楚。第一、你跟著我的理由,是因為誤以為我有斷袖之癖,現在我慎重地告訴你,我並沒有斷袖之癖,這樣你還要跟著我嗎?」歐陽熙抓著最後一絲希望,盼能讓她打消念頭。
雲仙疑惑地盯著他,「可是……你說你討厭女人呀!」
「討厭女人並不代表有斷袖之癖。」
「是嗎?」
「沒錯。」
「好吧!我相信你沒斷袖之癖。」雲仙終于點點頭,決定再次相信他。
「那……」歐陽熙滿懷希望地等待下文。
「不過,我還是決定跟著你。」
雲仙的宣布打破了歐陽熙最後的希望,他忍不住發問︰「為什麼?」
「我就是想跟著你。你……不喜歡嗎?」雲仙一臉委屈的泫然。
我是不喜歡!到口的話,在看到她一臉欲哭的模樣,硬生生地吞了回去。該死的!為何對她總是狠不下心?
罷了,想跟就跟吧!
「好吧!不過我們得約法三章。第一、有關石皓,以後最好別在他面前稱贊他的容貌,這是他的忌諱。」
「為什麼?他長得很美啊!」
「就是因為如此。他很厭惡別人對他長相的評語,簡直是痛恨,尤其拿他和女人比,更是要不得。反正你記住便是。」
「峨!」雲仙仍是不解,但還是點頭答應。
「好。第二,往後一路上,不可以再對第三者說你原本跟著我的原因。」
雲仙再次點頭。反正他沒有斷袖之癖,她也沒什麼好說的。
「第三,從現在起,不準再使用法術。」
「為什麼?」對這點雲仙可就不太贊同了。沒了法術,她如何自保?
「今天你遇上的是我們四兄弟,生性豁達,大江南北、中原塞外,四處跑過,看多了奇人異事,對凡人不懂,不曾接觸過的領域,能夠坦然地接受,若是換作別人,怕不把你當作妖怪,然後全力圍剿撲殺,到時我保不了你。人類因無知所產生的恐懼,再加上自私的心態,鏟除異已,那種力量是很可怕的。」
「可是……我又不會害人……︰」雲仙激靈靈地打個冷顫。
「我說過,很多人因為無知,所以很排斥異已,就算你不害人,別人還是不會容納你。所以你如果想跟著我,就必須禁止使用法術,而且不可再對任何人說你是下凡的仙女。答應嗎?」
「可是……我若是不用仙法,如果遇到危險怎麼辦?」
「我會保護你不受傷害,你相信我嗎?」歐陽熙以自己都未曾察覺到的溫柔說道。
雲仙迷失在他那醉人地雙瞳里。「我相信你。」
「很好。」他輕撫她烏黑柔細的長發,「既然達成共識,我們得趕緊趕上他們。」語畢歐陽熙抱她上馬,緊跟著躍上馬坐在她身後,策馬往許家村前去。
雲仙覺得她就快死了,沒有累死,也坑邛死了。
「歐陽大哥……」她很沒元氣地叫了一聲。
歐陽熙低頭看她一臉蒼白倦容,他知道她累了,心里升起一股憐惜。
「許家村馬上就到了,到時候就可以休息了。」
「還要多久?」她軟綿綿地靠在他胸前,聲音听起來沒有一絲力氣。
「大約一刻鐘左右,看到前面的樹林了嗎?過了林子就到了。」
「若非你禁止我使用法術,我們可以在眨眼間到達,就不用這麼累了。」雲仙輕聲抱怨著。
「你只要記得就好了。」歐陽熙低頭警告似地看她一眼。
無所謂地聳聳肩,她現在什麼都不在乎,只想好好地填飽肚子,然後躺下來舒展她累壞了的筋骨。
剩下的路程,兩人皆保持沉默。雲仙是累得沒精神說話,而歐陽熙則本來就話少。
一進人村里,遠遠地便看見方磊站在一間小客棧門口等他們。
這個村子不大,只有兩條街——前街和後街,而村子里也只有這間客棧,別無分號,所有小本經營的商號,全集中在前街,後街則是住抱。
馬兒停在客棧門口,歐陽熙跳下馬,轉身幫忙四肢僵硬的雲仙下馬。將馬交給方磊,帶著雲仙進人客棧。
雲仙可說是一進客棧就癱在椅子上,兩手無力地垂放在身側,下巴抵著桌子,一副疲累至極的模樣。
歐陽熙寵溺地看她一眼,雖知她如此坐相很不端莊,卻沒有開口糾正她,待吃飽喝足,向店家要了三間房,並吩咐送來熱水,他才扶著腳已不听使喚的雲仙上樓,留下那用著暖昧眼光看著他們的三人。
「喂,你們瞧堡主是怎麼回事?」方磊興致高昂地道。
「我看啊,八成是那妖女施了什麼法,迷惑了堡主。」石皓冷哼一聲,看來他的怨氣還未全消。
歐陽駿則深思地望著他們消失在梯頂。
大哥幾乎是不近的,只除了「艷妹樓」的名妓艷娘偶爾紓解需要。他尤其不踫良家婦女,對自動投懷送抱的女子也通常就不假辭色,可以說是冷酷、無情的。
他說,好臉色只會讓人抱著誤解、抱著希望,既然不想和人家有所瓜葛,打一開始就讓她們絕望,總比投下了感情再打破希望來得好吧!
是無情嗎?想必是真有情吧!存心玩弄才叫無情。
那麼,這回呢?他從沒見過大哥用那種既溫柔又寵愛的眼神,而今日卻一而再地讓他開了眼界。但是,他敢發誓,大哥自己一定不曾察覺。
這下,有好戲可看了,他可是非常非常地期待。
「駿,你覺得呢?」方磊問歐陽駿的看法。
「我覺得——」眼里閃過一抹頑色,「我覺得既然已經吃飽喝足,就上樓去洗個澡、睡個覺,明早還得趕路呢!」
「啐!就知道你最不干不脆,老愛賣關子。」方磊啐他一口,不滿地道。
歐陽駿皮皮地笑,若有所思的看著悶悶地喝著酒的石皓。「皓,不知者無罪,還氣啊?」
「沒。」石皓淡道。
「沒?那為啥叫人家妖女?若被大哥听見,可會不高興哦!」歐陽駿戲謔道。
石皓撇撇嘴,沒有說話。
倒是方磊笑道︰「我看以後出門,就請堡主一也幫你做張人皮面具,省得麻煩。」
「嗯,這倒是個好辦法。大哥也是為了他那張招蜂引蝶的臉傷腦筋,出門才都易容,你也可以學學。」歐陽駿附和道,眼神充滿笑意地看著臉色愈來愈發鐵青的石皓。
「哼!」冷哼一聲,石皓甩袖離去。若非堡主離席前曾再三囑咐不可鬧事,他鐵定讓那兩個不知死活的損友好看。看來堡主實在太了解他們三人了。
「真沒意思,怎麼這樣就走了?」方磊意猶未盡。
「不然你還想怎樣,又不能開打,你要皓氣得腦充血啊?」歐陽駿送了個白眼給他。
「說真格的,駿,你不覺得堡主今天著實怪異嗎?是因為那位雲仙姑娘吧!堡主是不是對她動了心了?」
「大概吧!咱們何時見過他那種溫柔的神情了?幾乎可列為一大奇景了。」
「可那雲仙姑娘若真如她所說是個……哦,若她說的是實話,那問題就大了。」
可不是嗎?若她真是下凡的仙女,那不是遲早得回仙界嗎?而且仙凡相戀……不太樂觀,不太樂觀。
歐陽駿暗嘆一聲。「順其自然吧,現在說那些已經太遲了,煩惱也還太早,就順其自然吧!」
方磊也只能點頭。
卑說回來,能讓堡主展現那種另類眼神,那位雲仙姑娘也的確不簡單。說不定,她真是個仙女呢!
突然,街上一道熟悉的人影吸引了他們的注意,兩人互望一眼,倏地躍出客棧,悄聲無息地跟在那人後頭。
「磊,回頭稟告大哥,我跟下去。」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