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欣才剛出西院,就看見高大體壯的水楓已經等在那里。
她蹙眉審視她一身濕漉漉的狼狽以及……血跡!
忍住一聲嘆息,她閉了閉眼,然後望著水楓祈求似地低喃,「拜托,水楓,請你告訴我,你發現的是動物,就算是獅子,老虎、熊、豹都沒關系,就是不要是人。」
水楓一臉為難的望著她,沒有說話。
見狀,她認命的問︰「是人?」
水楓立即點頭。「兩個男人……是一個男孩,一個男人。」
不僅是人,還是男人,而且一次來兩個!
「死透了沒?」她希望他們已經死了。
「奄奄一息。」
第二聲嘆息忍不住逸出,她就知道自己運氣沒那麼好。
「你把他們帶回來了?」
「……是的,我將他們安置在東院。」
「我知道了。」熊欣點頭認了,將大瓷瓶交給她。「這個給你,拿到上游全數灑下。」
「魯非給的解藥?」
「沒錯,快去吧。」
「是。」水楓立即離去。
目送水楓離去之後,她才轉身舉步離開,先繞到酒窖取來三兩雄黃酒,來到巧院,進房門,走到內室,一看到並躺在床上的兩人,她忍不住搖頭。
整體看來,小的那個狀況似乎好點,至于大的……嘖,簡直慘不忍睹,尤其那張臉,不僅腫脹變形,還變色呢,根本看不出原貌。
兩人身上的衣服都破破爛爛,已經被血浸染得分不出原色,身上的傷比起臉上的,恐怕有過之而無不及。
她上前仔細的察看一番,這兩個人的外表可以說無一處完好。
「看起來很慘,不過應該還好,都是皮肉傷。」她低哺。
算他們運氣好,環山靠玲瓏鎮這邊的斷崖平直,沒有尖銳凸石,下方又是一個深不見底的水潭,他們才能撿回一條命。
至于河道的毒,肯定是被他們流出的血給污染了。
倒了一杯雄黃酒,再拿出一顆丹藥摻進,待融化之後,她先撬開男孩的牙關。
一點一滴、很慢很慢的倒進他的嘴里,讓藥酒慢慢流入他的喉嚨,費了近半個時辰,好不容易才將藥酒喂完。
接著又立即倒來第二杯,再和入藥丹,換另一個男人,又費了將近半個時辰,終于喂完,她呼了口氣坐直身子。
「說來你們運氣真的不錯,去查探的人是水楓,不是我,否則我只會把你們當尸體撈起來丟到一旁。」熊欣低聲咕噥著。
她啊!謗本不可能費心去查探他們是不是尚有氣息,因為他們看起來就像是一具泡水過的腫脹尸體,除了水楓那樣的「善心人士」之外,她相信不會有人會費心去探查「尸體」是不是還活著吧?
解藥喝不了,接下來就是內外傷的治療。
她不是大夫,所以還是將這兩人送到西院去,交給魯非處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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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經過十個晨昏,熊欣早已經把那兩具「尸體」的事給拋到腦後了。
一大早,天才微微的亮,有客棧尚未開始營業,可是里頭所有的伙計已經開始忙碌,包括忙了一夜沒得安睡的老板熊欣,也是勉強打起精神,做著開門前的準備工作。
「水楓,你有沒有看見如雪那丫頭?我一大早就沒看見她的人影。」熊欣一邊工作一邊問。
「如雪天還沒亮就出去了,說要和華家兩兄弟到飛瀑下的山洞摘不死草。」水楓手腳俐落的搬椅子抹桌子。
「不死草?」她楞了楞。「是傳說中可讓人起死回生的那種不死草?」
水楓笑著點點頭。
在漢朝東方朔所作的《海內十洲記》內記載,有不死之草,草形如菰,苗長三四尺,人已死三日者,以草覆之,皆當時活也。
「拜托,那只是傳說,如雪那丫頭不會這麼天真,以為傳說是真的吧?」熊欣無奈的翻了一個白眼。
「呵呵,誰知道啊,如雪平日精靈古怪的,我哪想得到她那小腦袋瓜里藏些什麼鬼靈精。」水楓呵呵低笑。
「想也知道,如果真有那種東西,哪還輪得到他們三個小表得到!」她也忍不住失笑,不過知道了行蹤,也就不擔心了。「算了,她肯定是從魯非那里听到不死草的傳說,不過她為什麼認為飛瀑下的山洞有不死草?」
「也許也是魯非說的。」水楓聳聳肩。
「或者是他們自己想像,又或者,如雪只是想去探探險,編造了不死草的名目,拐華家那兩兄弟陪她出去玩。」熊欣太了解自己那個鬼靈精似的女兒了。
突然,一陣砰砰砰聲響,尚未打開的大門傳來一陣急促的捶門聲,緊接著,響亮的叫門聲也跟著響起。
「開門,雲大娘,我知道你在里頭,開門讓我進去,」李嘉文扯著大嗓門叫道。
聞聲,熊欣抱頭申吟。
「水楓,去把那個男人給我趕走!」
「哦,我後頭有事,先進去了。」水楓听到李嘉文的聲音,立即開溜。
「水楓,給我站住!」熊欣猛地抬頭,只來得及看她飛坑讞走的背影。「可惡,跑得這麼快做什麼,蒼蠅是你招惹的耶!」
「雲大娘,快點開門,你是不是打算把我凍死啊。」李嘉文的大嗓門又響起。
她翻了一個白眼,雖然玲瓏鎮早晚溫差很大,清晨日頭尚未露臉的時候就算是夏天也很涼,可是說凍死?這也未免太夸張了。
真的被他吵煩了,她無奈的上前拉開大門。
「大少爺,你不知道我們準備開門前都很忙嗎?」
「你們什麼時候不忙?」對方不客氣的跨進門。「我若不趁這個時間來,晚點有客來開門做生意之後,水楓又要忙得沒空理我了。」他抱怨道。
一雙眼滴溜溜的在室內溜了一圈,沒瞧見他要找的人,眉頭不高興的皺了起來。「水楓呢?怎不見人影?」
「我怎麼知道。」熊欣聳聳肩,繼續她手上的工作,懶得介入他們的事。
李嘉文是玲瓏鎮李員外的麼兒,今年二十有五,人長得也算英俊,在鎮上可也是眾多閨女們鎖定的對象之一,期望獲得他大少爺的青睞,然後嫁入李家享受榮華富貴的少女乃女乃生活。
可惜,他大少爺偏偏對她家的水楓情有獨鐘,放著一大票的黃花閨女不理不睬,老是追著高頭大馬的水楓後頭跑,氣煞了多少嬌弱的姑娘們啊!
「怎麼不知道,你是不是把人給藏起來了?還是你虐待我的水楓,不敢讓我看見?」他不滿的逼近她。
他的水楓?嘖,臉皮還真厚!
「李嘉文,腿長在水楓身上,只要她把分內的工作做好,她要到哪里去我都管不著。」捺著性子和他講理,畢竟李家也是茶館的大戶,能不得罪就盡量不得罪,不過,她只是不想和銀子過不去,而不是怕了他們。
李嘉文瞪著她,表情像是把她當做阻礙他和水楓未來的惡人。
「我要見水楓,雲大娘,你叫她出來,我已經好幾天沒見著她了!」
熊欣翻了一個白眼,冷冷的直言道︰「水楓不想見你,一听到你的聲音就逃了。
知難而退吧,人家水楓對你一點意思也沒有,哼!
「真是的,都這麼熟了,水楓怎麼還是這麼害羞啊!」李嘉文一臉寵愛的搖頭。
百!她無奈的仰天一嘆。話明明都挑明了講,結果他竟然還能曲解成別的意思,她又能怎樣?沒轍。
「我懶得理你,你自個兒慢慢作夢吧。」她轉身離開,打算回房梳洗一下,準備開門做生意了。
「雲大娘,我不打擾你了……」
敗好很好,快滾吧!
「你只要告訴我水楓在哪兒,我自己去找她就行了。」李嘉文跟在她後頭。
她想揍人,可不可以?
「李嘉文!就跟你說我不知道,你是听不懂啊?」熊欣泄氣的搖頭。水楓早就躲成精了,一開始還會告訴她一聲,後來知道告訴她,她若被問煩了就會出賣她之後,她就不曾再交代去處,甚至,還反過來威脅她這個老板,如果再將她出賣給李嘉文的話,她就不干了!
斑哼,爛好人水楓也有被惹毛的一天,可見李嘉文有多纏人。
「你一定知道,如果不告訴我,我就纏著你!」李嘉文威脅。
「你很煩耶,都說了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別說水楓受不了,她也受不了。
「雲大娘,我知道你想盡辦法要博得我的注意,可是我心里只有水楓,我纏著你,只是為了水楓,請你不要會錯意。」他突然說。
「什麼?」熊欣瞬間呆住,簡直下敢相信這家伙竟然有臉說出這種話!
「我永遠都不會喜歡上你,你不要白費心機了。」
梆!她受不了了,要擺月兌李嘉文的糾纏,只有一個辦法。
「很好,我求之不得,你滾吧!別再跟著我了。」
「見到水楓之前,我就要一直跟著你,纏著你。」他耍賴。
「是嗎?隨便你。」她笑了笑,拐了個彎,改了目的地。
「你要帶我去找水楓了嗎?」李嘉文期待地問。
「不是,我是要去西院。」
他腳步倏地停了下來,臉上閃過一絲恐慌。
「西院?水楓……在西院?」
「我不知道她在哪里,我是有事到西院找魯非,干麼?你不是要一直跟著我、纏著我,怎麼不走了?」她斜睨著他,故意挖苦。
「我……我在這里等你好了。」他結巴地說。
她聳聳肩,在心里嘲諷的笑著。
「沒關系,一起去嘛,魯非不會介意的。」她還故意上前拉住他的手肘,硬要將他拉往西院。
「不要!我不要去!」他大喊掙扎,可是他只是個普通人,根本掙月兌不了熊欣有心的鉗制。
「沒關系啦,你不要客氣,魯非會很歡迎你的。」她硬是將他扯到了西院,一腳將他踢進拱門。
李嘉文好不容易穩住身子,結果一抬眼,就見魯非站在那里。
「啊——啊——」他尖聲大叫,連滾帶爬,飛也似的跑了,再也忘了要找水楓。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熊欣嘻嘻一笑,轉向魯非。
「早,魯非,你在重新布置機關嗎?」算李嘉文運氣好,原本她還打算讓他中個機關,看他以後還敢不敢來鬧場!」嗯。」魯非淡應,對于李嘉文的態度視而不見。
「那我就不打擾你了。」來這里為的是要擺月兌糾纏,既然目的達到了,她也沒必要留在這里打擾魯非。
「雲大娘。」魯非叫。」嗯?啥事?」
「可以把人帶走了。」
「嗄?!」熊欣狐疑的眨眼。「什麼?」
他終于分點心的睨她一眼。「你忘了?」難怪十天了,她都不聞不問。
「我忘了什麼?」她抓抓頭。
「水楓救回來的那兩個人,你把他們送到我這里治療。」
「啊!」她睜大眼,終于想起來了。「對喔,我把那兩具尸體丟給你處理……啊,對不起,是人。怎樣?他們好了嗎?」
「小的無恙,已經醒了,大的身體狀況不太好,又中毒較深,尚未清醒。」
「沒救了?」
「也不是,不過等你開口要不要救。」
「等我開口?為什麼?」她蹙眉疑問。
魯非睨她一眼。「因為費時費力費銀子。」
「啊!」這可不行!「既然小的已經沒事了,就叫他把人帶走啊,我們這里可不是善堂。」
「你自己去說。」
熊欣嘆了口氣。她就知道。
「好吧,我自己說,反正雲大娘的黑心腸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她咕噥著,趕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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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欣推門而入,就看見那男孩面對著門口,警戒的護在床前。
一看見他的狀況,她眉頭不悅的皺了起來。這男孩不好好躺在床上養傷,守在床邊干麼?!
「干什麼?擺架式想對付你們的救命恩人嗎?也不想想自己的能耐,我一根手指頭就能撂倒你!」
「你是雲大娘?」韓向柏很是驚訝。醒來這幾天,他和外面那位叫做魯非的高人有過幾句交談,稍微知道了他們目前的處境。
不過他以為被稱做「大娘」的,應該都是稍有年紀了,可是這個雲大娘未免太年輕了一點。
「對,我就是雲大娘,你們的救命恩人。」熊欣上前一步。「既然你已經沒事,就趕緊把另外一個帶走吧!」
「我師叔還沒醒來,他的身體不好,我不能這樣帶他離開。」他搖頭。
「那不關我的事。」她冷漠的說︰「小表,我這里不是善堂,救了你們已經是仁至義盡了,快滾吧!」拿起架子上的瓷瓶,是新的,魯非又有什麼好東西了?
「我們會給你報酬的。」韓向柏冷靜的跟她商量起來。「雖然我們帶出門的財物都付之流水,不過我可以寫信請家人送來,你要多少都行。」荒谷里每個人,最不缺的就是銀子了……哦,除了五師叔之外,不過自從有了五嬸之後,五師叔也開始有積蓄了。
熊欣挑眉,要多少都行?
這小表好大的口氣!
雖然她看這小表言行舉止頗有大將之風,將來很有可能成為一方霸主,可是從他們之前穿的衣著布料來看,僅是普通粗布衣裳,要說身家多豐厚她可不信。
「不必了,我雖然喜歡銀子,但是我更討厭麻煩。」一雙美眸在室內逡巡著魯非的新收藏,瞄見床頭旁的架子,眼楮倏地一亮,瞧見了一個玉飾品,她立即走到床頭旁拿起來把玩。
「魯前輩說我師叔目前最好不要移動,雲大娘當真要見死不救?」韓向柏皺眉。為什麼有這麼狠心的人?
「我說了,那不關我的事,我……」視線不期然的瞥見躺在床上的人,不一瞬間,她手上的瓷瓶和玉飾同時落地,碎了。
她震驚的一手推開床前的小表,整個人撲到床上,瞪著臉上已然消腫,能看得出面貌的人。
「雲大娘?」韓向柏錯愕,以為她要對師叔不利,伸手便攻向她。
熊欣抬手一擋一挑一推,便將他給推開。
「別吵!你若要你師叔保命,就給我安靜一點!」她一臉激動的大喝,見他不再動作之後,才深吸了口氣,穩下自己混亂的情緒。
不會的,那個人……已經死了,這只是……只是一個長得相像的人罷了!
「你師叔……叫什麼名字?」她顫巍巍地問。
矮向柏眼底有絲狐疑,也生起一絲希望。這雲大娘莫非認得師叔?
「賞金獵人雪豹。」在外頭,爹和師叔他們向來以代號行走江湖。
她臉色瞬間褪白。真的是他!怎麼會,他不是已經……
「小表,賞金獵人雪豹五年前被‘天門’的殺手‘毒蛇’毒掌重擊,一命嗚呼了。」她咬牙說道。
「這件事你是怎麼知道的?」他蹙眉,二師叔受了毒掌之後,師祖和師叔公兩人立即將瀕死的二師叔救回荒谷醫治,知道這件事的人除了他們和當事人之外,應該沒其他外人知道,毒蛇易青更不可能張揚,因為他怕被報復,那麼,這雲大娘是怎麼知道的?她……是誰?
熊欣瞪他一眼,視線又回到雪豹臉上。
「所以……他真的是雪豹?他沒死……」沒死啊……
「二師叔當初的確已經一腳踏進鬼門關了,到現在都還沒痊愈,而且一輩子都好不了。」韓向柏轉述師祖告訴他的狀況,瞧見雲大娘渾身一陣輕顫,更覺得她的身分可疑。
「娘?娘,我回來了,你在里面嗎?」
一聲嬌女敕的童稚嗓音傳來,熊欣猛然站起身,轉身離去,就在韓向柏錯愕不解的當口,她在門口停下,沒有回頭。
「從這里到‘你家’,你需要多久的時間?」她雖然知道荒谷的存在,可是卻沒有機會得知位于何處。
從這里回荒谷啊,若是他自己一人,那……「八九天左右。」
「好,我要一萬兩銀子,給你十天的時間,十天之後若沒有看到銀子,我就不管你師叔的死活,直接把人丟出去!」說完,便頭也不回的離開。
咦?十天?!
矮向柏錯愕,立即起身追了出去,門一開,就看見雲大娘已經越過院子,而一個年約四五歲的小泵娘撲進她的懷里。
他立即追了過去。「等等,雲大娘,十天的時間來不及我送信……」
「站住!」魯非大喝一聲,不過已經慢了一步,韓向柏觸動了機關,數十枝箭矢疾射而來。
矮向柏眼明反應快,飛快的閃身入門,反手將門關上,篤篤篤一陣響,所有的箭都射在門板上。
輕吁了口氣,抬手抹掉冒出的冷汗,門外傳來熊欣的聲音——
「送信當然來不及,所以我是要你親自回家去取!十天,過時不候,慢了就等著替你師叔收尸吧!」
不是啊!矮向柏焦急的打開房門,正好看見她牽著小泵娘的手跨出拱門。
「如果她這麼說,你最好照她的意思做。」魯非開口。
「可是來回十天根本是不可能的!」韓向柏有絲懊惱。「十天限期一到,雲大娘當真會見死不救,將我師叔丟出去?」
「沒錯。」如她自己所說的,「大娘的黑心腸」可不是一天兩天能造就出的威名。
「我知道了。」糟糕,回荒谷會不會被三師叔家暴啊?他現在還打不過三師叔啊!
嘖!既然回荒谷是大大不利,那他就得想其他辦法了。
「娘?」如雪仰高一張可愛的小臉蛋望著娘親。娘好奇怪喔,為什麼一邊哭一邊笑?「娘,乖乖,不要哭喔!」
熊欣回過神,才察覺到臉頰濕冷,趕緊抹掉眼淚,對著女兒一笑。
「娘沒事,娘不哭。來,如雪告訴娘,剛剛去哪兒了?」
牽著女兒的手定回她們的院落,替她擦了擦沾了些許塵垢的臉,洗了洗手,換上一件干淨的衣裳,再溫柔的為她梳理頭發,一邊微笑地望著銅鏡中女兒可愛的臉蛋和豐富的表情,听她用著軟女敕的嗓音滔滔不絕地敘述著今日的探險。
視線落在自己的臉上,五年的時間,讓她褪去了青澀,那場撕心裂肺的變故,讓她月兌去了天真,如果時光能夠重來,她或許能做得更好,但是……
一切都來不及了,做過的事、說過的話,都不可能再重來,過去造就了現在,而未來,則是承擔。
至少,老天爺對她還是很好的,因為……
他還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