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宜之計,權宜之計,這只是權宜之計罷了冷情拼命的告訴自己,和他成親完全是權宜之計,為的是幫他月兌離那個公主的魔掌。
反正她一輩子都是火焰山莊的人,所以和火梵冥假成親,並不會有什麼困擾的,平時他們就維持現狀,等到需要用到妻子的時候——譬如公主上門找碴,或者皇上上門聊天打屁,她就出面充當一下。
沒錯,她都考慮清楚周詳了,總而言之,這就只是一樁考量下權宜的婚姻。
可是……為什麼她這麼拼命的告訴自己、提醒自己,卻還是緊張得不得了,讓她覺得空氣沉悶熱得要命呢「真的非這樣不可嗎?」冷情抑下自己狂猛的心跳,強自鎮定的望著火梵冥,幾天下來不知是第幾次不確定的問。
別梵冥從沉思中抬起頭來,他正在想一些宴客名單,準備念出來讓冷情擬名單。
「我們不是討論過很多次了嗎?婚期也都訂好了,或者你後悔了?」他蹙眉的瞪著她,同樣的問題她到底要問幾次啊「我……」她不是後悔,她是緊張啊!而且……為什麼那麼熱?明明都初冬了啊「如果你後悔了,我也不會勉強,反正大不了就是把頭讓皇上砍,無所謂的。」火梵冥不在乎的說。
「我沒有後悔,我只是……該怎麼跟大家說呢?他們都那麼高興,全都誠心誠意的祝福我們,可是……我們只是假成親,總覺得……」
「誰說我們是假成親?!」火梵冥飛揚的劍眉皺出兩座小山,他啥時說過「假」這個字「咦?不是嗎?我們……可是……不是為了妍湞公主……」所有的冷靜全都不翼而飛,冷情簡直不知所措。不是假的?那……那不就是真的了?!
「沒錯,但是成親就是成親,哪有‘假’的道理?這麼麻煩的事,我這輩子可不想再做第二次!」
「可是我以為……以為這只是權宜之計……」冷情覺得腦袋昏亂,糟糕!連著好幾天沒睡好,昨夜好像又受了風寒,這全都是拜火梵冥所賜,她拼命的告訴自己,拼命的替自己做心理準備,說這件婚事是權宜之計,好不容易接受了,他卻又說這是真婚禮「你希望這是假的?」火梵冥的眉頭一直沒松開,「難道你也嫌棄我是個目不識丁的莽夫?或者是個瘸子?!」
冷情訝異的張著嘴,頭更昏亂了。
「你在胡說什麼啊?!你現在已經不能叫目不識丁了,你進步神速,雖然認識的字還是有限,但是假以時日,我估計只要三個月,你絕對能完全看懂你書樓里的藏書。再說瘸子,不過是稍微跛了點罷了,你還能走、還能跑、還能跳,如果我沒看錯的話,你還能飛耶!這樣還能算是瘸子啊?」
「那你到底為什麼不願意?」見她說的肯定,他心里的不舒服瞬間掃去。
「我沒有不願意,我只是有點意外,你是個侯爺啊!而我只是個賣身的婢女,身份不配啊!」就是因為這樣,她才認定他只是要假成親。
別梵冥像是看怪物一般的看著她,驀地揚聲哈哈大笑。
冷情訝異的望著他,第一次看到他笑,整張嚴肅剛硬的臉霎時亮了起來,那種張狂又瀟灑的笑法,讓他整個人充斥著一種迷人的色彩,老天,她著迷了,愣愣的望著他,被他迷得暈頭轉向,接著,她白眼一翻暈倒了。
「喂!」火梵冥驚愕的斂住笑,長手一伸,在她落地之前即時勾住她傾倒的身子。「冷情,你怎麼了?!」
沒有回應緊接著,透過幾層衣衫,從她身上傳來的體溫讓他一驚,抬起大掌撫上她的額頭,燙人的溫度讓他心驚。
「該死!病了也不會講一聲,你以為你是鐵打的不成?!」他咒罵著,一把將她抱起走到書樓的樓上,將她放置在床上後,立即差人請大夫。
「我是不是太強求了?」望著床上臉色潮紅,眉頭微蹙,呼吸淺促的冷情,火梵冥忍不住低喃著。
山莊的活菩薩病倒了,連著兩天兩夜高燒不退,主子吼跑了所有的大夫,還差點拿刀砍了人家,可是奇怪的是,所有的下人這回沒有人跑去躲起來,全都守在書樓外待命。
「混帳!為什麼她的燒退不下來?!全都是一些庸醫!二樓,又傳來火梵冥的怒吼聲,緊接著,乒乒砰砰踉蹌的腳步聲傳來,兩天來第七名大夫逃命似的沖下樓來。
「吳大夫,我家姑娘怎樣了?」
「另請高明吧!」老大夫提著藥箱,頭也不回的跑了。
「唉!等等啊!」薛總管連忙拉住逃離的大夫。「你也跟我們說說,病情到底如何啊!」
「受了風寒,加上勞心又勞力,體力透支,精神又受到刺激,要長時間調養,可是護國侯竟然要老朽馬上讓姑娘痊愈,老朽自認無能,所以請你們另請高明。」
「是這樣啊!我還以為情姑娘沒救了呢!」一旁的下人們松了口氣。
「呸呸!烏鴉嘴,好的靈,壞的不靈。」薛總管連忙雙手合十禱念。
「吳大夫,您就幫我家姑娘開個藥方吧!我不會讓我家主子知道的,你請放心。」薛總管請求著。
「好吧!那姑娘再燒下去也不是辦法,我就開個藥方。」
「謝謝大夫。小順子,你和大夫到前頭去,拿了藥方抓藥,再到帳房領十兩銀子給大夫。」薛總管立即吩咐。
「不用十兩銀子,診金只要一兩就夠了。」大夫連忙說。
「不不不,大夫仁心仁術,十兩銀子是要彌補大夫受的驚嚇,請別客氣。」交代小順子領大夫下去,一干人就這麼守在外頭。
「薛總管,你看情姑娘能在成親前痊愈嗎?」有人問了。
「你問我,我問誰啊!」薛總管沒好氣的說。離成親的日子剩下半個月,到時應該已經好了吧「全都是死人啊!再去給我請大夫來!」火梵冥又揚聲大吼。
「唉!情姑娘怎麼不會被主子給吼醒呢?像雷一樣呢!」有人嘆氣。薛,找兩個丫頭上樓去守著冷情,不許出差錯,要不然我就砍了你們!」
「……是。」薛總管張著嘴,看著風也似的主子轉眼消失在視線里。
「啟稟皇上,護國侯求見。」護衛進入御書房稟報。
璿厲訝異的抬起頭來,火梵冥進宮來了?正好,他也剛好有事要找他呢「宣。」璿厲立即說。
「是。」沒多久,火梵冥便沖了進來。
「火愛卿,朕……」
「皇上,我要御醫。」火梵冥想也沒想的打斷璿厲的話。
璿厲挑眉,好家伙,敢這麼沒大沒小的,不過……要御醫「愛卿要御醫做什麼?」
「臣的未婚妻病了,遍請京城里有名的大夫看診,依然不見成效,所以進宮向皇上借御醫一用,請皇上立即宣御醫,臣要帶御醫回山莊。」
「未婚妻?!」這家伙有未婚妻了?那妍湞怎麼辦「皇上,救人如救火,請皇上動作快一點!」火梵冥惱火的喊。
「火梵冥,你這態度可是會掉腦袋的!」璿厲故意沉下臉提醒他。
「要我的腦袋可以,先把御醫借來。」火梵冥才不管那麼多。
「哈哈哈!愛卿啊,朕真想念你的火爆脾氣,好,朕就宣御醫,不過有個條件。」璿厲哈哈大笑,朝野上下哪個人敢對他這麼不敬?自從他那個表弟關書彤帶著妻子雲游四海之後,就沒人可以和他抬杠了,讓他的生活無聊的很,沒想到他這個護國侯,竟然敢挑戰他的權威,好!他就喜歡這種人。
嗯?他是不是犯賤呢這……值得研究。
「快說!」該死,如果他不是皇帝,他老早就一刀砍了他,省得他在那里哩唆的「等你的未婚妻病愈,你要進宮來陪朕。」
「我陪皇上?!」干嘛啊?他又不是女人,要人陪,後宮不是有一大堆人搶著要陪他嗎「對!」
「行了、行了,快宣吧!」為了御醫,他就只好委屈一點了。
「糟……糟了!主子啊!不好……不好了!大事不好了!」薛總管踉踉蹌蹌的跨著老邁的步子,直接沖進書樓爬到二樓,門也沒敲的闖了進去。
「該死的,老薛!你給我安靜一點!」火梵冥怒聲低吼,連續燒了三天的冷情,在御醫的診治下,剛剛好不容易才退了燒睡下,被他這麼一吵,不又醒來才怪「主……主子,不……不好了啊!」薛總管連忙壓低聲音,仍是焦急的喊。
「不好的是冷情,我好的很!」火梵冥沒好氣的說,幫她壓好被子,起身下樓,免得老薛真把冷情給吵醒。
「主子,主子,你听老薛說啊!是真的不好了!」薛總管跟在他身後下樓。
「有屁就快放,只在那里不好了不好了,鬼才知道你哪里不好了!」
「主子啊!莊里來了個不得了的客人啊!」
「什麼客人?」
「是妍湞公主。」
別梵冥一頓,飛揚的劍眉緊緊的皺出了兩座小山。
「她來做什麼?!」
「奴才不知道啊!」
「把她趕出去,火焰山莊不歡迎她。」火梵冥沒好氣的說。
「可是主子,她是公主啊!」轟公主出門?他又不是不要腦袋了。
「公主又怎樣,老子不爽看到她不行嗎?你別忘了,皇上當初親口說過,在這火焰山莊,我是主人,我最大,在這里,我連皇上都敢轟出去了,她一個連屁都不是的公主算什麼?」
「奴才不敢做,還是請主子親自去吧!」
「沒用!」火梵冥火大的走向大廳,不料才跨了兩步,又立即目過身來。「你派個丫鬟過來照顧冷情……不,派兩個,一個守著她,一個張羅瑣事。」
「是,主子。」就比照主子進宮時的嘍,叫鈴鐺姐妹再來吧。
「還有,再過半個時辰就要吃藥……算了,那個臭女人應該不會待那麼久,到時我再自己來好了。」他擺擺手,快步趕往大廳。
一踏進大廳,就看見那臭女人高傲得像只孔雀似的坐在椅子上,下人們見到他,第一次露出欣喜的表情。
別梵冥故意更嚴重的跛著腿走進大廳,怒瞪著妍湞公主,不悅的道︰「不知道妍湞公主到我這目不識丁的莽夫家里有何指「本宮是得皇兄允許,來探望準駙馬的。」妍湞公主眼兒溜了一下他的腿,眉頭略微蹙了蹙。
「準駙馬?我想公主來錯地方了,火焰山莊沒有公主的準駙馬。」該死的璿厲,到底在搞什麼鬼「護國侯愛說笑,本宮的準駙馬就是你啊!」妍湞公主僵硬的扯開嘴角,露出一抹自認顛倒眾生的微笑。
「你是發癲還是發痴啊!誰是你的準駙馬?我還沒那麼倒霉!」火梵冥毫不留情的說,真是不要臉的臭女人「放肆!」妍湞公主惱羞成怒。
「我還放五放六咧!你到底來火焰山莊做什麼?如果是這麼無聊的事,那就滾吧!山莊里沒有閑人可以伺候你這個金枝玉葉。」
「火梵冥,你未免太目中無人了!本宮可是當朝公主,你竟然敢用這種態度對待本宮,你不怕本宮抄了火焰山莊嗎?」
「請便!」火梵冥掏掏耳朵,耐性告磬,轉身準備離去。
「站住,火梵冥!」妍湞公主難以置信的喊,他真的太過分了,一點都不把她放在眼里。
「還有事嗎?」火梵冥不耐煩的說。
「火梵冥,本宮看上你是你的福氣,否則以你一個目不識丁又是個瘸子的莽夫根本配不上本宮,你不但不好好的感謝本宮,竟然還用這種態度對待本宮,你未免太不知好歹!」
「就當我不知好歹好了,所以麻煩你,把這福氣拿去送給別人,別來煩我行不行?」
「你!」妍湞公主又驚又怒。
「滾回你的皇宮去,免得我這個目不識丁的瘸子污了你的眼楮。」王八蛋!莫名其妙,到底誰希罕這種福氣啊!
「本宮會告訴皇兄的,本宮一定會讓你後悔今天這麼對本宮!」
「請、便!」
辮沉沉的睜開眼楮,冷情好一會兒才對準焦距,頭一偏,看到丫鬟鈴兒坐在床沿打瞌睡。
「鈴兒。」她低喚,沙啞難听的聲音讓自己蹙了眉。
鈴兒猛地跳了起來,慌張的望著四周,最後終于望向她。
「啊!情姑娘,你終于醒來了!」鈴兒高興的喊,那高亢的聲音讓冷情忍不住地瑟縮了一下,頭有點痛了。
「拜托,鈴兒,你小聲點。」冷情虛弱的討饒。
「啊!對不起,我小聲些。情姑娘,你覺得怎樣?還很難過嗎?要不要再請御醫來看看?」
「御醫?」冷情驚愕的張著嘴。「御醫怎麼會……」
「是主子快馬進宮請來的。」鈴兒微笑的說。
真是的,不過是染上風寒,他竟然進宮請御醫,未免太小題大作了「你怎麼會在這兒?」
「是主子調我來守著情姑娘的,還有鐺兒,她負責跑腿,現在正在幫情姑娘煎藥。」鈴兒連忙解釋,突然吃吃的一笑。「主子對情姑娘真的好好喔!情姑娘發熱了三天,主子就在床邊守了三天,親伺湯藥呢!」
他親自照顧她三天?!冷情訝異極了,冰凍多年的心流過一道暖流,溫溫熱熱的。
想起過去在爹娘身邊,病了從沒人理會,不僅如此,還要抱病做事,親生爹娘尚不會憐她,沒想到他卻……「要不是公主突然來山莊,主子才不會離開情姑娘呢!」鈴兒噘嘴道,對于那個公主,整個山莊沒有一個人喜歡。
「你說什麼?公主來了?!」全身虛軟的冷情,突然抓住鈴兒的手焦急的問。
「情姑娘,好痛哪!」鈴兒驚呼。
「對不起。」冷情連忙放開她。
「沒關系,情姑娘,你別擔心,主子不會有事的,主子功在朝廷,連皇帝都不會對主子怎樣了,更何況只是公主。」鈴兒笑著安慰她。
「我知道。」她還知道皇帝有意要將公主許配給他,現在公主都上門來了,她怎麼還可以躺在這里?她的存在,就是要用在這種時候啊!而且,縱使皇帝多看重他,但是伴君如伴虎,他的脾氣又是那麼烈,難保一言不合觸怒了公主,公主一狀告到皇帝那兒,那……「扶我起來,鈴兒。」她想起身,卻力不從心。
「情姑娘,你不可以起來啊!御醫說了,你身子虛弱,精神和都太過耗損,加上又染了風寒,這一躺,至少要十天半個月哪!」鈴兒連忙將她壓下。
「可是……」
「哎呀!情姑娘,你終于醒了!正好,鐺兒把藥煎好了。」鐺兒端著藥走了進來。
「來,情姑娘,先把藥喝了,主子馬上就回來,你別擔心啊!」鈴兒連忙勸說,將冷情扶起靠坐在床頭。
「咦?情姑娘在擔心主子啊?」鐺兒捧著藥碗來到床邊,拿著湯匙就要喂她。
「我自個兒來。」冷情想要接過藥碗,卻發現自己連抬手的力氣都使不出來。
「還是讓我來吧!」鐺兒舀了匙湯藥,吹涼了達到她嘴邊。「你昏迷了三天,滴米未進,身子當然虛弱,你放心好了,公主不可能把主子怎樣的,你反到要擔心那公主會不會被主子給氣死了才是。」鐺兒輕笑。
就是就是,別人不知道,但是我們可一清二楚,以前皇帝曾來過莊里,那時主子腿傷未愈,脾氣比現在壞上百倍不止,結果啊,那皇帝不知道和主子談了什麼,主子的火爆脾氣一出,皇帝差點被主子給轟出莊呢!你瞧,主子連皇帝都不怕了,怎麼可能怕公主呢!」鈴兒連忙附和。
冷情訝異的揚眉。「怎麼可能!」有哪個皇帝會讓臣子這麼囂張的,那絕對是不可能的事「是真的,皇帝是個隨和的人,而且長得英俊倜儻,迷死人了呢!」鐺兒一副著迷的模樣,拿著空碗放在桌上。
鈴兒攙扶著冷情躺下。「情姑娘安心歇著,要不然等主子回來可會怪罪我們鈴鐺呢!」
冷情不再多言,乖乖的躺下。
「我沒事了,你們就別再守著我,回去休息吧!」
「不行,主子交代一定要寸步不離的守著你,而且我們不累啊!主子很快就會過來了。」
「可是有人在一旁我會睡不著。」
「這……」鈴兒猶豫了。
「要不這樣好了,我們就在後頭的小房間,情姑娘如果有事,喊我們一聲就好。」鐺兒提議。
冷情點點頭閉上眼楮,良久之後,听到鈴鐺姐妹離開的腳步聲,她才又睜開眼楮。
他……真的不會有事吧心里被沉沉的不安籠罩著,躺不住,悄悄地,費力地撐起虛軟的身子,踉蹌的下樓,她迫切的想見他,他就在大廳,面對的是皇室的公主,縱是鈴鐺姐妹說的多麼輕松,她還是不放心。
沒有細想自己為什麼會有這種心思,打開書樓的門,迎面而來的冷空氣讓她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顫,為時已晚的發現自己根本就忘了披上外衣。
沒力氣再回樓上,她癲著腳步跨出書樓,沉重的腿卻絆到門檻,來不及驚呼,便跌進一個溫暖的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