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著小骯,岑小小的心茫茫然。
原本想多偷點時光,但如今,是到了該抉擇的時候了。
醫生一句恭喜,徹底將她震醒,但是……
「你的身體很差,尤其子宮似乎受過嚴重的傷害,功能大減,流產的機率高達七成。老實說,如果可以的話,我會建議你拿掉胎兒。」
「不!」岑小小驚愕的護住肚子,仿佛害怕眼前的醫生會二話不說的殺死她的孩子。
「想也是如此。那麼,如果你想平安的將胎兒生下來,我建議你往後的日子里你最好臥床休息,直到生產。如果可能,住院是最好的。」
「我知道了。」這個孩子,是她好不容易盼來的,夜夜貪歡,除了是她對他抑不住的痴戀,想在最後的時光盡情的放縱,而時間的長短,就交給上天取決。懷孕,是她和他關系的結束,她是如此預定的。
她知道他不要小阿,不,該說她不配生下他的小阿,所以,這個孩子是她的,只屬于她一人。
常逸居一進門,就看到臥坐在窗邊的岑小小,一臉呆滯的不知在想些什麼。這是他最近最常看見出現在她臉上的表情,這種表情讓他心驚,隱隱不安著。
「又在發呆?」他蹲在她面前,溫柔的輕撫她瘦削的臉。
空茫的眼神有了焦距,岑小小看著常逸居,他對她無微不至,溫柔繾綣,會不會、有沒有可能會改變主意?
心底升起一股希望,她決定再問他一次。
「逸居,君小姐的寶寶過幾天就滿月了吧?」
「嗯,對啊!」
「我們也生一個,好不好?」
「小小,我不是說過我不喜歡小阿的嗎?」他站起來,不忍見她臉上的落寞。
「可是我好喜歡,難道你不想生一個屬于我們的孩子嗎?」岑小小不放棄。
「不想。」斬釘截鐵的回答,就是要讓她打消念頭。在她這麼期待生孩子的現在,他實在無法告訴她,醫生已經宣布她無法生育了。既然如此,那麼就讓他接收所有的不諒解與心痛吧!
「如果我懷孕了呢?」岑小小抱著最後一絲希望,哀傷的望著他。
避開她的視線,不忍看見她那哀傷的神情。他能讓她抱著希望最後又絕望嗎?不能啊!那麼,就在這次徹底讓她打消懷孕念頭吧!
「你沒吃藥嗎?」她痊愈後為了不讓她起疑,他拿了一些維他命丸偽裝成避孕藥讓她服用。
她是沒吃,不過她不會讓他知道。
「那也不是百分之百啊!如果我不小心懷孕了呢?」
「那就把孩子拿掉吧!」他狠下心說,這麼一來,她一定會打消生孩子的念頭了。
「拿……掉?!」岑小小驚駭的捂住嘴。「那是你的骨肉啊!」
「我說過我不喜歡小阿!」她驚駭的眼神傷了他的心,但他仍一咬牙,忍了過去。
「不喜歡小阿?呵呵……那為什麼對君小姐的寶寶就那麼喜愛?」小小慘淡的笑著。他以為她都不知道嗎?
「小小,那不一樣。」
「是嗎?我了解了,放心,我不會再提孩子的事了。」心死了,但是,為什麼還會痛?
常逸居心痛的看著她低垂的頭,伸出去的手停在半空中,猶豫了一下,輕輕的撫上她的頭。
她一震,撇過頭離開他的踫觸。
他哀傷的看著自己撲空的手,緩緩的放下,垂落在兩側,拳頭握得死緊。
「你休息一下,晚餐準備好時我在上來叫你。」他看著她低低的說。
見她沒有回答,沒有反應,嘆了口氣,他黯然的離開臥房。
淚水奔流著,這下好了吧!岑小小,你該死心了吧!
是的,最後的抉擇已經到來了。
結束了!
今天,趁著常逸居到公司的時間,她找了借口放佣人假,收拾了簡單的衣物,看著存款簿里常逸居為她存入的金額,不想拿,但深思之後,為了平安生下孩子,錢是必須的。
她將簽了名的離婚協議書放在書桌上,上頭放了一封信……
逸居︰
當你看到這封信,我已經離開了,我想你應該是松了口氣吧!
我早就知道你不想要孩子,不,應該是說,你不要其他女人替你生的孩子。那天,我听到你對君蒔小姐說的話了,我才知道,原來你對她的愛從來都沒變過,你愛她愛到除了她的孩子之外,不再讓其他女人為常家生下子嗣,包括我在內。
我想,是我該下台的時候了,因為我必須保護我的孩子。
是的,我懷孕了,我不想隱瞞你,因為你有知道的權利,但是,我不會讓你殺了他,所以我選擇離開,你放心,我不會讓他姓常,因為我記得你說的,這輩子,姓常的子孫只能由君蒔小姐所出。
就算醫生說胎兒流產的機率高達了七成,我仍是不會放棄,我愛這個孩子,因為他是你給我最美好的禮物。
我愛你,逸居,我真的好愛你,只可惜我無法讓你愛上我,這注定了我們的婚姻要走上這條路,我不怪你也不怨你,因為我知道感情是無法強求的,就像你忍痛成全了逸築和君蒔一樣,但是逸居,听我一勸,想辦法忘了君蒔小姐吧!這對你們每個人都好。
小小筆
站在別墅前的草地上,岑小小最後一次回顧這間屋子。然後毅然的轉過身,不再眷戀,她踏出大門,坐上等在門口的計程車,絕然的離去。
為什麼覺得心里隱隱的不安愈來愈強烈?
常逸居蹙眉的望了一眼電話,然後抬手止住避邵穎的報告,在他不解的注視下拿起電話,撥了家里的號碼。
每響一聲,常逸居的心便多不安一分,在響了數十聲而依然沒人接的時候,他丟下電話,二話不說的拿起鑰匙準備趕回家。
「逸居,發生了什麼事?」管邵穎站起來,跟在他身後。
「我不知道。公司暫時交給你,我回家一趟。」
待他回到家中,客廳沒人,連佣人都不見人影。常逸居快步來到臥室,臥室里也沒人,心中的不安倏地達到最高峰。
他緩緩的走到衣櫥前,手一張一闔的猶豫著,然後倏地將它開啟。
衣服少了很多,留下來的,都是他為她添購的各式禮服,而她當初帶來的衣物都不見了。
「不!不會的,不可能的!」他低喃著,開始瘋狂的翻找其他地方,一些日常用品也不見了。難道,小小離開了?!
為什麼?怎麼會?
片刻之後,他在書房里找到了她留下的信。
「不!怎麼會?事情不是你所想的啊!你為什麼不說?為什麼不告訴我?我所愛的人,從一開始就是你,只有你啊!小小——」常逸居悲吼出聲。
「為什麼?你明明說我的妻子不能受孕,為什麼她還會懷孕?!」常逸居憤怒的揪住醫王的領子。
「常先生,我是說尊夫人受孕的機會幾乎等于零,但是幾乎等于零並不等于零啊!你的妻子懷孕了,你應該高興才對啊!」
常逸居頹然的放開他,他當然高興,問題是小小已經離開他了,他又怎麼高興得起來!
「而且現在不是追究為什麼會懷孕的時候,以尊夫人的身體,若想平安的生下孩子,需要花費比平常人好幾倍的心力,能不能保住胎兒還是個未知數,流產的機率非常的高。」
這些他都知道,但是幾日來,小小沒有消息,倒是有人想趁虛而入。
李玉雯翩然來到常逸居的住處,由于上次來找過小小,佣人見是她,以為她是少女乃女乃的朋友,就讓她進門了。
「逸居。」李玉雯在客廳看見正在喝酒的常逸居。
常逸居懶懶的抬起頭來,布滿血絲的眼楮冷淡的看她一眼,旋即蹙眉。
「李小姐,你為什麼會在這里?」常逸居冷聲問。
「我听說了尊夫人的事,所以我想禮貌上我應該過來安慰你一下。」李玉雯走到他身邊坐下,大膽的偎著他,暗示的說。
「安慰我?李小姐要怎麼安慰我?」常逸居冷哼,為什麼他的身邊總是圍繞著這種女人?只有小小是那麼的與眾不同,而這也就是他在看到她第一眼時就決定要她的原因。
「逸居,叫人家玉雯就好了,何必這麼生疏呢?」李玉雯嬌笑著。「你想人家怎麼安慰你?人家都不不會有二話的,反正我今天任你處置。」渾圓的胸脯在他的手臂上摩擦著,明白的表示希望他如何處置她。
「任我處置,是吧?」常逸居漾出一抹冷笑。「那就立刻從我眼前消失,你把我家的空氣弄髒了!」
李玉雯臉色一僵,憤怒的站起來。
「為什麼?我哪里比不上那個沒水準的女人?論家世、論外貌、論才學,哪一樣不是勝過她,為什麼你要她就不要我?」
「沒錯,論家世,她是比不上你,但是你的家世會勝過我嗎?不能,對吧?既然都比不上我,對我來說就沒什麼差別!再說外貌才學,很抱歉,青菜蘿卜各有所好,我不認為你比她美,也不認為你的水準勝過她,小小在我眼中是無人能及的。」
「我當然勝過她,至少,我能為你懷孕生子,她行嗎?」
常逸居眼一眯,一雙冷箭直直的射向李玉雯。
「你為什麼會知道這件事?」腦海里閃過小小開始變得不對勁的那日,她說高中同學來訪,也是那日開始,小小有意無意的提起生孩子的事,難道……
「這……這大家都……都知道啊!」李玉雯被他的眼神嚇到,驚覺自己說漏了嘴。
「大家都知道?李玉雯,你最好從實招來,那天,來找小小的人是不是你?」
「我……我不知道……你在說……說什麼?」死都不可以承認!
「李玉雯,信不信我能在三天之內讓你家的企業垮台,讓你流落街頭行乞?」冷絕的神色讓她腿一軟,跌坐在地上。
「我說,我說。」李玉雯徹底的死心了,這麼可怕的人,她也不想和他生活一輩子。「沒錯,我是來找過岑小小,那天我無意間听到你和管特助的談話,得知岑小小因為受傷不孕,所以才來找她。」
「你對她說了什麼?」該死的,他竟然如此疏忽!
「我只是告訴她,你根本不愛她,你只是為了面子和尊嚴,還有為了報復她間接幫君小姐逃婚成功才娶她的。」有問有答,李玉雯再也不敢有任何花樣。
「還有呢?你一定說過生育的事!」
「我騙她說,你說過她連替你生孩子都不配,她不相信,所以我就告訴她,不信的話可以試探試探,看你會不會答應她生一個孩子。」
「你真是可惡!」常逸居冷酷的看著她,手一伸,掐住她的脖子,截斷了她的空氣。
「啊!」李玉雯痛呼一聲,痛苦的掙扎著。
「我真恨不得殺了你,你知不知道小小有多痛苦?你這個可惡的女人!」
懊可怕!懊可怕!李玉雯恐懼的瞪大眼,她相信自己一定會死在這里,本能的求生意志讓她掙扎著揮舞手腳,卻撼動不了他的力道分毫。
常逸居在最後一刻將她丟出門,看著她劇烈的哈咳著,蒼白的臉色布滿恐懼。
「滾!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否則我會後悔一輩子!」
懊死的!彪蛋!為什麼會有這種女人!
他開始用各種方法尋找小小,租下報紙頭版廣告,全省所有的大型活動看權,各家電視台黃時段的超長廣告,這段日子,人們最常看見的就是這個「我惟一的愛」的廣告。
但是,岑小小依然音訊全無。
「為什麼?難道小小不相信我?」
常逸居整個人顯得異常的落魄,既憔悴又頹廢,全身散發出強烈的痛苦絕望。除了各種管道的廣告之外,他還請了好幾家偵探社一起尋找,然後他自己也像個瘋子似的,在每個岑小小可能去的地方尋找,拿著岑小小的相片四處問人有沒有見過他摯愛的妻子。
他第一個找的地方,就是「愛情郵差」。
陳志明一得知岑小小失蹤,激動的揪住常逸居的衣領。
「為什麼小小貶離開?你對她做了什麼?」
常逸居冷冷的撥開他的手,「我只要知道,小小離開前有沒有告訴過你什麼?或者你根本就知道小小在哪里?」
「我真的希望小小在我這里,那代表我在她心中至少還佔有一席之地,只可惜,她連一聲再見都沒對我說!」陳志明悲憤的看著他。「你難道都沒有發現小小不對勁嗎?那天她來上班,我就發現她有心事,可是她不告訴我,身為她的丈夫,是她最親密的人,難道你沒發現?!懊死的你到底做了什麼,讓小小心灰意冷?」
「我們夫妻間的事,根本與你無關,我只想知道小小有沒有和你聯絡。」常逸居冷冷的說。
「常逸居,那天你對我說了什麼?我早就警告過你,如果你讓小小不幸福,我會把她搶過來的。你說了什麼?你說不會有那種事發生,結果呢?」
「我說過的話我知道,不用你來提醒。不過我還是要告訴你,屬于我常逸居的,沒有人搶得走,你根本是痴人說夢!」常逸居對他的話根本不放在心上,現在他最在意的只有岑小小。
「我當然知道我無法搶走小小,但是那不是因為你,而是因為小小,她愛你,不會為了任何原因投入另一個男人的懷抱,這次的事件就是最好的證明。我多麼希望她有聯絡我,但是沒有,我沒有小小的消息,她只打過一通電話,說要把‘愛情郵差’交給我和劉清,她暫時不回來了,只有這樣。」
常逸居失望的離開「愛情郵差」,小小連「愛情郵差」都不要了,她究竟會去哪里?
他不曾間斷過尋找,但是岑小小就像蒸氣般消失在地球上似的。
「逸居,你這樣像只無頭蒼蠅般亂撞是不會有結果的,用點頭腦啊!現在小小最需要的是什麼?最有可能出現的地方又是什麼地方?你要好好的想一想。」管邵穎實在看不過去。
常逸居倏地站了起來,對啊!他怎麼沒想到!
「邵穎,你立刻去查一查她的帳戶是不是有提過款,信用卡是不是有使用紀錄,還有任何的旅行、飛航、住宿的紀錄,最主要的就是全省鎊大小熬產科,小小現在最需要的就是婦產科,醫生說過小小流產的機率很高,為了保險起見,小小一定會常常上醫院,或者就干脆住院,所以這是一條很重要的線索,邵穎,通知各家偵探社,全力往這方面去查!」
「我知道了。」該死的!他自己的事情都忙不過來了,他也有人鬧失蹤,那個盛語若,竟然敢給他辭職,還連夜搬家,不知道躲到什麼地方去了!讓他找到的話,一定會狠狠的,狠狠的……吃住她,而且是在大庭廣眾之下!
不過現在先找到老板娘比較重要,等岑小小找到了,他會翻遍台灣每一寸土地,直到把她找出來為止。